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沒有完全被化工浸染的夜空黑的澄澈, 夜空中的星星很亮。

山腳下的村落有一家人院子裏亮的出奇,在其他微茫、影綽的燭光中愈發卓爾不凡。

“啪”的一聲, 将手裏捏着的被子摔在了床上。

“點什麽電燈, 電費不要她們交就這樣浪費!”

唐奶奶氣的直接坐在床上。

唐爺爺泡着腳眯着眼睛不接話。

唐奶奶看見唐爺爺這副樣子更是生氣了,踢了唐爺爺一腳。

天可憐見的, 也不知道她的小棗和別人睡一張床習慣不習慣的了。

說實在的,不太習慣, 有點新奇。

王慧慧剛洗完走到屋子裏看了一轉, 一張床,一張桌子, 一把椅子, 一門櫃子, 沒什麽不同的甚至比她自己的房間還要簡陋, 她不甚感興趣除了桌子上白色藤條小籃子和一摞書籍。

她看了眼還在鋪床的唐棗。

“表妹,你這小籃子裏裝的什麽好東西”

唐棗聽了轉身,“好東西?沒有啊, 就一瓶雪花膏。”

王慧慧撇了撇嘴,她才不信,雪花膏她也用過,怎麽沒這樣唇紅齒白, 當她是傻子呢, 肯定是好東西,她得拿來用用。

王慧慧踮着腳尖走到小籃子旁,拿起了雪花膏的盒子。

“給我用用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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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棗沒有回頭, “好哇,你用吧。”

王慧慧沒想到唐棗這麽好說話,早晨對她的不喜愛瞬間沒了,歡歡喜喜的打開蓋子給自己臉上和手上抹雪花膏。

唐棗将床鋪好了,坐在床邊拍了拍被子,“表姐,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王慧慧細致的搽手,“我睡裏面,我睡覺喜歡翻身,我怕從床上滾下來。”

王慧慧拿了人的好處倒是一時間扭捏了起來,她站起來故作不甚在意的樣子,對着唐棗說:“表妹,以後鋪床一人一天。”

唐棗歡喜,“好啊。”

王慧慧一聽眉開眼笑,“小唐妹妹,你複習了嗎?”

王慧慧問的沒頭沒腦但是唐棗一聽就知道了,怪乖巧的點頭,“表姐沒有嗎?”

王慧慧一被問就開始眉頭輕蹙,面帶愁容。

“唉,小唐妹妹我可沒有你這樣好的運氣,我爸重男輕女,封建老思想嚴重的很,”說到封建這兩個字,王慧慧的聲音低到差點被閃動的燭火燒滅,“他覺得女孩紙讀大學沒用混個高中文憑就夠了,他不讓我讀書,把我的書都給買到廢品站了。”

唐棗歪頭,她命還算不錯,生在一個不看重性別的家庭,但是生活在這樣一個山村了解到重男輕女的事件遠遠比王慧慧所遭遇的更為惡劣。對于別人的不幸她沒辦法感同身會,她所能給予的也只有單薄蒼白的語言。

但是王慧慧所要的根本不是旁人的溫言軟語,她眼睛看着唐棗,兩人四目相對。

“表妹我想讀書!我想上大學!”

唐棗在那一刻卻是是從王慧慧眼中見到了片刻閃爍的星光,唐棗想,那大概就是老師眼中常說對知識的渴求。

剎那,有片刻感動。

王慧慧卻低下了頭,她嚅嗫嘴唇,“可是我媽沒打算讓我報名。”

唐棗微微愕然,怎麽會。

唐棗看着王慧慧,環住了她的肩膀,“沒事的,表姐。”

王慧慧側着頭紅着眼眶看着唐棗,“小唐妹妹,我……我想接着學,你能給我補課嗎?”

表姐落淚,沒法拒接,唐棗就答應了下來。

王慧慧高興的将唐棗撲到在床上撓她的咯吱窩。

唐棗最怕癢,顧不上多想,在床上滾來滾去躲避王慧慧的癢癢攻擊。

笑道氣都喘不過來,眼角都笑出淚來,王慧慧才收手。

如此一鬧倒是讓兩人的關系親近了起來。

熄了燈兩人躺了下來,等到唐棗睡着了,王慧慧卻睜開了眼睛,借着月色看了眼不遠處的桌子。

上面摞着一沓書,是王慧慧找遍了市裏所有的書店都沒有找到的那一套題目最完善最詳盡的一套,她瞟了一眼,唐棗至少已經看了百分之八十。

王慧慧側過頭看着已經熟睡的唐棗,閉上眼睛也睡了過去。

這邊燈火暫歇,那邊卻是燭光熠熠。

猴子拿着棉球給江子安抹藥,江子安背上的上一條一條傷都是荊條抽出來的。

“哥,你要是疼就叫出來,可能會好受點。”

江子安點頭。

猴子先拿着棉球給趴着的江子安一點一點将傷口上流出的膿血擦幹淨。江老太下手可真狠,自己的孫子都下這樣的狠手,老太太看着人小力氣倒是真的大。

江子安趴着,腦袋裏一點沒停下來,“猴子,你說我們這個時候是該收手還是要放手一搏。”

猴子擦藥的手停住了一瞬,緊接着動作又流暢了起來,聲音卻是低了下來“安哥,我給你說心裏話,我想做大,雖然現在還不允許自由貿易,平時只能揀點小甜頭嘗嘗,夠養活自己……被抓住做了典型,一輩子也就算完了。”猴子聲音輕輕的,虛無缥缈的宛如一陣輕煙。

他還得光宗耀祖、鮮花着錦的去奶奶的墳前上香放鞭,給她燒上一車的紙錢,告訴她老人家她沒看錯,在下面也別委屈了自己,想搓多久的麻将就搓多久,錢管夠!

江子安偏了偏腦袋以一個更為舒适的姿勢趴着。

猴子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該不該說,但是面對是江子安他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沒有一個熱血男子年輕時會不想俠肝義膽闖一場,精精彩彩有滋有味的活着,活給那些瞧不起、看不上他的人看看。

如果有機會他不會放手。

而現在這個機會就這樣擺在自己面前,一塊新鮮出爐的沒有人分割的大蛋糕。

猴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哥,你看着形式,國家已經準許高考了,開放自由貿易,允許個體戶發展經濟的還有多遠?”

江子安沒有說話,猴子卻是越說越興奮越說越快活。

“哥,現在我們積累資金和人脈,等到政策開放資金有了人脈有了,就直接大幹他一場,狠狠的賺上一筆!”

“哥,幹嘛不放手一搏,拼出個海闊天高!”

猴子目光灼灼,滿是燃燒着的野心和熱血。

江子安卻搖頭。

猴子很失望,對江子安。他沒想到江子安會不同意,這樣一個擺在人面前,就是傻子都能咬傷一口的肥肉,吃的滿嘴流油的好事,他居然不樂意。

他悶悶不樂,有一下沒一下漫不經心得給江子安清理好的傷口上藥。

眼神飄忽掃到了江子安胳膊上被咬得齒痕,猴子得不樂意陡然熄滅了下去。

“哥,你這胳膊怎麽弄的?”

“樹枝挂傷。”

猴子生氣,當我是傻哇,那麽清晰都可以看出來時野獸咬傷得,你家的樹枝長成野獸牙齒得樣子啊。

就算江子安不說,猴子也知道。

怎麽弄的搶救財産弄得被。

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将他們養豬場的地址給舉報了,要不是江子安碰巧發現了,先跑來将養豬場裏的豬給趕到山溝溝裏去,怕不是他們一堆人的身家性命都得被沒收。

當機立斷,臨危不亂,江子安當時表現得是比那個啥大哥帥氣多了。

想到這,猴子平靜多了。

“哥,為啥不拼一拼?難道是攢夠了老婆本不想趟渾水了?”

背上的傷口上藥已經上的差不多了,江子安站起來将上衣穿上。

“就算拼,你也拼不過。”

江子安一邊單手系扣子一邊将桌子上的棉球藥粉收好。

“滿打滿算我們積累資産積累了多久,一年。如果做生意,作什麽生意,南北貿易?”

江子安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拼命點頭,對啊,南北貿易,還是幹老本行,倒賣賺差價嘛。

江子安卻是搖頭,“你說的對,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但是飛起來之後呢,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是從百萬丈高空落下成為一只死豬?”

猴子,聽得雲裏霧裏,“哥,先賺到錢在說啊管這麽多幹嘛?”

江子安搖頭,聰明人從來不少,到時候下海經商倒賣南北貨物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江子安将最後一顆扣子扣好,“是得下海但是我們要倒賣的不是一般的商品。”

猴子疑惑,“那得是什麽?”不就是一些電視機、電風扇之類的電器嘛,還能有什麽。

江子安笑了,“房子。”

猴子摸摸腦袋倒賣房子,房産中間人?幹這個能賺錢嘛?

江子安看着猴子一臉的問好,笑了笑“猴子,你知道嗎,第一顆扣子就要扣好,它至關重要!”

留下滿臉懵逼,雙眼問號的猴子一個人餓着肚子在屋子裏左右徘徊,啥意思啊這是?剛才不是将房子嗎,怎麽又到扣扣子上面去了,難道自己的扣子沒扣好,安哥提醒自己。

這樣一想吓得猴子連忙檢查自己身上的扣子。

摸索了半天,一顆扣子也沒有,他今天傳的是最新買的衣裳,套頭的那種,沒有扣子啊。

肚子叽裏咕嚕叫了起來,腦子裏嗡嗡亂,猴子堅定的認為是餓的腦袋發昏他猜不明白這句話裏的暗語。

就是江子安叫他去吃炒飯,吃撐了,肚子不叫了,他還是沒想清楚。

第一顆扣子就要扣好是啥子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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