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隊友選擇在主題曲考核排名出來的當天下午。
俞酌對于隊友沒什麽要求,是人就行。這差事落到其他四人身上,本來他們還挺興奮,
剛開始林未竟還特別興奮,專門找那些看上去活潑點的比較好說話的選手問:“我的朋友,你願意跟我們一隊嗎!”
但是得到的回答總是拒絕。
“不好意思,第二那一組打算選我來着。”
“哦抱歉,我和第五那一組約好啦。”
“啊哈哈哈可惜哈,我也要去第五那一組。”
其實衆人心裏都清楚,F515是前三不假,可他們這一組有5個F班成員也做不得假。
即使裏面的俞酌很強,可是他一個人再強又能怎樣?
要知道,第一次公演就開始淘汰人了,第一輪就是殘酷的淘汰五十進五十,當然還是選個前排班級的隊友比較靠譜。更何況,在多數人眼裏,這次主題曲考核他們能進前三,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誰敢拿自己的前途冒險?
雖說是自己選擇,但別人不願意也不能強迫。後來林未竟他們就放棄了,打算等最後撿一些沒人選的朋友進來一起當難兄難弟。
就在這時,一位A班的選手從A班陣營中站了出來。
他旁邊的兩位一左一右地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壓着聲音喊他的名字:“賈之揚!”
左邊的是趙一鳴,右邊的是王應諾,他們三個是一個公司的。
“鳴哥,諾哥,”賈之揚說,“我覺得俞酌可能不像我們想的那樣。”
Advertisement
主題曲考核他全程都有看,俞酌這一組的表現的确可以用“驚豔”來形容,尤其是俞酌,讓一組F起死回生逆襲到第三,不得不令人動搖原本的偏見。賈之揚所在的組就是因為沒什麽團隊精神,各跳各的各唱各的,分開來都很好,合在一起就慘不忍睹,導致考核成績很差。
他身邊的兩位沉思了幾秒,才一前一後地說:
“行,我也去。”
“那我也去好了。”
“來吧俞酌,”賈之揚三人邁着嚣張的步伐走向他們的戰隊,在俞酌面前站定,“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麽本事。”
“打擾一下,”黃小輝在旁邊弱弱地舉手,“我們好像還沒有說要選擇你們。”
賈之揚神色一僵,非常尴尬。跟他一起的兩位朋友也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同為A班成員的趙一鳴不太委婉地指出:“但是現在也沒人想跟你們一隊吧。”
“好像确實是這樣啊,”林未竟之所以沒去問這幾個A班的,就是因為他們看起來太拽,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現在看他們一副輕視俞酌的樣子,迷弟林未竟感到很不爽,“朋友,你們要不還是換個隊吧。”
錢文文點了點頭,“沒錯。”
“咳咳,我說兩句,”程浩坤也開口道,“年輕人要有點禮貌哈。”
俞酌掃了一眼他們衣服左下角貼的名牌,名字上方寫着公司名字——華晟娛樂。
他們三個是跟他一起送進來的華晟練習生。
俞酌拍拍林未竟的肩膀,指了指他們仨,“我們公司的。”
“啊?!”林未竟一臉嫌棄,但還是說,“偶像你要是——也不是不行……”
其他人也适時說道:“如果你同意那我們也沒意見。”
“行,”俞酌大大方方地說,“那就‘關照’下你們。”
賈之揚想起先前和俞酌一起來時自己陰陽怪氣的那一句“有些人也不需要我們關照吧”,不由得更尴尬了。
他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關于之前說得不對的話,我可以道——”
“行了,”俞酌打斷他,懶洋洋地說,“我要是記仇,你還排不上號。”
跟俞酌有仇的人能從這裏排到太平洋,他們A班的導師徐星旸就算一個。
賈之揚愣在原地。過了好幾秒,他還是倔強地說:“之前是我口不擇言,抱歉。”
見俞酌同意了,其他四個人也沒什麽意見,好歹三個都是A班成員呢,不要白不要。
除了華晟的三位練習生,林未竟他們又撿了另外兩位F班成員,湊在一起組了個戰隊,3個A,7個F,由俞酌擔任隊長。
公演曲目是抽簽決定的,俞酌抽到的是《王牌》。
聽聞俞酌這隊抽到的是這首歌,其他隊都很羨慕。這首歌曲調很燃,如果做得好,一定能呈現出一個炸裂全場的震撼舞臺。
但這是做得好的效果,能不能做得好還當另說。
這一次的練習時間比較充裕,有10天的時間。
賈之揚真的是抱着學習的心态來的,在開始前非常認真地問了一句:“你們都是怎麽逆襲的?”
林未竟勉為其難地回答他:“唯心主義想象學習法。”
新來的五位成員紛紛湊過來,都很好奇這是什麽神奇方法。
林未竟一字不落地将俞酌的原話背出來。
程浩坤好心地為他們解釋:“意思就是沒有方法。”
“……”賈之揚不信,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林未竟回他四個字:“愛信不信。”
賈之揚當然不信,打定主意要仔細觀察他們每個人。
第一天,他們聚在一起将《王牌》的教學視頻看了一遍。
“這個還挺帥的,”林未竟看得滿眼放光,但很快又面露難色,“不過這個比主題曲難很多啊!”
“不行,”賈之揚皺眉道,“只是這樣的話,還是太平。”
平。
舞臺最忌平淡,更何況是這種燃曲。
賈之揚說的沒錯。
“我們得改點東西。”
公演不比主題曲考核,教學視頻僅供參考,鼓勵各戰隊進行改編——這無疑将難度再次拔升了一個等級,沒有人會選擇原封不動地照搬,不改編就沒有出彩之處。
可是要怎麽改?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還要往更燃的方向走嗎?”黃小輝疑惑地問。
“不。”
這首歌已經很燃了,再往上走就會物極必反,到時就不僅不是炸裂,而是喧嚣吵鬧了。
要想解決“平”這個問題,就應該從根源入手——
“這首歌傳遞出來的感情不止一層,是有變化的。”
《王牌》的歌詞背景是一位小人物,從低落自卑到高昂自信,而原視頻的問題就在于沒有“落”的過程。一直位于高處,反倒感受不出起伏,所以平。
“從細節入手,”俞酌言簡意赅地給出答案,“增添情感層次。”
賈之揚看向俞酌的目光明顯變化了。
俞酌沉吟三秒,“來分工吧。”
戰隊分成三部分,舞蹈基礎比較好的3A去扒舞改舞,俞酌、林未竟和程浩坤改編曲子,剩下4個人作機動組見機行事,兩邊都幫着出點主意。
賀臨今天沒什麽事,來得很早,晚上七點就來到了練習室。
他來的時候俞酌還在改第二小節,俞酌坐在地上改,他就在旁邊看。
賀臨指了指紙上某處,“這裏太高了。”
俞酌挑了挑眉。
上一個像這樣對他的編曲指指點點的人還是很久之前那位不務正業的酒吧來客。
俞酌出道前呆的酒吧,老板第一次開店,什麽東西都想摻一腳,有段時間心血來潮想改進,放了一本意見建議簿在吧臺。
剛開始還有人在上面寫點小建議,後面就變成某不務正業同學的專場了。
有時俞酌會在酒吧唱唱他的原創曲目,聽的人都挺享受,唯獨此人像閑得沒事幹一樣,聽完往意見建議簿寫建議:轉調不自然、最後一句#2改7更好、123#4567放這首歌結尾很難聽……
俞酌那時候比現在更張狂,直接在意見建議簿回他:老子嘗試新風格,懂?
這人看見有回複還來勁了,也寫了兩個字回複:難聽。
俞酌對此人十分好奇,奈何他從臺上下來時總找不到人,跟人打聽,也只打聽出一點瑣碎的消息——在讀高二,不知道叫什麽名,俞酌有演出才來,沒有就直接走。
“天天寫意見建議簿那小孩誰啊,”俞酌抱着吉他往高腳凳上一坐,跟酒保閑聊,“高二不上學泡什麽吧?”
酒保擦着酒杯,艱難地回憶起來:“好像是個音樂生吧,再說了,看他那樣家裏有錢着呢,泡個吧怎麽了。”
“這玩意兒能不能收了?”俞酌捏着意見建議簿翻了幾頁,“我看沒人提建議,就他一個感想挺多。”
酒保深以為然,但也只能說:“沒辦法,你跟老板說去。”
回想起來,俞酌還是對這人有點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小孩?
“你可以,”賀臨見他晃神,以為俞酌不贊同自己的觀點,便解釋道,“你的隊友可能做不到。”
音準非一日之功,更何況是他們這隊的7F配置,眼下只剩九日,退而求其次比較穩當。
俞酌正欲改掉升調符號“#”,忽而又回頭問:“行不行,一句話。”
這群人出于對賀臨的畏懼,全都擠在後頭弄別的,争當透明人。九個透明人突然被cue,各個靠牆筆直站立。他們瞪大眼睛,看看俞酌又看看賀臨,賈之揚帶頭說了句“行”之後,才紛紛磕磕絆絆地說“可以”。
“那就這樣。”
俞酌沒改。
賀臨習慣了似的,“我去看另一隊。”
後面九個人回答得比俞酌還快:“好的好的,老師再見,辛苦了辛苦了,您慢走啊。”
賀臨走後,這九個人如獲新生,長舒一口氣。賈之揚他們幾個A班的倒不是怕,純粹是對強者的敬畏使他們有點拘束,但剩下的幾個F都對賀臨有陰影。
“賀臨老師他會笑嗎?我真的沒見他笑過。”黃小輝模仿賀臨的表情,沉着臉學他說話,“你,F。”
林未竟也學:“我不知道你在唱什麽,F。”
“對對對他評浩坤哥的時候也是,”黃小輝皺眉,學了個八分像,“勇氣可嘉,但是我給F。”
俞酌看得有趣,甚至還想給他們鼓鼓掌。
意外也是這麽發生的。
林未竟模仿的賀臨表情還沒來得及收,下一秒就變成了欲哭無淚。
“俞酌,”賀臨不知何時在練習室門口閃現,不鹹不淡地說,“你帶的好隊。”
練習室一片死寂。
俞酌撩起衣服下擺,揚起上面的“F”給他看,“是實話啊。”
賀臨的視線從那個“F”下移至露出的一小截腰腹,頓了五秒,才沉聲道:“衣服穿好。”
俞酌無所謂地松手,衣擺迅速垂落,遮蓋住了剛剛的景色。
兩位頂級模仿師當場傻在原地。
“卧槽,我完了。”
“卧槽,我們完了。”
“卧槽,我們隊完了。”
本來他們調侃導師還被發現已經是死罪一條,他們的隊長還挑釁回去,簡直罪加一等!
他們抱頭蹲下,相視無言,用眼神傳達着一個訊息: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