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閑話

陳寧聽出蘇氏話裏的濃濃不悅,而且并不是因為銀子,眉不由微微一皺,瞧向小文,小文只當沒瞧見陳寧,低頭吃飯。陳寧按捺下心裏的疑惑,陪着蘇氏吃完晚飯。收拾完碗筷,陪蘇氏說了會兒話,陳寧先回房。

小文進屋時候,陳寧手裏拿着賬本,眼卻沒在賬本上瞧,見小文進屋,陳寧就迎上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也不好問娘,可是你的猜測是對的?”

小文白陳寧一眼:“我這剛收拾完,還沒喝口茶呢,你就這樣問。”陳寧忙伸手扶小文坐下,又給她倒杯茶來吃:“對不住,是我心急了,就想問問呢。”

小文接了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那丫頭,果然是別人家的家生子,送到我們家來想做個內應呢。虧我機靈,那這難避了,只是鬧了這麽一番,程媒婆和白尼姑,只傷了點名聲,心裏有些不大有意思呢。”

陳寧見小文皺眉,坐在妻子身邊:“那家子是戶什麽樣的人家?這樣的事,他也要遮掩的,只要家裏有大人,自然不許他出來亂逛。只是程媒婆和白尼姑,白尼姑也罷了,她是靠香火的,這事一出,她那裏香火自然不好。媒婆可不光只有嘴,臉皮還厚。她可不怕什麽。”

小寧聽着丈夫分析,突然一笑:“我想着,那人既然想出這樣法子,定不是頭一樁了。定還有別人。只怕也是和程媒婆有關聯的,細細查訪,到時定能訪出來。到那時候,也要讓那人吃點教訓。”

陳寧噗嗤笑出聲,小文瞧着他:“笑什麽?可是笑我不該如此?”陳寧搖頭:“不是笑你不該如此,而是覺着,你生氣起來,也是這麽好看。”

小 文啐了陳寧一口,低頭不語。陳寧伸手把妻子的手握住,聲音放柔一些:“我曉得你的意思,這樣敗人名節的人,自然不能這樣輕輕放過。況且還有一層,怎麽說他 們家在這通州,也比我們在這根基深。這會兒雖被管住了,等過個一兩年,他記恨在心,到時不說別的,只要想法把我們鋪子做倒了,我們就沒了下稍。”

小文擡頭瞧着丈夫:“那方才你還這樣說?”陳寧呵呵一笑:“我這不是怕……”小文又白他一眼:“怕什麽?我是怕事的人嗎?若真怕事……”

小文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陳寧已經接口:“若你真怕事,也就不會嫁給我了。”小文勾唇一笑:“沒臉沒皮的。”

陳寧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緊:“所以,這事,就交給我。我一定想出個好法子,讓這人再不敢生出點別的念頭。”

小文瞧着丈夫不說話,陳寧湊到妻子耳邊:“怎的,你這是不信我?我又不是孩子了。”陳寧的聲音很低,小文覺得耳根有些發燒了,但還是輕聲對丈夫道:“這後面的事,定不能告訴婆婆。”

陳寧點頭:“這是自然,娘性子軟,又一直覺得……”

陳寧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小文已經笑着反握住丈夫的手,陳寧低頭,瞧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唇邊的笑意更濃。這日子,有商有量,彼此心照,多好。

第二日陳寧早早起來,照例先去給蘇氏問安,這才往鋪子裏去。蘇氏昨夜睡的有些不好,眼圈有點微微地腫,看着兒子蘇氏又想說什麽,唇張了張沒有說出口。

陳寧走後,蘇氏坐在屋裏,眉頭微皺,似在思量着什麽。小文端着早飯進來瞧見的就是這樣,小文不由一笑,把早飯放在桌上:“婆婆,該用早飯了。”

蘇氏這才擡頭瞧着小文,小文伸手要扶蘇氏起身。蘇氏已經開口道:“昨兒我想了一夜,還是因為我們家不是這的人,才會有人動念頭,若當日還在京城,也不會這樣被人欺負。”

果然和丈夫說的一樣,小文淺淺一笑:“婆婆,這在京城也好,在通州也罷,各有各的好處。在京城,自然是不會被人欺負了。可是總沒有一輩子靠着別人家的理。在這外面,雖是單打獨鬥,可是這也不獨我們家,就這周圍鄰居不說,連楚家,不也是外來的?又有誰敢欺負了去?”

蘇氏接了筷子,眉頭松開一些:“說的也是,只是……”

“婆婆,您放心,您兒子,現在已經是能支應門戶的了,難道您還不放心您兒子?”小文的話說的蘇氏也笑了:“是啊,我該放心,可是昨兒夜裏,我想來想去,只覺得,這樣的事,從沒聽過的。”

“人上一百,各種各樣。原先沒聽過的事,聽過了,留心就是了。”小文拿起一個饅頭,給蘇氏放在碗裏,又把大頭菜拿過來。這大頭菜切成絲,擱了一點香油,早上就饅頭吃最可口不過。

蘇氏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小文從窗縫裏瞧瞧就笑着道:“是包嫂毛嫂來了,婆婆您先用早飯,我出去見見。”

小文說着就掀簾子走出,對包嫂毛嫂笑着道:“兩位嫂嫂,這麽早怎麽一起過來了,早飯吃了沒有?”

包嫂咳了一聲,毛嫂拉着她走進陳家堂屋,小文請她們坐下後給兩人倒茶。毛嫂接過茶,包嫂還是沒有接茶。

毛嫂喝了一口茶才道:“陳嫂嫂,今兒一早,包嫂嫂就過來了,說是昨兒的事,全都曉得了,在家臊了一夜,要拉着我過來,給你賠個情。”

包嫂已經站起身:“瞧瞧我這做的什麽事,先是程媒婆,再是白雲庵,都是我給你薦的。誰曉得這程媒婆貪了人銀子,給你們家說了這麽一個人。那白尼姑,罷了,她的事,我也不好說出口來。”

小文情知這是昨兒的事,只是這白尼姑又因為什麽?想着昨兒的那壇酒,小文不由皺眉,這樣在屋子裏藏酒的尼姑,只怕也不是虔心向佛的?

小文見包嫂對自己連連福下去,急忙伸手扶住她:“包嫂你這就沒意思了,別說白尼姑,程媒婆走千家過萬戶的,人人都只瞧見她嘴會說,可想到她背地裏有什麽壞心眼?”

毛嫂笑着去推包嫂:“陳嫂嫂說的是,我們都是女娘,成日在家中坐着,只聽別人說的,哪曉得會這樣?”

包嫂面上一紅也笑了,小文拉着包嫂讓她坐下,又把茶遞給包嫂:“包嫂嫂,這茶,你若不喝,就是心中還把這事當事。要這樣,以後可不好處了。”

包嫂這才接過茶,喝了一口。毛嫂已經道:“說來,昨兒那丫鬟的原主家,陳嫂嫂你可曉得是什麽人家?”

小文搖頭:“這話問我,我問誰去?我才來通州還沒兩個月呢。”包嫂已經把茶杯放下,雙手一拍:“說起來,這人就是背後柳嫂嫂家的表兄。”

小文有些訝異:“柳嫂嫂?怎麽我記得這,沒有一個什麽柳嫂嫂。”

毛嫂噗嗤笑了一聲:“她男人是綢緞莊裏的二掌櫃,原先這柳嫂嫂也還會出來走走,後來認得了這個姓潘的表兄,想來也得了些周濟,家裏日子比起原先好過多了,就輕易不肯出門了。”

“陳嫂嫂你沒見過,這柳嫂嫂今年也不過二十,過門三年都沒孩子,一雙手嫩的蔥一樣。”包嫂也笑着補充。

小文哦了一聲,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都知道,這哪是什麽親表哥,只怕是情哥哥。不過小文還是故意裝作個不知:“這就奇了,既然是那邊柳嫂嫂的表兄,家裏這樣伶俐的丫頭,自然是往表妹家裏送,哪有要往我家賣的道理?”

包嫂張口要說什麽,毛嫂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對小文笑着道:“我們昨兒聽說了,也在想這事呢。只是見識少,都猜不出來。”

小文又笑了,縱然這些是外頭的,陳府內裏的婆子們是裏頭的。小文還是相信,大家聽到這樣消息,想的是什麽,這會兒毛嫂不讓包嫂說出口,只怕是礙着裏面的蘇氏。

小文笑的那樣大方,毛嫂倒有些不大好說話了,只低頭喝茶。屋內靜默一會兒小文就又道:“既這樣,等哪日,見到柳嫂嫂了,托她去問問她表兄。”

包嫂這回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小文也笑了,蘇氏在裏面聽了半響,也走出來和她們打招呼。

毛嫂包嫂陪着蘇氏婆媳說了會兒話,包嫂又再次道歉,兩人也就告辭。小文送她們兩人出門,到了門邊,包嫂才對小文道:“方才你婆婆跟前,我也不好說的。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你們家也沒什麽好偷的。”

毛嫂往門裏望了一眼才對小文道:“陳嫂嫂,你瞧着就是那樣極正氣的,又是遠嫁。你婆婆瞧着也是不愛管事的,只怕不曉得,這世上有些人壞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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