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牢房

眼見着人漸走遠,少年有些不明所以,這敵人和仇人不都一樣麽,想着不由撇了撇嘴……

大概是懼怕左麒所放出的毒煙,圍繞在郡守府外的蝗群明顯稀薄了許多,看着地面上成片掉落的蝗蟲殘骸,蒼翊心想,鄭婁生這一曲笛音,或許無意間幫了自己的大忙也說不定。

手中握着從左麒那兒得來的東西,蒼翊走到府門處,令道:“府門打開,将這毒粉燃了散出去,切記不可傷人,這是解藥,若有什麽狀況,速回。”

“是。”

受笛音所控的衙役失了行動能力還被仍在西邊的院子裏,守在府門處的人是剛到不久的皇家親衛,見蒼翊發話,依言将府門打開,剛準備去取火把卻見翊王已經踏出了府門,頓時大驚,急忙跟上去攔道:“王爺不可,這街道上蝗群肆虐,太過危險,您現在不能出去……”

“……”蒼翊側頭,看着面前一臉堅毅地攔着他的小侍衛不由覺得好笑,腳步雖然停下卻沒有理會。

迎風搖曳的火光漸行漸遠,街道旁的民房內透出昏黃的光亮,映出街道上不停亂竄的暗影卻不見人煙,郡城是何情況尚不得而知,郡守府算是暫時安定了下來,天災人禍,受苦的終不過是百姓罷了。

蒼翊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在侍衛忐忑的視線中轉身進了府門。

心緒纏繞着回到東邊小院,已時至深夜,看着那仍舊虛掩着的院門,蒼翊精神微振,理了理思緒,輕輕推開了院門。

見人走近,守在門外的兩人福身行禮。

瞧着屋內重新亮起的燭火,蒼翊面露喜色,輕聲問道:“可是公子醒了?”

“之前醒了一會兒,起身燃了燭火,又睡下了。”妙風應道。

蒼翊輕步走到窗前,透過微啓的窗門看向床榻上的人,側躺而卧,正在熟睡。

無風搖曳的小小燭燈,似在等着什麽人歸來。

“去将燭火熄了,燃得久了該頭疼了,門窗也都關上,容易着涼。”蒼翊輕聲交待了幾句,又回頭看了一眼,轉身朝院外走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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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蒼翊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妙風妙雲對視一眼,盡是迷惑不解,依吩咐進屋熄了燭燈,黑暗中,沒人發現那緩緩睜開的雙眸。

蒼翊站在院牆外,又忍不住朝院內望去。

他并非聖人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他所認識的只是離洛的蘇瑾竹,而月華國的四皇子南宮若塵,他幾乎是一無所知,鄭婁生對他态度明顯非同一般,他們本有機會在援軍到來之前将人帶走,那将小院團團圍住的弓箭手,是最大的威脅,可他們卻一箭未發,顯然是顧及會傷到不能傷的人。

還有那垂眸低語時的神情,蒼翊再熟悉不過,那是他曾經也有過的,求而不得的無奈……

夜半子時,本該是入睡安眠的時辰,卻因這突至的蝗群,處處燈火通明。

蒼翊孤身來到郡守大牢,詢問本也不急在這一時,他不過是尋一個理由讓自己暫時不去多想,若沉靜下來,他會忍不住去想,那與別人糾葛卻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曾經。

沉默着走到郡府大牢,忙碌的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幾名侍衛分兩邊站在牢門兩側,見人走近,恭敬道:“王爺。”

“人呢?”

“關在牢室中,王爺請。”

牢頭在前帶路,蒼翊緊随其後。

盧陽郡守是假,刺殺便不成立,但擅闖郡守府,也不能說是無罪,被關押也在意料之中,故而蒼翊行至牢室前時,看到的便是幾道熟睡的身影,停了片刻,又繼續向前,隔壁的牢室中,一人安然端坐于牢室角落,正笑着看向突然出現在牢室外的幾人。

牢門被打開,侍衛在蒼翊的示意下退了出去,留兩人在牢室內外,一站一坐。

“王爺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角落裏的人一動不動,略顯痞氣地笑着。

蒼翊不語,推開牢門走到那人身前打量:“在邊境躲了這麽多年,怎麽舍得離開了?”

“……哪裏舍得?受人之托,辦完了事還是要回去的。”

“受人之托?”蒼翊輕笑,自腰間取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東西,拿在手裏打量:“傳言丞相之子秦戟,為躲避婚約離家出走逃至邊境,誓死不回皇城,可如今卻與皇室中人私下往來,這往小可說是丞相公子與皇子私交甚深,若往大了說,朝臣與皇子勾結,意欲……”

“王爺不必詐我。”秦戟出聲打斷:“再怎麽說我也是來幫忙的,自收到消息八百裏加急趕至盧陽,卻遭王爺這般污蔑,只怕不厚道吧?”

蒼翊滿意地看着那終于舍得站起來的人,将手中的東西扔了過去,沉聲道:“這東西并非皇兄所有,你到底受何人所托?”

“王爺回去之後自然便知。”

“……”秦戟不答,蒼翊也不計較,一笑:“一個深居簡出,體弱多病的人,卻連邊遠郡城的事都能了如指掌,如此深藏不露的能人,本王不明白,你們為何幫我?”

秦戟笑容微不可聞地一滞,也不否認,随即若無其事地将印章收好:“多個朋友總是好的,能讓王爺欠下個人情,也是不易,想必王爺也不會白白占了便宜去吧?”

蒼翊但笑不語,話說到這地步,他知道再問也是無果,反正想知道的大概已經有了答案。

不是蒼離,更不可能是蒼邵,若是秦戟尊二皇子為主,那麽前世的贏家就不會是蒼離,除卻這兩人,四皇子年幼,最有可能的就只有大皇子蒼烨了。

雖在意料之外,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不管怎樣,你的确是幫了本王一個大忙,不論讓你來此的人是誰,還請代本王謝過。”

“不敢不敢。”秦戟擺手,伸手摸了摸仍有些不适的後頸,怪異道:“過河拆橋,這樣的謝意我可承擔不起。”

蒼翊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又不是向你道謝,何須你擔得起?”

“……”這是他自作多情了?秦戟不在意地笑笑,擡眼看向蒼翊道:“王爺身邊的那位公子,應該不是離洛人吧?”

蒼翊警惕心起,頓了半晌:“是又如何?”

秦戟微愣,蒼翊的坦然相告無疑讓他覺得意外,而明顯的防備也讓他明白此事是翊王心中禁忌,靜默良久,秦戟笑道:“王爺安心便是,秦某也不是多事之人,此事一了,回到邊境,望王爺記着,秦戟,從未到過盧陽。”

“……”

兩人四目相對,蒼翊戒備不卸,擅離職守離了邊境,看似是一個把柄,可若上面有人擔着,這個過錯根本算不得什麽,事關蘇瑾竹,他不能輕易信任何人,而不信秦戟,他也着實無可奈何,只盼皇城裏的那人是真心示好。

“時辰不早了,秦公子歇着吧,本王就先回去了。”

“……不送。”

思緒輾轉,蒼翊并未作出回應。秦戟也不多話,躬身行禮,待腳步聲遠去才直起身,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他收到傳信至此,經一番查探才知曉盧陽郡守遇害,他設計讓假冒之人暴露,尚未弄清那人是何身份卻遭人背後突襲,盡管那人沒有惡意,但無故打暈自己,明顯是想要隐瞞什麽,而他想要隐瞞的,翊王也定是知情。

秦戟垂眸,此事他到底該不該傳信皇城?他們的目的是要拉攏翊王,而以他所見,翊王對他身邊的那位公子重視異常,或者說那就是他的逆鱗所在,事情傳到皇城,若被翊王得知,會否弄巧成拙反遭翊王記恨……

良久,秦戟一聲長嘆,看了眼并未鎖上的牢門,又重新回到牢室角落,閉目沉思。

黎明如約而至,天邊開始泛白,經歷了一晚上的嘈雜,郡守府終于恢複了該有的寧靜,寒露霜重,四處濕漉漉的,涼風拂面有些刺骨,地面随處可見蝗蟲的殘骸,幸得蝗蟲突至時已是亥時,百姓多半已經入睡,門窗緊閉阻隔了蝗群,故而損失并不算太大,而受笛音所控集聚的蝗群經過毒煙火勢的洗禮幾乎被消滅殆盡,忙活了一晚的所有人雖然極度疲憊,卻也皆近欣喜。

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人一夜未歸,屋內的人也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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