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38騎士(21)
第38章 38 騎士 (21)
唇抖動着,她想要說點什麽的樣子,但羅倫豎起了一根指頭,放在唇邊,慢慢地搖了搖頭。依德妮于是就閉上了嘴巴,她閉了閉眼楮,再次張開時,她把一切的心思都隐藏在自己的心底裏,就好像羅倫什麽都沒有說過那樣,說︰「反正我也不是很生氣,這是你的選擇不是麽?」
羅倫笑了笑,就像是對待一個讓人無可奈何的鬧別扭的愛人。她系上自己的扣子,重新站直了身體︰「我得走了,再晚一點,被其他人看到我從你的房間出來就不好了。」
依德妮從鼻尖發出一聲輕輕的哼聲,卻也沒有反對。而後,當她的契約者離開後,房間那讓人心動的氣息再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依德妮安靜了一會兒,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信紙上,她重新換了信紙,羽毛筆再一次跳動起來,流暢而舒緩地跳動。她經常用這樣的,操縱筆紙做一些精細的事情來訓練自己對于魔力的控制。從三年前,她終于徹底明白沒有任何人或事會為她,會僅為她停留後,她就開始拼命地壓榨着自己所有的潛力。
因為失神而導致的失控,這代表她做的還不夠。依德妮陷入了沉思,羽毛筆還在飛舞,她卻想到了另一個層面。弑神,這是百萬年來,許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這麽多年來,自從有了歷史以來,只有一個人做到了。黑暗女神瑪修,她不僅弑神,還把兩位女神的骨灰煉制成了魔法指環,同時,她也是唯一一個以凡人之身登上神位的人。
大家被這份無上的榮光所迷惑,跪拜在女神強大的武力下,對她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有一種理所當然的蒙蔽。但是卻沒有人想過,這個女人,究竟用了什麽辦法才成功地弑神了。
依德妮當然知道信仰對于一個神明的重要性,但她并不認為這一點是弑神的關鍵。身為一個無信者,她深知信仰是多麽的脆弱,同時又是多麽的堅毅。一個普通人或許會因為一個小事對自己的信仰産生動搖,甚至抛棄自己的信仰。但也同樣的,哪怕是曾經被諸神所放逐的暗月女神,在漫長的時光裏,依然有人在悄悄地信仰她,跟随着她。
依德妮就在猜測中寫完了信,她拿起信重新讀了三遍,然後印上了自己的印章,這才打開門,叫了聲︰「阿諾。」
「團長,您叫我嗎?」歡快的盜賊很快地出現在依德妮的面前。
依德妮看了阿諾一眼,把信遞交給了他,說︰「交給班揚公爵。如果你不知道他是誰,我可以告訴你。你送過去的時候,不能被人發現,不要交給他的門衛、侍從以及妻子。把信交給他本人的手裏,不要被除他以外的人發現。」
「咦,可是這信。」阿諾知道依德妮的要求就是不要留下任何把柄的意思了,但是這信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把柄。
「看完會自動銷毀的。」依德妮回答,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學會少問問題,現在,快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記住,在今天下午2點以前,你得回到這裏。」
阿諾發出了一聲叫聲,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他跑得很快,又極有技巧,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是依德妮,如果不是特意關注,也機會不會發現他正瘋狂地奔跑着。依德妮笑了笑,搖了搖頭,再一次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時間已經不早了,她需要整理自己的着裝,去會議室。當然,還要準備晚上的時候,與班揚公爵的一場會面。
夜晚如期而來,而依德妮也如約出現在了班揚公爵的書房。
這是一場秘密的邀約,但班揚公爵依然做出了誠意十足的準備。依德妮端了起酒杯,在鼻尖嗅了嗅,然後放下了,微笑着說︰「真是好酒,只是可惜在談正事的時候,我并不想喝。請諒解。」
「當然,我們可以之後再品嘗。」公爵點了點頭,頗具紳士風度。他是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值壯年,接手他父親的爵位并不久。就算他現在已經貴為公爵了,但在他下面,還有兩個弟弟正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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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德妮一邊回想着公爵大人的資料,一邊笑了笑。
「公主殿下,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而公爵則上前了幾步,握住了依德妮的手,虛虛地做出了親吻的動作。依德妮強忍着想一把抽回手,并給對方的面上甩一個火球的沖動,努力地回憶小時候的禮儀,輕輕地咳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了一聲。
「公爵大人,這麽說可不合适。」
「您永遠是這個國家的正統繼承人。」班揚公爵含情脈脈地擡頭回答。
「……」依德妮再一次地把內心的沖動按捺下來,露出了哀傷的表情,「不,那已經是過去了。我的叔父和伊恩王子才是……」
「他們都是叛逆者,殿下……不,陛下!」班揚公爵說,「您才是當之無愧的女王。實際上,有很多貴族都為當年的慘事,為您父親的遭遇感到悲痛。裏德曼四世的行為,是不名譽的,他背叛了應該宣誓效忠的國王,也辜負了兄長的期待。這麽多年以來,我們一直在尋找着您。而現在,您終于回來了,在這樣的時候,這就是女神的安排!」
依德妮适時地揚起了笑容,說︰「殺父之仇,我不能不報。那麽,公爵閣下,您可以提供給我什麽。而我,又有什麽可以回報給您的呢?」
「我會将王冠交給您。而您,只要您答應與我結婚,您的仇敵就是我的仇敵。而我們的孩子,則會繼承這個國家,直到永遠。」
依德妮看到對方閃亮的,帶着野心與欲望的眼神,她忍不住再一次地壓住了自己想要在對方臉上糊上一個火球,并且把對方腦袋擰下來的沖動。
99 一場小小的政變-1
雪越下越大了,當然和依德妮在倫飒看到的大雪比起來這雪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溫柔。而因為有火元素的獻媚和讨好依德妮依然可以每天穿着光鮮亮麗的衣服來回在居所和會議廳之間。和周圍裹得跟熊一樣的人比起來她那年輕又嬌美的身軀,以及美麗的容貌還有完全襯托這一切的華貴衣服都讓她看起來那麽與衆不同。
漸漸的,關于依德妮的傳聞又再一次的在這個城市傳播開。人們仿佛是集體失憶那樣,女人們飽含嫉妒地說起那位原本已經過氣的帝國輝光的衣着與好運,而男人們則低低地笑着贊嘆她的容貌,說着她顯赫的身世,猜測着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故事。
「你就不覺得生氣麽?」凱西詢問着她的主人,按照依德妮的命令,她會時常和阿諾一起去傭兵工會或酒吧去聽一聽一些情報。其實說是情報也大過擡高了這些消息都不知道是經過了幾道,被多少人加工改編後才形成的。而它們的唯一價值就是在經過極其專業的人員進行篩選後,挑出己方還未取得的信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再順藤摸瓜地查探下去。
「有什麽好生氣呢?」依德妮回答着自己的下屬,搖晃着酒杯裏的紅酒一副恬靜的模樣,「我早就不會為他們所說的任何話欣喜或是動容了。」她這麽說着,看了一會兒雪又走到書桌旁,挑挑揀揀地看着桌上的資料,「你也去過英靈城,知道那裏發生的一切,就該知道,英雄是什麽,惡魔又是什麽。」
凱西聞言嘆了口氣,回答︰「我是不明白你們的。」就好像她不明白為什麽當初一起作戰,明明是使用光明魔法的帕蒂亞,怎麽就搖身一變成了黑暗陣營大本營那倫比亞的全權代表一樣,簡直就讓人摸不着頭腦。她曾經在街上看到過幾次帕蒂亞。對方帶着在聖都極為罕見的暗精靈,耀武揚威地走在路上,在看到凱西後,還沖對方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而凱西自己……自從被切磋打敗的暗精靈當衆示愛,被吓得拔腿狂奔後,她就自覺地遠離暗精靈及黑暗陣營的一切了。同時也嚴令阿諾也遠離暗精靈——男性對于這種美麗女性的抵抗力更低,凱西可不想自己的生命共享伴侶再去共享點別的什麽。
依德妮笑了起來,她翻看着手裏的請帖。最近她相當的忙碌,班揚公爵作為在那場政變中兩頭逢源的獲勝者,積累了大量的人脈和金錢,有錢就有軍隊。依德妮看着那一條條訊息,都為對方的大手筆而咋舌,雖然數量并不多,但全是作戰熟練的職業士兵。依德妮可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深知養一個全職士兵需要花費多少的金錢,為了保證對方的體力和肌肉,光是每天的肉食就必不可少,更不要說為此消耗的訓練器具,武裝的費用和保養等等。
「這麽舍得,看來是早就有心思了啊……」依德妮敲了敲桌面,輕輕了笑了笑。
之所以一直引而不發,在看到依德妮後就立刻如同聞到味道的蒼蠅一樣撲了過來,想來也是為了依德妮身上唯一有價值的東西——正統性。當然,現在依德妮有了舅舅的支持,這份底氣就更加的足了,雖然存在着不好把控的因素,但只要生了孩子……
依德妮幾乎可以想象到對方的一系列的心思。她搖了搖頭,從裏面挑出了幾個值得一見的名單。作為臨時的同盟,班揚公爵也會給予依德妮很好的建議,他們維持着兩天一見的頻率,就像是一對即将沉浸于愛情中的戀人。盡管這一點不被外人所知,但在班揚公爵自己看來,他們之間是這樣的。
對此,羅倫這段時間更加頻繁地來到依德妮的房間,有時候依德妮從班揚公爵那裏脫身晚了點,一回來就會看到她的契約者陰沉沉地坐在座椅裏,猩紅的雙瞳變成豎瞳,就像一個即将要大開殺戒的野獸那樣,危險地盯住依德妮。
「如果你想,我随時都可以屬于你。」依德妮朝羅倫勾勾手指,毫不在意地勾引着自己的契約者。
羅倫沉默了片刻,只是輕哼着,從背後擁抱了依德妮,低聲說︰「請不要讓我為你擔心,也不要讓我……」讓她什麽呢?羅倫沒有說下去,而依德妮也沒有問下去。依德妮不明白羅倫莫名的堅持,既然如此,她也就只能繼續地,堅定地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标走下去了。
「這些年來,我們安置在無憂宮的人員有11名。或許因為僞王叛亂就是無憂宮內部人員打開大門的原因,因此無憂宮對待仆役的選拔尤其嚴厲。」班揚公爵在依德妮面前攤開了長長的畫卷,裏面繪制着無憂宮的內部結構圖。在不讨論風花雪月的時候,班揚公爵還算的上是一個不錯的合作者。他和他的父親,花費了兩代人的努力,謀劃到現在,絕對不是只會想要一個不完美的結局。
「恕我直言,陛下。」班揚公爵揚起了眼,深情款款地注視着依德妮,這讓依德妮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鑲了金邊的王座,「當初您一個人逃出了無憂宮,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我想……這絕不僅僅只是因為好運。」
依德妮挑了挑眉,她驚詫于班揚的敏銳和對于當初細節的把控。于是依德妮沉吟了片刻,回答︰「這當然不僅僅是好運——但這是皇室最大的機密。如果您要想知道,那麽也只能等到成為皇室成員之後。」她看着班揚還想說什麽的樣子,于是笑盈盈地靠近了些,她看到對方的手指上戴着的煉金産物,這是為了防止敵人使用幻術或魔法的防身用具。于是她笑了起來,眯起了那雙好看的,蔚藍色的眼楮,說,「我親愛的公爵大人,您在着急什麽呢?該是你的,就永遠都會是你的。」
班揚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似乎無法忍耐,伸手過去想要抓住依德妮。而依德妮則按下了他的手,說︰「要知道,我的身價,可是很貴的。」
班揚連連地呼吸着,被情.欲燻得通紅的眼楮,這才緩慢地沉靜下來。美人與王位,這是對于一個男人最為重要的兩樣東西,現在它們都擺在了自己的面前,班揚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失去它們,而他現在只需要完成最後一步,就可以擁有了。
欲望能讓人爆發出強烈的潛力。班揚幾乎一手包辦了所有的事務,對于他自己來說,這是他展現并威懾依德妮的最好手段,而對于依德妮來說,則可以親眼看一看這顆毒瘤有多麽的致命和深遠。當然,她也沒有少貢獻一些惡毒的主意。
總而言之,距離商量好的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依德妮也終于套上厚實的披風,她看着天空緩緩飄落的大雪,輕輕地呼出了一口白霧︰「這雪真是越來越大了。」還有十幾天,就是慶春節,象征着一年過去的日子。那個時候,大聖堂會徹底開放,人們會蜂擁而至,迎來主教的祝福。據說有誰能在那天獲得主教大人的撫頂,就會獲得一年的好運。
而他們的計劃則安排在了一次午後,當依德妮被引到了無憂宮的後門時,她忍不住看了班揚一眼。班揚低低輕咳了一聲,回道︰「很多人都相信,同樣的錯誤,他們絕對不會犯第二次。但我們班揚的家訓卻是,如果有人會因此犯錯誤,那麽就會一再因此犯錯誤。」
依德妮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很有趣的家訓。」
班揚笑了笑,急忙把依德妮迎了進來,他雖然是個公爵,但行動快速又警惕,他把着腰上的長劍,環顧着四周,說︰「我們的時間并不多,我的人已經去引伊恩了,我們只有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到達預訂地點。然後,按照我們與其他人的約定,我們會聯合其他貴族軍隊,占領無憂宮。」
依德妮跟随着班揚的腳步,随意地點了點頭,說︰「當然,您安排得很好。」
班揚得意地笑了笑。其實按照他們最初的想法,他們只需要幹掉伊恩,裏德曼四世并沒有多餘的血脈,那麽皇位也就只能由唯一的皇室繼承人依德妮繼承。但依德妮卻搖頭否決了,她當時靠在窗邊,笑眯眯地勸說着一幹老狐貍們︰「伊恩是裏德曼四世唯一的血脈繼承人,他身邊的護衛只可能比裏德曼四世更加的嚴密。而我們只要失敗一次,那麽就會打草驚蛇,再也不可能成功。」
「但裏德曼四世卻不同。」
「殺了他,那麽他的兒子呢?」有人發問。
依德妮裝作震驚地捂住了嘴巴,說︰「他們在我面前殺死了我的父親和母親。為什麽我不能在伊恩面前殺死他的父親?」
班揚還記得當時對方那天真神情裏的殘忍表情,他覺得那是最吸引他的時候,就仿佛是一個無知的孩童在做最殘忍的游戲。直到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個女人對于他最致命的吸引力。追求女人就要送她最喜愛的東西,班揚公爵覺得,他有能力贈送這一份大禮。
100 一場小小的政變-2
依德妮和班揚走的是仆人行走的小道,聽說在十年前她的叔父也是由同樣的小道穿越無憂宮殺死了她的父親和母親。其實她對此并沒有太多的記憶了大概人總是習慣于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她只記得一片混亂下的情緒記得大片大片的鮮血大量的片段,卻組織不成一段連續的記憶。
就算是逃避也好,依德妮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她不用一遍遍地去回憶那些殘忍的畫面。可是到了現在,十三年過去了,依德妮又覺得,不記得真是太可惜了,她想不起自己父親最後的模樣也僅僅只能回憶起母親忏悔的話語。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活在仇恨中,而現在她有時候也不明白,自己抓住的仇恨,是不是因為她潛意識裏知道,這是她能活下來的唯一關鍵它讓她能坦然地面對一切苦難,并對看不見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而現在,她已經一步步接近了自己的目标但是這已經不是一份單純的複仇了,她考慮着許許多多的事情,放棄了很多可以複仇的機會,才慢慢地走到了現在。就算是走到現在,也僅僅是因為,它到了一個「最适合的時機」。
依德妮一邊想着,一邊随着班揚往前。
「金錢可以買通一切。」對于他們此行的順利,班揚是這麽解釋的。
依德妮冷眼看着一路上逐漸加入的刺客,僞裝成仆人、花匠的戰士,她突然為裏德曼四世感到悲哀,他或許成功地做到了一個國王應有的本分,他得到國民的稱贊與效忠。但是他卻沒有做到一個貴族的本分,叛變并沒有為追随他的貴族們帶來利益,所以無論他是不是一個好國王,他的最終都已經被決定了。
在接近書房時,他們還是受到了阻礙,在這裏的都是對國王最忠心的仆人和武士,當然,還有法師。
只是法師在依德妮面前還不夠看,依德妮當先抽空了法師周圍的元素,而其餘的人則以最快的速度清掃着戰場。班揚有些着急,他覺得打草驚蛇了,裏德曼四世會趁着這段時間逃走。而依德妮則安撫了他的不安︰「你放心,他逃不了的。」
班揚有些驚異不定地看着依德妮,而依德妮則看着對方不自覺地轉動着煉金指環的動作暗自發笑。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依德妮朝班揚點了點頭,而後,書房大門被打開,一臉頹廢的裏德曼四世被阿諾和凱西挾持着,走了出來。
「密道在書房裏。」看着班揚的神情,依德妮好心底給予了答案,「求生通道,原本就應該在國王最常待着的地方。而我的父親從不會接近書房,所以……也從不會有人想到過這點。」她這麽說着,仰起頭,看着自己的叔父,說,「您看,您從來就不是一個正統又合格的繼承人。身為叛變者,您仁慈地放過了您的仇敵,放任她長大回來複仇,您甚至明明知道她的逃走的通路有問題,也沒有仔細地搜尋過。「
依德妮淺淺地嘆了口氣,說︰「您似乎認為這樣就能緩解您的愧疚和罪惡感。但恕我直言,這只是逃避罷了。」
裏德曼四世露出了一個苦笑,說︰「也許你說的對。」他緩緩地掃了眼在大廳中的其他人,然後搖了搖頭,「但是你選擇了這樣的方法,我對你……還是有些失望。」
這樣的語氣讓班揚憤怒,他冷笑了一聲,說︰「陛下的選擇當然是最正确的,我們的家族足以為陛下守護這個國家。」看到裏德曼四世已經被制服,他完全脫下了恭順的面具,大聲命令,「殺了他!為前國王複仇!」
還記得以前國王的命令,看來還不算蠢到家。依德妮想着,但是她沒有開口,而制服裏德曼四世的人,則是她的部下,因此也沒有動。場面頓時有些尴尬。班揚漲紅了臉,而依德妮則走了過來,她拉住班揚的手,放在他的劍上,輕聲細語地說︰「我最忠心又勇敢的公爵,請您為了我,親手為我複仇吧。這樣的榮耀應該是屬于你的。」
班揚盯着依德妮的眼楮,他仿佛是被蠱惑了一樣,握緊了手裏的劍,呼吸開始急促。而依德妮則輕輕地推了他一把,說︰「去吧,我的騎士,為了新的國家……為了新的國王。」
「為了……新的國王……」班揚喃喃地說着,他的步伐開始堅定,眉眼裏跳上了名為野心的欲望。他大步走到裏德曼四世面前,而在依德妮眼神下,阿諾和凱西迅速地放開了裏德曼四世,退到了後面。
「你覺得,這是榮耀嗎?」裏德曼四世問。
「背叛者沒有資格來說榮耀!」班揚大聲回答,他抽出劍,刺向了裏德曼四世的腹部。裏德曼四世悶哼了一聲,随着班揚的拔劍,鮮血飛濺出來,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水聲十分的明顯。
也許是鮮血刺激了公爵,又或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再無退路。班揚大聲地喊叫着,雙手握住了劍柄,一次又一次地朝裏德曼四世的身軀刺下。裏德曼四世其實算不上蒼老,他比班揚也不過大了十幾歲,身體還保持着一個中年男人應有的魁梧雄健。但此刻他毫無反抗之力,他被班揚一腳踢到在地,長劍刺入人體發出了噗呲的聲音,就像一個漏氣的皮囊,而血液就從這些破洞裏流淌出來,在他身下彙集,最後沾濕了班揚的靴底。
依德妮冷冷地看着這一幕,她的心裏既沒有複仇的爽快,也沒有目标達成的成就。她想這真是難看的一幕,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但是她也知道,還有下一幕的好戲在等着她旁觀,以及參與。
「父親!!」悲痛欲絕的聲音來自于她的表兄。依德妮勾了勾唇,暗嘆一聲時間的把握,扭過了頭去。
伊恩大她四歲,現在這個将近三十的男人滿臉震驚,他的身後是他的下屬,就在伊恩陷入震撼的時候,他的下屬們反應過來,抓住他就要往後退。然而這個時候大門已經合上,早就潛伏起來的人沖上來制住了他們。其實原本沒有這麽順利,如果依德妮還是以前那個只記得複仇的法師的話。現在的她深知一個全職的武裝者對于血腥的氣味會有多麽敏感和謹慎。她暗中施加了法術,封閉了房間內的氣味和聲音,這才讓伊恩和他的下屬們毫無自覺地踏入了這個陷阱中。
「你!你們!!」伊恩掃過屋子裏的所有人,立刻明白了過來,他沖上前去,抱起了自己的父親。
這一次,他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甚至連班揚都哈哈大笑着讓開了腳步。他現在是以勝利者的姿态去實施他所認為的仁慈,讓一個兒子去救助他死去的父親。
「父親!父親!!」伊恩把裏德曼四世抱在懷裏,他小心地撥開父親的衣服,在看到自己父親身上被刺穿的血洞後,他幾乎束手無策。他當然知道向敵人求救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徒勞無助地讓眼淚爬滿他的臉。
裏德曼四世看着自己的兒子,他抖動着雙唇,雙眼卻忍不住朝書房看去。那道求生之門就在書房裏,就算他早就做好了也許有一天會被自己的佷女親手殺死的心理準備,但他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跟随自己的腳步。他忍不住在心裏祈求着女神,讓他能在這最後的時光告訴自己兒子最後的生門。
但他的祈求并沒有産生作用。大量的失血讓他的神智渙散,盡管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向伊恩指示了書房的位置。但在伊恩看來,那不過是将死之人的抽搐。他看着自己父親眼中的光亮越來越黯淡,最後僵直,怒火在胸中沸騰。他惡狠狠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所有人,說︰「你們還在等什麽!你們不是要殺了我嗎?施維尼茨家的人絕不會為敵人求饒!」
「說的真好。」依德妮忍不住鼓了鼓掌,而班揚則以優雅的姿态走回了依德妮的身邊,盡管他手上的劍還滴着鮮血,就在他準備着要擡起依德妮的手掌親吻的時候。依德妮抽回了手,皺着眉頭說,「不要碰我,你這該死的蛆蟲。」
「陛下。」班揚站直了身體,他皺着眉頭,他還沒有從殺死國王的亢奮中回過神,說話的語氣也不如平常那樣謙卑,反而充滿了命令的口吻,「難道您現在要準備抛下我了嗎?要記得,您的騎士可是一個戰士。」
班揚一邊說着,一邊揚了揚手裏猶自滴血的長劍。或許是一般的女性,早就吓得發抖了,但是班揚的行為卻讓依德妮以及她的下屬們都忍不住發笑起來。依德妮看了阿諾一眼,朝他使了個眼神,于是阿諾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說道︰「尊敬的班揚公爵,請容我再次說明一下我們團長的身份。芙蘿拉?馮?萊茵?施維尼茨,前神聖帝國王女,現任倫飒公國深藍城戰前總指揮官。我想……我們團長見過并親手殺死的死人,可比您這種小打小鬧要多得多。」
阿諾的話音落下,耿直的半獸人就已經忍住放聲大笑起來。盡管她大聲笑着,但她依然巧妙地守在了依德妮的面前,為她阻攔住來自各個方向不懷好意的眼神。
班揚的臉色漲的通紅,他大聲地說︰「殺死王子!制服我們的陛下!」他一邊喊着,一邊轉動着手裏的煉金産物。
101 一場小小的政變-3
「殺死王子!制服我們的陛下!」
班揚一邊高聲叫喊着,一邊急速往後退去他拔下了手裏的指環往依德妮扔去。那是他花了極大的價錢制造的禁魔環能保證直徑十碼內元素的遲緩,是針對法師的利器。而他則迅速地退出了十碼距離朝依德妮猙獰地笑着︰「陛下如果您投降,我保證我們的約定還是有效。」
「哦?」依德妮微笑着撫摸着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那項鏈的顏色和她的眼楮同色,有種相得益彰的感覺,她毫不在意地問,「否則呢?您就要親自登上王位,然後殺死我是麽?」
阿諾和凱西已經離開了依德妮的面前,去保護伊恩了,而依德妮一個沒有施法能力的法師班揚不認為對方有絲毫的勝算。因此班揚也有了逗弄的心思,他哈哈大笑着說︰「當然不,您那麽美麗動人,我想沒有男人會拒絕得了您的魅力。我們當然會生下孩子,只不過會以私生子的名義。」
依德妮輕輕地笑了︰「雖然你說的都是些蠢話但是有一點你說的對。」
「什麽?」班揚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不禁退後了一步,把劍豎在自己的胸前戒備着。
「沒有男人會拒絕得了我的魅力。也許還包括了女人呢。」依德妮朝着班揚眨了眨眼楮。
班揚正想訓斥依德妮的荒謬但是他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正迅速地跌落,而後,強烈的痛覺這才姍姍來遲,而他只來得及看到自己抖動的身體,和那雙隐藏在黑色鬥篷下的猩紅色的雙眼,黑暗就席卷了他。而這時,班揚身後,那被濃重的黑色的死亡之氣糾結而成的身軀才剛剛成型。羅倫收回了劍,一腳把班揚還未倒下的身體踹倒,緩緩地走到了依德妮的身邊。
「你來得太遲了。」依德妮瞥了羅倫一眼,從鼻間發出了一聲不滿的輕哼。
「我認為你可以自己殺了他。」羅倫拉了拉自己的鬥篷,把自己更深地隐藏在鬥篷下。她的樣子可不适合被其他人看見,而慈愛女士之環早在紅石城的那一夜就分崩離析了。因此為了依德妮好,羅倫也不能輕易暴露出自己樣子。
「像這樣的人」依德妮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就算殺了也沒有任何作用,就跟碾碎一根蛆蟲一樣。」她一邊說着,一邊收攏了身上的披風,哼唱出幾個元素文字。那一段咒文被她用鼻音輕輕哼唱出來,就像是哼唱着一曲田園小調,帶着輕快的韻律。風元素們回應了法師的召喚,它們托起了班揚的頭顱,并且按照法師的願望,把它往伊恩的方向抛去。
伊恩幾乎是下意識地接住了這個圓滾滾的惡心東西。當他看清楚了以後,強忍着想要把這玩意兒扔掉的沖動,立刻舉起了它,大聲喊︰「都住手!班揚公爵已經死了。你們現在投降,我以女神.名義立誓,将會寬恕你們的罪行,免除叛逆罪。」
班揚公爵的人頓時猶豫起來,他們下意識地看向了依德妮。假如依德妮掀起正統的大旗,那麽他們依然有勝算。而依德妮只是走到了伊恩面前,跪下,對伊恩喊︰「陛下。您是這個國家當之無愧的國王。」
既然領頭的都下跪了,其他的人也就猶豫着放下了刀劍,稀稀落落地跪倒在伊恩的面前。伊恩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他看過那些驚恐的面孔,看過班揚無頭的屍體,又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然後落在依德妮的身上。依德妮擡起了頭,和伊恩對視着。伊恩突然想起了三年前,那時候他走在大聖堂裏,他也曾經和依德妮對視過,只是那時候,依德妮的目光是躲閃驚恐,又強自鎮定的。而現在,她的眼楮裏滿是篤定,充滿了自信。
「把他們都壓下去吧,我想您需要休息一下,才能好好地審判。」依德妮開口。
伊恩知道她的意思,也明白現在情況其實并不是他說了算。于是他點了點頭,之前被制服的,還活着的他的護衛們急忙把匍匐在地上的人捆綁起來,朝外面帶去。依德妮看了眼阿諾和凱西,她的兩名下屬也跟着退了出去,并且貼心地關上了門。
現在整個房間裏又再一次地剩下了伊恩和依德妮。羅倫早就随着阿諾他們離開了,反正如果依德妮想要羅倫知道的話,會通過契約讓她知道的。
整個大廳裏充滿了讓人不舒服的血腥味,伊恩有些不适地捂住鼻子,但他看到依德妮站在那裏,沒有絲毫的動容後,他也很快地放下了手,把手裏那黏答答的頭顱厭惡地扔遠了。然後他開始整理自己父親的儀容。依德妮則在一邊看着,不時給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