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郡守

這一路上向着他們來的方向逃難的百姓不在少數,越是臨近郢州,人群也越是集中,途中對他們虎視眈眈地人也不是沒有,只是礙于馬速太快和他們人多沒敢動手,如今眼見着就要到了,卻被一群不明人士截住了。

圍住蒼翊的大概一百來號人,手裏拿着的家夥形式不一,斧頭木棍鐵楸什麽樣的農具都有,看他們的穿着似是郢州城內的百姓,雖然看起來都是兇神惡煞的,卻又有些個人止不住面露膽怯,更甚者輕微顫抖着,本來心緒沉悶的人,見到這種狀況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不知諸位這是何意?”

那群人不答,好像還在打量着這人的身份,兩方僵持的這會兒,暗衛們已經跟上來了。瞧着看起來頗具威脅性的暗衛,人群中有人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為首的一名暗藍色長衫男子咬了咬牙,站出來道:“你們是什麽人?”

蒼翊輕笑:“你們既不知我們是何人,何故來攔住我們去路呢?”

說話的人面色一滞,微微蹙眉,擡頭仰視着馬上的人,若有所思,他身旁的一個彪形大漢見他半晌不語,以為他是怯了,站到他身前直接道:“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留下,就讓你們過去。”

這是要打劫啊?他們這一路防着的山匪沒遇到,卻在這城郊處遇到了一群百姓打劫,蒼翊挑眉,這些看起來就不堪一擊的百姓他還沒放在眼裏:“若是不給,爾當如何?”

彪形大漢冷笑:“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大夥上……”

“等等……”

之前開口那人想要阻止終是晚了一步,一群人已經發瘋似的湧了上來,蒼翊嘴角不屑一撇,淡定地立在原地,十八暗衛迅速上前将他和南宮若塵護在身後,随即與這群莽夫混成一團。

南宮若塵緩緩驅動馬步走到蒼翊身邊,淡淡吩咐一句:“切勿傷了他們。”

暗衛得令放緩了攻勢,只是他們擅長的多是一擊斃命,若要顧及不可傷人,難免束手束腳,況且他們人數占了極大優勢,一不小心便讓那些人鑽了空子。

那彪形大漢瞧着蒼翊二人完全處于戰圈之外,又見南宮若塵周身孱弱之态,頓時起了心思,轉身脫離戰圈朝這邊沖了過來……

蒼翊鳳眸微眯,臉上的淺笑瞬間收攏,見那人果真是将主意打到了瑾竹身上,怒火憤起,提氣輕身,腳尖在馬頭上輕點,一躍跳到了南宮若塵身後,在那大漢的手觸及到之前,一把将他的胳膊直接卸了下來……

“啊……”

“錢大哥……”那名藍衫男子聽到慘叫急速沖過來,南宮若塵見他滿臉焦急的樣子,微不可聞地一聲嘆息,轉而不知從什麽地方取出幾根明晃晃的毫針,略使暗勁将其從指縫中彈出,準确地刺入那人身上的幾處穴位,正跑着的人瞬時便停了下來,僵直在不遠處皺眉盯着前方的幾人。

被卸了胳膊的彪形大漢還在哀嚎不止,蒼翊随手将其扔在了一旁,跟在南宮若塵身後走到了那藍衫男子的跟前。南宮若塵伸手将刺入穴位的幾根毫針取下,輕聲道:“可否勞煩閣下讓其他人先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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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不需要他們制止,那群人對訓練有素的暗衛就已經招架不住了,又見帶頭的兩人皆被控制,已然是歇了打劫的念頭,暗藍衫男子還是意思性的交待了一句,待四肢恢複了知覺,才趕緊去查看那彪形大漢的傷勢。

停了手,暗衛又回到自己的馬匹前将馬牽到主子身後站着,只當方才這場打鬥沒發生過。

受了教訓的百姓們不敢再造次,只不安地聚成一堆,盯着馬上的兩人竊竊私語。蒼翊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圈,看向彪形大漢的那邊,正巧那藍衫男子正扶着他過來,到了他們馬前,擡頭道:“……是我們行事魯莽,得罪了兩位,只是我等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不知能否請公子……”

蒼翊俯視着那大漢依舊惡劣的态度,蹙了蹙眉,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去給他裝上。”

身後的暗衛聞言走出一人,拽起那粗壯的胳膊一個旋手又重新裝了回去,自然又引得那人一聲痛呼,看樣子他并不領情,倒是那藍衫男子禮貌地躬身道了一聲謝,将人送到百姓處讓他們照顧。

趁着人還未過來,蒼翊悄然附到南宮若塵耳側道:“瑾竹,那些玩意兒,你該不會每晚入眠……都随身帶着吧?”

南宮若塵側頭微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那自然放在腰間的大手,垂眸道:“馬兒累了,載不動兩個人,你……回自己馬上吧。”

蒼翊瞬時苦了臉,忽而瞧見懷裏人微紅的耳根,轉而一笑:“這馬是特意挑選的千裏良駒,不過才行了半日路程,累不壞的。”

蒼翊說話并未刻意壓低聲音,身後的暗衛一個個無語望天,王爺你這般死皮賴臉,若真惹惱了公子,落得與方才那人同樣的下場,可莫要叫我等幫忙……

所幸蒼翊也懂得分寸,還記着有正事要辦,調侃了幾句便下了馬,那名藍衫男子将人安頓好,也已經回到了這邊,不待蒼翊問話,他便先行了一禮:“諸位是朝廷中人吧?”

暗衛們聽得此話神情變得戒備,蒼翊也有些好奇,笑道:“何以見得?”

“如今這郢州境內蝗蟲肆虐,一般人躲都躲不及,你們卻上趕着往這裏湊,且兩位公子衣着華麗談吐不俗,随行護衛也是訓練有素,再者……公子腰間所系官紋玉佩,便是最好的證明。”男子淺笑,盯着蒼翊腰間的挂飾。

“你竟識得官紋?”蒼翊鳳眸微沉,回視眼前這人:“既如此,你應該從一開始便知道我們的身份,為何不阻止那群百姓?俗話說民不與官鬥,你就不怕我當真要了他們性命?”

男子苦笑:“公子以為,若非走投無路,誰又願意做這等随時可能喪命的事,不過是求一線生機罷了。”

蒼翊蹙眉,擡頭環視四周,除了剛才動手打劫的那群人,在不遠處還站着許多的婦孺老人,正怯怯地看着他們這邊,眼中布滿了不安與恐懼,有些個孩童受了驚吓已經哭了起來,卻又像是不敢開罪他們只敢輕輕地抽泣着。

南宮若塵翻身下馬,走到蒼翊身旁道:“前幾日郢州百姓暴動,可是你們做的?”

藍衫男子一驚,猶豫了片刻,坦然道:“沒錯,是我們鬧的,那郢州刺史欺人太甚,我等實屬是被逼無奈,才鬧到了刺史府外。”

“我見那些百姓對你尊敬有加,可否告知這是為何?”知道南宮若塵有了想法,蒼翊便立在一旁只當看戲,任由他問。

男子直視南宮若塵,他一直以為那身戴官紋玉佩的人才是主事者,不料他忽然靜默旁觀,而這位看似溫和什麽都不在意的人,心思卻更加細膩,看人也更為犀利,不由正了正身,反問道:“你們到底是不是朝廷派來的人?”

南宮若塵側頭對上蒼翊的視線,蒼翊會意,正色道:“不錯,我就是朝廷派來的欽史。”

男子微愣,突然輕撩衣袍,對着蒼翊跪了下來:“下官盧陽郡郡守劉甄參見欽史大人。”

這猝不及防的一跪倒換站着的人怔住了,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震驚至極,萬萬沒想到這帶着百姓與官為敵的人竟是一郡的郡守,看他的年紀也不過三十多歲,應該上任沒有多久,竟敢公然聚衆違抗自己的上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略平複了心緒,蒼翊問道:“你既是盧陽郡郡守,為何會在州城之外?”

“大人應當知道,盧陽郡是郢州蝗蟲災害受災最為嚴重的一個郡城,起先那些蝗蟲只蠶食莊稼并無其他,約十天前,那些蝗蟲不知何故,一夕之間胃口大增,數量也突然增多,糧食不足以讓它們飽腹,那些孽障竟開始咬食人肉,一部分以郢州城為主向着四面八方擴散,刺史大人受了驚吓,為保自身安全竟下令放火燒毀蝗蟲聚集的地方,下官所管轄範圍內的一處村落在下官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徹底焚毀,百餘號村民屍骨無存……”

說到此處這位郡守大人已然有些哽咽,又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見那些兵士又要故技重施燒掉其他村落的莊稼田地,一時不憤就帶着這些村民是找上了郢州城,在刺史府前大鬧,不料那刺史大人面都未露,直接派了守城将士将我等趕出了郢州城外,現如今我們是有家回不了,不,過了這些天,大概是連家都沒了……”

在場的人默默聽完這番話,良久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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