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澤田綱吉仿佛被人揍了一拳,表情看起來有些怪異。

“喜歡……那邊的可麗餅嗎?要不要買一個嘗嘗?”

原來是問吃的。岚知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情貌似更差了:“不,剛剛已經吃飽了……你想吃?”

“不、不是……”澤田綱吉慌亂地擺了擺手,他見岚知目光似乎停留在一點,不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你……在看什麽?”

“那頂假發。”

“假……”澤田綱吉忽然覺得有點胃疼,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櫥窗裏的貨物,實在看不出那東西為什麽能吸引她的視線,“這個假發……不是女式的吧?”為什麽突然對這種東西上心了,難道她突然喜歡上了cosplay嗎?

相比澤田綱吉的糾結,岚知只是一無所覺地盯着櫥窗。

“不久前見到了來自未來的綱吉君,竟然是以金發藍眼的形象出現,我都差點不敢認了。”

“……诶?”

“一開始他還隐瞞自己的身份,讓我當陌生人相處……那時我就在想,他該不會是為了不讓我認出來,故意戴上隐形眼鏡和金色的假發,用這麽蹩腳的方式騙我吧?”

“我……”澤田綱吉錯愕的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內容。他覺得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而她那不妙的猜測更是讓他的心髒“咯噔”了一聲。

不等他為自己分辨一二,她忽然轉過身,借助不到1cm的身高差距,一把拽住他額前的一撮毛。

澤田綱吉:“……诶?=口=”

“所以那個時候我就像現在這樣,揪了一下那金燦燦的東西,”她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睛,突然側首一笑,“竟然是真的呢。”

“……”澤田綱吉欲言又止。他隐約覺得今天的岚知非常不對勁,有些慌神,可一時間根本找不到應對的措施,更說不出分辨的話。

岚知卻是沒有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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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麽揪了一下,未來的綱吉君就不再假裝不認識我了……那麽,是不是我再這麽試一次,你也不會再用‘邦枝桑’這個生疏的稱呼和我劃開界限?”

仿佛半開玩笑一般說着,她不顧少年震動愕然的表情,輕輕地吐出後半句話,

“即便是你不想讓京子學妹誤會,也不用這麽躲我吧,就算我努力找理由讓自己不傷心,可時間久了還是會難過的啊。”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澤田綱吉突然大聲地反駁,緊緊抓住她垂在身側的那只手,“根本不是因為京子小姐!我才沒有對她——我只是,只是因為——”

他終究還是沒能說出真相。

在他急于解釋的時候,岚知突然變了臉色,驚慌失措地看向右方。

她的視線似乎投在遠處不知名的一點,不敢置信而恐懼。

“怎麽可能……他竟然來了……?”

“岚……?”

他忍不住握緊她的手,卻沒想到她竟在此時回頭,目光淩厲地掃過他。

澤田綱吉心中一震,他張了張唇,後頸忽然一痛,立時不省人事。

岚知咬牙撐住被她打昏的澤田綱吉,将他扶進商場,找導購小姐要來化妝盒,右手發顫地替他上妝。做完之後她仍覺得不放心,買了墨鏡和假發給他戴上,直到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了才收手。

導購小姐一直好奇地看着她的舉動,也不知她怎麽理解,竟捂嘴偷偷笑了。

岚知深深吸了口氣,強自定下心神。

“我的朋友喝醉了,我和他開個玩笑,你可千萬不要叫醒他哦。”

勉強給出解釋,她付完款,匆匆忙忙地離開商場。

坐上開往新宿郊區的電車,岚知猛地抓住自己的胳膊,似乎這樣就能減輕身上的寒意,

“傑克·貝薩流士……”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來到這個世界?

盡管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但先前作為吸血鬼時對危機的敏銳感知仿佛遺留了下來,剛才那個瞬間她竟能清晰無比地感知到“傑克來到這個世界”的現實。

就算知道即便回來這個世界也有再次穿越的可能,可她畢竟還存着一絲僥幸,可是現在……

岚知咬了咬唇。

沒有什麽比再次遇到那個英靈更糟糕的了。

她注視窗外飛速退後的景色,在心中計算着時間,最終從毗鄰郊區的站點下車。

一頭跑進人煙稀少的狩獵林,看起來顯得慌不擇路;但她很快就停下了腳步,戒備地拔出匕首。

正前的方向,高挑而英俊的中世紀青年靜靜地站在那裏,薄唇含笑。

“傑克·貝薩流士……”她眯起眼,掩住眼中的恐慌,“你到底想怎樣?”

金發青年笑意微斂,一直沒有從她臉上離開的目光中多了一層憂悒:“r(禦主),你……是在害怕我嗎?”

眼見傑克突然邁步朝她走來,岚知捏着匕首的手細微地顫了下,但她極力維持平靜,不願在對方面前表現出怯弱:“聖杯戰争早就結束,你我的契約已經終止,而我也沒有了令咒……”她正想說她和他沒有關系,但猛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你現在的r是誰?”

英靈分-身要在現世活動,必須遵循世界法則,和凡人簽訂契約,從契約者(即r)身上獲取魔力。

現在她已經不是傑克的r了,那麽,傑克的r,是誰?

“我的r?”傑克走近她,對上她強作淩厲的眼,不由輕笑,“除了你……蕾西,我沒有別的r。”

“不可能!”岚知即刻反駁,但她一接觸傑克的雙眸,忽然覺得毛骨悚然,“……這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呢?”傑克碧色雙眸清澈柔軟,即便是早就看穿他本質的人,也依舊會産生如沐春風的錯覺,“多虧了這個孩子——都是奧茲的功勞,他的力量獨立于這個世界,這才讓我不受限制規則的束縛。”

他動作溫和地摸了摸手中的巨鐮,岚知的目光也随之落到那把鐮刀上,瞳孔微微一凝。

這算什麽……她竟然好像“聽到”了鐮刀的哀鳴?……開什麽玩笑,這東西明明連人都不是……

然而下一秒,傑克的話讓她一愣。

“不要再妄圖反抗了,奧茲。”

岚知神色複雜地多看了眼鐮刀。

如果這武器有自我意識,那她是不是有可能……

“沒用的,”傑克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毫不在意地打斷她的幻想,“就算奧茲想要反抗我,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岚知忍不住咀嚼他這句話的意思,但傑克并不給她思索的時間。

“你還要逃嗎,蕾西?”

他的聲音平和溫緩,甚至語氣中沒有半絲半毫的強勢,可她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憤怒。

“蕾西?難道你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現嗎,傑克?我可不覺得你是個這麽武斷的人,以你的城府與心計,難道就沒看出我并不是你口中的那個蕾西嗎?”

傑克訝然地看着她,通透的碧瞳浮上一絲疑惑:“蕾西?”

這樣不摻雜質的疑惑更加讓她火大。

“你聽不懂嗎?我不是什麽蕾西!也絕對不會成為她!就算本源相同又怎樣?就算有着同一張臉,有着相似的秉.性又能說明什麽?沒有誰能夠替代誰,也沒有誰能夠成為誰的複制品!你們一個兩個……強行将自己的希望加諸在別人身上,這樣對蕾西公平嗎?對我公平嗎?”

不管是阿比斯之核,還是這個傑克都真的夠了!

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憑什麽非要将她們捆綁在一起,打亂她的生活?是要她取代蕾西存在的痕跡,還是延續它?這對被迫承擔蕾西羁絆的她,與被奪取羁絆的蕾西而言,何其不公?

她幾乎要被怒火沖昏了頭,然而,傑克并不如她這般有什麽過激的反應,他的回答更是讓她大吃一驚。

“我知道的,”傑克如夏日般奪目的笑容終于收了起來,不再帶着笑意的他看起來非常漠然,不同于白蘭的冷酷,他的面無表情更接近一無所有的空洞,“從一開始,就知道。”

“那你——”

“很不開心吧,蕾西。”明明說透了彼此的身份,可他依然沒有改口;他靜靜地凝視着她,眼神不見底的漩渦,一旦将人包圍,就足以溺斃。

仿佛在與她對視,又仿佛在透過她注視一個虛構的存在。

“很快就不會了……”

岚知還未明白傑克話中的含義,忽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同時眼前一黑。

意識短暫地出現斷層。當她恢複神智,詫異地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奇異的黑色空間裏,而她的身上又一次重現了虛無缥缈的感覺,就如同前幾次她靈魂離體時的感受一樣。

慢着,靈魂離體?

岚知呆滞地看了看自己透明度5%的掌心。

一想到失去意識前……從腹部傳來的短促尖銳的痛感,岚知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等等……她該不會是…………被傑克捅腎了吧?

這個吓人的念頭一出現,她竟只感到漫無邊際的茫然。

難道她……已經死了?

晃了晃暈眩的頭,腦中似乎閃過幾個零碎的片段,可她怎麽也沒辦法看清。

奇怪,有哪裏不對勁……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她捂了捂額頭,努力回憶前一刻發生的事。可不管她怎麽回想,記憶都停留在傑克最後的幾句話以及腹部的疼痛感上。

是傑克殺了她?

不,不對,傑克有什麽理由殺她?就因為她不是蕾西,還對他冷嘲熱諷了一番?

她之前逃亡是受部分蕾西記憶的影響,覺得傑克這個人太可怕才逃開,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想過對方會一照面就捅自己……至少也要給她一個理由吧?他既然說什麽‘早就知道她不是蕾西’,那麽應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理由突然對她下殺手。

捂住左邊的胸口,她有些不舒服地皺眉——那裏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掉了……可是低頭一看,那裏并沒有空了一塊,反而有顆藍色的寶石詭異地嵌在那裏。

“什……什麽東西?”她眼花了嗎?還是穿到科幻片裏去了?這詭異到驚悚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別動,你的靈魂被傑克弄傷了,那顆寶石能暫時堅固你的靈魂,保護你不受時空亂流的傷害。”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腳邊響起,岚知低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只通體黃色的肥碩貍貓。

“小……”岚知驀然一怔,在對上貍貓金色豎瞳的瞬間,她半睜的眼中浮起一絲茫然,又很快被驚喜取代,“綱吉!”

她開心地托起貓,将它一把抱在懷中,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只要你沒事,”貍貓伸出肉肉的爪子,笨拙地環住她的脖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它的貓須微微上翹,“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我……”岚知的情緒低落下來,“我是不是已經……”

“不,沒事的,我一定會讓你重生!”貍貓的語氣铿锵堅定,卻宛若最柔軟的春風讓她安定下來,“沿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下一個世界,一定能找到讓你恢複的辦法!”

無窮無盡的信任湧入她的意識,她重重點頭,抱着貍貓走向暗無天日的通道。

可在通道的半途,她的腦中忽然冒出幾張模糊不清的臉。

棕色的發,棕色的眼,橙紅色的火焰。

被染成金紅色的眼瞳,暈染藍色的輔助鏡片,手中糾纏的金發……

欲想交疊的雙手,穿過錯開的十指……

她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低頭看了眼窩在她懷裏的貍貓,她似乎有些茫然。

“綱吉,你是不是變矮了?”

“……岚會因為我的身高而嫌棄我嗎?”

“怎麽會!”她抱緊貓咪,一腳踏入黢黑的空間,“我只是覺得……”

只是覺得……什麽呢?

想不通,她只能把這個問題抛到腦後。

##

通道的盡頭——

“第二次聖杯之戰,人員确定了嗎?”

“除了吾等三家,其餘烏合之衆可從粗俗浪人中尋,或可徐徐圖矣。”

“告訴他們聖杯之戰的基本規則吧,将消息傳遞出去。”

公元1866年,幕府大廈将傾,有人惶惶不安,有人夜不能眠,有人壯志昂揚……然而外界的混亂并不能給某些人帶來任何感觸——那是一群從西方遷徙而來的魔術師,他們手中掌握了一個極大的秘密。

冬木市——不,現在還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鄉村,隸屬最北藩的長藤大名——在這個因為山脈地塹而與其他地區隔絕的沿海小鄉村,“人煙稀少”與“山靈水秀”為有心人提供了的便利,一群被稱為“禦三家”的貴族在此地購下了一大片土地,每隔幾十年就會開辦一次在外人看來非常奇怪的競技會。

“沖田大人,沖田大人!”一個梳着沖天發的男孩繞着身旁的藍衣男子來回走動,看起來擔憂而焦急,“沖田大人,您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事的,小鐵,別……咳咳……咳咳咳……”

藍衣男子忽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冰冷的手心觸及一團溫熱,放下手,觸目驚心的一片紅。

“沖田大人!”少年驚怖地抓住男子的衣袖,卻被男子示意稍安勿躁。

“躲躲藏藏可不是武士所為,前方不知名的閣下,請出來吧。”藍衣男子朗聲開口,明明是病态蒼白的模樣,卻依舊如同一柄絕世神器,透着讓人心悸的鋒芒。

和剛才安慰男孩時的溫和氣質相比,更是判若兩人。

一陣低沉的輕笑。

銀發紅瞳,面孔陰柔的少年從樹影中現身,笑意涔涔地俯視他:“我當然不是武士,我是魔術師……幸會了,壬生狼,沖田總司。你也是,聽了‘聖杯’的傳言而來的吧?”

“閣下是……”藍衣青年眼眸微動,他泰然地拂去臉上的血漬,露出隽秀的面容。

“我乃薩提·愛因茲貝倫,我此次來,是為了賦予你一個機會。”

同一時刻,一座西式閣樓。

“不是吧……喂!快來啊!——竟然真的召喚出來了!!”

望着眼前這熟悉的一幕,岚知瞪大眼,抱緊了懷中的貍貓。

怎麽回事,這個情形好像是——

紅發青年驚呆地望着她,眼中的十字暗紋急劇收縮。

“科劄特,怎麽了?!”紅色木門被人推開,一個十分眼熟的金發青年破門而入,同樣詫異地看着她。

岚知有些木然地後退一步,像是本能一般将夢境中的臺詞念了出來。

“我是以archer之名降臨此地的阿比斯,請問,你是我的r嗎?”

被叫做科劄特的青年傻愣愣地呆站着,猛地倒抽了口涼氣,抓住金發青年的手:“我在做夢嗎?,快掐我一下!”

“這不是夢,科劄特。”拍了拍摯友的肩膀示意冷靜,繼而臉色凝重地出聲詢問,“這事不簡單,先說說你剛才做了什麽?”

“我就按照那本書的指示畫了張圖,然後随口念了句‘天秤的守護者’,她就出來了!”

“天秤的守護者?”疑惑地重複了句,忽然,他右手中指上的彭格列指環突然迸出強烈的橙光,在虛空中組成密集反複的魔法陣。

面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科劄特·西蒙面如土色:“慘了……”

這情形……分明再現了一分鐘以前他召喚這個女孩子的情況啊!

他身邊的沉了沉眼,在看清魔法陣裏憑空出現的那個人的瞬間,原本十分冷靜的面孔被震驚覆蓋。

憑空出現一個陣法與活人,這些都不能撼動的心神,不可能讓他露出如此露骨的表情。

真正超出他預料極限,讓他的思維産生一瞬空白的,是魔法陣中那人的樣貌。

“這……”科劄特·西蒙險些兩眼脫窗,他上下打量第二個不速之客,又扭頭打量自家摯友,“,這個人……這個人的臉竟然跟你有八分相似?!”

魔法陣中,“不速之客”似乎完全沒聽見兩人的質疑,他十分禮貌地對二人致禮,不疾不徐地做着自我介紹,可他的視線卻是落在左側,蔚如深海的眸子緊緊盯着那邊:“我是以rider之名降臨的澤田,試問,你是我的r嗎?”

感受到來自rider英靈的凝視,岚知眼中浮現一絲茫然。

下一秒,自稱澤田的英靈微微側頭,深邃而熾烈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淩厲地落在她懷中的貍貓身上。

岚知打了個突,警惕地瞪了對方一眼,護緊懷中的貍貓:“你想對我的綱吉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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