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砂岩城

青年沒有用請求這樣的詞彙，因為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強制征兵命令。這片大陸充滿了苦難，天空中飛揚跋扈的龍族，深淵裏蠢蠢欲動的惡魔與亡靈，還有遍布大陸的，已知的與未知的種族。因此《聯盟互助法案》應運而生，不是每個地方都需要兵力駐守的，白金塔的法師們把危機分為幾等，中等及以下的危機時，聯盟國家可以申請傭兵工會的援助，求助的傭兵不可拒絕。因為法案的産生，這才讓傭兵工會真正成為了一個跨越大陸的龐大組織。畢竟不管是人類也好，還是矮人或是暗精靈，誰都願意自己有危難時，有人能幫上一把。

既然事已至此，依德妮與羅倫也別無他法，她們只能走到一邊，跟那些同樣被留下的傭兵們待在了一起。對于即将并肩作戰的戰友，傭兵們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友好，他們打量着兩人，說了點笑話，又交換了點情報。但情報實在太過稀少了，他們也是同樣被這個騎士青年攔住，同樣以法案的名義被征調，至于其他的，除了知道對手可能是獸人以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依德妮歪了歪頭，她的指間閃動着金色，地上的樹枝就陡然跳動起來，在沙地上寫寫畫畫。這是一張神聖帝國的地圖，畫得很粗糙，但大致清晰，在依德妮的操縱下，樹枝在地圖的東北部畫了個小圈。

“這就是砂岩城的位置，它靠着神聖帝國的不歸荒漠，是神聖帝國與其屬國的邊境線，同時也是條商道。據說裏面時常有荒漠獸人出沒。”依德妮解釋了一遍，然後她有些疑惑地說：“荒漠獸人沒有氏族，按理不應該會對砂岩城造成威脅。”

大陸的獸人分為冰原獸人和荒漠獸人兩類，冰原獸人有完整的社會體系，自己的氏族，凱西的一方血緣就出自冰原獸人。而荒漠獸人則要野蠻很多，他們常年隐藏在荒漠的地穴裏，伺機搶劫與屠殺過往的商旅，并會把這些可憐人的頭顱砍下來縮成拳頭大小，挂在脖子或是腰上作為裝飾。

“法師小姐對神聖帝國真是熟悉。”騎士青年從一邊走過來，看了眼地圖，又看了眼依德妮。依德妮不慌不忙地把手籠在袖子裏，帶着法師慣有的傲慢姿态，朝青年點了點頭回答：“魔法就是知識，這是吾神因斯坦的法典。每一個法師都會是個博物者。”

魔法與技巧之神因斯坦。這是大部分法師都會選擇信仰的神祇。這位神祇可以說是十一柱神裏的另類，他鼓勵自己的信徒去尋找真理與知識，他雖然不能賦予信衆使用魔法的能力——那需要天賦和血統，但他确實開明得不像一個神祇。這從他的眷族就可以看出來，他的眷族是地精，這些綠皮膚且沒有自己王國的小家夥們，喜歡技巧，樂于制造他們稱為“科技”的東西，這和魔法毫無關系。

作為無信者的依德妮毫無廉恥之心地宣稱着自己新的神祇，這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青年也是随意地點了點頭，他重新看了眼依德妮的畫，然後伸出腳去把它們都抹平，然後拍了拍手，在引起大家的注意後，這才說：“好了，先生們以及女士們。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我們需要在三天內趕到砂岩城。”在注意到大家流露出的不滿後，青年又說：“當然，我們不會讓大家過于勞累。每個人都有兩匹馬替換。”

這個消息總算讓不滿的衆人重新安靜了下來。接下來就是行軍式的趕路了。就算是傭兵，也對這種大強度的趕路感到疲憊和難以忍受，更何況是體弱的法師呢？哪怕依德妮已經經歷過了一次靜默之森的趕路，但一直在馬背上颠簸，她覺得自己的兩條大腿都腫了，在第一天休息下馬時，她剛一落地，整個腿就開始打顫，幾乎支撐不住她的身體。

還好有羅倫，這個不知疲憊的亡靈伸手扶住了依德妮，并半圈着她，移動到了一邊。這個溫和細致并善于照顧人的亡靈再一次發揮出了她的天賦，找到了一個柔軟的草甸，把依德妮放上去，并帶來了熱水與毛巾，天知道這個人從哪個地方要來的。總而言之，深受折磨的依德妮只想倒下呼呼大睡。但她很快就警覺起來，因為亡靈拉住了她的褲子，并帶着無辜的眼神看着死死拽住自己褲子的法師。

“我只是想給你熱敷一下大腿，再上一點藥。”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依德妮漲紅了一張臉，依然不肯松手。

“不要害羞呀。”羅倫的臉背對着篝火完全看不清晰，但聲音裏卻帶着濃濃的笑意：“你之前受傷的時候，一直是我幫你收拾打理的。早就看光了呀。”

“……”依德妮沉默了一瞬後，抓起羅倫帶來的毛巾與藥膏惱羞成怒的怒吼：“Su！”一陣小旋風應聲而起，把羅倫抛到十步以外。

依德妮覺得羅倫或許生前在男人堆裏混太久了，她完全不理解幫人塗抹大腿是一件多麽私密的事情。但一想到其實自己的身體早就被羅倫看光了，依德妮就升起了了一種無力感，仿佛剛才自己的惱羞成怒都是一種矯情。

第二天天光微明的時候，羅倫不顧依德妮的反對，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裏，依德妮整個人側坐着，被羅倫圈在身前。羅倫看着一旁騎士青年不快的樣子，說：“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拖慢隊伍的——畢竟我們現在有四匹馬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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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青年表現出了些許的急躁：“我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因為你們而導致隊伍的落後，那麽我将以軍法處置二位。”

對于這一點，依德妮是不屑，羅倫則是毫不在意。就這麽一路往前，再過了兩天的時間，砂岩城就已經近在眼前了。砂岩城屹立在一整塊□□出地面的巨大灰白色的岩石層上，它背對着低矮的灌木林，而前方則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沒錯，從一天前開始，衆人就已經感覺到了明顯的幹燥，而植物也以肉眼可見的趨勢漸漸變成稀疏起來。

“真是不可思議。一天前的植物明明還很茂密。”羅倫感慨了一聲，她們當然沒有落後，這讓青年的眼神也變得溫和起來。

“三百年前，一個不知名的巫妖和大法師科瑞克在這個地方戰鬥，禁咒改變了這裏的環境，并延續至今，影響依然還未消退。”青年匆匆解釋了一句。而依德妮則低聲說：“《科瑞克環境法》的起源地。”

“挺不錯的啊法師小姐。”青年則朝依德妮投向了一個贊賞的目光，然後又對一群充滿好奇的大老粗們解釋了：“法案規定了如因個人原因使用魔法的話，中位法師及以上的位階不可使用對環境造成十年內不可挽回的法術。”

依德妮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後面接了一串長到讓人絕望的法術名單。”

青年哈哈的笑了起來，回道：“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好了，各位，我們進城吧。”

整座城市确實是處在戒嚴中，一行人的馬蹄在踏入距離城市還有近30特裏爾的時候，一行武裝森嚴的隊伍就已經出現在了衆人面前，全是全副盔甲的騎士。他們戴着頭盔，手持利器，盔甲與馬匹身上還有點點血斑，看上去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但這隊騎士隊伍森嚴，沒有絲毫的淩亂，看上去帶着肅殺的氣勢。這樣的氣勢讓傭兵們幾乎是反射性地拔出了武器，場面十分地緊張。

“站住！外來者們，出示你們可證明身份的東西。”嚴肅的語氣從頭盔下傳來聲音，傭兵們不由地望向了帶他們來到砂岩城的青年，他們眼睛裏充滿了戒備與疑慮，只要對方表現出一丁點的不認識青年的情況，恐怕這只傭兵就會立刻四散逃跑掉，并且毫不猶豫地出賣自己的隊友。

“隊長！我是安托萬啊！”青年也着急起來，他高舉着象征自己身份的騎士徽章，朝一直沉默着的為首的那個騎士大喊。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投向了那個完全看不見樣子的為首者。只有羅倫不動聲色地緊了緊圈住依德妮的頭，用手掌擋住了依德妮的臉。

“……啊，安托萬。當然，是你，我的戰友。”頭盔下安靜了一會兒，沉穩而和緩的聲音才從頭盔下傳來。他的語速緩慢，一字一句都像是經過了思考似的，讓人一聽就覺得信服。随後，騎士脫下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了金色的頭發，以及與他聲音十分相襯的俊朗容顏。

“諸位，歡迎來到砂岩城。我是聖騎士隊的臨時隊長。”男人的眼光緩緩地掃過了每一個傭兵，他的目光溫和有禮，讓人覺得莫名的被重視。直到他看向了羅倫與依德妮，準确的說，是羅倫懷裏的依德妮的時候，他的眼光才停了下來。不過傭兵們倒不覺得什麽不對，畢竟男人嘛，誰都懂的，更何況，無論是法師還是戰士，都有着一副不賴的面孔。

“我的名字是格雲瑟·馮·格拉弗。”男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初次見面，騎士大人。久仰大名，神眷的騎士。”依德妮緩緩地擡起頭說。她恰當地流露出了一個對于傳說中的聖騎士出現在面前時，對于實力的服從與憧憬。這樣的表現讓格雲瑟皺了皺眉頭，他禮貌地回以一笑就轉過了頭，不再理會依德妮了。

只有羅倫知道，在那張無動于衷的面龐下，那具身體繃得有多緊。羅倫挑了一下眉，擡眼細細地打量着那個也回複到最初溫和模樣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重要男配出現了！

不好的消息是……我的存稿不到10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