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該我來還
徐宋出招果斷淩厲, 短短幾招之間便将酒問逼退。
酒問伸手擦了下嘴角的鮮血。
“徐宋，倒是有夠好笑的。你知不知道七燭香殺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酒問的話在蘇祀耳朵裏漸漸模糊, 但是确實，他殺了很多人，他罪該萬死。但是在他死之前, 他需要贖罪，至少他該讓霜雪暗殺宗徹底消失。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不斷閃過, 幾乎一瞬之間，蘇祀以誰都沒有想到的詭谲角度, 拼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将遠別狠狠抹向酒問的喉嚨。
“蘇祭安！”
徐宋聲音裏壓着數不清的情緒, 慌張盡顯。
酒問完全沒有想到蘇祀還有力氣拼命，脖頸直接被遠別一刀劃過。
七燭香的刀永遠是致命的。
他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的脖頸, 伸手點向周身大穴, 試圖減緩血液的流動速度。
徐宋接住失去力氣的蘇祀, 看着他滿身的傷痕，一雙眼中盡是猩紅。
“徐宋, 殺了他。”
“嗯。”
短短的一聲帶着無盡的寒冷。
下一瞬, 徐宋的劍直指酒問而去。
“等等！你難道不想知道母蠱在哪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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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幹脆将按住脖子的手放了下來, 朝背後摸索一按, 一個冰棺緩緩從黑暗中升了起來。
冰棺內躺着一個人, 但這個人蘇祀并不認識。
“七燭香，你我怎麽也算是為同一個主子做過事, 雖然我活不久了，但我不妨多跟你說一些。我們身上的蠱蟲, 你又了解幾分。母蠱在人體內生生不息，控制着服下子蠱的人。說到底，你我都是被人控制的傀儡罷了。”
或許是人之将死，酒問的聲音似乎也夾雜着些許悲涼。
“母蠱需要一直以人的肉身喂養，但人的肉身又必須是一個低溫且靜止的狀态，所以真的是十分難伺候呢。你知道嗎，沒有任何一個殼子，活過了七七四十九天。而眼下的這個殼子，多半也快敗落了。這殼子失去生氣的那一會子，母蠱便也會慢慢死去，而母蠱死去的那一瞬間，所有服下子蠱的人便會失去控制，慢慢變成失心瘋，無藥可施。”
酒問一邊說着，一邊不知何時掏出一把匕首。
“既然我活不成了，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話音還沒落，酒問便将匕首狠狠插向冰棺內躺着的人的心髒。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囚籠從天而降，若任憑他這樣落下，蘇祀一定會被其所傷。
徐宋眸光閃過狠厲，劍芒向酒問飛去，直直插入他的心髒，将他訂在後面的牆上，接下來一個彎身将蘇祀攬在懷裏，腳尖輕點，抱着他遠離囚籠的攻擊。
人在冰棺之中，血液幾乎是瞬間便會凝固，那個殼子的生命已然失去，目前血液尚且還有餘溫，當血液也完全不再流動的時候，母蠱便會徹底死亡，而蘇祀也會逐漸失去控制。
這些事情即便是酒問剛才沒有說出來，白山雪也曾經此般推斷過。所以徐宋對此早又心理準備。
子蠱感受到母蠱的不安，瞬間跳動沸騰起來，蘇祀只是感覺身體裏血脈翻騰，直直沖向天靈蓋，一口血氣上湧，鮮血不停地從喉嚨中吐出來，耳朵裏不停嗡嗡作響，渾身沒有一處不在疼痛之中。
他保持最後一絲理智，伸手攥住徐宋的衣角，在上面留下鮮紅的指痕。
“徐北虔。殺了我。”
“立刻馬上，殺了我。”
他見過那些在母蠱撩撥下失心瘋了的殺手，他們會恢複到最頂尖的實力，無窮無盡地殺人，直到體力耗盡或者被人殺死的那一刻。
如果他自己變成那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大麻煩，而且，他不願意自己的手上再多出無辜的亡魂了。
徐宋看向冰棺，如畫的眉眼中寫盡了不舍。
他雙手捏訣，将白山雪給的靈藥推進蘇祀的血脈，盡量穩定住他的傷勢。
“對不起。”
蘇祀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但是他被徐宋的術法定住，沒有辦法行動。
他只能眼見着徐宋走到冰棺面前，雙手捏訣，一道巨大的寒意席卷而來，地面凝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母蠱在已經失去生機的空殼裏閃着微弱的紅光。
徐宋将母蠱引出，沒有一絲猶豫地注入自己的血脈。
在那一瞬之間，蘇祀身體裏翻騰的血液穩定下來，但是僅僅只是一瞬而已。母蠱所在的人體溫度過高的話，其也會因為過度燥熱不安而死去。
徐宋心口血氣翻湧，卻盡數又被他狠狠吞回，只幾絲從嘴角溢出，他也因為母蠱引入體內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好好活着，是你給我的承諾。”
他略有些沙啞的嗓音飄到蘇祀的耳朵裏。
“你不應聲，便是答應我了，好好活着。蘇祀。”
“你死過一次，你的罪已經悉數還清，剩下的債，是我欠你的，該我來還。”
“我們有緣，再會。”
如果蘇祀這時候沒有被徐宋的術法拘着，他早就張嘴說了一千遍一萬遍，不要去送死。
徐宋早就算準了這一點，他就是要蘇祀不能開口，他要他應下他的諾言好好活着。
接着，徐宋的劍閃着耀眼的光芒，鋪天蓋地的冰雪從劍中湧出，而蘇祀卻依舊被徐宋的術法保護在風雪之外。
幾息之間，一個巨大的冰棺出現在地面上。
徐宋沒有一絲猶豫，只是目光極深極深地看向蘇祀一眼，轉身跳入冰棺之中，接着劍身翻攪進冰雪之內，幻化成一個棺蓋，冰冷且兇狠地将徐宋封閉在寒涼之中。
蘇祀近乎不能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向外咳着血，但卻絲毫空氣都沒辦法吸入肺中，他的眼淚瘋狂地掉落在地上。
在冰棺閉合上的一瞬間，殘存在蘇祀身上的術法便也消失殆盡，他拖着一身的鮮血朝冰棺跑去，手指按在冰棺上，再拿起已然掉落一層皮，他卻絲毫沒有在意。
遠別被蘇祀緊緊捏在手裏，他用力撬着，卻沒有辦法動搖冰棺絲毫，他知道，憑他現在的能力想逆轉徐宋的術法，絕對不可能，但他依然堅持着，祈禱奇跡的發生。
一身的鮮血染紅了冰棺的一角。
“徐宋，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做。”
再也沒有了力氣，蘇祀昏昏沉沉地朝後倒去，後腦勺撞在冰面上，發出咚得一聲悶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