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變

十月的天氣天高雲淡,秋風送爽,正是豐收的季節。廣闊的麥田裏四處可見忙碌的身影,收割過的麥地裏金黃的麥稈被捆成一摞整齊擱置。

不遠處的官道上百餘人匆匆行過,蒼翊透着側窗看着窗外的景象,不由得憂心到郢州是何現狀。若只是一百人馬,他們或許能更快地抵達郢州城,但是随行的赈災銀兩以及物資太過繁重,他們縱是再急切,為了安全起見也只能放緩行程,以現在的計劃等他們趕到目的地最起碼也在半月之後,倘若災情嚴重,也不知道當地的百姓還會遭遇多大的損失……

“怎麽了?”南宮若塵放下手中翻看的書突然發聲,見蒼翊迷茫地看向這邊,又補充道:“好好地為何嘆氣?”

蒼翊才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将心中所想表現了出來,放下車簾,蒼翊垂下眼,悵然道:“郢州的百姓本該也像這裏一般,享受着豐收的喜悅,卻白白遭受了無妄之災……”

“百姓何辜……”南宮若塵輕聲感嘆,任身旁的人側着身子倚靠在自己肩上。蒼翊雖最不願牽扯麻煩事,卻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與他無關的時候他尚且要念叨幾句,如今到了自己身上,只怕會更加上心了。

蒼翊又是一聲長嘆,不說話了。馬車另一側左麒抱着雪白的靈狐睡得正香,少年輕微的鼾聲響起,好似做着什麽美夢,車外馬蹄聲震天也不能影響他分毫。然天不遂人願,再美的夢總會有醒的時候。

“王爺,郢州急訊。”

車外一聲急呵,大概是确定不了蒼翊坐在哪一方,聲音自左麒那一側傳來,恰好他睡覺耳朵貼着馬車內壁,這一聲大喊将人從睡夢中扯了出來,瞬間坐了起來,掏了掏耳朵,吼道:“大爺的,誰啊,說話小能死啊?”

靈狐早在左麒坐起來之前就已經被驚得竄進了南宮若塵懷裏,一臉戒備地看着車窗的方向。

蒼翊舒适地倚靠在南宮若塵身上,突然被人打擾很是郁悶,正想訓斥兩句卻被左麒搶了先,原本的怨氣被他這一吼倒是消了不少,起身到另一邊将車簾輕掀:“何事?”

傳話的親衛被左麒的怒斥愣了神,見出來的是翊王本人,不禁瞥向馬車內尋找方才撒潑的人,正好對上左麒怒瞪的雙眼,又趕緊收回視線将剛得到的消息遞過去:“王爺,皇城傳來消息,郢州蝗蟲數量急劇增多,受災區域擴散,盧陽郡已經發生了災民暴動。”

暴動?蒼翊聞言眉頭一皺,災情加劇,百姓還需朝廷派出救濟,應該讨好依賴于當地官府,理應不會發生暴動的情況才是……接過信件看了看,面色越發凝重:“災民怎會突然暴動?”

“屬下不知。”

蒼翊也沒指望他能知道什麽,示意親衛退下,将信件遞給了南宮若塵。

南宮若塵略微過了一遍,便被左麒一把搶了過去。他也不惱,信的大致內容與剛才的親衛所說的無異,略想了一會道:“許是當地官府做了什麽激怒百姓的事。”

“那現在要怎麽辦?”左麒打了個呵欠,揮了揮手中的信紙,朝其餘兩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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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突然,本王可不信什麽巧合,想來是有些人按耐不住刻意給本王添堵來了。”蒼翊冷笑,前世只聽說災情緊急,可從未發生過百姓暴動的事,蝗蟲的急劇增多,定是人為。

“刻意也好,巧合也罷,為今之計,你必須盡快趕往郢州,不管是什麽原因,安撫百姓情緒才是要緊。”南宮若塵面色憂慮,若真是有人刻意引他們盡快到達郢州,不論那人是什麽目的,就是明知事情有異,他們都只能跟着那人的步伐,這樣被人牽着鼻子走,對他們非常不利。

發生蝗災,就意味着百姓辛苦了大半年将顆粒無收,要有存糧還好,若是沒有,就會發生饑荒,蒼翊本來以為,赈災銀兩以及安撫百姓的糧食運送不到,他們就算去了也無用,便随着車馬一起,現在看來,只能先将車馬行裝暫放了。

“來人,此處已近越州城外,通知中領軍,所有人在越州城外停駐。”蒼翊沉聲道,馬車外有人聞聲上前告知歸冉。

車馬停頓,蒼翊率先出了馬車,南宮若塵随後也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頸。馬車坐的久了難免不适,蒼翊又時不時地靠在他身上,左麒更不用說,毫無形象地倒頭就睡,也就他一人行了多久便端正着坐了多久,最是受罪。

待酸疼緩解了些,南宮若塵道:“此去郢州,小麒你留下和江前輩一起後面跟來。”

“為什麽?我不,我要和你們一起。”左麒聞言眼睛瞪得老大,滿臉的不樂意。

南宮若塵輕嘆,将坐在他膝上的靈狐抱起遞給左麒:“赈災所需的物品于百姓生死攸關,交由別人護送我不放心。”

“這樣啊?那……那好吧。”左麒怔了怔,被自家師兄信任的話沖地晃了神,将靈狐接過,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過頭。

難得靈狐也不鬧騰,溫順地任左麒抱着,只拿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南宮若塵,似是不舍,南宮若塵伸手撫了撫它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們要趕路需得騎馬,不能帶着它。

讓左麒留下,一來是為了護送多一份助力,畢竟他要留下的話,後面馬車上的兩人必然也會跟着。二來也是為了這小家夥:“淩雲也在,有事你找他便是。”

“淩雲?他什麽時候來的?”

南宮若塵站起身準備下馬車,見他疑惑又停下應了一聲:“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左麒震驚,他這一路上可是連淩雲的影子也沒見着,還想追問,人已經消失在了馬車內,只得撇了撇嘴,作罷了。

南宮若塵從馬車內出來,看着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的車隊正停在城門側邊上,秋風拂面,散去了渾身慵懶,整了整衣衫,跳下了馬車。視線下意識地尋找蒼翊的身影,那人正在不遠處對別人交待着什麽,意外的是,他身旁的人并不是領軍的歸冉,似乎只是一個副将。

歸冉穿着一身親衛将領服制,靠坐在運送物資的車馬上,手持一把長劍雙手環胸,三十多歲的年紀面相倒也平和,只是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南宮若塵悄然打量着,令他在意的是歸冉那只纏滿布帶的左手,看他握拳的方式沉穩有力不似有傷,也不是左撇子需要左手拿劍,既如此,他又為何要纏住?

正思量着,歸冉突然轉頭看了過來,南宮若塵微怔,随即微微颔首打了個招呼。無奈歸冉并不回禮,只面癱着臉盯着馬車旁的人,眼珠子都不帶眨一下,倒是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此事不妥,皇上吩咐我等護衛王爺安全,怎可讓王爺您孤身犯險?”兩人互相打量的視線被另一邊的争執聲吸引了過去,不知蒼翊對人說了什麽,那副将情緒有些激動:“王爺所托之事,恕屬下不能從命。”

蒼翊眉頭緊鎖,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說話語氣不善:“本王并非與你商量,而是命令,若擔心本王安危,盡快趕上來便是。”

“王爺,這……”

副将見翊王甩手就走一時犯了難,又不敢武力阻止,眼睜睜地蒼翊牽過一匹黑馬翻身而上,緩步走到南宮若塵身前:“瑾竹,上來。”

南宮若塵雖不知他是何意,還是依言伸了手,借着蒼翊的力輕身坐在了他身前,蒼翊似有若無地瞥了歸冉一眼,待身前的人坐穩,便迅速揮動馬鞭,極速朝着城門口奔馳而去,眨眼隐沒在了城門處。

副将心中着急,見歸冉滿臉鎮靜地站在原處一動不動,跑上前道:“将軍為何不攔着,王爺不帶一兵一卒,若是出了什麽意外……”

“……死不了,有翊王府十八暗衛跟着。”歸冉淡淡地收回視線,看向前面的馬車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人,重新回到了馬背上。

副将即便對歸冉的态度有所不滿也不能說什麽,此次護衛任務他為副将,歸冉是他的上級,不管他說什麽自己也只能服從,更何況還是翊王自己下的令。副将無奈,只得吩咐了車隊繼續趕路,縱使有暗衛跟着他也仍舊放心不下,現在也只能按蒼翊所說,盡量加快行程趕上他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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