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彬戴上耳機, 找到通訊錄裏徐望的名字撥了過去。
徐望是他在學生時期就有過合作的出色的游戲設計師，甚至在Clown公司創辦初期的兩款游戲也算是和徐望共同完成的。而且徐望差點成為他的合夥人之一。
但由于徐望生性孤僻，喜歡獨來獨往, 拒絕了江彬的邀請之後他自己開設了一家游戲工作室, 只雇了一個美工，接些私活。這五年時間裏徐望的工作室規模并沒有擴大, 但他似乎對自己的現狀挺滿意。
江彬給遲鑫找的游戲資源就是徐望。
徐望自己也開發小游戲，卻不自己運營, 一般都給賣出去。至今徐望手裏的游戲都有好幾家知名游戲公司搶着要。即使那些游戲最終因為運營方自己作死草草從游戲平臺裏消失了, 玩家們提起它們來也只有一句惋惜, 認為好的設計爛在了糟糕的運營上。
江彬從來沒有向徐望購買過游戲，但還是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往來。
徐望接起電話時帶着濃重的鼻音，“哪位？”
“我。”江彬邊降低了車速邊說, “你這是還沒起床還是熬到現在還沒睡？”
“熬着呢，我手上這款游戲人家急着要。”徐望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是拉門的聲音，這時候徐望才像是清醒了, “你找我有事？”
“給你介紹一個生意，”江彬想了想，“但是你可以不接。”
“這是什麽意思？”徐望在那邊笑了起來, “你是希望我接呢還是希望我不接呢？”
“如果你想賺錢，可以接。如果你想要口碑，不接也沒事。”江彬這麽說了句。
雖然他答應給遲鑫介紹資源，但生意場上也是講究你情我願的。江彬也并不打算因為幫遲鑫就替他瞞天過海。
“能賺錢就行, 我最近手頭緊。”徐望壓着聲音說了句，“上回去賭了幾場，手氣太背了。”
徐望沒別的不良嗜好，就一個壞毛病，嗜賭。
江彬也沒刻意去勸過他，都是成年人了，自制力也不是勸勸就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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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把你的號碼給他，具體的你和他聊。他對游戲幾乎一竅不通，在做游戲方面你不用采納他的意見。”江彬說，“不過，你最好收點預付款，他有點滑頭。”
“哦？有我滑頭麽？”徐望在那邊低低地笑起來，“這人究竟是不是你的朋友？怎麽感覺你很嫌棄他。”
“曾經是朋友，你不用看我的面子，如果你們的交易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找我。”江彬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接着江彬停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把徐望的微信推送給了遲鑫，打了幾個字：“自己聯系吧。”
遲鑫馬上發了條語音過來，江彬沒有點開，直接劃掉了。
他看到眼前的路燈一亮，馬上提速沖出了斑馬線。但他開了沒多遠又聽到手機響了一聲。
瞥見屏幕中央的消息摘要，江彬放慢了車速，将手機拿在手裏。
這一條消息是吳小天發過來的。“我剛從學校出來，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對不起，我馬上回去。”他說。
江彬很快速地朝吳小天回了條語音：“你在學校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接着他的車子拐了個彎，變更了路線，朝吳小天的學校駛去。
吳小天一上午都在忙着報道的事情，學校老師讓他報完道之後去一趟辦公室，結果就拉着他一上午沒放他走。
這位老師對他一直不錯，也大概清楚他家中情況，所以對吳小天這幾天的請假尤其重視，将他叫到辦公室後就拉着他噓寒問暖，恨不得讓他将寒假期間每一天的生活細節全部說一遍。
吳小天不是個善言辭的人，面對這種善意的追問他拒絕也不是順從也不是，全程都如坐針氈。
直到他向老師鄭重其事地保證自己沒有發生任何不妥的事情，以後也盡量不會再請假之後，他才得以從老師辦公室中脫逃出來。
等他拿着新書本終于踏踏實實地上完兩堂課打算回家做飯了，又有一群同學圍住了他。
他們在寒假中組織一些系裏的課餘活動，沒有得到吳小天的任何響應就算了，莫名還得了老師的一句訓斥，怪他們忽視了吳小天的存在，委屈加上怨念，就不得不來找吳小天問個清楚。
他們倒也沒期待吳小天會給他們一句合理的解釋，只是被吳小天連累得自己挨批，這口氣就不能不出。但他們又是一群表面上的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沒辦法在校園裏動拳腳，就只能用惡言惡語來教訓吳小天。
吳小天在學校話不多，如果非有人讓他開口，他的話則只會更少。被這群同學圍着的時候不管對方怎麽責問他都一聲不吭，一直僵持到了傍晚，那群同學終于感覺到無趣，紛紛散開了。
吳小天轉開身和那群人背道而馳，表情都沒怎麽變。
總是有人非要把吳小天的冷淡當做是一種挑釁，但其實哪怕這些人對自己惡言相對，吳小天都的确沒有多大的感覺。
他在這個學校裏沒有朋友，他也不覺得他在這裏需要朋友。他向來都不喜歡和別人有過多的接觸，也不想和其他人變成多麽親近的關系。同學和老師，就維持在同學和老師的層面就好。
除了江彬，他也不想再和誰有更深一層接觸了。
想到江彬的時候，吳小天想起來自己還得去一趟超市買菜。他掏出錢包看了一眼，發覺錢包裏的錢交完學費之後已經所剩無幾，于是他走到了學校正門對面的銀行去取錢。
就是在這時他收到了江彬的那條語音消息。
他站在銀行排隊的隊伍裏握着手機反複聽了好幾遍，等排在他面前的那個人從ATM面前走開，他才放下手機走了過去。
他先插入的是他用來交學費和日常花銷的那張銀行卡。這張卡裏的錢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存下來的，有一部分是王冕彙給他的。關于王冕彙款的部分他都做了記錄。這一次的學費一交，餘額上的數字就明顯看着蕭瑟了。
其實按照上一學期的開銷，之前他的存款是足夠的，只是他從這個學期開始不再去兼職賺錢，沒有了這筆收入，各方面都會變得拮據。
吳小天将那張卡收回來放到錢包裏時，看到了他在Clown公司實習時的那張銀行卡。
接着他想起了江彬說的那句話。
“那筆錢就存在你的卡上，你需要多少，就取出來多少，不用有負擔，也不用擔心要伸出手來向我要錢。”
他想到江彬當時說這句話的表情，心頭一暖。
吳小天将那張銀行卡插到了ATM機的讀卡插槽裏，按照江彬說的，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先取一點出來應應急。
他點擊了一下屏幕，看到了這張卡的餘額，幾乎在同時他倒抽了口冷氣。
餘額上的小數點前面是六位數，還是七位數？他沒敢仔細看，馬上按了幾下返回，将那張銀行卡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錢包裏。
為了确保那張卡不會被弄丢，他将它放在了最靠裏的那一層。
接着他又将錢包塞在了自己随身小包的最深處。
可不能把它弄丢了……
那筆錢，數目太大了。
找個機會，還是還給江彬吧。
如果他沒有保管好，弄丢了，或是被有心的人騙了去……
他估計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吳小天揣着自己的小包安靜地站在學校正門口等着。
一些學生三五成群地從他身側走過去，大都歡聲笑語，嬉笑打鬧。有幾個剛才參與了圍堵吳小天的人，這會兒見到吳小天仍舊沒有消氣，所以特意走到吳小天身前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
吳小天始終面無表情，面不斜視，仿佛看不到他們。
這些人也就只能悻悻地走了。
江彬的車到達吳小天的學校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坐在車子裏旁觀了一會兒，然後搖下了車窗，對吳小天喊了一聲，“小天，這裏。”
吳小天轉了好幾次頭才發現停在路邊的那輛白色轎車是江彬的。
看到江彬之後吳小天立刻跑了過來，他在車窗外低下頭往裏看了看，仍有些處于狀況外地問了句，“怎麽是這種車子……”
“是不是有點失望？”江彬笑了笑，“我也不太習慣開這種車子，坐久了腰酸背痛，堅持幾天吧，等我的車修好了就能再帶你出去兜兜風了。”
吳小天坐進了副駕駛座裏，聞言擡了擡眼，擔憂地看着江彬：“腰酸背痛？是不是因為今天上班太累了？”
江彬張了張嘴，他還沒來得及找機會詢問剛才在校門口發生的那一幕，竟然先給自己挖了個坑。
“沒有，我今天是準時下班的，工作強度也沒有之前那麽大。”江彬趕緊解釋。
江彬這麽一說，吳小天也就信了，他小聲說，“我們快回去吧，我還沒有買菜，要先去一趟超市。”
“現在麽？”江彬看了一眼時間，“你确定現在回去做飯？會不會太辛苦了，要不我們今天在外面吃？”
“不辛苦的，今天沒有晚自習，做飯晚一點也不要緊。只是，你會不會已經餓了？”吳小天瞄了他一眼，繼續小聲說。
江彬沒說話，他看了吳小天好幾眼，才捂着額頭笑了起來。
“我們這麽相互體諒，卻說了半天都沒說到一塊兒去。”他擡起頭，勾了勾嘴角，“那就聽你的，我們回家吃飯。但是今天就別去超市了，冰箱裏有什麽就吃什麽吧。明天我下班會順便去超市買點菜回來，可以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