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兩撥人就賠償一事僵持不下, 柳崇絲毫不讓步,一口咬死三萬塊,任由幾人可憐兮兮的伏小做低賠禮道歉, 全然視而不見, 反而還‘好心’的給幾人出主意,沒錢可以賣房子償還, 直令幾人哭天搶地,開始哭訴日子如何如何艱難, 此舉非但沒有博得同情, 反而引得一群圍觀阿姨大媽氣憤地罵道:“實在是不要臉!你們家苦, 他們兩個小青年就容易啊,救了你娃的命還反過來誣陷別人,憑啥原諒你們!”

不少婦女紛紛附議, “可不能就這麽放過他們,必須罰款!再抓派出所去關個十天半個月,看他們下次還敢不敢誣陷好人!”

一人一口唾沫,直将三人淹得直不起頭來。

在群衆的力量面前, 所有惡勢力都是紙老虎,兩名漢子早已沒了之前的嚣張,女人更是悔得不停抹眼淚, 不住低聲忏悔的同時仍舊不忘帶上她那仍舊躺在醫院的兒子,看上去十分凄慘,也印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話。

柳崇見衆人一面倒的幫自己說話,心裏非但不覺得解氣, 反而有些沉甸甸的感覺,人言可畏,确實如此。

他側頭看了看身後的程央,餘光瞟到對方凸顯的腹部時突然有些不安,五個多月的肚子放在男人身上看上去僅僅像個破壞形體略顯突兀的啤酒肚,然而這裏還會随着時間的推移不斷隆起,變大。

這将意味着接下來的五個月他們必須得躲躲藏藏,他不能享受女性孕婦的待遇,上公交有人讓座,生産還能光明正大的去醫院待産,他們得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得時刻注意不暴露,還得承擔生産的未知風險,饒是柳崇鎮定如此,每次想到這些東西,仍舊會六神無主,然而越是如此,他想護程央歲月無憂的心思就越發強烈,遂挪動一步将程央完全擋住,低聲說:“你先進去,這事我來處理。”

程央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努力縮着肚子站久了确實難受,遂點頭回屋了。

柳崇伸手将門拉掩上,不願再與幾人糾纏下去,外面天色漸暗,該去買菜給程央做飯了,聽對方反複說着沒錢,房子也是租來的,老家就一間平房賣了也不值錢等話後立馬借此機會下臺,“不賠那是不可能的,我出錢出力幫了你們一家反過來被誣陷換做是誰都不可能輕易作罷,不過見你們态度這麽誠懇,我可以适當放寬條件,第一,當着大夥的面向我道歉,第二,我知道你們也拿不出三萬,我也不需要你們賠了,但是得把我的單車賠了,山地自行車,買的時候五千多,給你們打個折,三千,賠吧。”

女人的丈夫聞言怪叫道:“一個自行車三千?你搶人啊?!”

柳崇嗤笑道:“不信?我帶你去看看?到時候你賠我輛新的。”

男人梗着脖子說不上話,一臉的憤恨。

看過視頻知道那其實就是輛普通的自行車的幾名警察聞言也懶得拆穿,這幾人就該整治整治,否則不長記性。

女人抽噎聲一頓,随後繼續哭哭啼啼地賣慘:“一輛自行車怎麽會這麽貴,我們哪有這麽多,真的沒有錢啊……我兒子現在還在醫院躺着,都沒錢用藥了,他也需要錢啊,要不是因為實在走投無路,我們也不會跑來找你了啊。”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跟我沒關系。”柳崇冷冷地道:“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同意就趕緊做,我沒什麽耐心,容易變卦,別等我把你們告上法院,什麽誤工費精神損失費雜七雜八的掃起來可就不止這點錢了。”

女人聞言與身邊漢子對視一眼,對方抿着嘴不表态,算是變相的服軟了,她抽噎着思考許久後,才讨價還價道:“那要不就,就一個月給你五百塊,你看可行不可行,我們也沒錢,孩子還得治病……”

“行啊。”柳崇痛快應答,見對方雙眼一亮,又慢吞吞地說:“房産證壓着,随你們什麽時候還。”

女人:“……”

柳崇态度堅決,旁人也開始勸他們能私了就私了,沒必要鬧到法院去,否則到時候多的都會賠進去,三人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同意了,他們先是當着大夥認錯後,随後在警察的監督下去上班的地方東拼西湊的現借錢給柳崇,這事才算完。

柳崇拿到錢已經是晚上了,想着幾名警察跟着他東奔西跑一整天十分辛苦,便打算請他們吃飯,幾人卻怎麽說也不願意,十分正直,都紛紛因為他能讨回公道而開心,中年警察拍着他的肩頗為感慨地問:“小子,以後再遇上這些事,還願意管嗎。”

柳崇想了想,說:“在留有足夠證據确保不會被反咬一口的前提下,遇上了自然還會繼續管。”

中年警察聞言不禁滿意的點頭笑了笑,贊道:“不錯,是個好小夥,我看你們兄弟兩在外面闖蕩也不容易,上次被騙了錢我也沒幫上什麽忙,以後你們有什麽困難可以盡管來找我,只要我做得到就盡量幫。”

莫名得到警察庇護的柳崇心中頗感意外,面上卻絲毫不顯,十分沉穩的客客氣氣的接受對方好意,知道他們不願受邀去吃飯,遂在小賣鋪裏買了幾包煙硬塞給他們,也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打了招呼後轉身走了。

他在飯館裏炒了幾個菜,還特意叮囑廚師別放味精,然而等他拎着熱乎乎的飯菜回家時,卻發現程央已經把晚飯做好了。

柳崇看着桌上的烤鴨,腌肉及一份炒時蔬,意外道:“這次又是哪裏來的菜。”

程央将他炒的菜擺在桌上,一邊盛飯一邊以揶揄的眼神看向他,“今天來圍觀的阿姨們送的,說是為社區獎勵你見義勇為,還順帶問了問你的家庭背景,年齡學歷及工作待遇啥的,我看多半看上你了,想招你入贅。”

柳崇翹起嘴角笑笑,自他手裏接過碗跟勺子盛好飯遞給他,調侃道:“這麽肯定是因為我?你比我優秀,長得又好看,說不定阿姨們看中的是你不好明說,所以拐彎抹角的找些話問好跟你套近乎。”

程央捏筷子的手一頓,随後一邊夾菜一邊漫不經心地自嘲道:“套近乎沒聽出來,倒是指着我的肚子苦口婆心的說了老半天,說什麽年輕人要多鍛煉少喝酒,否則以後晃着個啤酒肚娶不到媳婦。”

柳崇一愣,敏銳的捕捉到程央眼裏閃過的失落,故作不屑地說:“娶什麽媳婦,我不就是你媳婦嗎,還想娶多少小老婆,睡得過來麽,嗯?”

程央瞬間被對方逗笑了。

柳崇看他耳廓泛紅抿唇安靜輕笑的模樣十分可愛,遂忍不住湊上前去親了親對方頭頂。

吃完飯後柳崇将三千塊交給程央,兩人一同去洗澡出來下了會兒象棋後便睡覺了。

自從反擺了三人一道後,柳崇每天出門之前都要先叮囑一邊程央有人敲門先看看是誰,一連過了幾天,知道除了這幾座單元樓裏的阿姨時常會提着東西跑來竄門外,沒什麽陌生人來後,才算放心下來。

拖了阿姨們的福,兩人這幾天又是水果又是蔬菜的吃也吃不完,每天都會有不少人因為打聽柳崇的事提着水果跑來找他,程央很想跟他們打太極忽悠過去,然而一旦有人問到柳崇,他總是有一堆說不完的好話,直把一群阿姨吊得十分來勁,好在這些人除了聊柳崇外也會聊別的話題,程央從他們口中知道哪裏買菜便宜,哪裏看病厲害,有時他也會請她們給他帶點菜,再分點給他們當做報酬。

時間一久,一來二去大夥都熟了,一群阿姨來得更勤,程央也不禁有些疲于應付,不為別的,只因為阿姨們的求知欲以及好奇心實在是太重,管得也寬,每天不是翻來覆去的問與柳崇有關的事,就是好奇他的事。

幾名穿着儒雅長衫的阿姨正在公園裏練太極,見柳崇出門後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半響,便提着去早市買的新鮮蔬菜一同約着去敲響了程央家的門,幾人把程央請她們代買的蔬菜瓜果遞給他,自顧自的進門給自己倒了杯水,開始跟在程央後面好奇發問,“小程啊,你們搬來也好幾個月了吧,我怎麽沒見你去上班吶,也沒見你去外面走動走動,整天待在家裏不無聊啊,年輕人還是得找點事做才行。”

程央提着菜去廚房,找來袋子給她們分菜,“還沒找到工作。”

阿姨一本正經地說:“那可得抓緊找,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讓你哥養,不然你哥多辛苦,連談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程央點頭,把分好的東西分別遞給幾人,不知該說什麽,索性聽着就好。

幾人出了廚房,走到客廳,又一名阿姨問:“你跟柳崇不是堂兄弟嗎,怎麽是一個姓柳一個姓程啊。”

柳崇只得裝傻充愣,“堂兄弟跟表兄弟有區別嗎。”

“那當然有啊。”阿姨說着還十分認真的教他分辨親屬關系,從八大姑說到隔了數層關系的外戚,直把程央繞得暈頭轉向,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聽進去,卻表現得十分乖巧,坐在凳子上只管聽着,時不時誠懇的點頭。

然而光是聽還不夠,幾人說完後話題又扯到他肚子上來,甚至有一名阿姨以開玩笑的态度猝不及防的伸手去拍了拍程央腹部,笑道:“瞧你這肚子胖得圓溜溜的,我看你也挺瘦的,肚子怎麽這麽胖。”

程央頓時反射性的拍開阿姨的手,扭頭去蹙眉盯着這名阿姨,一絲不悅飛快的從眼裏閃過,這幾天他總是被人說自己的肚子如何如何還不能反駁已經令他夠煩躁了,平時都不怎麽習慣被柳崇撫摸的腹部突然被人拍自然排斥得要命,這婦女明顯觸到了他的逆鱗,然而見對方明顯被自己反映過度的動作弄得從愣住到眼神怪異的看着自己,才幹巴巴的解釋道:“我吃了飯喜歡坐着,肚子上就容易長肉。”

這名阿姨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幾聲,随後眼神複雜的看向另外兩名阿姨,幾人明顯對他過激的反應有些奇怪,紛紛拿探究的眼神盯着他,氣氛尴尬到極點,幾人沒了聊天的心思,索性起身拎着東西走了。

自這天起,家裏突然安靜下來,那些阿姨也沒再來找他,除了一樓的劉奶奶時不時會給程央送些東西上來給他吃外,那些經常跑來竄門的阿姨一個個都沒了蹤跡,程央也不好奇她們去了哪兒,反而樂得清閑自在,只不過又得吃貴價錢的菜了。

如此清閑幾天後,柳崇發工資了。

柳崇下班回來正好瞧見程央正在炒菜,遂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他的腰,溫暖的手掌落在他的腹部,将臉埋在他的脖頸處又親又蹭許久後低聲道:“媳婦,明天我休息,帶你去買幾身衣服,順便買個自行車。”

程央被他弄得有些癢,遂縮了縮脖子,“剛發工資就休息,張哥不說你嗎。”

柳崇又忍不住親了幾下後給他接下炒菜的活,一邊熟練的翻炒一邊說:“就是他批準的,怎麽樣,出去走走?”

程央遲疑幾息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柳崇早早醒來做好早飯,等程央醒來吃完後,便一起下了樓。

兩人剛走出單元樓便碰上自對面單元樓走出來的王阿姨,對方顯然也看到他們了,前段時間正是她經常與另外兩名阿姨給柳崇帶菜,還十分耐心教他分辨親屬關系的阿姨,程央正準備打招呼,王阿姨卻突然加快步履,面帶嫌棄的匆匆走了。

柳崇蹙眉,感覺到婦人似乎對他們不滿,他并不清楚程央跟幾人發生了什麽事,遂看向程央正準備問問,卻見對方面露不解之色,顯然也不明白對方突然甩臉色是什麽原因,他不忍多問,只得拍了拍對方的肩以做安慰。

然而王阿姨的态度僅僅只是其中一個,兩人一路從單元樓走到小區花園,經過花園時一路上也遇上了不少熟人,然而程央卻發現昔日的阿姨們不僅不似之前一般與他說笑打招呼,反而還總是一臉怪異的盯着他看,仿佛他是什麽異類一般,他出于禮貌主動跟她們打招呼也不理會,不是将頭撇到一邊假裝聽不到就是敷衍且帶着鄙夷的随口應聲,等他們走了卻能聽到她們在後面小聲議論。

程央不同于同齡男生大大咧咧,他不僅心細,性格因為懷孕後也變得更加敏感,因為從小看慣叔嬸臉色所以能輕易從別人面部表情看出對方的情緒,此時大家都一臉的鄙夷及蔑視,他自然知道代表什麽,只一瞬便想到是因為什麽,遂不解的看向柳崇,有些無措地說:“她們好像都不想理我,會不會是因為上次張阿姨摸我的肚子我打了她的手她心懷芥蒂,所以大夥都開始排斥我了。”

“張阿姨摸你肚子?”柳崇心思卻并不放在上面。

程央老實的交代道:“嗯,前幾天她們又說我肚子,還拍了下,我下意識就拍了……”

柳崇仔細看了看對方腹部,才認真分析道:“你打一下她的手她就要生氣,還拖着小區裏的人沖你甩臉色?我覺得不太可能,是不是因為其他的事。”

程央仔細回想了下,随後肯定道:“沒有。”

柳崇擡手揉着對方腦袋,“那就別管她們了,你自己沒錯,就不需要管別人發什麽瘋,別想太多。”

程央只得嗯了聲,跟着柳崇去買衣服買單車。

兩人都不再過問這事,程央雖然對一群阿姨的态度心存疑惑,卻并不願去探究,很快便将這事忘了,而柳崇一早就出門,下午才回來,即便是早上碰到幾人,也是目不斜視的擦身而過,毫無交集。

然而一群阿姨的态度卻并未因為兩人的置之不理有所改變,小區突然傳起了風言風語,若不是劉奶奶跑來找程央問這事,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群阿姨的态度為什麽會突然轉變這麽大。

劉奶奶将自己包的包子遞給程央,站在門外也不進去,而是面色凝重地試探着問:“程崽,我聽那群老太婆說你中蠱了?”

柳崇一臉疑惑,“中蠱?中什麽蠱。”

劉奶奶神叨叨地說:“她們說你肚子這麽大不是胖,而是因為中了蠱,張老太婆還說你肚子會動,是真的假的。”

柳崇心頭一慌,随後盡量調整好呼吸佯裝不在意地說:“劉奶奶,趙爺爺的肚子也胖,難不成也是中蠱了,喝酒喝出來的而已,她這麽說,可能是因為上次她突然摸我的肚子,我下意識打了一下她的手她沒面子吧。”

劉奶奶聞言松了口氣,說:“我就說嘛,這老張的嘴确實不咋好,以後你盡量少跟她接觸,免得到時候又胡亂編排你。”

程央見對方堅信不疑,不由暗暗出了口濁氣,乖乖點頭,然而對方卻沒有要走的打算,而是遲疑着說:“我還聽說……你跟小柳關系不正當,這又是怎麽回事。”

程央擰眉,問:“也是張阿姨說的嗎。”

劉奶奶點頭,柳崇臉色越發陰沉,表現得十分難受的說:“我還以為張阿姨人不錯,沒想到我這麽信她她反而胡說。”

劉奶奶顯然比較喜歡程央,為他不平道:“以後別什麽人都瞎相信,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崽。”

程央點頭,送走劉奶奶後跑回房間倒頭就睡,毫無去澄清流言蜚語的心思,心想着不去理會這事應該就會慢慢平息。

然而程央的算盤卻打錯了,這事不僅沒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到最後索性成了他游手好閑年紀不小了還讓哥哥養活他,甚至還有人說他被柳崇包養,總之是越說越難聽,越傳越遠,甚至傳進了柳崇耳朵裏。

柳崇聽到這些傳言,一整天的好心情頓時起了漣漪,提着只花了幾百塊就買到手的組裝嬰兒木床三兩步上樓回了家,見程央毫無異狀正做着飯,一時有些吃不準對方到底知不知道這些閑話,他撂下一堆木頭大步走向廚房,從後面溫柔的環上他的腹部,一邊輕撫着他的腹部一邊狀似無意的低聲說:“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管不了別人說什麽,但一定不能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委屈了自己,我會擔心。”

程央手上動作一頓,随後緩緩說:“放心吧,我不是為了別人的态度而活。”

看來對方已經知道了,柳崇頗為無奈的無聲嘆息,也不多說,不論發生什麽,他都會與程央共同面對。

程央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實則深受流言蜚語困擾,雖然當着柳崇說了不在意,可每次柳崇回家見他露出一副歡喜夾雜憋悶的樣子就知道他多少還是在意便心疼不已。

對方有心事自已卻不能抽空多陪陪他,每天看他強顏歡笑,柳崇有多心疼,就有多無奈,不禁因為社會的現實而感到疲乏,然而他現在不止要為兩人讨生活,更要為尚未出世的孩子努力,所以不論何時,他都告誡自己不能露出一絲疲态和頹喪,只有自己先樂觀積極起來,才不會讓程央跟着擔憂。

聽說懷孕的人心情不好也會影響胎兒的情緒,柳崇一天有将近九個小時見不到程央無法陪他,不過一有空還是會找些有趣的事來一起做。

一大早照顧程央吃了早飯柳崇就去上班了,經歷過暴雨連天而導致的慘淡生意階段後咖啡屋生意開始好起來,到換班時還忙不過來難免就加班回來晚了。

每次到家後都發現程央已經做好了飯,由于他無法出去買菜,都是用家裏頭一天用剩下的材料做的菜,雖然簡單的兩菜一湯,不過有人在家為自己做好晚飯的溫馨感覺一瞬間就驅散了疲憊和繁雜。

“程央?”柳崇放下路上買來的水果,見家裏沒人,裏裏外外找了一圈仍舊沒找到人,遂推開另一件不曾住過的卧室房門,程央果然在裏面專心致志地搗鼓着什麽,自己進來了他頭也不舍的擡一下。

柳崇見他今日不似往日悶悶不樂反而有心情搗鼓東西,心裏多少有些樂呵,難免有些不正經地調侃道:“媳婦兒,我回來了,忙完沒有,需要老公幫你麽。”

“馬上就好,等我把這裏的螺絲擰進去,”程央坐在椅子上背對着他,百忙中并未注意對方的稱呼,僅僅是抽空回頭對他露齒一笑便繼續回頭做手裏的事,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來吧,木刺多,小心紮了手,你去洗手吃飯。”柳崇邊說邊湊過去準備接手,誰知這一看,發現昨晚還只是理了個順序的木質拼接部件現在居然已經全都拼好了,最後一顆螺絲放上去就是一張小巧紮實的嬰兒床。

程央把螺絲遞給他,卻見他黑着臉,于是奇怪地問,“怎麽了?”

“……你不會在這耗了一天吧?”柳崇心疼又不悅,“不是跟你說了等我回來一起拼嗎?”

“有什麽,我一個人閑着也沒什麽事,拼好了你也可以多休息會兒。”程央不以為然地笑笑。

柳崇看他心情好,也不忍責怪他,只是無奈的輕嘆一聲,寵溺地說,“你開心就行,記得凡事量力而為,我不想你在我的視線之外做些我總是擔心的事。”

程央拍了拍他的肩,一手摸着腹部說:“沒事,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傷害到他。”

柳崇點頭,心裏不禁為他的舉止溫暖,牽着他的手出了卧室去吃飯,吃完後便提出帶他出去散散步,卻被拒絕了。

柳崇見程央因為這群叽叽歪歪的老太婆有些畏懼出門的模樣就不開心,冷着臉說:“管那些嚼舌根的長舌婦幹什麽,我不信還敢當着我面說?”

程央無所謂地笑笑,“就算當面不說,背後也會指指點點,算了,在家裏走走就可以。”

“要不你明天跟我去上班吧。”柳崇見他笑得勉強實在心疼,遂提議。

“不去,咖啡屋人來人往的肯定會被發現的。”程央當即拒絕,“再說,你去上班我跟着去影響不好,不想打擾你上班,張哥他們既然重用你,你就好好幹,我自己在家裏就行了,一個人還安靜點。”

“沒事,穿件寬松點的衣服,我騎車帶着你沒人看得出來。”柳崇攬着他的肩,一下下摸着他的腦袋輕聲誘哄,“去了店裏你就找個位置坐着,吃吃喝喝,還有免費WiFi,坐着看會兒電視我就下班了。”

“功能機連什麽wifi。”程央斜睨他一眼,笑道:“我還是在家睡覺吧,最近這小家夥動得有點頻繁,不想出去。”

柳崇知道程央怕被人發現,也不再執意讓他跟自己出去,一聽到孩子動了,立馬将手貼上程央腹部上苦苦等着兒子‘賞臉’。

最近天氣有些低,咖啡屋的生意的因此爆好,好不容易忙完後,柳崇與幾名同事站在吧臺處小聲聊天,門外突然進來一個高挑帶墨鏡的女人,蹬着高跟鞋進來熟門熟路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柳崇正準備上前去招呼,旁邊的一名資歷較老的員工已經迎了上去。

“這家夥今天這麽積極?”其他人忍不住開口調笑,早知道這人可是老油條了,仗着資歷老沒少偷懶耍滑,不過人還不錯,大家也不願計較他這點小心思。

“誰知道。”

過了一會對方點完單回來,幾人又借此取笑他,卻見他嚴肅的比了個噓,“你們小聲點,知道那是誰不?”

“誰?你女朋友?”

“放屁,我這麽嫩能交這麽老的女人嗎,少胡說八道什麽。”

“難不成是老大的女朋友?”幾人悄聲議論。

“老大再敢亂交女朋友這次真會被老板打死。”老同事八卦道,“這女的是他兩的房東,這間店面的老板,跟你們說,可雞賊了,要是議論她被聽到,就慘咯。”

“什麽,這女的是房東?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小三呢。”

幾個員工越說越不正經,恰巧張淵從樓上下來,沖叽叽咕咕的幾人威脅的啧了聲後客氣且禮貌地老遠便與房東打招呼,走到位置上坐下與其聊天。

張淵善于僞裝自己痞子般的真面目,整個一溫文爾雅偏偏公子的形象,不少女性回頭客都是沖着他來的,此時又見房東專程跑來見他,店員們正猜測兩人聊這麽久若是趙钰看到會不會吃醋,誰知美女卻突然板着臉走了。

張淵在位置上坐了許久,這才黑着臉起身走來,見他們幾個又湊在一起還曲起手指指了指警告後便上了樓。

幾人嘿嘿笑笑,忙跑去做事了,誰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店裏生意忙,八卦完就忘得差不多了,然而事情似乎卻沒這麽簡單,沒過兩天房東又來了,這次還帶了人來,趙钰也過來了,幾人面上看起來笑呵呵,氣氛卻僵硬到旁人都察覺了。

對方三番四次的來,大家難免猜測是不是對方不續租了或者要漲房租雙方談不攏,紛紛開始嫌棄起女人來。

柳崇總覺得沒這麽簡單,下班後索性去找了張淵,想看看是否能幫上忙。

張淵知道對方并非口頭關心虛假問候,遂感激的拍着他的肩,說:“放心,沒什麽事,還等着你來當店長呢,不會因為她開不了的。”

“真沒事?”柳崇将信将疑的瞟一眼桌上的煙灰缸,一堆的煙頭都快滿出來了,怕是沒他描述得這麽輕松。

“能有什麽事,別操心了,快回去,你家小可憐還眼巴巴盼着你呢。”張淵用力拍拍他的肩,“對了,明天你是不是休息?”

“嗯,怎麽,要加班?”柳崇笑笑,看着他說,“不收你加班費,有什麽事說就是。”

“……沒事,問問而已,後天別遲到,遲到了扣工資啊。”

柳崇還想再說什麽,張淵電話卻适時響了,柳崇只好先走了。

休息這天,柳崇一早就去菜場買了新鮮的豬肉和排骨,回家給程央做好吃的。

“吃了飯一會帶你出去玩,”柳崇夾了塊肉給他。

“去哪兒。”程央胃口很好,津津有味地吃着。

“清河公園,”柳崇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最近無法游說對方出門,難免怕他再次拒接。

程央聽到這地名想了想,問道:“那地方好像挺遠,在市郊,我們坐公交車去嗎。”

清河公園是剛開發沒多久的濕地公園,雖然離市區遠了點,不過空氣好,森林湖泊覆蓋率高,如今已經成了城市人休閑游玩的好地方。

“沒多遠,我騎車帶你,現在才九點多,我們下午三四點再回來做晚飯也來得及,天天悶在家裏也無聊,還是得偶爾出去散散心,我兒子也會開心的,”柳崇顯然已經計劃好了,有條有理地說着。

程央靜靜聽他說完,不禁揶揄道:“我覺得你挺有當爸爸的潛質,完全看不出是當初的校園扛把子。”

柳崇不禁想起當初修理校園暴力者而被程央嘲諷卻不打算把對方怎樣,到現在依舊拿他沒辦法便有些哭笑不得,這扛把子也太窩囊了,程央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克他,遂佯裝無奈道:“扛把子邀請你去玩,你不也照樣不給面子。”

程央笑道:“破例給你個面子。”

行程一訂,兩人吃了飯迅速整理好後就出門了,下樓時柳崇感覺到了程央的不自在,盡管衣服已經穿的很寬松了,他還是選擇把背包挎在身前擋住。

柳崇心疼無比,面上卻越發寵溺,勾肩搭背地帶着他去取車。

“喲,你們兩要出去啊?”花壇邊幾個阿姨坐在那閑聊,見他們下來後陰陽怪氣地問。

程央當做沒看見她們好奇的眼神,禮貌又疏離地點點頭坐上車後座走了。

騎出去很遠後,程央才漸漸卸下周身防備,滾動的車輪穩穩地穿梭在馬路上,繁鬧的城市在身後掠過,沒有人會特意去關注他肚子上的異樣,甚至有陌生行人見兩個帥氣男生騎車路過還會歡喜地多看幾眼。

出了最擁擠熱鬧的老城區,柳崇的自行車更輕快了,前方的路标提示着去往清河公園的方向,同路的大巴因為靠站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那輛車也是去清河公園的,聽小周他們說清河公園風景很好,多吸幾口新鮮空氣,對我兒子好。”柳崇騎車時仍舊不忘逗他開心。

程央輕輕将頭擱在對方背上并不回答,看着遠處的風景出神。

九月的天氣候不錯,太陽也不算大,經過一處沒人的公交站時柳崇停了下來。

柳崇放下背在身前的背包,掏出水遞給他,休息好後繼續出發。

許是因為不是周末,清河公園游人并不多,程央也不用遮遮掩掩,到了公園裏倒是放松許多,玩的也盡興,程央肚子裏的小家夥這一天伸胳膊踢腿的很是愛湊熱鬧,柳崇摸到了幾次興奮得如同孩童似得開心不已。

景區風景很好,兩人一時流連回到家裏後天已經黑了,玩了一天都有些疲憊,特別是程央,一臉睡意,柳崇幹脆在外面打包了兩份餃子,省去了做晚飯的功夫。

第二天去上班,柳崇眼皮一路上跳個不停,他也沒多想,只當是昨晚沒睡好的原因。

張淵到中午才過來,也是一臉疲憊,手上夾着根煙,心事重重的樣子。

“老大這段時間幹嘛了,天天都焦頭爛額的,昨天也沒來上班,今天又這麽晚,難不成跟老板分手了?”

“有可能,老板不也好多天沒過來了。”

“我倒是覺得不是這個問題,你們沒發現嗎,是自從房東來過以後他才這樣的。”

“該不會真漲房租漲到不能接受吧?”

“不知道啊,不然你去問問?”

“柳崇去,老大比較看中你。”

柳崇昨天沒上班,所以并不知道張淵昨天沒來上班,張淵很少将店面管理權讓出去,每天都是親力親為守着咖啡屋,要不就是由自己管理,現在這情況倒是有些意外,柳崇見他今天狀态不好也不禁擔心起來,雖然嘴上并未應答同事的話,不過已經決定了中午去看看。

到了午休時,柳崇特意買了份飯帶上二樓,敲開門時一陣煙草味湧來,熏得他皺了皺眉,看來張淵他們是真的遇到事了。

“你小子又偷懶,想拉近關系好接手我的位置?”張淵故作輕松地笑着把煙頭按掉。

“你這個笑話要說到什麽時候?難不成還想讓我傳承下去?”柳崇淡淡笑了笑,把飯放到他面前,“還有煙嗎,給我一根。”

“敢情你是搞交換來了,”張淵随手甩了一根煙給他,起身打開窗戶散味,坐下來開始吃飯。

柳崇拿着煙在手裏把玩卻并不抽,見他吃的差不多了便将煙別在耳後,嚴肅地說:“到底是什麽事,當我是朋友就說說。”

張淵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哎,這事本來不想讓你們知道的。”

“跟房租有關?”

“差不多吧。”張淵放下筷子,抽了張紙擦了擦嘴,神色略顯惆悵,“你雖然來了沒多久但應該也知道,這家咖啡館是我和趙钰一同合股的,其實我們也不是什麽富二代,不過是喜歡搞點自己的事,這個店地理位置好,周圍又是寫字樓又是步行街,随便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