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別鬧了,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怎麽會放手?沒了你我活着根本沒有意義,你忘了你的身體裏有我的心髒晶核?你受了什麽苦,我也會承受與你一樣的痛苦。”

偏執的人莫過于高馳,這一輩子他最不想聽的就是郁承然對着自己說離開,一瞬間忘了懷裏的人是病號,粗暴地捏上了郁承然精致的白下巴,想要粗聲回應着懷裏人胡鬧的說辭,卻被懷裏人眼角豆大的淚珠燙得收回了手,同時也收回了要出口的嚴厲。用手将郁承然流到眼角的眼淚擦拭下去,将人用被子裹在懷裏,猶如抱着一個小嬰兒,眼神也是無盡寵愛,更多的是心疼,以至于說話聲都變得他不曾發覺的溫柔。

“個,我身體好癢,這是怎麽了?”

屋子裏太過安靜,郁承然急着想要說話是不想看到高馳融于孤寂的那張臉,不同于以往的冷漠,那是一種等待生命審判的桀骜與孤寂,郁承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睜不開總是想要控制不住地流淚,身體四肢膨脹着發癢,頗有兒時出疹子的感覺,喝了一口高馳喂過來的水,依舊不依不饒。

“你讓我看看我到底怎麽了?怎麽這麽難受!”

“乖,你和以往一樣好看,只是眼睛有些腫,快睡吧!”

這句話足夠讓郁承然懷疑上半天了,惱怒地打掉高馳手上正翻閱的關于治病的書籍,作勢掀開被子起身查看自己的身體,卻忽然疼得在床上打滾,吓得高馳也來不及去撿從空間中拿出的書了,直接抱住在雙人床滾來滾去的郁承然。

“唔,哥,我這是怎麽了?身體好疼,骨頭要被拆開了。”

往日黑白分明的眼此刻被渾濁的紅所替代,眼角滲着紅濁的淚水,類似于血淚,白瓷般的皮膚此時白的更加滲人,紅色與白色将郁承然整個人構造成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形象,好似被丢進忘川河的仙童,沒了仙氣,不似小鬼也不像神仙,完完全全是一個待命運審判孤寂的魔!高馳用身體将團成球的郁承然罩在身下,感受着同等痛楚,渾厚跳動的心想要通過郁承然那薄弱的後背傳達給那顆此時正無比虛弱的心。

“我一定會找到方法治好你的。小然。”

“唔,嗯,我怕我等不到了,我現在渾身好疼,你會不會,也像我這樣疼?對不起,哥,我總是,總是,給你,添麻煩。”

“不是你的錯,小然,如果這次你挺不住了,我救不了你,那麽我們就一起死。”

高馳用手緊緊抓住郁承然那早已攥成拳頭而且不停顫抖的手,輕輕放在唇邊,不斷用極低僅夠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誘哄着滿身是汗的郁承然,忽略自己身上與郁承然等同的疼痛,安慰着因疼痛有些抽搐的身體,一段片刻的安靜後,高馳發現了有些不對勁,低頭便看見郁承然眼睛死死盯着床邊的穿衣鏡,仿佛沒了呼吸的殘破娃娃,高馳心中警鈴大作,想要起身處理了那塊一人高的鏡子卻又怕因自己的起身而再一次陷入疼痛的郁承然,心如座鐘的鐘擺搖擺不定,每一次晃動都是挑戰內心的震顫,再一次開口安慰着郁承然。

“小然,你相信我,會好的,你現在只是生病了,樣貌會在你身體痊愈後變回來的。”

鏡中的人暗敗頹然的膚色不同于喪屍皮膚那般松懈糟碎是一種病态無色的黯然,眼眶充血猶如被砂紙打磨了一般,眼角的淚痕帶着血跡,早已不是清明的淚水,慘白色的嘴唇仿佛好久未進食的吸血鬼,想到這裏郁承然沖着鏡子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悲傷之餘竟打量起抱着自己的粗壯手臂,心裏暗湧浮動,想要吃東西,對,就要這條手臂就好了,思想宛如一個惡魔誘惑着郁承然逐漸走向堕落,再看看鏡中眉頭緊鎖,臉色也異常不好的高馳努力的搖搖頭,如果自己有力氣一定給自己狠狠一個巴掌,任是誰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是高馳,這個人他死都不能去傷害,龇着犬齒咬傷了自己的嘴唇,鮮血流到了他雪白的下巴,聲音帶着顫音地喊着高馳。

“哥,我都這麽醜了,你還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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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的微笑浮現在郁承然頹敗的臉上不失可憐,努力佯裝出來的安然,強忍着痛楚表現出來的無畏,讓高馳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仿佛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緊緊地将人再一次擁入懷裏,悶聲說着。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要你,你永遠只能是我的,郁承然。”

和上一世簡直一個樣,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比這時的自己好不到那去吧,自己為什麽總是這麽慘,這一世真的也要進高馳的肚子裏去?不行,這次自己都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了,高馳在下口吞了自己肯定相當難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告訴高馳,自己死了之後,別再吃自己了,感染的肉肯定沒有好味道,可是卻被外面蓋羽劈了嗙啷的動作聲打斷了說話的想法。

“承然,你別怕,我從樓下搜到電臺了,我正在聯絡我哥的電臺,争取我們快些上岸,一定可以救你的。”

倉皇的說話聲隔着厚厚的鐵門傳到了屋子裏高馳與郁承然二人的耳朵裏,郁承然用眼神給了高馳一個知會,高馳點點頭便開口對門外的蓋羽說道。

“謝謝你這麽照顧我弟弟,他現在身體過于難受說不出話來,我會盡力維持他活下去,也請你能夠盡快讓我們上岸。”

話音剛落下不到五秒,那邊蓋羽便又開始加大分貝地喊着。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平安上岸!告訴承然一定要堅持住,外面已經不安全了,我先回屋了。”

“哥,你臉色也很不好,你休息一下吧,不要抱着我了。”

屋子裏再一次陷入安靜,讓郁承然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高馳,昨日還容光煥發的男人如今被自己折磨的猶如一位失意的作家,頹敗黯然卻有着無人能比拟的執着于愛情的忠誠風度。伸出自己的雙手恍如昨日那般捧住那張讓自己情迷的俊臉,摸一摸那深海一般柔情的眼眸,可是自己卻沒有了繼續發力的力量,最後還是高馳主動将臉湊近了自己的雙手,春風一般輕柔的口吻。

“我沒事,倒是你折騰這麽久餓了麽?想吃什麽我從空間裏幫你拿。”

一談到吃郁承然本來算得上恬然的臉咻的一下變得無比難看,這樣的變化高馳自然看在眼裏,心裏琢磨着自己哪裏說錯了話,就聽見懷裏人低低的聲音噴在自己隔着棉被的腹部,冷冷清清的味道,裏面有一種莫名的隐忍。

“不了,我不餓,趁着不疼我想睡一覺,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哥。”

後面的哥那個字是在高馳以為郁承然不會再說話時,如雪花落地般飄進了高馳的腦海裏,也讓高馳更加想要繼續查看剛才的那一本書。

“草!什麽特麽鬼地方,一點信號都木有,老子的兄弟快死了!”

标準的東北式罵詞在門外響了足夠有十分鐘,郁承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天是墨藍色的,和高馳的眼一樣,高馳的臉是憔悴的,和窗外的月一樣。高馳以靠着床頭的坐姿睡着了,為了讓自己睡的舒坦他的腿一直沒有動過,不然自己不可能睡的那麽安生,偷偷伸出手想要給高馳揉揉可能早已麻了的腿,卻發現自己想要吃肉的欲望再一次跳脫般閃現在自己的大腦中,從睡着之前就是這樣的感覺,他想要吃高馳,他想要吸他的骨血,想要将他變成自己的腹中食物。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喪屍了?這樣罪惡的想法讓郁承然從心裏鄙視着自己,這般堕落,連自己身邊僅有愛着自己的人也要傷害,他不認同這樣的自己,心裏也害怕着,說不上幾時自己就變成喪屍那般毫無靈魂和意志的行屍走肉!

無法原諒自己的罪孽,使出吃奶的勁兒從高馳身上起身,動作不算利落驚動了陷入熟睡的高馳,吓得郁承然動作更加快了,沒了顧慮,跌跌撞撞地從高馳懷裏起來無意間對上了高馳暗金色的眼睛,不同之前的溫柔恰是黑暗中獨有的孤燈發着喜人的光芒,招應着孤獨的旅人回歸他的懷抱。

“怎麽了?小然,不舒服?”

這樣的眼睛對于郁承然來說太過誘人,他怕自己再看一眼會被吸進去從而做出自己控制不了的罪惡,死死地低着頭,搖着腦袋絕口否認,不料還是被高馳猜到了想法,而且還是以極其從容的口氣說了出來,着實吓壞了郁承然,也顧不得引誘什麽的,錯愣的眼神終于舍得對上了那暗金色的瞳孔,眼睛的擁有者仿佛喜歡郁承然這種表情,寵溺的笑聲還有在一次重複出的話猶如天籁。

“餓了吧!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小然怎樣做哥都會允許。”

得到默許是惡魔登上天堂的蛛絲救贖,心生罪孽的郁承然一時間哭喊着,聲音是他自生病以來最有力的一次,彷如将所有的罪惡的欲念一并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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