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黑暗線的曙光

深淵界是位于有生生命的主世界的底層世界，但這裏并非完全是一片黑暗。奔騰的冥河從第一層一直流向第二十層，這是整個深淵界中唯一能穿透深淵層壁壘的物質。若有人能抵抗住冥河的腐蝕而順河而下，那他将有幸看到第一層深淵中那咆哮着的熔岩，充滿硫磺味的空氣，一直到第二十層深淵那永恒的黑暗。

作為冥河最終的目的地，深淵界的最後兩層是留給所有的亡魂的，高階的死亡騎士，死亡領主，冥獄将軍，死亡君主們在這裏沉睡和徘徊着，直到靈魂之火熄滅，最後回歸于死亡之神的懷抱。這裏是永恒的黑暗，唯一的光亮來自于靈魂之火的游蕩，夢魇奔跑的流光，以及冥河裏無數亡魂翻騰消亡時乍亮的碎屑。

冥河席卷着流落到深淵界中的亡魂與枯骨墜落，在它流過的道路旁，新的靈魂碎屑會點亮，它們會本能的糾結起身邊的白骨，為自己拼湊出一個身體。雖然死亡主宰着這裏，但新生也同樣随時發生。

距離冥河的不遠處，有一隊破敗的兵團正安靜的前行。它們的旅程沒有目的，靈魂之火趨勢着本能前往。就如野獸總在追尋獵物，它們也在追求更強大美味的靈魂。但是與其他的亡靈不同的，這個兵團的建制非常完全，而對于靈魂之火的渴求卻沒有讓它們失控的對自己的同伴下手。受到某種制約的影響，它們甚至主動的按照兵種進行了排列與分工。就算有這樣多的不同，但它們依然是一支沒有目标的野獸，跟其他的亡靈沒有什麽區別。

突然之間，這支靜默的兵團停下了腳步，它們擡首朝着某個地方望去。在那裏，深淵界常年陰霾的天空盡頭出現一道淺淡的白光，那是屬于主物質界禁忌的召喚之光。無數的亡靈生物凝視着那道光芒，危險與機遇，厭惡的白晝之光，美麗的星辰之夜，就如同靈魂一般美味，深深的吸引着它們。

這是隐藏在亡靈們本能的渴望，它們厭惡着光，又追尋着光。在兵團的首位，一個全身黑铠的死亡騎士坐在夢魇的身上，這種傳說中純潔的獨角獸堕落後而形成的生物不安的踢踏着腳步，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催促。而在它的身後，漂浮着的女妖開始尖嘯，發出了痛苦而憤怒的聲音。

死亡騎士夾緊了雙腿，受到它的趨勢，夢魇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開始加速，而在它的身後，亡靈們張開了嘴，無聲的嚎叫着，追随上去。

這幾乎是所有高階亡靈們的追尋的方向。不知從何時開始，被埋葬在深淵最後兩層的亡靈們被召喚的頻率越來越少，而到了最近的幾百年，這種召喚近乎等于無。因此，每一次召喚之光的出現，亡靈們都十分瘋狂。它們對那個世界又愛又恨，它們渴望鮮血，渴望靈魂，而這一切，只有主世界才能滿足它們，滿足它們對于生的痛恨與嫉妒。

這仿佛是一場詭異的狂歡節日，在禁忌之光下，無數的白骨堆積出骨塔。骨塔蜿蜒向上，一雙雙枯骨向天空伸出雙手，以一種擁抱的姿勢。主物質界的光芒對于低級亡靈來說，還是太過耀眼，站在骨塔頂端的，只有四個亡靈。死亡騎士是最後一個趕到的，夢魇奔跑的響聲踏碎無數的枯骨落到地面上，也讓其他三個亡靈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的接近。

“呵呵呵，又來一個，又來一個。”巫妖轉過身，它幹癟的身體上套着法袍，這大概是它身上唯一完整的東西。靈魂之火在那張幹枯的眼眶中間跳動，每一次躍動，就有寒氣蔓延出來“就連一向不理世事的騎士也來了，這可真是難得。”

“我要去主物質界。”騎士拔出劍，看着其他三個亡靈。亡靈之間沒有什麽太多的詭計，就算是以智慧著稱的法師轉職而成的巫妖，在轉化成為亡靈後，對于生者的嫉恨與理□□織在一起，往往讓這些異形者們變得偏執多疑，而不是更加的冷靜。面對騎士拔出的劍，其他的亡靈并沒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安靜了數分鐘以後，其中一個巨型的骷髅，就慢慢的往後退了幾步。

白骨大君的頭頂有一個頭骨自然糾結生出的王冠，它約有三米多高，站在那裏如同一個鐵塔，陰冷的靈魂之火忽明忽暗，猶如磨砂一樣的聲音從靈魂之火裏傳出來：“我對主物質界不感興趣。一個召喚師還不足以招來大量的鮮血與死亡，不足以取悅吾主。”

“哈！”巫妖對此發出了嘲諷的聲音，它晃動着手中的法杖，諷刺的回道：“吾主已經抛棄我們了。數百年了，主物質界沒有一個亡魂法師從深淵召喚亡靈。我們新的神祇厭惡亡靈，這還不明顯嗎？”

“慎言。”回答巫妖話的并不是白骨大君，而是一直匍匐在旁的冰霜巨龍。和主物質界的巨龍不同，身為亡靈，它的翼膜破敗不堪，白骨從腐爛的身體處顯露出來，支撐它還活動的唯一原因，只有那團幽冷的靈魂之火。巨龍從鼻間噴出了寒霜，它爬行類的雙眼早就腐爛消失了，它的聲音轟鳴猶如雷霆，回蕩在冰冷的冥域上空：“神祇無所不能，只要你呼喚他的名字，他們就能聽見。”

巫妖嘎嘎的怪笑了一聲：“法夫納，如果你不想去，就不要說話。我知道，我知道你向來跟那個怪胎是一夥的。所以現在，剩下的就只有我們倆了，是嗎？”

回答它的，只有騎士拔出長劍扭轉時發出的咔嚓聲。随着這聲輕響，連環魔法陷阱陡然發動，雖然深淵的底層低到近乎沒有的元素粒子無法制造出什麽陷阱，但濃厚的死氣和寒冰元素對一個生前為大法師的巫妖來說已經足夠了。

騎士連躲避都沒有，亡者之間的戰鬥只對靈魂有致死效果，元素并非沒有意義，然而對于騎士來說，這些只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這該死的魔抗！”巫妖發出了一聲尖叫，對于一個法師來說，魔抗過高的對手簡直就是噩夢！但身為一個大法師，巫妖并不會輕言放棄，它的手指上發出漆黑的光芒，開始劃下“靈魂震撼”的第一個字母。

騎士的速度快若閃電，沖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這樣的距離對“身體柔弱”的巫妖來說十分不利。而在一旁的白骨大君眼眶中的靈魂之火閃動了一下，它握住大劍的雙手陡然縮緊——就在這時，冰霜巨龍帶着寒霜的鼻息将白骨大君的雙腿凍住：“如果你要幫它，那我也會出手。”

白骨大君的靈魂之火稍微晃動了一下，雙手大劍重新插入了白骨堆裏。也就在這時，騎士的手掌已經按在了巫妖的臉上。在巫妖的尖叫聲中，騎士将對方的頭顱按在了白骨堆裏。它雖然看起來贏得輕松，但為了破開巫妖的防禦魔法，騎士手腕處的盔甲破裂成為齑粉，化成灰焰飄散開去，露出了隐藏在盔甲下的蒼白而又纖細的手腕，就連那手腕也充滿了破裂的痕跡，就像個随時會崩塌的人偶。靈魂之火帶來的震動從盔甲後傳來：“回到主物質界的機會，我不會讓給任何人。”

只要命匣沒有被破滅，巫妖将永生不死。碎裂了半個頭的巫妖費力的撐起半邊身子，發出嘎嘎的怪笑聲與詛咒聲：“你去了主物質界又有什麽用呢？你既無法帶去死亡，也無法完成生前的願望。你不過是個活在過去的幽靈，卻還妄想着過去的事永遠不滅。真是可悲的靈魂，真不知道你為什麽還要活着。”

騎士沒有理會巫妖的喋喋不休，它收回手，又用長劍砍掉了巫妖的手臂，确保對方無法施法後，發出了一聲唿哨。随着騎士唿哨，夢魇歡快的奔跑過來，騎士碾碎了巫妖的手骨，借着夢魇的背，一躍而上，朝着那禁忌之光張開了手掌。

這是深淵亡靈們唯一的機會，數百年來唯一亮起的光芒，無論如何……

主物質界的光芒灼燒了屬于亡靈的手，亡靈仿佛回想起了那種被灼燒的痛感，以及死亡的痛苦……也就在亡靈的手掌觸碰到光芒的一瞬間，騎士的身影連同着召喚之光一起消失了。

這是一個廢棄了的龍穴。雖然主人早已離開，但屬于龍族的灼熱氣息還殘存在這裏，驅逐着周圍的野生生物。但現在這個地方就像某個邪教的召喚現場，秘銀奢侈的布滿整個法陣，作為打開召喚之門的祭品，那顆充滿了硫磺味道的心髒上插着一把布滿秘文的匕首，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的深淵種留下的。

亡靈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主物質界的光芒與空氣環繞在它的眼前，它擡起頭，躍動的靈魂之火在空氣中劇烈的顫動着，直到對上了那雙棕色的眼瞳。

“人類。”靈魂之火躍動起來，帶動着空氣發出了焦躁的氣息：“你的召喚，我接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是這麽直接，直接地拉出了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