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陳萌還沒反應過來，賀豐已經挂了電話，她有些後悔自己在微信裏給周生說了醫院的地址了。
拿了藥回到急診處，曾欣坐在急診室外的板凳上，看到陳萌回來，有些急的從位置上起身，“陳萌，你手機借我下，我給我媽媽打個電話，我手機沒電了。”
陳萌這才反應過來，難怪賀豐的電話打到她這裏了，原來曾欣的電話沒電了。她把手機遞給曾欣，曾欣接過，正準備給沈青打電話，陳萌想起賀豐剛才的話，提醒道：“欣兒，賀豐和周生來醫院了，可能馬上就到了。”
醫院離學校很近，打車也就幾分鐘。萬一沈青也匆忙趕過來，和賀豐撞個正着，到時候會不會誤以為曾欣和賀豐有什麽呀？
“啊？”曾欣撥電話的手指頓了頓，茫然的問，“他們來做什麽？”
他知道她受傷了？
陳萌的眼神躲閃，不敢告訴她，是她故意讓周生告訴賀豐的，目的就是想賀豐教訓教訓那幾個女生。她随口胡謅：“可能聽說了吧。”
曾欣覺得奇怪，當時就他們幾個在，聽誰說？不至于傳那麽快吧。看陳萌眼神閃躲，總覺得萌萌好像不太對勁。她想了想，還是給沈青撥了個電話，沒提自己腳妞了的事，只簡單說了下手機沒電了，拿同學的電話給她打的，她回寝室收拾下東西順便沖會電，一會兒就打車回家。
沈青沒懷疑，叮囑兩句讓她注意安全，就挂了電話。
醫院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陳萌扶着曾欣往門口走，剛跨出醫院的大門，就看到不遠處兩個男生風塵仆仆的往門口跑。曾欣本就走得慢，視線注意到向自己跑來的那個身影的時候，腳步直接頓住了。
她真沒打算讓賀豐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所以打完電話就急急忙忙的和陳萌準備離開。可沒想到，剛走出醫院，就直接和人正面撞到。
男生已經到了跟前，他在離曾欣2米遠的地方站定，冷着臉看着她。
曾欣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看得有些委屈，她不自覺的撇撇嘴，她做錯什麽了？他一副要吃了人的樣子。
賀豐是真的着急得理智全失，他知道她很怕疼，在孤兒院的時候，偶爾有調皮的小朋友惡作劇拿課本打她，女孩兒皮膚細嫩，很快就猩紅一片，嘴裏還求饒道：“疼，疼，乖啦，別打姐姐。”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疼得哭鼻子，他其實見過不少女生哭鼻子，莫名的覺得很讨厭，哭哭滴滴的樣子，可一想到她淚眼朦胧的樣子，一股難以自抑的心疼就湧了上來。
他真的覺得自己，快完了。
只是想想，他都覺得心疼得要死，真看到她哭鼻子了，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麽。
司機幾乎是在他的催促下一路疾馳到的醫院，讓她乖乖在原地等他，可到了門口，她準備離開。
賀豐看向陳萌，抱着最後那麽一點希望開口問：“你沒告訴她，我讓她等我？”
陳萌被他那個冷如刀鋒的眼神吓到了，這是賀豐第一次對她露出這種吓人的眼神。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前一後的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你兇我媳婦兒幹嘛？”
陳萌烏溜溜的大眼睛眨巴兩下，确定自己沒聽說，剛才周生說的是——我、媳、婦、？
我媳婦兒？？？
我他媽什麽時候成了你媳婦兒了……
察覺到陳萌不可置信的眼神，周生不自然的移開視線，最近完全是被賀豐毒害了……他一着急，嘴快就跟着某人學了。
“周生，你他媽瞎說什麽？”陳萌的語氣有些沖。
陳萌平時不太說髒話的，這都氣得直接飙髒話了，周生知道她這是生氣了，一時着急，連哄道：“媳婦兒你被生氣，我錯了。”
陳萌：……
顧忌着還在醫院，陳萌深吸一口氣。沒準備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和周生吵，她勾了勾手指，“你跟我過來。”她擡腳就往醫院旁邊的小道走。
看樣子是單獨要和周生聊一聊的意思。
周生灰溜溜的跟過去了。
醫院門口的燈光有些暗，曾欣側頭看了一眼，陳萌回頭也沒回的往暗處走，周生緊跟在她身後。她不知道陳萌要和周生談多久，正猶豫是要先回家還是留在原地等陳萌。
男生向前垮了兩步，直接在她面前背對着她，弓着身子，聲音依舊冷淡：“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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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口只有一個自動聲控燈，此時空氣仿佛都在黑暗裏都靜谧下來。一片暗色裏，男生沒側頭過看她，他仍是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的弓着，動作穩得像雕塑。
曾欣沒動。她看着男生的背影恍惚了兩秒，因為姿勢的原因，男生背脊的線條在陰影裏清晰可見，曾欣這才發現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體恤。
外套呢？他今天明明有穿外套的呀？
面對喜歡的人，擔憂都成了本能，她下意識的問出了聲：“你怎麽沒穿外套，冷不冷呀？”
“你上來，我就不冷了。”這次，男生的聲音不像剛才那樣冷冰冰的，似乎帶了點難以察覺的笑意。
可他始終背對着曾欣，曾欣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覺得他今天真的是太陰晴不定了，大概是多了些心照不宣的小情緒，她底氣十足的問：“你今天，幹嘛對我板着臉呀？”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說這話時，聲音嬌嬌軟軟的，撒嬌的聲線在靜谧裏被無限放大。
“不是讓你乖乖呆在這等我，為什麽不乖？”心裏那點煩悶之氣在聽到女孩委屈巴巴的聲音時，就已經所剩無幾，這會兒聽到她關切的聲音，他再也氣不起來了。
罷了，只要，她喜歡他就夠了。
曾欣低垂着腦袋，誠實道：“不想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賀豐轉過頭，站直身體，視線落在女孩身上上，女孩的臉垂在陰影裏。身上還穿着訓練時那套白毛衣紅短裙。他其實很少看到他穿裙子的樣子。闵清的校服不強制穿，但她在學校天天都是校服，即便在孤兒院參加實踐活動的那段時間，她也只穿過一次裙子，可能是因為照顧小朋友不方便的原因，她穿過一次後，就再也沒有穿過。
她穿裙子的樣子，很好看。紅色的裙子襯得她明豔動人，仿佛萬花草裏最美的那多鮮花，還帶着淡淡的清香。
賀豐的視線落在她穿着肉色打底褲的大腿上，喉嚨突然有些發幹，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哪裏狼狽了？”明明，美得讓人……想犯罪。
他轉過頭，沒看再她。
曾欣看了一眼有些髒兮兮的肉色打底褲，剛摔跤的時候，蹭到了地上的泥土，打底褲被蹭得髒兮兮的，還不夠狼狽嗎？她不吱聲。背對着她的男生突然問：“你冷不冷？”
醫院門口的風陰森又寒冷，曾欣沒懂他怎麽突然問到這個，但她本就怕冷，誠實道：“有一點點。”
如果他穿着他的外套，問這個問題，曾欣可能還能猜到他的用意，可能會很溫柔的給她披上外套？可是他自己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體恤呀？自己都要凍壞了吧？還問這個幹嗎？
男生重新弓着身子，誘哄道：“那上來，我們——抱團取暖。”
反應過來他那句抱團取暖的意思，曾欣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誰…誰要和你…抱團取暖呀！！！
“還不上來，想要凍死我？”
曾欣磨磨蹭蹭的爬上男生的背。她的手環着他的脖頸，大概是真冷，指尖觸及之處，全是冰涼的觸感。
“你怎麽——這麽涼呀？”她被他身上冰涼的體溫吓到了。
賀豐的手緊緊環在女生的大腿上，手心處是細膩的絲滑感。他穩穩的背着女孩兒，聲音裏是吹不散的愉悅，“你多讓我背一會兒，就不涼了。”
醫院門口到大街上有500米的距離，賀豐腳步放得慢，女孩柔軟的身體緊緊的貼着他的，溫熱的呼吸撒在他的後頸上，身體像是突然湧進一股熱流，渾身的溫度瞬間高了起來。
曾欣沒發現他的異常，她現在也是小鹿亂撞，緊張的心砰砰跳。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身體觸碰讓她渾身不自覺的繃緊，她想讓自己放松下來，可不管怎麽做心理建設，身體因為緊張始終僵硬得像石頭。
但每一個神經都因為他跳動着，像是從極寒之地步入到溫泉裏，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在寒風裏都依舊溫熱。
背着她的人腳步穩而緩，突然，他停下腳步，側頭，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城市霓虹燈下更顯英俊，可臉色卻是繃着有些難看，曾欣眨眼，不懂他怎麽突然停下腳步，又突然不高興了？搭在她大腿上的雙手緊了緊，“我這樣背着你——你會不會走光？
曾欣支支吾吾的答，羞得臉都紅了：“我…我穿了安全褲的。”
聞言，賀豐倏地一笑，他完全是太緊張了，忘了她本就很少穿這種短裙，以她這種害羞保守的性子，怎麽可能會不穿安全褲。
“嗯，那就好。”
視線裏觸及車水馬龍的街道，城市似乎在五光十色的幻影裏變得暧昧朦胧，曾欣的手搭在男生胸膛前，突然想到把周生喊到角落裏去的陳萌：“我們就這樣走了？不給陳萌和周生說下嗎？”
“不用。周生懂的。”
懂？懂什麽呀？
曾欣還在疑惑，賀豐又問：“你腳受傷了，明天，應該不能參加啦啦隊了吧？”
他聲音裏明顯有遺憾。
提到這個曾欣就忍不住情緒低落，“嗯，明天不能到現場給你加油了。”
說不遺憾是假的，怎麽可能不遺憾。
注意到她說的是你，而不是“你們”，賀豐低低笑出了聲。
這笑聲有些突兀，尤其是曾欣還處于異常低落的情緒中。
有什麽好笑的？她不能去給他加油，他還這麽開心？
她氣惱的在他胸膛上砸了兩下，她并沒有用力，然而男生像是被砸痛了一般，說：“痛！”
“啊？”她明明沒有用力呀,怎麽可能會痛呀她不信的說：“我根本就沒有用力，你別騙我了，我不會上當的。”
賀豐停下腳步，歪着腦袋，因為角度的原因，他看不到女孩子此時的表情，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他覺得她此時一定撇着小嘴，眨巴眨巴着眼睛，一副我不當上面的模樣。
想想，都覺得可愛。
“沒騙你。”男生的聲音在夜色裏越顯溫柔，“我是指，你會痛。”
真是笨。
城市在這一刻仿佛定格，刺骨的風拍打在臉上，并沒有想象中的寒冷，她主動的，歪着腦袋趴在男生寬厚的後背上，黑亮的眼眸裏像是盛着夜空裏最亮的那顆星。
她何其幸運，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暗戀一個人，而這個人，對她抱以同樣的心意。
感覺到小腦袋緊緊貼在自己後背上，賀豐顫栗了兩秒，男生的唇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沒有人再說話。
女孩兒趴在男生背上甜甜的笑，男生背着女孩兒，像背着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城市籠罩在黑暗裏，半明半昧的夜色，旖旎又暧昧。
兩個人靜靜享受着這難得的是安寧，這一刻，暧昧在心意相通下，變成了甜蜜的蜜餞，咬一口就甜到兩人心坎裏。
賀豐走到街邊，準備攔出租車，曾欣拍了拍他肩膀，讓他放自己下來。
賀豐将她穩穩的放下，手小心的扶着她的胳膊。
“我自己打車回去，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賀豐知道她在擔憂什麽，想起上次沈青那個探究的眼神，他也沒再堅持，他盯着女孩亮亮的大眼睛，佯裝不經意的問：“我明天就要比賽了，能給我一個鼓勵的擁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