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接下來幾天，兩個人像是完全陷入了冷戰，以前即便在學校裏兩人碰到不會講話。

考試結束當天，曾欣就回了家。曾磊注意到女兒這兩天情緒不高，以為她是考試發揮得不理想怏怏不樂，安慰道：“欣兒，沒關系，成績都還沒出來呢，而且考試都結束了，不要再去想了。”

飯桌上，曾欣悶頭吃飯，嗯了聲，沒有多說什麽，曾磊給她夾菜，一旁的沈青本想開口說兩句，看到女兒悶悶不樂的樣子，終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裏。曾欣并沒有什麽胃口，只吃了一小碗就沒有吃了。

她吃完回了卧室，摸出衣服兜裏的手機，沒有任何消息，已經第四天了，他都沒有發任何消息。她走到書桌前坐下，把腦袋埋在臂彎裏，眼神開始放空。

明天到學校拿期末考成績，明天，他要是在不理她，她就……她其實很想再也不理他了。可是舍不得。這其實算兩個人第一次爆發争執，賀豐對她本就溫柔，加之曾欣性子軟，也不是那種容易和人争吵的人，這次，的确是被賀豐氣到了。

闵清每年的期末考試成績公布後，都會在操場上進行褒獎，上午11點，各班進行完班級自我總結後，全校學生按方陣站在操場上。高一高二排在前面，高三在隊伍後方。按照往常的流程，校長講話後就開始公布各年級前三名，然後就是一大通好好學習、向同學看齊的雞湯。

操場的主席臺上，校長還在慷慨激昂的總結陳詞，曾欣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班和二班的隊伍兩鄰而立，曾欣的目光在二班隊伍裏搜尋了一圈，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的收回視線，而此時，操場前方的人群裏，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起哄聲，曾欣不明所以的看向前方，主席臺上，男生穿得單薄，灰色風衣裏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他185的身高站在身形臃腫的校長旁邊，更襯的他身形修長挺拔。

他手裏拿着一張A4紙，站在話筒前，低沉的聲音在話筒的過濾下，更具磁性了。男生的視線落在手裏的A4紙上，緩緩開口：“陳旭同學，對不起，我不應該打你，我已經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錯誤，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他頓了頓，突然擡頭，冬日裏難得一見的暖陽撒在他清隽的容顏上，莊嚴的五星紅旗下，男生的視線越過叢叢人群，望向後方某個地方。“我道歉，我是‘真心’的。”

“原諒我，好不好？”

曾欣一怔，這一刻，仿佛萬籁靜寂，男生的視線在空中和他四目相對，她聽懂了，他說的是：“我是曾欣的”。

陽光下，女孩眼眶微紅，全身被一股巨大的暖意包裹。

她喜歡的男孩，從未當衆檢讨過的男孩，第一次，為她抛下一身傲骨。

場下的上千個學生，只有幾個人聽懂了賀豐的話，陳旭站在人群裏，目光冷淡的看着主席臺上的男生。他沒有忘記當天下午，賀豐将他堵在寝室門口，目光不善的警告他：“我可以給你道歉，但如果你敢把我揍你的真實原因說出去，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些什麽事。我應該看出來了，這個人，一遇到她的事，比較容易沖動。”

陳旭以前一直覺得，周生這種人很可怕，典型的不學無術，打起架來不要命似的。現在才明白，周生是把所有的陰狠可怖全都展現出來了，而賀豐，這個人看似漫不經心，仿佛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低調得很容易讓人忽視。這樣的人，一旦發起瘋來，完全不受控制。

他冷笑一聲，摸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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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個小時後，期末總結大會結束，操場人群散去。曾欣站在原地沒動，賀豐轉身離開之際，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往校門口走去。

好像剛才那個道歉的人不是他。

曾嘆了嘆氣，摸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

接到微信的某人格外淡定的繼續往前走，賀豐的手機調的是鈴聲，因此和他并肩而行的周生自然是聽到了。

“豐哥，你手機在響。”

賀豐單手抄在兜裏，“我沒聾，聽到了。”

周生想起他剛當着全校學校的面念檢讨就覺得好笑，上學從未寫過檢讨的人，不僅第一次主動要求寫檢讨，居然還當着全校的面檢讨。

周生一大早到教室看他在寫檢讨的時候，下巴都要驚掉了，當時他還笑賀豐家庭地位堪憂呀，有了媳婦後，第一次可真多。

當時賀豐格外淡定的反問他：“你有了媳婦後，你第一次很少？”

周生想也沒想就答：“廢話，那肯定。”

賀豐眉梢一挑，意味深長的說：“哦，那你不行。”

反應了數秒，周生腦袋飛快轉了一圈，才明白他這個“你不行”是指的什麽，他不高興的怼回去：“請你實踐以後再來嘲笑我，好吧？”

賀豐側過頭睨了他一眼，沒接話。

想到這，周生賤兮兮的撞了撞賀豐胳膊，“豐哥，你現在是不是想那啥呀？”

賀豐側眸，不明所以的看了周生一眼。周生見他一臉疑惑的樣子，湊近壓低聲音提醒道:“第一次呀。”

兩人已經走到學校門口，賀家的邁巴赫已經侯在街邊，賀豐聞言，泰坦自然的掃了周生一眼，“我還沒那麽禽獸。”

她還這麽小，他怎麽舍得。

“裝。”周生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拉長語調，“夢裏不知道當過多少次禽獸了。”

賀豐:……

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某人長腿邁向街邊的邁巴赫，周生提步跟上，準備蹭車，賀豐擡手擋住他：“禽獸的車，你還是別坐了。”

“……”周生白了他一眼，“豐哥，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小氣了。”

兩個人以前插科打诨也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賀豐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冷淡臉，但從未這麽小氣過。

賀豐沒理會他的抱怨，拉開車門，長腿邁了進去，這時手機又叮咚一聲響了起來。站在他身後的周生問：“你手機剛才都響了兩次了吧，看看吧，說不定是你媳婦兒。”

賀豐煩躁的摸出手機，他其實不知道曾欣聽了他剛才的道歉是不是消氣了。

那天晚上冷靜下來，發現自己的确是太過沖動，準确的說，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占有欲，恐怖到有些變态了。

別人碰她一下，他就受不了，理智全失。

這些天不聯系她，是因為他害怕，害怕從她口中聽到任何嫌棄或者厭惡的話，所以選擇了逃避，不聯系，自然就不會聽到了。

可又忍不住的想她，想到每個晚上都失眠。以往每天他都會在微信上逗她，非要讓她說發語音，說句軟軟的晚安，他才肯放過她。習慣一旦養成，好像真不是那麽容易戒掉了。

她這些天都沒有聯系過他，一定對他失望透頂吧。她那樣的乖學生，會不會覺得他很恐怖，很吓人？心不在焉的看到手機屏幕上上彈出的那個heart時，男生的黑眸瞬間亮了。他滑開微信，三條信息就這樣蹦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該不理你。】

【曾欣是賀豐的。】

【我想你了。】

簡簡單單的三句話，字數不多，撞擊得他心跳加速，文字在這一刻被賦予靈魂，女孩溫軟的聲音似乎還撒在耳邊：“我想你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她那個害羞的性子，發這句話的時候，可能臉頰上浮起一小團紅暈。羞答答的，讓人很想…啄一口。

周生彎腰往車內鑽之際，擡眼就看到男生盯着屏幕笑，那笑容……周生真是不忍直視，傻啦吧唧的。賀豐坐在靠門的位置，周生伸手把人往裏推，“我就說你媳婦找你吧，還不感謝我。”

周生得意得看着賀豐。賀豐直接把周生推出車外，長腿邁下車。“嗯，感謝你，所以我家的車，讓給你坐吧。”

“你去哪？”剛問出口，周生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看這人的模樣，還能是去哪裏？

果不其然，接近着他就被糊了一口狗糧，已經走出兩米遠的賀豐腳步頓住，回頭秀起了恩愛：“我媳婦說，她想我了。”

“……”周生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然後嘭的一聲關了車門。他幹嘛要給這人秀恩愛的機會呀？

前面的司機始終一言不發的豎着耳朵聽兩人的談話。

周生看了司機一眼，司機驚覺到周少爺心情不好，剛才周生和賀豐的話他聽清楚了，少爺看來是去找他“媳婦了”了，讓他送周少爺回家，司機連忙發動汽車。

一路上，周生心情沉悶的玩着手機，前面的司機樂開了花，今天到了家裏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