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結完帳了?”宿喬站了起來,跟宿朗道:“爸你先走,我還有點事。”
“啊,行。”宿朗沒猶豫,“你們好朋友見面,好好聊聊。”
郜卓有身份有手段,宿朗所在的行業跟郜卓目前還沒什麽交集,但資本時代誰都不知道以後的事,宿喬跟他是朋友,宿朗想以後跟他談個業務上的事私下見個面談談也好說,他走前還顯父愛地關愛了兒子一句:“身上有國內的卡吧?錢夠嗎?”
說着就打開了拿在手上的錢包抽卡。
“夠,謝謝。”宿喬往前一步錯開他,笑道:“那我們先走。”
他走了幾步,聽到後面他父親跟郜卓打了幾個哈哈,郜卓寒暄,宿喬沒等這兩個明顯有共同語言的男人,出了感應門往菜館路燈比較暗的地方走去,拿出手機跟文曲聯系。
身後郜卓很快跟了上來,聽宿喬在發語音,他沒說話。
宿喬跟文曲說了他在的地方,說完看向了郜卓,朝他笑了笑。
宿喬以前對他不太熟悉,也不想深入了解的陌生人就是這樣笑的,郜卓被他笑得胸口憋氣,解開了胸前襯衫的兩顆扣子。
宿喬手中震了一下,低頭看手機。
文曲問他手機號碼,宿喬剛換的國內的卡不記得,就讓文曲給他發,文曲很快發了過來,宿喬打了過去,就聽文曲在那邊奔跑喘着氣說:“哥你等我,我這就出來。”
宿喬笑了起來,“慢點,不急。”
文曲在跑,宿喬見他這麽激動深感榮幸,安慰了他一句:“外面等着你,別急。”
“那我挂了。”宿喬是文曲青春期中二病發作消沉的那段時間最好的朋友,宿喬這個人脾氣不小,但他對他認為的朋友沒得說,文曲現在已能獨擋一面,再回首以前,宿喬對他的包容與管束顯得尤為珍貴,之前宿喬不怎麽回他的消息,現在能親眼見到人,文曲哪可能不激動。
他氣喘籲籲跑了出來找到人,宿喬跟他擁抱了一下,與郜卓道:“我帶蛐蛐去喝一杯,有時間見。”
有時間?那可能是見不着,郜卓自那一走就找不到宿喬了,他揉着眉心,“我不能去?”
“不方便,”宿喬心平氣和看着郜卓,“有空再說。”
郜卓笑了笑,文曲沒說話,等着他們做主。
很多人都當他表哥和宿喬在一起,他表哥是強勢的一方。但文曲跟他們住過,知道宿喬只是不喜歡出風頭,妥協退讓的都是小事情,從無關原則,一旦涉及到他的原則,後面就沒什麽好談的。
他表哥想着兩邊都安撫,兩邊都要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失敗了,現在宿喬沒有避他如蛇蠍,文曲覺得他宿喬哥已經很有教養了。
當年他表哥回國給宿喬哥發的那條“你回來,我們就還在一起”的消息,哪怕到現在,文曲也認為那是對宿喬哥的侮辱。
表哥跟宿喬哥同居了八年,明明知道宿喬哥的家庭環境,他還想着享齊人之歡,宿喬哥沒叫人收拾他一頓都是輕的。
“那明天?”郜卓不想放棄,“回來了,我們總得談談,你還有氣要發不是?”
他盯着宿喬,神情冷酷憂郁。
要是換半年前,宿喬一拳頭就上了他的臉,但他現在脾氣未改,但氣性已小了很多,說起來他也逃避了這個人很久了,如果郜卓覺得他們之間非要有一個驚天動地的了斷,他覺得也未嘗不可。
“那行,後天,”宿喬拍了拍文曲的肩,讓他跟他走,“到時候你給我電話,中午以後的時間都行。”
郜卓扯了扯嘴角,跟着他們走,跟文曲淡道:“你喝了酒不好開車,我叫司機開車過來,你們在路邊等一等,要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就去白塔,那邊樓高,你哥喜歡。”
宿喬喜歡能俯瞰城市的高處。
文曲現在有自己的工作室,算是他一手創立的。起先他沒有想過依靠他姑父家的資源,但有時候關系這種東西不是你想劃清界限就能劃清得了的,有人因為他姑父家的名望找了過來,他拒絕得了一次拒絕不了兩次,除非他忘恩負義跟他姑父家徹底剪斷關系,一個親人也不要。
文曲不敢,于是他就活成了一個社會人的樣,愛不敢愛,恨不敢恨,怕有人說他不識好歹狼心狗肺,怕得罪了人從此就只剩他自己一個人。
但宿喬回來了,文曲的勇氣像是回來了點,他跟他表哥道:“看宿喬哥。”
他表哥已經跟宿喬哥确實已經沒有關系了,他不能再像安排貓貓狗狗的安放地點一樣安排宿喬哥的去處。
“什麽話?”郜卓拍了下他的腦袋,眼睛卻看着宿喬,“還是不喜歡了?”
“蛐兒我帶走了。”宿喬從郜卓眼中看到了深沉,也看到了勾人的欲望,但他無所謂地忽略了過去,給郜卓揮了下手,“別跟着了,不用司機。”
他摟着文曲的肩往前走,看向了文曲:“跟哥說說,上次跟你一起拍照的是你妞嗎?”
文曲摸鼻子,“是,但分了。”
“誰提的分手?”
“她吧,看上我一哥們了,捉奸在床,”文曲情不自禁嘆氣,“我怎麽就一老給哥兒們培養女朋友的命啊。”
宿喬笑着摟緊了他。
“看來以後只能找個條件差點的,老實養在家裏,”文曲自嘲,“要不找個富婆,各玩各的。”
已經找不到真愛了。
宿喬揉了他頭發一把。
“你別信我哥,他表面上跟人金童玉女着,外面還養了個人,跟你十七八歲的時候像的很,”文曲沉默了一下,決定把他表哥的老底捅穿,“給人買房買車,家裏爹媽都跟着雞犬升天了,司機保姆都不缺,養的跟個少爺一樣。”
“你哥錢多,”宿喬誇了郜卓一句,“不在這上砸點錢襯不上他。”
文曲翹起嘴,低下了頭。
宿喬走了幾步,才察覺到他在哭。
文曲被他發現,幹脆不走路了,他蹲在路邊把頭埋在了膝蓋裏,哭着道:“活着怎麽就這麽難啊。”
他都活得沒個人樣了,還要假裝熱愛着這操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