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且說江妙雲心有不甘, 一路悄悄跟着樓慕梅去了後花園, 終于看清了她的長相,平平無奇, 她有些詫異, 又有些沾沾自喜,無論她是以前的江妙雲,還是如今的白紫蘇, 樓慕梅的相貌實在是不出衆,她的膚色甚至比不上她身邊的丫鬟白皙細膩,她不相信顧珩能看的上她。但是她很快意識到自己膚淺輕視了。

樓慕梅無顏卻有才又會讨好人,她送給林氏一盒香膏,說是她親手做的。那香膏用如玉般的小圓瓷盒裝着, 盒蓋上繪着描金的紫藤花, 十分的小巧精致。

林氏放在掌心中愛不釋手,誇贊道:“這紋樣真精致, 不知出自哪位巧匠?”

樓夫人在一旁笑着說:“哪裏是能工巧匠, 都是我這不成器的閨女在家瞎琢磨的,難得夫人喜歡,是她天大的榮幸。”

衆人皆驚嘆不已, 這工藝可不是瞎琢磨能琢磨出來的。林氏眼裏都是驚喜:“樓夫人太謙虛了,令媛的畫工不輸大內畫師。”

林氏打開盒子,只見膏體瑩白似冰雪,高雅似白梅,一陣幽香撲鼻而來, “是槐花的味道,”她頓了頓,又說:“好像還有丁香、柑橘的味道。”

樓慕梅道:“正是,這款香膏我用了白槐花、丁香、紫藤、柑橘和紫羅蘭,我才疏學淺取了個春花入夢的名字,還望夫人不要見笑。”

“春花入夢,”林氏呢喃了幾句,說:“這個名字很合意境,我從來沒聞到過如此層次豐富的香膏,仿佛進了一座百花園,先見槐花,又見丁香紫藤、最後又摘了個生津的柑橘吃,真是周身清香。樓小姐實在是太有才了。”

樓慕梅不驕不躁,淺淺福身:“夫人謬贊了。”

林氏愛不釋手,用手指抹在手腕處又細細的聞了聞,越發的喜歡,又遞給旁邊幾位夫人小姐聞了聞,一時衆人都贊不絕口。

江妙雲也見識到了,的确是上品。她遠遠的瞧着樓慕梅,見她的眼睛裏充滿着自信的光芒,一時竟也掩蓋了外貌的不足,與她目光交彙處,她也落落大方的微笑點頭,一派的大家閨秀風範。

江妙雲瞬間有些失落,方才還沾沾自喜,不過這一會兒功夫她就生出了自己比不上她的想法。不僅是她,甚至是在場的大部分人幾乎都對她很佩服欣賞。再看林氏,那瞧着樓慕梅的眼神,分明是滿意至極。确實是位賢妻的好人選,連她都覺得不錯,何況顧珩。

她心下有些沮喪,默默的退到一旁,悶頭吃了兩盅青梅酒,正想悄悄離去,一轉身見趙君芙正站在身後。

她微微福了下身子,問候一聲:“松陽郡主。”

趙君芙微微點頭,道:“白鄉君為何獨自一人喝悶酒啊?”

江妙雲對她沒什麽好感,不欲與她多言語,便道:“郡主說笑了,我只是想嘗一嘗這青梅酒的味道,我還有事,請恕我無禮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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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君留步,”趙君芙開口道:“這風和日麗的,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不如喝酒賞花,閑話三兩句,豈不快活。”

江妙雲默不作聲,想着與你有什麽可聊的,卻礙于禮數,順手拿了一杯青梅酒遞與她。

趙君芙喝了一口,看着不遠處的樓慕梅說:“想必你也知道侯爺夫人屬意樓慕梅了,不就是會制些香膏子,你說她有什麽好的!”

江妙雲莞爾,她竟如此直白表達自己的不悅,當初在鳳儀殿上對她咄咄逼人,如今又主動來與自己攀談,莫非是想拉她一起憎恨樓慕梅?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

趙君芙面如盛開的芙蓉花,神情又帶着高傲,眉梢微挑,貴氣逼人,是朵十足的人間富貴花。論姿色,她确實國色天香,論家世太後權勢滔天,可比她家在京畿沒什麽根底的來得不知優越多少倍。可顧珩當年卻為了自己,拒了太後的賜婚,也真是勇氣可嘉。

她一時有些走神,輕抿了一口酒,淺笑道:“這事,我無權置喙。”

趙君芙似乎有些鄙夷的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說:“我可聽說相爺待鄉君非同一般,連夫人昔日的汗血寶馬都給牽了出來。”

江妙雲心想,老娘自己的馬想怎麽騎就怎麽騎,你是哪根蔥,顧珩是你什麽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耳目伸到了別人家裏,未免太狂妄了些。

“是有這麽一回事。”江妙雲一臉所以你奈我何的态度。

趙君芙見她居然這樣大方的承認,瞬間有些錯愕,半晌撩了撩耳邊一縷碎發,說:“夫人生前與我交好,那是她最喜歡的馬,故人舊物我想還是不奪人所好為好。”

江妙雲聽了心裏簡直想笑,說什麽閨蜜,你還肖想別人夫君,豈不是更沒品。

她道:“我聽說夫人是吃了郡主送的柿子才倒地身亡的。”

“白紫蘇,你什麽意思!”趙君芙突然有些氣急,“我那柿子可沒毒,事發之時就驗過了,我若有預知未來的本事,我是斷不會送柿子的。”說到這裏,她似乎有些傷心,眼眶泛淚,一副閨蜜情深。

她的柿子确實沒有毒,她肯定也沒有任何嫌疑,否則顧珩也不可能放過她。只恨自己失去了那段記憶,但她憑直覺,這趙君芙絕對沒有她口中說的對她前世那麽好,這其中肯定有未解之謎。

“我沒有懷疑郡主的意思,只是想不明白,夫人她懷着身孕,沒病沒災的為何就不明不白就去了。”江妙雲看向趙君芙,想從她表情裏讀出些蛛絲馬跡。

高傲如趙君芙,見江妙雲盯着自己,居然像是逃避什麽似的避開了她的目光,她地垂下頭,似乎想起過往十分傷心,悄悄擦了擦淚,“我去更衣。”

江妙雲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頭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她一定要盡快把這一切弄明白。

樓慕梅的親和力真強,有好幾個小姐都圍着她向她請教制香膏。江妙雲邊走邊看了幾眼,沒注意到腳下,鞋子裏一下進了小石子,十分硌腳。她想脫下鞋子倒一倒,不過人這麽多,貿然如此恐怕不雅。

她放眼看了一圈,見正好大樹旁有張椅子空着,便慢慢走過去坐了下去,趁着四下無人把石子給弄了出來。

她沒有再多耽擱,這主場發着光芒的是樓慕梅,她已無心情再留在此處。只是才走了幾步,她忽然覺得不對勁,本來沒什麽關注點的她,忽然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而且十分怪異,有幾個還在竊竊私語偷偷譏笑。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自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她偷偷上下看看自己,沒發現什麽怪異之處,可是怪異的目光并未退去,她一下成了焦點,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她硬着頭皮,每一步都走的膽戰心驚,小心翼翼。

一瞬間,她的腦內浮想聯翩,甚至想,難道自己變成江妙雲了?她偷偷攤開手看看,還是那個掌心有痣的白紫蘇。她又摸了摸臉,還是沒什麽不對勁。

那她們究竟在看着她竊竊私語什麽,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她有一種逃跑的沖動。

正在這孤立無援的時候,樓慕梅走了過來,悄聲在她身旁耳語幾句,她的臉立刻紅到耳根。

樓慕梅說她裙子後面紅紅一片,問她是不是葵水來了。

她扯過裙子一看,果然一片紅,她本就穿着一條月白色的裙子,印着紅色更加醒目,難怪她們都這樣看她。

可是她根本沒來葵水,肯定是剛剛坐的凳子上的,不知是誰這樣壞心眼。

在衆目睽睽之下出了這樣的大醜,她又羞又臊,再也顧不得許多,捂着臉拔腿就跑,身後傳來一片嗤笑聲。

趙君芙輕搖着扇子,滿臉看好戲的表情,她本來是想殺殺樓慕梅的銳氣,讓她出醜的,趁人不注意,命人在她位子上塗了一層紅桑葚的汁液,想不到陰差陽錯被白紫蘇坐了上去。

不過這結果也不賴,反正這個白紫蘇她早就想敲打敲打她了,而且她比樓慕梅更讨厭,誰讓她長得好看,還得顧珩另眼相待。

***

江妙雲一路捂着臉低着頭,撿小路快步走,只想快一點回到香雪園,她已經能想象,這些高門小姐會怎樣添油加醋的把這件事擴散出去,成為她們茶餘飯後的笑柄。她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怕人言可畏。

可這還不是最窘迫的,偏偏這時候遇到了回府的顧珩,她走的急又低着頭從小路上竄出來,一頭就撞到了他身上。

他的屬下以為遇到了刺客,立刻拔刀,再看清她以後才收回了劍拔弩張。

江妙雲想死的心都有了,被一群女人看到這副樣子也就罷了,如今又是這麽三五個男人,她的臉算是徹底沒處擱了。

她雙手下意識的捂着裙後面,只想他們快快走過,偏偏顧珩還問她:“你怎麽跑的這麽急,出什麽事了?”

她尴尬的笑,“沒……沒事,你忙吧。”

男人有時候很讨厭,不該噓寒問暖的時候,偏偏細致入微。他似乎沒準備離開,反而問道:“你手怎麽了?”

“沒事,好的很。”她下意識反背着手緊緊攥着裙子,往後退了幾步。

他不放過她,想抓起她的手,“我看看,是不是受傷了?”

她無奈,伸出一只手,“你看,好好的,你快走吧。”她只差跪求大爺您就別那麽好奇快走吧,否則你們也尴尬!

可是他根本看不到她眼中的哀求之色,忽然趁她不注意,将她往身邊一拉,這一拉一扯間,她裙子後面那片紅色毫無防備的,昭然若揭在男人們面前。

這尴尬到靜止的氣氛,她已經哀莫大于心死了,像木頭一樣杵着。

顧珩的臉色瞬間變了,冷冷道:“你們先下去。”

屬下們聽了這聲命令猶如特赦令,立刻一溜煙的跑了,恨不得變成魚的記憶,馬上忘了剛剛的事情。

顧珩一言不發,脫下身上的官服給她披上了上去,将她裹得嚴嚴實實,不等她說一個字,将她打橫抱起。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太慘了,我兒子天天纏着我玩飛行棋,一天至少玩六局,早中晚都要玩,我看到飛行棋都快吐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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