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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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曠身為皇子,日常行動多數在宮裏, 圍堵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有固定的出宮時間。

每隔三日的清晨日出時分, 他必定坐車出宮, 傍晚時辰才回。

蕭旭在宮裏隐約聽到些風聲,知道他二哥出宮是得了父皇允諾的。但興慶宮對他們熙和殿提防得緊,他也不知道他二哥究竟為什麽要出宮。

秦嫣作為一個穿書者, 卻知道得很清楚。

二皇子蕭曠,在母家的助力之下, 拜入隐居京城外山林的方大儒門下為徒。

每隔三天, 他就會出城一天, 跟随方大儒學習儒家經典,治世學問。

聽起來像是開了挂?其實并沒有。

方大儒收他為徒, 不過是為了還清早年的一個人情;蕭曠只是跟随聆聽講學,并不算正式弟子。

方大儒的門下, 還有一個正式弟子,名叫周筳。

——沒錯, 這個名叫周筳的弟子,便是全書自帶光環的男主。

蕭曠在方大儒處結識了全書男主, 并在求學的漫長時間裏, 對男主心悅誠服,成為男主麾下早期收納的忠心小弟,并以自身的顯赫地位,為男主點亮初期的‘無往不利’光環。

當然,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原著男主現在應該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屁孩, 誰知道流落在哪處人海裏,談這些還太早了。

秦嫣決定把注意力集中于眼前。

……

五月底的京城午後,頭頂處一輪烈日已經顯出了夏日的威力。

秦氏族學所在的城郊莊院裏,秦氏本族的學生們三三兩兩散開,趁着先生午睡的時辰,有的靠在大槐樹下談笑,有些爬樹摘花粘知了,還有些在池塘邊網兜逮蝌蚪,大家各自找樂子。

專門為秦嫣開辟休息的一間青瓦大房內,靜悄悄來了幾位小客人。

杜安純那邊家風簡單,跟母親提了一聲,家裏的馬車直接送過來了。

蕭旭出來也不難,跟母妃提了一聲,提前打點了宮裏值守禁衛,由秦家的馬車送過來了。

陸泓家裏主事的那位‘陸夫人’不好說話,扣着人不放出門,蕭旭專程繞路去了趟成國公府,吩咐內侍拿了熙和殿的拜帖,往門房處當頭砸過去,才把人弄出來了。

四個娃娃到齊以後,秦嫣關了門窗,吩咐魏紫和姚黃守在門外,拿出提前畫好的地圖,嚴肅地攤在桌面上。

那是一份簡化版的京畿地圖。

完全手繪而成的地圖上,雖然城中各處街坊官衙的比例不大對,但大致跟實際情況都能對的上。

地圖上最顯眼的,就是縱橫南北東西的兩條京城禦道。

一條墨跡加粗的箭頭筆直穿過南北禦道,從南城門指向城外。

秦嫣指着那道加粗的箭頭,“這是我二哥探查得來的,二殿下出城求學的大致路線圖。方大儒的住所在城東南外十裏的山林中,所以蕭曠有時走東城門出城,有時候走南城門出城。大多數還是走南門。”

杜安純吃了一驚,“路線還不一定?那咱們怎麽圍堵啊?”

秦嫣鎮定地回複:“出城的路線不一定,但回程的路線是定下的呀!”

她指了指城外東南部被重重圈出來的楓山某處,“方大儒講學的學堂,在楓山上。所以二殿下回皇宮,肯定從楓山山腳下啓程。——正好楓山離這兒不遠。”

蕭旭扒着簡易地圖,上下左右地研究路線,“所以咱們去楓山腳下的山道堵他?大白天的容易下手嗎?”

秦嫣解釋說,“深山密林中很暗的。大白天也很陰森,光線被樹枝樹葉擋住了,照不下來。有時候路都看不清楚。”

“妙啊。看不清路,正好埋伏。”蕭旭一拍手,驚奇地道,“小看你了嫣丫頭,你從小沒離開過京城,怎麽知道這些的。”

秦嫣當然不會告訴他上輩子旅游的秘密,随口敷衍道,“沒見過天賦異禀的人嗎?”

埋伏路線就此定下了。

秦嫣打開窗戶,擡頭看看頭頂的烈日,估量了下時間。“揀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二殿下去方大儒那兒聽學的日子,正好咱們大家都在。我看——要不然,你們在我這兒等着,等下午夫子放了學,咱們直接去楓山堵他?”

杜安純又吃了一驚,說話都結巴了,“今、今天就動手?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秦嫣納悶地反問,“你需要準備個啥?我都準備好了。你出人出力就行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重新小心地關好窗戶,查驗四處無人偷窺屋裏,這才放心地從床底下拖出一大卷粗繩來。

“看,絆馬索!”

小夥伴們的臉上齊齊閃過驚訝和敬佩的神色。

“厲害了我的小表妹。”蕭旭啧啧稱奇,伸手摸了摸粗糙的繩索,比劃了一下長度,轉頭跟杜安純商量。

“杜二,你力氣大,待會兒你跟我一起在山道兩邊的林子裏埋伏,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聽我一聲令下,絆馬索起!把駕車的馬匹絆個四腳朝天,然後咱們四個一擁而上,揍他個滿臉開花!”

杜二本能地點頭,“是,殿下!”

想想又覺得不對,哭喪着臉道,“咱們四個一擁而上揍二殿下……萬一林子裏不夠黑,二殿下認出我們了呢?我爹若是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蕭旭想想也是,不能一時爽快,害得小夥伴們屁股開花。

他轉過來跟秦嫣商量着,“你這兒有沒有四個小麻袋?咱們套在頭上,蒙着頭沖出去揍他!”

秦嫣:“……弄反了吧,你拿麻袋套自己幹嘛?你以為蒙住了頭臉,你二哥就認不出你了?應該拿麻袋套你二哥啊!”

蕭旭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對啊!第一次堵人沒經驗,還是你經驗豐富。”

秦嫣指着簡易地圖,開始總結下午的行動計劃,“所以,表哥和杜二一起埋伏,兩人一左一右,杜二聽表哥號令,升絆馬索。絆倒馬車後,我們四個一擁而上,給二殿下随行的人全套上麻袋,然後揍他,搶他。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有。”

始終沒開口的陸泓舉手,今天第一次發表意見,“如果是好馬的話,會往前跳,一道絆馬索絆不倒的。我爹提起過,軍中布絆馬索,通常是連着埋伏五六根。”

這個知識點誰也沒想到,屋裏的小夥伴們頓時陷入了沉思。

秦嫣犯愁了。

弄來一根粗麻繩就很不容易了,倉促之間,去哪裏再找五六根呢。

杜安純試探着提議,“那……今日是不行了,咱們各自回家,再準備準備?”

“不行!”秦嫣氣鼓鼓地說,“兵法裏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天就這麽散夥回家了,以後有沒有下次還不知道呢。必須今天去!”

屋裏幾人正在面面相觑的時候,只見陸泓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牛皮口袋,扯着開口繩子打開,從裏面倒出幾個黑黝黝的四邊支棱着尖刺的細小鐵器來。

“鐵蒺藜!”蕭旭和杜安純同時驚呼。

他們私底下偷偷翻過兵書,在兵書配的圖畫裏見過軍中常見的布陣武器。

鐵蒺藜這個東西,向來和‘西出邊關’,‘沖鋒陷陣’,’兵戈鐵馬’等等詞彙聯系在一起。

誰也沒想到會出現在五歲的陸泓的手裏。

“你從哪兒弄來的泓哥兒?這種軍裏打仗的東西,你帶在身上幹嘛?”秦嫣撿起一個鐵蒺藜托在手掌上,用指尖小心地戳了戳。

陸泓眨了眨濃密的睫毛,帶着期待的眼神望着秦嫣, “臨出門前,從前院父親的演武堂拿的。我覺得你能用得着。”

衆人的視線随着陸泓的動作轉向絆馬索,聽他比劃着,“以前聽父親說過戰場的事。地上若是灑一些鐵蒺藜,卡進馬掌裏,一道絆馬索就夠了。”

屋裏的小夥伴們再度齊齊閃過驚嘆和敬佩的神色。

秦嫣徹底服氣了。

“行,你真行!夠狠!”

她表情複雜地看着面前等待誇獎的陸大反派,伸手捏了捏他頭上的兩個小團髻,“你的鐵蒺藜派上大用場了。今天就安排上。”

“要抱抱。”陸泓堅持說。

秦嫣:“……”

行吧,看在一袋子鐵蒺藜的份上,抱抱就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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