第24章

窗戶微敞,籃球場外種了幾顆茉莉花樹,淡淡的清香味飄進來,整個場館似乎都因為這香味變得甜起來。

場館內的白熾燈明亮,燈光下,男生的眉眼柔和,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沒說話,突然蹲着身子和曾欣對視。

他蹲下的動作太明顯,曾欣下意識擡眼,男生黑眸裏的笑意像是閃亮的星星,就這樣格外專注的盯着她。

曾欣又羞又囧,哎,她怎麽腦子一熱就真的喊出口了。

能不能給她顆後悔藥呀?害怕他多想,這次她沒躲避他的眼神,對視着解釋道:“是你喊我叫,我才叫的呀,我沒有別的意思。”

小姑娘眼睛睜得圓圓的,似是害怕他不信,眼睛都沒有眨巴一下。賀豐被她這模樣逗笑了,這次直接笑出了聲。

“嗯,你沒有。”

可,我有。

曾欣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麽,囧得無地自容了,只能催他:“你快去訓練吧。”

賀豐起身去撿起不遠處的籃球後,重新進入了籃球場。這次他訓練得極為認真。曾欣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男生的腿型真的很好看,又長又直,尤其是投籃起跳的那一瞬間,185的個子顯得更為挺拔修長,曾欣忍不住想:他真的好高……

而自己,只有162,是不是真的矮了點,身高好像确實不是很配……

想到這,她鼓鼓小嘴,表情幽幽的。

賀豐倒是沒注意到女生小表情的變化,他這會讓訓練的格外認真,一門心思在媳婦兒面前耍帥,姿勢标準又帥氣。

他沒忘記,她說很想看他打籃球,她說男生打籃球的樣子超級帥。

男生不知疲倦的在場館內揮汗如雨,曾欣從衣服兜裏摸出紙巾,拽在手裏,想到什麽,她摸出手機準備看看時間。

看到屏幕上的未接來電,她一怔。

手機一直調的靜音,所以母親給她打了電話,她都不知道。

一股心虛感湧上心頭,她起身喊了一句:“賀豐。”

賀豐聞聲回頭,女孩的臉在燈光下越發白皙,依舊是那副乖巧的模樣,可賀豐還是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細細微微擰着,似乎不是很開心。

“怎麽了?”

曾欣将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沒打算隐瞞,坦白道:“我媽媽給我打電話了,我得回去了。”

賀豐倒也不意外,沈青的嚴厲在全校聞名,在教育女兒這事上,标準大概只會更甚。他其實挺好奇,這小丫頭當初怎麽有膽子答應陳萌去酒吧?

可他自然不會問。

“那我送你回去。”賀豐快步到曾欣身旁,彎腰拿起他的夾克,黑色夾克染上灰塵,他也不在意,兩下将衣服套在身上。

看着髒兮兮的夾克,曾欣有些不好意思,低低道歉:“對不起呀,把你衣服弄髒了。”

注意到她手裏捏着的那包紙,賀豐說:“嗯,是有點髒。”他看了低垂着腦袋的小姑娘一眼,“不過夾克一擦就幹淨了,要不,你幫我擦擦?”

聞言,曾欣愣了兩秒,她擡起水汪汪的黑眸,眨巴眨巴眼睛,男生的聲音似乎還回旋在耳邊,低沉又溫柔,心裏閃過一絲奇異的了然,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呀。”

她抽出紙,靠近,然後動作輕柔的在男生黑色夾克上擦拭,這個籃球館不對外開放,定期有人做清潔,地面不算太髒,因此很容易就擦幹淨了。

賀豐很是配合的蹲着身子,曾欣怕他累,“要不你脫下來,我幫你擦。”

“不脫,就這樣。”賀豐故意打了個噴嚏,避開曾欣的視線,欲蓋拟彰的說,“有點冷。”

曾欣:……

她盯着他的臉看了幾秒,确定自己沒眼花,男生額頭上還挂着汗珠,順着臉頰一路下滑,曾欣倏地笑了。

賀豐不明所以,“你笑什麽?”

“沒什麽。”曾欣抽出一張幹淨的紙,一邊抹他俊臉上的汗珠,一邊說,“就是突然覺得,你——有點可愛。”

因為她的話和動作,賀豐完全僵住了……

女孩子一臉認真的替他擦汗,即便是隔着紙巾,賀豐似乎都能感受到女孩指腹光滑的觸感,大概是摩擦溫度上升,溫度太撩人,他竟無法自控的臉紅了。

曾欣盯着男生紅紅的臉頰看了幾秒,大概是他的行為給了自己太多勇氣,她這會兒也沒那麽害羞了,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她語氣愉悅又甘甜:“原來,你也會臉紅呀。”

這是曾欣第一次見到賀豐臉紅,她覺得又新奇又好笑。她以為他這樣的男生,臉紅的事絕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畢竟這人平時的表現确實可以稱得上有些厚臉皮的。

“沒有。”賀豐很淡定的否認,看了曾欣一眼,很平靜的說,“是你把我的臉擦紅的。”

曾欣:……

“哦,那你自己擦。”

女孩兒的聲音似乎有些不高興,她停下動作,面無表情的把紙塞到他手裏。賀豐看着手裏那團被她捏的鄒巴巴的紙團,輕輕的嘆了嘆氣。

“我錯了行不行?”他把那團鄒巴巴的紙團撫平,重新遞到女生手中,無奈道,“不是你擦紅的,是我臉紅了。”

“所以,現在可以給我擦汗了嗎?”

男生的聲音似低哄,還帶着無可奈何的妥協,仿佛又回到了孤兒院的時候,他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溫聲道歉:“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所以,那個時候曾欣一直難以理解,那些流言到底是怎麽傳出來的呀?他脾氣明明超好的呀。

想到這,曾欣拿起手裏的衛生紙往他臉色戳,敷衍的抹了兩下後,她收回手,想起沈青那三個未接來電,“我得回家了。”

賀豐這次沒再逗她,“那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曾欣這會兒腦子清醒了,堅定的拒絕道。

沈青的電話像是一個警鐘,讓她倏地發現自己今天的行為有多大膽,這還在學校,萬一被人看到,傳到她母親耳朵裏……

賀豐臉色沉了沉,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她。

曾欣被他盯得渾身發毛,賀豐那眼神,好像她說了什麽十惡不赦的話一般,曾欣在心裏嘆了嘆氣,語氣軟了幾分:“在學校呢,我們低調些好不好?萬一被同學看到……”

賀豐很會抓關鍵,“我們低調些”幾個字像是百年難遇的流星雨,在他的腦海裏嘩啦啦散開,他睫毛顫了顫,意味不明對着她笑:“好,我們低調些。”

曾欣松了一口氣,以為他不再執着送她回家這事。她看了他一眼,轉身往門口走,身後傳來男生強硬的聲音。

“我跟在你身後送你回去,不許拒絕,放心,我會離你遠遠的,不會找你說話。”

孤兒院相處的經驗告訴她,這人一旦說了不許拒絕這樣的話,就代表了沒有商量的餘地,曾欣無奈同意,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出了籃球館,賀豐始終保持着50米的距離跟在她身後。

被月色籠罩的學校很靜,這會兒幾乎沒什麽人,曾欣背着書包出了校門,站在街邊給沈青回了個電話。這通電話,曾欣打得既心虛又緊張,好在沈青沒懷疑什麽,只是氣急敗壞的教訓了她一頓,最後叮囑她趕緊打車回來才挂了電話。

深秋的夜有些涼。街道旁的大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秋冬的藍白校服有個帽子,黃色落葉随風而落,剛好落到曾欣的帽子裏,她渾然不覺,因為有些冷,她下意識隴了隴衣領,準備将帽子罩頭上,右手剛搭在帽子上,耳側就響起了熟悉的男聲:“這位同學,你帽子裏有樹葉。”

男生修長的手在她的帽子裏慢吞吞的摸了一圈,把那片黃黃的樹葉放在她眼前,似乎是讓她接的意思。

曾欣看着賀豐不茍言笑的臉,快被氣笑了,這人不是說好的,不找她說話嗎?她緊張的眼神向四周掃了一圈,确認四周無人後低聲對他說:“我打車回去,你趕緊回家吧。”

這時,一輛空車停在面前,司機大叔搖下車窗問:“走哪?”

曾欣彎着腰,提高音量:“叔叔,明嘉花園,到嗎?”這個點出租車交接班,很多司機載客前都要問下目的地。

“走,你趕緊上車。”出租車司機的聲音有些粗犷。

曾欣拉開後座的門上了車。司機大叔沒有立刻發車,他本以為這一男一女是一起的,看賀豐沒上車,猜測兩人可能不認識,“小姑娘,接受拼車嗎?”

出租車拼車的事不在少數,大部分司機為了多賺點錢常常都會多拉個順路的乘客。不過很多司機基本不會征詢乘客的意見,曾欣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家庭,知道賺錢不容易,而且司機大叔又很禮貌的事先遵循她的意見,她自然不會拒絕。“可以。”

司機大叔聞言,很高興的說了句“謝謝理解。”然後測過頭問還站在外面的賀豐,“小夥子,你到哪呀?”

曾欣一怔,這才想明白原來司機大叔問那話的意思……

長街裏,沒有車水馬龍的繁華喧嚣,路過的車偶爾發出一聲刺耳的鳴笛聲,男生站在車前,手抄兜裏,懶懶散散的模樣,他突然側過頭,透過玻璃窗看下後座的女孩兒。

“我也到明嘉花園。”

直到賀豐坐進車裏,曾欣都還有懵,不是說好不送的嗎?怎麽莫名其妙的又送她了……

更要命的人,後座這麽寬,坐兩個人完全不用人擠人呀,這人挨她那麽近做什麽呀!!!

司機大叔還在前面呢。

兩個人貼的緊緊的,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曾欣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膚燒了起來。這和上次坐周生家的車時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當時他靠在她肩頭,她緊張得都快不知道如何呼吸了。

而這次,他依舊坐在她身側,秋冬的衣服更厚,沒有夏日裏淡薄,明明這種觸感在這種厚重裏理應淺淡得消失不見,可她卻感覺比上次更甚,和上次不同,這次依舊是緊張的,心砰砰跳,可更多的,是一股奇異的甜蜜感。

好像,對他的很多話,很多行為,她找到了答案。

她把頭轉向窗外,不讓他看到自己嘴角那一抹甜甜的笑容。

賀豐以為她生氣了,無奈又洩氣的解釋:“我真的沒有主動上車,是司機大叔邀請我,我才上來的。”

曾欣依舊看着窗外,整個城市在五光十色的光影裏變得明亮起來,她低聲感慨:“我突然發現,A城的夜景好美。”

賀豐側頭,出租車內有些昏暗,影影綽綽,女孩子的側顏在夜裏更加柔和,像是誤入凡間的精靈,萬物因她而複蘇。

他深邃的黑眸凝着她的側顏,似是回應的說了一句:

“嗯,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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