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妙雲兩天沒睡好,一來是擔心顧珩的安危,二來是這個秘密對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她想了很多,一閉眼全是顧珩的身影,令她難以入睡。她依舊不敢置信,她居然是他的妻子,可她卻絲毫不記得他,連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而後她為什麽又重生到了白紫蘇的身體,接着又與他相遇。

這一切的一切令她想的頭昏腦脹,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本來是有醫官替換她照顧顧珩,可她躺在床上如烙餅,實在睡不着,越性打開窗來,靠着窗口透透氣。

院子裏的梨花謝的差不多了,不必再晨起打掃滿地的落花,原來不知不覺春天都快結束了。

江妙雲出神的望着那株梨樹,又擡頭望望天,真希望這一切都盡快過去,讓一切都回歸正道。

***

官府張貼了追捕刺客的懸賞布告,衙役四處奔走,轉眼三天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誰都沒見過刺客長什麽樣子,甚至不知是男是女,這無疑像大海撈針,難度非凡。

顧珩的狀态依舊不好,昏昏沉沉的睡着,有時候面色酡紅,确實像酒醉的樣子。

江妙雲輕輕揭開紗布,給他傷口換藥。這一劍刺的挺深,雖刺偏了不至于要他的命,可這刺客在劍上淬毒,分明是要他必死無疑。

是誰,與他有這般的深仇大恨!

她為他刮去腐肉,許是弄疼了,他眉心擰了擰,悶哼了一聲。

“弄疼你了,那我再輕一點。”

她輕聲說着,柔柔的吹了吹傷口,她相信他是有意識的。

“這個藥粉會有些痛,你忍着點啊。”

小巧的瓷瓶捏在手上,她食指輕點,白色的粉末落在傷口上,他果然痛的掙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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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拿幹淨紗布給他包紮上,紗布必須繞過他的左肩才能固定住,她不得不将身體貼近于他,她還從來沒和哪個異性靠的如此近,他微薄的氣息就在她頸間,仿佛有根細細的羽毛在那來回輕拂,她的心頭閃過一絲絲慌亂。

她趕緊加快手中的動作,偏偏他冷不丁又喚了一聲“妙雲”。

她心下一震,微微側頭看向他,真是少見的姿容,俊眼修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輕抿。

都說薄唇之人涼薄無情,可他卻這般深情。

“妙雲……糖梨條……”

他自中毒昏迷以來,似乎陷入了回憶的世界,時不時會喚她閨名。

江妙雲覺得自己快被他弄錯亂了,明明自己就是江妙雲,被他深情念叨着,理應深深動容。可是她偏偏什麽也想不起,她就像一個旁觀者在看着別人的愛情,仿佛那個故事中的主角并非自己,甚至有些羨慕那個死去的江妙雲。

他也真是個可憐人,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貶倒如此偏遠之地,妻子死了只能懷念,如今還身中劇毒。

江妙雲動了恻隐之心,輕聲說:“我不走,你放心。”

他似是能聽到,果然不再糾結,神态一松頭一偏很快又沉沉睡去。

她拉起他的手放進被窩中,坐在床頭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嘆口氣,背起藥箱默默走出去。

屋外白日當空,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陽光照的庭院中一片反光,直晃人眼。

她擡手遮了遮,定睛才走出院門,有個人匆匆而來,與她撞了個正着。

雙方都皺着眉揉着疼痛的地方,那人擡頭一看,道:“原來是白姑娘,我正找你呢。”

江妙雲這才認出是醫館的藥童,便說:“出什麽事了,怎麽到這兒來找我?”

“咱們邊走邊說吧。”藥童急匆匆的說,“出大事了,很多輕症患者服藥後反而嚴重了,死亡人數又上升了。”

她腳下一頓懵了,不可置信的瞪着來人,以為勝利在望,沒想到這糟心的鼠疫又殺了個回馬槍。

藥童見她發愣,又說:“方醫官他們此刻都在醫館裏,等着姑娘前去議事。”

***

到了醫館,幾個管事醫官郎中都已在,滿堂濟濟,有幾位言辭激烈正在辯駁着。

江妙雲穿過人群,直走到面南坐着的方醫官面前,淺淺施了一禮,問:“方太醫,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方醫官也是焦頭爛額,說:“今天幾乎所有的青峰縣醫館都上報了不少死亡人數,藥方似乎不奏效了。”

江妙雲沉思了一下,又問:“患者症狀與先前可有不同?”

方醫官搖搖頭,“倒不曾有新症狀,問題出在哪裏,還沒有個定性論斷。”

醫官們猶如群儒舌戰,鬧哄哄的聽的江妙雲耳朵嗡嗡作響,她轉身往病患間走去,一連檢查了幾個患者,确實如他們所說的,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症狀。

有患者正在服湯藥,小聲的嘀咕,“這藥的味道好熟悉,就是想不出來是什麽。”

一旁的人搭話:“湯藥都差不多味,不是草味就是樹枝味,難道還能嘗出肉味來不成。”

兩人無意的對話卻讓江妙雲覺得哪裏不對勁,到底是哪裏呢,她凝神想着,卻沒什麽頭緒。

外頭醫官們還在辯駁,她為躲清靜往後院走去。天氣晴好,院子裏滿是大大小小的竹篩子,曬着已切片的藥材,牆角邊還有三兩個藥童正低頭磨着藥粉。

日頭曬的灼人,江妙雲沿着屋檐下的陰頭走,一個藥童端着藥罐子将藥渣倒在牆角的畚箕中,她本無心看了幾眼,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又想起剛才兩名病患的對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她蹲下身來,随手撿起一根樹枝撥弄着殘渣,藥渣熬煮過之後都是黑漆漆的,她從其中挑出一個小圓片,放在掌心中看了又看,而後輕咬了一點嘗了嘗。半晌,她眉心蹙起,将一點殘渣吐出。

她已找到這一切的謎團!

她立刻問道:“這是鼠疫的方子嗎?”

那藥童正在倒水刷藥罐,應聲道:“是的,白姑娘。”

“那日岳老板捐的川樸存放何處?”

“就在藥房裏。”藥童帶着她前去,指了指地上幾個麻袋,說:“咱們醫館一共分了五袋,有一袋已拆封用上了,其餘的還沒來得及整理存放。”

江妙雲點點頭,上前随手抓起幾顆查驗,半晌,情況果然如她所料。

她找了張牛皮紙包了幾塊藥材匆匆回到前堂,醫官們都還沒走。她把那牛皮紙包往桌上一攤,說:“這川樸是假的。”

衆人震驚不已,皆圍了上來,一旁的方醫官看了她一眼,從中捏出褐色小圓片,在鼻尖聞了聞,又嘗了嘗。

果然!

“是假藥,竟然是樟樹皮切成的片!”

他這樣一說,其餘幾個醫官也紛紛上來查驗,果然是做的以假亂真的假貨,怪不得忽然就沒了藥效。

江妙雲說:“我方才去藥房查驗了,有些川樸是真的,但大部分是假的,皆是樟樹皮。”

底下議論紛紛,醫館管事立刻出來澄清:“可不敢,這可是遭天譴的事,我們可不敢拿假藥替換,不關我等的事。”

“若其他環節都無差錯的話,那便是源頭,這批川樸是富商岳楠所捐,把他叫來問問清楚便是。”

衆人覺得言之有理,方醫官忽然說:“顧大人設宴款待過後可有人見過岳老板?”

衆人面面相觑皆搖了搖頭。

江妙雲心中警鈴大作,甚至有個非常不好的想法,誰都沒有注意過岳楠的動向,這兩件事前後連起來一想,恐怕他與顧珩遇刺脫不了幹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橙子橙子”,灌溉營養液+6,讀者“潇媚兒”,灌溉營養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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