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

碧衣好端端的回老家去嫁人,結果這麽哭着回來說自己無處可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難猜,林媛也很快從其他仆人口中得知碧衣回到老家之後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原是和碧衣定了親的那一名男子,考中了秀才。因着長得并不算差,又能言善道,被碧衣老家縣令給相中了做女婿。碧衣回到了老家才知道,原該娶她的人已經娶了別人家的小姐,連孩子都有兩個了。

本以為對方是這邊同她訂了親,那邊又娶了別人,誰知對方是早就把他們的親事給退掉了的。碧衣的父母原是不肯答應,奈何縣令施以壓力将自己的父親關進牢裏半個月,到底沒了法子才不得不答應退親,又因這事兒覺得無顏面對碧衣而沒有通知她一聲,事情就淪落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的情況。

這樣的事情到底屈辱至極,碧衣的性子算不上好強,但到底不是懦弱的人,被退親而已,怎麽都到不了尋死覓活的程度,只是終究還是傷了心。

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歡歡喜喜、高高興興的去,想着回到老家離得父母親近了不說,有了小姐的賞賜加上自己一直以來積攢下來的銀錢,根本不必擔心生活,還可以過得不錯。甚至還因被放出府去婚嫁,還得了主子這樣好的關照,最後她卻落到了一個被人嘲笑和恥笑的下場,心裏頭的落差真是沒法子形容得了。

傷心之餘,也更是憤怒到了極點。

爹娘受了這樣大的委屈,碧衣又沒有法子能夠替父母伸冤,想報複都沒有能力也辦法拿縣令如何。唯二的法子也不過是回京城,重新到林媛的身邊服侍,再尋求機會而已。她沒有想着非要對方娶她,只是這樣待她的父母,用這樣龌龊的法子,實在叫她看不上眼,也叫她沒法不怨。

林媛聽碧衣略說了說自己想回府裏頭來做事的事情,便同她說,“既然是這樣,那就還在我房裏頭服侍。和碧紗一樣,也在府裏頭替你挑個人婚配,只是你現在這樣的情緒,怕還是等到晚一些再商量。”

因為寶蘭的不安分,加上沒有合适的人選,林媛身邊暫時只剩下碧紗一個人在服侍着。雖然要說碧衣回來了她身邊就還是有這麽兩個人服侍了,不那麽厚道,但又确實是這麽一回事。要不是不想耽誤她們的婚事,林媛也是舍不得放碧衣或者碧紗出府的。

重新被林媛收留的碧紗再磕頭謝了恩,這會已經止了啜泣了。林媛拿舟車勞頓為由,讓碧衣以及陪碧衣走了一趟的仆人婆子都下去了休息,這屋子裏頭便算是重新變得清淨了。

平日裏碧紗并不會在林媛面前多插嘴或者是多問多說話,今天卻因為碧衣這個事情,和林媛說了一句,“小姐,奴婢想着,既然碧衣沒有快定下來,那奴婢的事情也跟着放一放,可以嗎?”

“擔心碧衣心裏頭難受?”林媛一笑間站起身來,問了碧紗一句。在她身後的碧紗上前去扶她,回話道,“這是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奴婢自己還沒有想好。”

林媛一邊往屋外頭走,一邊和碧紗繼續說道,“沒什麽關系,她不會計較這些。我瞧着你該是想好了,若是明行那邊沒什麽問題,這事情便就定下來吧,沒什麽好拖的。大不了就先定下來,晚些再成親就是。”

碧紗從後面擡起眼來看了林媛一下,到底只能夠點頭應是,心裏卻想着,明行那邊大概是行不通的。

·

轉入八月之後,天氣漸漸變涼,然而夏天的炎熱仍留有餘溫,多一點涼意反是恰恰将天氣變得舒爽,讓人覺得分外安逸。

四公主派人給林媛送來了兩竹框子的大閘蟹,一只一只全都新鮮肥美得很。

齊浩然近來都回府得早,也能夠和林媛一起吃晚膳,因而林媛早間看到四公主送來的大閘蟹便幹脆和自己婆婆順口說了一聲,準備晚上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一頓螃蟹宴。菜單是由自己婆婆朱碧蔥親自拟定的,林媛看過一眼就讓顧媽媽送到廚房裏頭,讓廚房早些準備別耽誤了時辰。

午睡醒來時,已經不早了,林媛剛打發了人去問廚房裏頭已經準備得怎麽樣了,外頭得知林媛已經醒來的顧媽媽便求見她。林媛招了顧媽媽進來,顧媽媽也不廢話,和林媛說了自己查寶蘭的事情查到的情況。這事情查了有兩三天,也是因為查到了不少事。

“寶蘭這丫鬟,和福貴家的向來走得近,這是下人們都曉得的事。前些日子,寶蘭被提為了一等丫鬟,福貴家的也很高興,還出錢替寶蘭做了一身新衣裳,和一副新的頭面,出手也是極大方。因着這個,寶蘭便和富貴家的越發的親近了,倒是從一個丫鬟口中得知似乎是寶蘭還認了個幹娘。”

“那天寶蘭穿着的衣裳,就是福貴家的出錢給她做的,還有頭面也一并拿出來了。若是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有這些個資本也是很應該的,可一來寶蘭往常只是個二等的丫鬟,二來福貴家的這手筆相較她的月錢來說,過于大方了些。福貴家的小兒子,如今也是該說親的年齡了,要花錢的地方可是多着的。”

林媛倒是記得這個福貴家的小兒子,當時也出現在了名單上,只是因為嗜酒沒有被她選中。既然寶蘭認了福貴家的做幹娘了,那福貴家的肯定是沒有意願讓寶蘭嫁給他兒子,那既然肯對寶蘭這麽的大方,多半還是有利可圖。

可是寶蘭這麽一個丫鬟能夠有什麽利益可圖?唯有擁有了更高的身份,才可能讓福貴家的覺得有利可圖。所以寶蘭就想要使法子搭上齊浩然了?

林媛覺得,就這麽點本事,還是不要出來晃蕩的好,什麽都沒有能夠做成就被人給發現了,有什麽意思?

除了這個以外,林媛更在意的就是福貴家的出手這麽大方是哪裏來的底氣了。

她靜靜的抿了一口茶水,擱下茶盞後才和顧媽媽說,“去年年節的時候鬧着疫病,我也沒有怎麽好好看過前一年的帳。前些時候老夫人去了又回了郦城,之後就一直到了現在,到底還是該看一看才好。顧媽媽這兩天将這事情安排一下吧,不必聲張着,叫上人将鋪子裏這麽久的細賬都帶過來就是。”

顧媽媽應了一聲是,外頭丫鬟就掀起了簾子,齊浩然走了進來。顧媽媽同他行了個禮,他朝着顧媽媽看過去一眼,略點了點頭便走到林媛的身邊也坐下來。林媛扭頭看他便笑道,“來得可是正好,有事兒得找你幫忙。”

“怎麽?”齊浩然看她一眼,笑起來問。

林媛時不時會有讓他幫忙做什麽的時候,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是一樣很樂意的。

“我想着這一年多了,也沒有好好的核查過嫁妝裏頭莊子鋪子的賬目,便惡趣味的想要突擊查上一回。可惜我手裏頭只有一個碧紗好使喚的,只好找你來借借人了。”林媛也不瞞着齊浩然,便同她說了自己要辦的事情。

“若要是這事情,我倒是還真幫不上什麽忙,你該找母親才是。”齊浩然和林媛說道,“往日書房的帳也都是母親在幫我打理着的,原是該教給你,可是那些人情往來的,你也得慢慢學才行,所以沒有一股腦的放到你手上。母親在這方面倒是不缺人的,且很是有一套法子,你去找母親說一說,不會錯。”

林媛确實知道自己婆婆手裏頭肯定有好使喚的人,可是到底覺得這是自己的嫁妝,向來婆婆都不會去多管兒媳婦嫁妝的事情,也是未免留人口舌。現在聽到齊浩然這麽一說,雖然仍是有所遲疑,但多少清楚要是讓齊浩然去說會更加的不好,便暫時應下了他的話。

敲定了這一樁,林媛轉頭和顧媽媽又再說了兩句話便讓顧媽媽先回去了。顧媽媽一走,齊浩然就貼了上來,将林媛給抱在懷裏頭,溫柔了啄了啄嘴唇。習慣了齊浩然這不正經的樣子,就算被他這麽又是親又是抱,林媛倒是完全随着他去了。

齊浩然輕嗅着林媛發間的馨香,同她說,“你堂姐、堂姐夫一家過不了多久就該上京城來了。”

“堂姐嗎?”

聽到齊浩然的話林媛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他指的什麽,然後才想到是自己叔叔唯一的出嫁了的女兒。她的堂姐林妧也是比她大上不少,在她小的時候便已經嫁人了,小時候見過也沒有留下多少印象,長大以後倒是一面都不曾見。

“我和堂姐沒有怎麽見過,小時候就算見過也沒有印象了。聽說堂姐小兒子都有四歲了,想來生活應該不錯的。”

齊浩然沒有說什麽,似乎只是告知林媛一聲,而自己對這件事情并不怎麽上心一樣。林媛見他沒有要談論這個的意思,便就止了話題轉而道,“今天一早四公主叫人送來了兩大竹筐的大閘蟹,今天晚上咱們吃這個。”

對于林媛說的這個話題,到底感了興趣的齊浩然卻是擡頭看了一下門簾的方向,而後有些呆的問了一句,“那大閘蟹呢?”

“待會和父親、母親一塊兒用晚膳,餓了也先忍一忍。”林媛側頭看到齊浩然忽而間呆頭呆腦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回答。

·

第二天一早,林媛用過早膳去和自己的婆婆請安,順便說了一下要借人的事情。

朱碧蔥十分的大方,也完全沒有多想什麽,也完全不多問究竟是要做什麽,聽到林媛說要借人便直接點了自己身邊一個大丫鬟、一個二等丫鬟過去幫林媛做事。林媛見自己婆婆爽利的模樣,想到自己先前的顧慮便到底覺得實在是想得太多,又暗自慶幸沒有央着齊浩然來提這事。

和自己婆婆道過了謝,林媛就帶着兩個丫鬟回了南溪院去。不多時,顧媽媽就領着兩個小厮進來了,兩個小厮都是手裏頭正托着一大摞的賬本,快壘到他們脖子下邊了。幾個丫鬟上前去将東西都接過了,那兩個小厮就退下了。

顧媽媽上前和林媛說明了一下這些全部都是在長安街上三間鋪子的賬本,見林媛聽了頭後,便暫時退到一旁站着。她們這會正在抱廈裏頭,賬本被擱在了桌子上,桌子上還擱着筆墨之類的東西。

林媛走過去拿起表面的一本賬本稍微翻了翻,便又擱下來了。她過去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表現得和軟,難免是要叫一些個做事的人得意,抱着僥幸心理便暗地裏使些個手段的。可惜貪心不足蛇吞象,太過貪了,總歸是不可能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如果福貴家的不對寶蘭那麽大的手筆,她或許不會在這個時候想着要去查一查帳,可既然招搖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就容不得她當作沒有看到過了。林媛又稍微看了一眼另一摞最上面的那賬本,便同碧衣碧紗以及自己婆婆給的兩個丫鬟道,“這些事兒就交給你們幫我做了。碧衣和碧紗這些事情懂得不那麽多,還得你們提點着些。”

幾個丫鬟恭敬應了話,林媛再說了兩句便進到了裏間去,沒有多插手。這兩個丫鬟一個叫綠珠,一個叫綠雲,都是伶俐的丫鬟,很愛笑,看起來十分的讨喜,又不會在林媛的丫鬟面前擺什麽架子或者譜兒,做起事情來半點都不打馬虎,倒是靠譜得很,因而林媛很放心。

帳一時半會查不完,只是,林媛一點兒都不着急也就只管等着,畢竟,就算是要着急,那着急的也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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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悅秋又有了身孕,被張三少爺寶貝着輕易不許她出門亂跑,她甜蜜蜜的聽着自己夫君的話,林媛和齊莺語雖然挪揄她,但還是體諒她的身子重,兩個人時常相約着去找她玩耍。徐悅秋已經有兩個孩子,而林媛和齊莺語都還不見有身孕,難免要被徐悅秋嘀咕兩句,差不多該考慮了。每次碰到這個話題,都被林媛和齊莺語玩笑着叉過去了。

孩子當然也是想要的,只是林媛現在覺得,和齊浩然享受一下兩個人的生活,也還蠻不錯。以前聽着嫁人生子這樣的事兒是一種感覺,等到自己真的嫁人了又是另一種感覺。她以前并不明白,現在卻覺得要孩子應當慎重些,自己有做母親的心理準備了再要也是不遲的。如果沒有辦法給孩子好的生活,那就不要着急的好。

恰如之前廢太子的那一場事情,如果當時她有着身孕,還會敢做出那麽冒險的事情嗎?林媛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于她來說,其實十分的明确。如果她當時有身孕,絕對不敢做那麽危險的舉動,不會敢有那樣大膽的行為。

她以前聽過不少長輩的話,譬如告訴她有了孩子,在夫家的地位才能夠更加的穩固,生下了嫡長子,多生嫡子,才能夠讨得婆婆的歡心、讓公公婆婆待見她這個兒媳婦。她能夠從各種途徑得知這些道理,可如今只覺得,這些道理在她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印證。

每當想到孩子的問題時,林媛都會再想到其他的一些問題。孩子對于她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她想要孩子,究竟是因為想要和齊浩然有一個孩子,還是只是不希望齊浩然失望,或者是不希望自己公公婆婆希望呢?如果她有了孩子,她能夠做到對他全心全意的呵護、愛護,像自己的父母對自己一樣嗎?

她以前算不得懂這些,不過是認為孩子是自己在嫁人、有了夫君之後,一個類似于水到渠成的結果而已。時至今日,她卻已然改變想法。如果她有孩子,她必然是因為自己想要一個孩子,而不是為了任何的別人。假使她順利的有了一個孩子,無論他聰明與否、漂亮與否,她都将會對這個孩子傾盡一切的心思去愛護、呵護,庇佑着他健康快樂的長大。

正是因為想明白了這些事情,她已經不再似先前只是聽齊浩然的話,又或者接受公公婆婆的建議,而想着遲些再要一個孩子了。她自己已經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等到一切都準備好,等到時機合适,才會迎接這個新生命的到來。

這些話,她也沒有辦法同誰說,只是心裏面想通透了,總歸還是不太一樣。在對于徐悅秋談及這方面的事情時,已不會再有半分的惶恐或者茫然。

林媛和齊莺語還要徐悅秋一起喝着茶吃着點心時,一只小貓從外面蹿了進來。因為自己養了趴趴的關系,林媛看着小貓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她不過看過去了一眼,那邊徐悅秋已經同她說,“是二夫人養的,倒是愛極了串門,每天都要往我這來個一次。”

徐悅秋大約是對貓算不得感興趣,完全沒有去逗這只小貓的意思,也不招小貓過來。齊莺語自從見識過了兩只可愛的小白虎以後就對小動物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她這會看到了小貓就立刻招這那只通體雪白、碧藍眼睛的貓到自己的身邊來。

可惜貓既聽不懂人話也看不懂齊莺語的手勢,并沒有如同她希望的那樣乖乖的蹭到她的身邊。只是這只小白貓還是朝着齊莺語她們在的方向走了過來,邁着極為傲慢和優雅的步子,目不斜視仿佛自己高貴無比一般。

對于動物,到底不會有什麽苛刻的心理,即使是這樣的傲慢,也讓齊莺語覺得頗為喜歡。等到那只貓走近以後,她便伸手要去撈那只小白貓。她确實很順利的将小白貓給撈到自己手裏了,正準備抱起來仔細的看一看的時候,這只小白貓卻忽然間被刺激了一樣,從齊莺語的手裏頭掙紮出來,四肢全部僵直,包括身軀也是直挺挺的,讓齊莺語沒有辦法抓緊它。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在這之後的下一個瞬間,這只掙脫了齊莺語手心的小白貓忽然就朝着齊莺語的臉揮過去爪子。因為當時齊莺語抱起它來想要看它,所以這會兒小白貓離齊莺語的面龐的距離很近,只要它伸出爪子狠狠的一抓,必然是要抓破了齊莺語的臉的。

齊莺語沒有意料到這小白貓會這麽狂躁,加上事情發生得實在突然,也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看着那爪子就要揮到自己的臉上了。以為自己肯定是要破相了的齊莺語吓得閉上了眼睛,預料之中的痛感卻并沒有到來。

聽到貓喵嗚一聲又似乎被人扔在地上,接着逃竄而去,齊莺語才重新睜開眼,入眼便看到林媛正站在自己面前。接着,齊莺語就聽到自己的好朋友兼嫂嫂說,“沒事了。”側頭看到貓已經不見了,齊莺語驚魂甫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氣說,“怎麽回事啊?突然就發狂了一樣,把我給吓了一大跳。”

林媛剛剛是覺得這只貓和趴趴蹭到自己身邊來時的感覺很不一樣……就是沒有什麽溫順的感覺,也感覺不到親近,所以擔心齊莺語能不能搞定她,提前湊了過來。結果就發現了這麽一下,她提前有準備就一下子,唔,學着齊浩然的樣子抓住了這只白貓的後頸将它丢到了地上,以致于它并沒有能夠抓到齊莺語。

聽到齊莺語的話,林媛只搖了搖頭,而後看向了徐悅秋。後宅裏頭的事情都不好說,往日徐悅秋有沒有碰過這只貓,看徐悅秋此刻的表情也就知道了。這只貓上來就傷人,結果卻天天往徐悅秋這裏跑,真說不好是怎麽樣的一回事。

齊莺語順着林媛的目光也看向了徐悅秋,在看到自己好朋友的臉色時,不由得愣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了。徐悅秋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知道林媛和齊莺語都在看着自己,便放松了心情,讓自己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同齊莺語說,“這只貓差點傷着了你,那就不能夠留着了。”

徐悅秋頓了一下,才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多麽喜歡貓,所以這只貓到我這裏來,我從來沒有碰過它,也沒有喂過它東西吃。”

她不知是想到什麽,笑了一下,然後又收起了笑容招呼了自己身邊的媽媽過來,吩咐道,“那只每天都到我屋子裏來的貓剛剛差點傷了我的客人,這樣傷人的東西就留不得了,多派幾個小厮去将它捉住,估摸着還在這院子裏頭,找到以後直接亂棍打死,誰問就說是我的意思。”

那媽媽聽到徐悅秋的話當下就震了一震,不知是因為徐悅秋說要亂棍打死那只貓還是因為這只貓傷了人,可她也沒有多說什麽,應下徐悅秋的話便出去交待人辦了。

林媛和齊莺語聽着這些話,便知道裏頭多半是涉及到了張府裏頭的其他事,到底覺得自己留在這裏并不大好。可也擔心徐悅秋的身子受不住,萬一有什麽事情給氣着了,便幹脆是不走了。因着擔心,林媛還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林府将自己的嫂嫂請過來一趟。不管怎麽說,按照自己嫂嫂的身份要管這些事情,是比她和齊莺語好的。

“知道你們事情多,只是我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氣着,你們在這裏,我倒是多少能夠放松一些便暫時不放你們走了。”徐悅秋轉頭和林媛、齊莺語說道。

林媛和齊莺語都忙說沒有關系,也沒有什麽事情。張三少爺這個時候不在府裏,徐悅秋和自己的婆婆處得一般,算不上關系好,加上是涉及到了二夫人的事情,要替徐悅秋撐腰幾乎沒有可能,那就還是得有人幫着徐悅秋才行。

“小貓兒愛吃魚幹呢,無緣無故也不會每天都往你這兒跑,說不得是有別的什麽原因。你留個心眼,讓人也查一查這個。”林媛想想趴趴的情況後,又和徐悅秋補了這麽一句。

覓食是動物的本能之一,如果這只貓知道每天到徐悅秋的院子裏來就有美味的魚幹,那毫無疑問它是很樂意到徐悅秋的院子裏頭來的。就是沒什麽事情,說不得也要過來轉一轉。當然,這是說有人故意誘導這只貓來這裏的情況,就像是這只貓十分的暴躁,輕易對人發起攻擊一樣。如果是故意為之,那就不僅是解決一只貓能夠了事的。

不管怎麽樣,有人在背後搗鬼,才是最無可忍受也絕對不能夠忍的。如果只是說這只貓充滿攻擊性,那當然是不去碰這只貓就好了,現在看起來,毫無疑問不是這麽一回事。

徐悅秋沖着林媛點了點頭,稍微想了一下又對着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吩咐了幾句話。

齊莺語在一旁也沒有幹閑着,她也想起了一些事,便也同徐悅秋說,“我記得前不久的時候我娘同我講過,如果我想養什麽小貓小狗的話,最好不要在有身孕的時候養。也不是一定會出事兒,只是畢竟動物的想法咱們沒法子了解,像今天這樣,突然傷人的事情可能發生,還有就是說不定它們身上帶着什麽病,要是傳染了就不好了。”

林媛也附和了一下齊莺語的話,因為這些話這幾天自己婆婆才和自己說過一回。也沒有說太多,只是略講了講,然後和她商量要是有了身孕,就把趴趴暫時寄到安榮院養着,至少等出過月子以後再接回南溪院。

知道自己婆婆是一片好心,林媛就應下來這話了。現在在徐悅秋這裏看到這一樁的事情,便越覺得那麽做才能夠叫得上是妥當。很多事情防的不是一萬,而是那個萬一。無法确定又冒險不起的事情,便還是走穩妥的路線好。

正如徐悅秋所說的,這只小貓還在她的院子裏,因而下人很快就将這只小貓給抓到了。據說發現它的時候,它的嘴巴裏面還叼着魚幹,那魚幹來不及吃也就落下了。雖然将小貓給抓住了,可是下人沒有真的和徐悅秋說的那樣就将小白貓給打死,而是裝在一個布袋裏面,紮緊了袋口擱在院子裏頭聽候吩咐。

大約有人去了給張家的二夫人通過信了,這只小白貓被抓住的時候,張二夫人就已經趕到徐悅秋的院子了,瞧見那布袋就要仆人将她的貓給放出來。丫鬟進來和徐悅秋禀報,徐悅秋便扶着大丫鬟的手從裏間出去了院子裏。

徐悅秋已經是五個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凸了出來,十分的明顯。齊莺語和林媛跟在她的身後,一起站到外間廊下,往前走就是院子裏頭了。張二夫人看到徐悅秋出來便立刻走了過來,揚着手裏頭的帕子說,“弟妹,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将我的貓給抓起來了?”

張二夫人一如既往堅持着自己的作風,金簪子金步搖金耳墜金項圈金手镯戴了一身,捏着帕子揚着手的時候,那金镯子就在人眼前晃過來晃過去,叫人看得眼花。徐悅秋聽了她的話以後,語氣平靜的道,“弟妹覺得二嫂還是別養這只貓了,會傷人的畜生要不得,什麽時候咬着二嫂或者傷着二嫂,那可就不美了。”

“小貓剛剛差點傷着了鄭國公府的三少夫人,發生這樣的事,總是該給客人個交待才行。不然依着二嫂的意思這事情該怎麽處理的好?”

張二夫人看一眼齊莺語,見她好端端的也沒有怎樣,腹诽了一句便不得不陪着笑說,“弟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這貓到底是我養了這麽久的,也有感情了,要是這麽被打死,我也舍不得,不知道得傷心好久才能夠。雖然說是差點傷到鄭國公府的三少夫人,但到底并沒有傷着了,不如由我給李三少夫人倒杯茶陪個罪,這事兒就不計較了,行麽?”

徐悅秋自然是沒有要退一步的意思,便說還是要看齊莺語的意思。齊莺語不怕得罪張二夫人,又明白徐悅秋的劃算,少不得是要幫她一把的。

她原也沒有怎麽樣,這會兒卻忽然嘆了一口氣說,“張二夫人舍不得這只貓,我也是能夠理解的。只是剛剛那貓實在是吓人得緊,便要往我臉上招呼一爪子,可把我吓了個半死。今天将這貓放過去了,等哪天它一爪子招呼道張二夫人的臉上,可怎麽樣?又或者是它哪天一爪子傷到了悅秋的肚子,又怎麽辦?那個時候,豈是賠罪就能夠善了的?”

“都說凡事該防患于未然,既然知道可能且很可能有這樣危險的事情發生,說教會這只貓也到底不靠譜,送給別人倒是要把別人給吓着了,這麽說來說去,倒還是将這貓給打死了要來得好一些。若是不傷人,乖乖的,養着就養着了,可這傷人的畜生,要來有什麽用?”

張二夫人原以為齊莺語怎麽說也該将話說得委婉些,那她尋得空子自然能夠替貓開脫了。沒想到對方一口咬定這貓會傷人,還将她差點被貓抓傷了臉,和貓萬一抓到了徐悅秋的肚子怎麽辦來說事情,就讓她沒法子輕易替貓開脫。

“這貓在我院子裏頭從來沒有傷過人的,我天天都要抱它也不見得有什麽事,若是擔心傷着弟妹,往後我将它關在屋子裏頭不讓它出來,也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了。說起來,先前我的大丫鬟調皮,逗得這貓抓了狂,倒确實是傷過她一回,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在她手背上抓了一爪子而已,沒多久就好了。”

張二夫人本來是想表達“如果不是你們惹着了這貓的話,它根本不會無緣無故傷人”這個意思,偏偏徐悅秋聽完以後只是驚訝的看着張二夫人,說,“這竟然早就傷過人了?那就更加不能夠留了,來人,快點将這傷人的東西給拖到角落去亂棍打死!”

徐悅秋的院子裏頭自然都是聽她話的仆人,原先是礙着這在二夫人的貓,他們才沒有在抓到貓以後就将貓給直接拖去打死。現在在旁邊瞧了這半晌以後,到底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自己的主子鐵定了心要弄死這貓,他們只管聽吩咐就對了。

張二夫人見那些仆人真的要動手,當即喝了一聲,“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的貓!”那些個仆人卻并不聽她的話,只是拖着那貓就往角落裏去,那貓在袋子裏頭胡亂的掙紮,看得張二夫人心都一跳一跳的。

正當這個時候,先前得了徐悅秋吩咐的大丫鬟這會身後帶着一個婆子,婆子押着一名丫鬟,進來了院子裏頭。那丫鬟被吓得不輕,一張臉煞白煞白的,頭也不敢擡,渾身都發着抖,顯然是慌亂至極。她們直接到了徐悅秋的面前,徐悅秋看着這丫鬟,又看看自己的二嫂。

張二夫人也看清楚了這丫鬟的面容,她大約并不以為徐悅秋能夠這麽快查到這上頭去,所以這麽快就把這丫鬟給揪出來了是張二夫人沒有預料到的事情。這并不至于讓她慌亂,她心裏頭早已經想好了一份說辭,只是多少覺得過去小看了這個弟妹。

徐悅秋沖着自己的大丫鬟點了一下頭,而後和張二夫人說,“往日也沒有怎麽在意,今天才發現是這丫鬟每天喂二嫂的貓才會将貓給天天的招過來。我沒有養過貓,也不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的,因而交代過了院子裏的丫鬟們,不許給二嫂的貓喂東西。這丫鬟倒是很不聽話,如今差點就出了事情,也只好将她一并罰了。”

那丫鬟是個膽子小也經不住吓的,徐悅秋只不過是說要罰她而已,她的臉色就變得更加慘白,身子也抖得更加的厲害了。她沒有聽到張二夫人替她說什麽話,甚至還驚訝的表示竟然有這麽一回事,當下便凄慘着一張臉沖着張二夫人喊,“二夫人、二夫人救救我,是你讓奴婢喂貓的啊,連魚幹都是你交給奴婢的啊,二夫人,你救救奴婢!你救救奴婢好不好?”

先前沒有因為這丫鬟而怎麽樣慌亂的張二夫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差,心裏頭也不覺變得忐忑了起來。只是她到底不可能任由這丫鬟繼續說下去,當下便呵斥道,“你在胡說些什麽事情?我的貓我自己不會喂,還要叫你喂不成?我又幾時交過魚幹到你手上過?”

那丫鬟聽到張二夫人急着撇開關系,立時間更加感到絕望的哭起來,“二夫人說奴婢這麽喜歡貓,才叫奴婢幫着喂的,還特地給了奴婢一些魚幹說每天都要喂。二夫人您還說,喂得好就有賞,前頭賞的那赤金的紅寶石镯子奴婢還好好收着呢,您怎麽就能夠不認了呢?”

張二夫人一時間臉色只有更差,徐悅秋卻抓緊了機會插話道,“你這個丫鬟可不能夠随便污蔑二夫人的,你既說有二夫人賞的镯子,且說說是在哪裏,我便命人去找,找不出來你且仔細着自己的性命。”

徐悅秋說要去找,那丫鬟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三夫人說要找東西出來,自然是要讓二夫人面對鐵證啞口無言的,當下反而閉緊嘴巴不大敢繼續說話了。她惶恐的看了看徐悅秋,又再看了看二夫人,最後只是眼中含着淚搖搖頭。徐悅秋一點頭,“你便是不說也沒有關系,左右東西在那裏就不擔心會找不着。”便要吩咐了大丫鬟帶人去将東西給翻出來。

這丫鬟想到自己已經被二夫人給抛棄,落到三夫人的手裏注定是得受罰,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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