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引向勝利的令咒
“阿嚏!”同樣在這片樹林裏游蕩、作為此次聖杯之戰主辦方兼參賽者的遠坂正一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站在他頭頂正上方樹丫上的金色英靈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
“失禮了,”遠坂正一微微欠身,致以忱摯的歉意。雖然剛剛那個噴嚏一點兒也不符合遠坂家專注優雅一百年的家教,但他并沒有十分窘迫,仍然有禮有節地站在樹下,帶着一絲恭敬地道出了金色英靈的名諱,“英雄王。”
“冒犯了王竟然還如此自若,是本王對你太過寬容,讓你連對王的敬畏之心都淺淡了嗎,雜修?”
“十分抱歉,請您相信,我對您不曾有絲毫的不敬之心。”
“哼。”金色英靈——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放開了這個并未真的惹惱他的話題,“你找到那個罪民了嗎遠坂正一——那個膽敢對本王的東西下手的雜修?”
英雄王口中的“東西”,遠坂家的這位年輕魔術師再清楚不過了,那指的是參與聖杯之戰的“身份證”——弓兵archer的職階。
對于不屬于人世,本身又十分強大的英靈而言,即便能來到人間的只是能力遠不及英靈座上本體的一個分-身,被召喚而在人間現世的他們仍是無一例外地受到世界法則的制約與壓制。與人類魔術師制定契約,魔力來源于人類是一方面。因為世界斷絕了他們自身的力量循環,使得英靈在人間的存在與戰鬥都依賴于人類契約者,這一方面限定了英靈力量的上限——畢竟人類魔術師的力量有限,能提供給英靈的自然更加稀少;另一方面也讓英靈套上了受人類契約者約束的枷鎖——畢竟活動也好,戰鬥也好,只要契約者有意斷開魔力供給,英靈就将面臨能源枯竭的危險。這就好比人類失去食物來源,沒有了食物,即便自身能力再強也會一點點地力竭虛弱下去。也是因為如此,在幾次參賽之後,英靈們在降臨分-身的時候紛紛将魔力儲存進各自寶具的投影裏,作為“私房”以備急用。
此外,另外一個制約便是“職階”了。“職階”對于參加聖杯之戰的英靈而言,既是針對英靈的特質量身訂做的一個約束,也是一項彌補英靈行動力的法則。就拿archer這個職階來說,法則在給予英靈能力上的限制的同時,也給了他們補償——archer,弓兵獨有的千裏眼、單獨行動的特性,這些被遠坂正一稱為“職階技能”的特殊技能被法則大方地贈與英靈,雖然每個職階的“職階技能”都不相同,但不可否認,“職階能力”作為聖杯意識獨特的“饋贈”,每一個都具有它獨特存在的意義。
于是這個時候,嚴峻的問題來了——
原本應該作為archer職階降臨的英雄王,竟然在召喚過程中成了“黑戶”。
他沒有任何職階,符合他特質的archer職階早在他接受召喚之前就被另外一位英靈占領了。
“黑戶”啊……這位高傲的王……
早在心中笑開花的遠坂正一嚴謹地遵照“優雅”的家教,淡定地保持着面上的道貌岸然。
他可以理解英雄王的憤怒。一方面大概就是王者的獨占欲之類的東西作祟?所以不能容忍屬于自己的職階旁落?而另外一個方面,大概就是archer獨有的“單獨行動”的能力吧。archer是最不受人類契約者約束的一個職階,對于英雄王這樣的存在而言,大概沒有什麽比“被約束”更讨厭的東西了,尤其是還成為了“黑戶”,沒有職階,仿佛不被承認的這麽一個尴尬的存在。
遠坂正一再次暗爽了下,心中還在暗暗調侃:這高傲的金毛也不想想,他一個不用弓的家夥,會是“最适合”弓兵這一職階的?聖杯就算不是人類,它也不是個瞎的,為了更名副其實一些,它必定會選擇用弓的英靈做archer,畢竟這聖杯之戰才開辦了兩次,第一次還弄得淩亂不堪,假如聖杯有靈,這次定會在這些方面對英靈累加更強的制約,這樣,才能維持聖杯之戰所謂的秩序,不讓它像第一次那麽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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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坂正一默默站着,臉上恭敬而矜持的神情沒有半點破綻。
他心中的腹诽仿佛從不存在,對英雄王的不滿也仿佛從不存在。
是的,不滿,他對英雄王相當的不滿。
衆所周知,人類召喚英靈會有很強的相性度,召喚出的英靈在經歷、心性、情感、性格、能力之間的其中一個方面,和人類契約者有着極強的相似性。
除此之外,人類法師還可以利用規則的漏洞召喚自己想要召喚的英靈——借助聖遺物。人類法師四處尋找和英靈相關或是與英靈傳說相關的“古董”,用那“古董”做媒介,可以提高召喚那一特定英靈的幾率。
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使用的明明是傳說中屬于恩奇都天之鎖的畫冊,召喚出的卻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誰想召喚這個金毛了?這個金毛英雄王和恩奇都是摯友沒錯,當初用天鎖打天牛據說也是兩人合力,可這東西不該是英雄王的聖遺物吧?與英雄王相關的傳說與“古董”那麽多,天之鎖應當是其中關聯性最不強的,何況天之鎖與恩奇都的讀音相同,不管怎麽看都該是最适合召喚恩奇都的聖遺物。難道讓他用泥土召喚恩奇都?指不定最後召喚出的會是土撥鼠和土巨人。
遠坂正一正眼觀鼻鼻觀心,上方的吉爾伽美什突然目光一變,銳利地看向遠方。
“天之鎖……?!”
遠坂正一心中一跳,猛地擡頭看向出聲的吉爾伽美什,面上罕見地閃過一絲失态。
他正震驚于自己的心聲是否已被對方聽見,陡然間,視線被金色殘影穿過,再看的時候原先的地方已沒了人影,只有樹葉在沙沙晃動着。
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随即,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遠處的異動。
“這股強大而奇特的魔力……”遠坂正一皺眉深思,結合剛剛吉爾伽美什脫口而出的詞與他的行為,一股不太妙的感覺浮上遠坂正一的心頭,“該不是有誰……召喚出恩奇都了吧?”
同一時刻,樹海中部。
“rider,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岚知僵硬地瞪着英靈澤田,色厲而內荏。
她有一種預感,這人之後的話将會推翻她所有的認知,這樣的預感真的十分可怕。
斑駁樹影的掩映處,英靈澤田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岚知幾乎要忍不住再次質問,可在她開口之前,一團金色的、巨大的圓盤在樹林西邊的上空浮現,散發着恐怖的威壓。
岚知詫異地往那個方向掃了一眼,待看清那圓盤是什麽東西後,她的臉部驀地一僵。
那個玩意……怎麽好像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的寶具?
惶惑,驚異。
帶着這樣的情緒,她往英靈澤田的方向望了一眼,無意外地在他臉上看到了同樣凝重的表情。
“……從魔力來看,一分鐘後英雄王将抵達這個地方。”
“什——”岚知瞪大眼,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第四次聖杯之戰的末尾,英雄王因為憤怒而動了真格,一路開着寶具碾壓所有人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戴上這個東西再靈子化隐藏身形,可以暫時避開他的感知。”英靈澤田抛給她一個銀色的環狀物,語速略快但并不慌張,帶着祈使口吻的話語也沒有給人以任何咄咄逼人的意味,讓人完全反感不起來。
岚知低頭打量剛剛接在手心的銀色環狀物,辨識出那應該是指環一類的東西,沒有多餘的裝飾,只一圈光滑的銀圈,在日光照射下閃動微弱的銀光。
等到看清指環側方的紋路,她猛地擡頭,驚疑不定的目光重新鎖定對方。
“這個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
同樣色澤,同樣花紋,同樣大小與刻印的素戒,她曾在記憶中的另一個人那兒見過。
一大一小的兩枚戒指,陰刻繁複花紋與“t&r”字母的指環,全然與記憶中的模樣重疊。
沒有錯,這東西……是英靈形态的澤田綱吉的所有物。
為什麽……為什麽英靈形态的綱吉君的東西會在這個人的手裏?就算這個人也是英靈……
等等……
她的思緒忽然震顫了下。
這人一直以來都自稱“澤田”……難道……
不,這種事怎麽可能?他與自己記憶中的“澤田綱吉”并不一樣。
她往英靈澤田的方向看了一眼,遲疑地咬牙,将指環套入指節。
一瞬間,仿佛有什麽模糊的畫面從她腦中穿過。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指環已牢牢地圈在第四根手指的底端,大小竟荒謬地貼合。
“快靈體化,英雄王過來了。”
岚知下意識地遵循聲音的指示,化作看不見的英靈體藏匿身形;林間金色粉塵湧動,原本站立的兩人同時化作虛影消失。
不一會兒,開着圓形方舟的英雄王從此處雷亟一般掠過,不曾停留。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舟的力量與金芒,森林的最東邊,距離此地萬餘裏的地方,數道銀灰色的細長鐵鏈沖天而起,在強大力量的支撐下,吟哦着喜悅而澎湃的尖鳴。
仿佛是在和英雄王呼應一般。
——天之鎖?!
藏在暗中的岚知再次吃了一驚。
那不是吉爾伽美什的寶具嗎?可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就在這裏,那麽那邊……使用天之鎖的人是誰?
她試圖去看吉爾伽美什的表情,借着archer職階的千裏眼輔助,最終在他諱莫如深的面孔上看到了……張揚勾起的唇角?
岚知一怔,就在她晃神的剎那,英雄王的方舟已飛出她的視線之外,再無法确認剛才一瞬間捕捉到的那一幕。
她猶豫了下,強迫自己壓下對英雄王的忌憚,準備跟上前去一探究竟。可在她邁出腳步之前,身旁纏繞橙色火焰的英靈伸手制止了她的行動。
“你?!”
“不要去,不能讓他發現你是archer。”
“為什麽?”
“……”英靈澤田沉默了片刻,眼中多了一分鄭重,“因為他的身上,同樣有archer的特質,但是,他沒有任何職階。”
“……什麽意思?”
“與平分職階就必須除掉另外一個擁有相同職階的英靈……才能獲得完整的職階之力一樣,他是‘空白’職階,只要除掉其他擁有職階的英靈,而那個職階又恰恰适合他,他就能獲得相應職階之力。而最适合他的職階……是archer。”
他的話讓岚知不由想到了第四次聖杯之戰,那是她第二個穿越的世界,也是她第一次接觸聖杯與英靈的地方。
那次戰役就出現了平分職階的情況,也的确如澤田所說,那次的規則是“只有除掉另一個擁有相同職階的英靈才能獲得完整的職階之力”,只不過“除掉”的形式是讓那個職階的英靈去殺敵方的r(人類契約者)……
不對……!
她猛地反應過來。
“你……為什麽你這麽肯定,難道你曾經遇到過這樣的規則?”難道英靈澤田也曾參加過第四次聖杯戰争?
不,不可能,就算他曾經是第四次聖杯之戰的參賽者,作為英靈分-身的他也不可能保留另一次聖杯戰争的記憶——被召喚到人間的英靈都是英靈座上的分-身投影,每一次聖杯之戰都是一個獨立記憶的個體,只會擁有英靈生前的記憶與力量。
在她驚疑不定的注視下,面容俊隽平和的英靈平靜地回望,似乎在暗示什麽一般,徐徐地開口,
“因為……我也本該是archer。”
腳底的落葉被她猛地踩碎。
她急退兩步,像是為了避免可怕的事發生一般極力大喊,極力否認:“你想說明什麽?姓澤田,有着同樣的指環,又同樣是archer,你是想說你其實就是澤田綱吉嗎?不!這不可能!”
伴随着她激動的否決,嵌在她心髒處的藍色寶石閃爍詭異的藍光,好似随時會炸裂開。
一直不動聲色地關注着那一處的澤田見此收回了目光。他仿佛在顧忌着什麽,并沒有将話題繼續下去。
“我從未那樣說過,archer,冷靜一些。”
他的語氣實在過于平靜,平靜得讓她不由被他的語氣感染,連着心中的躁動狂亂全部停了下來。
“抱歉……”岚知忍不住皺眉。她到底是怎麽了,不過是巧合而已,這個也叫澤田的英靈rider恰好也有archer的潛質,又剛好擁有相似的指環寶具……這一切只不過是巧合,對方也沒有多說什麽,她剛才為什麽會那麽失态?
“這不是你的錯,”英靈澤田低聲寬慰她,态度既不親近也不生疏,好似和一開始沒有任何區別,“英雄王去的地方應該就是之前發生爆炸的森林外圍……我先去一探究竟,布置陣營的工作可以交給你嗎?”
布置陣營……他是想讓她回和科劄特·西蒙那邊?
聯系他之前有關職階的言論,又聯想到自己比起真正英靈而言不太美妙的實力,她低頭凝視懷中睡得香沉的貍貓,別無選擇地點頭。
目送岚知離開,半倚着喬木,身形颀長的英靈眸光中轉過一絲習慣性掩藏的深思。
——在強制拆除寶石與直接暗示真相都會導致咒術傷及靈魂的情況下,他要怎麽做?
下午2點35分55秒。
愛因茲貝倫家的saber已和r恩奇都戰了300個回合。
薩提·愛因茲貝倫的臉上帶着輕易可見的不爽,但他不是因為saber遲遲沒能解決r而不高興,saber作為三大騎士職階之首,雖然是實力強大的證明,但也不可能說saber就一定無敵甚至所向披靡。
至少,實力堪比半神的恩奇都就不可能被身為半妖的saber輕易打敗。
讓他不悅的源頭,來自另一邊同樣舉着太刀與r一同迎戰的沖田總司。
可惜對方正目光銳利地同r一起對戰saber,對他兇狠噴火的目光接受不良。
雖然聖杯沒有硬性規定身為人類的r不能直接和英靈對抗,但一般來說,參加聖杯之戰的r都是人類中的魔術師,別說沖上去和英靈直接對砍了,就算是實力十分強大的魔術師也不敢直面迎擊英靈。因為比起英靈的力量,他們過去根本就是送菜,能好好地給自家英靈供魔就不錯了,有的甚至連充分發揮英靈實力的魔力都無法供應。
可是這個壬生狼是怎麽回事?
就算他很有劍術天賦,技巧、劍意什麽的完全不弱于英靈,算是有與英靈一戰的實力,可他不是病號嗎?一邊咳兩口血一邊毫不拖延地去砍英靈真的大丈夫(沒問題)?
這就算了,哪怕一邊病弱吐血一邊兇狠地砍英靈也沒什麽,可他為什麽還能同時毫無阻塞地供應魔力讓恩奇都酣暢地戰鬥?這家夥根本不是魔術師吧,竟然有如此的魔力?
薩提·愛因茲貝倫似乎感到魔術師的臉面被幕府的粗人狠狠抽了巴掌,臉色簡直不能更差。
“該說不愧是為幕府賣命的‘鬼’麽?如此行為,究竟是所謂的武士意識……還是回光返照?”
他的目光自沖田總司的身上轉移,落到自家英靈的身上。
——你似乎手下留情了呢。是因為憐憫而遲疑,還是源自別的原因呢,saber,奴良鯉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