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回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左霁生怕梆子如實說出來。
只聽，忽有一小孩說：“我姑姑的新房你們怎麽可以進來？”
“新房？”墨佳眉頭一蹙。
“诶。”梆子點頭，末了，又搖頭，解釋：“不過不是這邊，是那邊，我快要成親了，就把旁邊那間大的收拾布置了，打算過幾天用作新房，這兩天我在這邊睡。”
看床上有兩個枕頭，墨佳半信半疑，走了出去。
末了，想察看對門房間，他目光掃過屋內飯桌上的碗筷數量，眉頭微微一緊，什麽都沒說，轉而出門，走了。
墨佳一走，帶來的人也跟着撤了。
不久，屋內窗戶邊忽然有小孩很小聲地在那：“姐姐，姐姐。”
左霁聽來，眉一蹙。
出于好奇，他小心翼翼探頭，見一雙小手扒拉着窗戶，不由得更是奇怪。
眼睛溜溜，他起身探頭近去，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在窗戶邊緣低聲：“姐姐。”
左霁打量屋內周圍，沒人。
他起身對小孩：“叫哥哥。”
“姐姐。”
很嚴重的挫敗感。
他強調：“是哥哥。”
小孩樂了。
笑開來的小嘴巴裏沒有門牙，他淘氣：“就是要叫姐姐……”
“皮！”
左霁對他的小小額頭一彈，趁他退開摸額頭之際跳窗進回到房間裏。
無端端有人來搜村子，不用說，梆子肯定察覺這裏頭有問題了。
可是要怎麽解釋呢。
正苦惱，梆子忽然走了進來，一看到他們，就說：“吃飯了，吃飯了。”
小孩聽到，馬上就跑了。
梆子像沒事人的态度讓李熹和左霁面面相觑。
他倆交換了眼色，随梆子走了出去，圍桌一坐，李熹開口：“剛才……”
“沒事。”梆子直言：“我知道你們是好人。”
“可是他們可不是什麽好人。”左霁有點擔心，說：“我們在這會連累你們，所以我們待會兒……”
這話還沒說完，外頭傳來了很大的動靜。
左霁的話被打斷，只聽梆子嘆氣，抱怨：“又吵起來了。”
梆子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聽聲音像是女人們在吵架，左霁挺好奇的，也跟了去。
原來，是斜對門的一戶人家拌嘴，鬧翻天了。
那是兒媳婦和婆婆之間的嘴戰。
你一言我一語的，彪悍得很，你來我往，連板凳都踹翻了。
沒多久，一姑娘也加入到了争吵當中。
反倒是她們家的爺們，一個青壯男人在一旁窩囊蹲着，束手無策。
左霁之前見過的那個小孩被吓壞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左霁雙手環胸，在那看了好一會兒。
末了，他問梆子：“她們吵她們的，你出來湊什麽熱鬧啊？”
梆子挺郁悶的，指一指那姑娘：“這不是怕我媳婦茅春跟她嫂子打起來嘛。”
“你媳婦？”
一聽說是梆子媳婦，左霁來精神了。
放眼打量。
嗯，長得不錯。
可這嗓門，這架勢，太厲害了。
“我說……”左霁想問梆子娶個這麽彪悍的往後日子怎麽得了。
可一看那小孩，哭得都快岔氣了，他看不下去，走過去把小孩抱走了。
左霁哄着，把小孩抱回了梆子屋裏。
李熹坐在那，看他抱回了孩子，問：“怎麽了？”
“沒事，就為家裏一些瑣事吵架。”
左霁坐到他身邊，給孩子順氣，哄着不哭，李熹看他這麽喜歡孩子，柔柔一笑。
很快，茅春也跟着梆子進來了。
茅春一看左霁懷裏的孩子，不好意思一笑，說：“剛才讓你們見笑了。”
梆子拿出碗筷，裝上飯，放到茅春面前桌上：“今天就在我這吃吧。”
茅春甜絲絲對他笑笑，末了，走來朝左霁伸出了手。
孩子已經不哭了。
也沒肯讓茅春抱，孩子自個從左霁懷裏滑了下來，不理她，跑了出去。
茅春有些尴尬。
左霁倒覺得沒什麽，對她：“坐。”
茅春點點頭。
她到桌前坐下，剛拿起碗筷，忽然聽外頭傳來嘈雜聲，不由得微怔。
李熹一聽這聲音，臉色變了。
梆子聞聲又走了出去。
李熹對左霁使了個眼色，兩人很默契地起身退回到了房中。
依舊是跳窗出去，蹲躲到牆根邊上，左霁小心潛到牆邊往外瞄，見墨佳與一個看似小頭目的人各騎着馬，帶着隊，又回來了。
村裏的人怕事，都紛紛不安躲避。
梆子出來一見着他就：“喲，又是您，您怎麽又回來了？”
墨佳并不理會他，而是高聲：“不打算出來見我嗎？”
他知道他們躲在這？！
左霁暗驚，怕他會對梆子不利，想要出去，卻被李熹按住。
李熹打眼色：他可能是蒙的。
這不是沒可能的。
可能只是不想再繼續追下去了，折回來路過這裏，又再來碰個運氣。
梆子聽墨佳這麽一喊，樂了。
“您這說的是誰？我們這真的沒來過陌生人。”
墨佳聽聞，垂眼看着梆子，冷冷的笑意自唇角漫延開來，眼中的暗光令左霁大吃一驚。
不對！
墨佳很肯定他們就在梆子這！
不能讓他傷害這裏的人！
“你快逃！”左霁低聲對李熹丢下一句便奔了出去。
李熹一驚，想要抓住他，卻已經來不及。
左霁直接跑到了墨佳面前，把梆子拉開去，墨佳居高臨下，見到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
他下了馬來，走到左霁身邊：“他呢？”
“哪個他？”左霁冷冷地瞥着他：“你是覺得我憑自己本事逃不出來是吧？”
他聽左霁這麽說，一笑。
他湊到左霁耳邊，小聲：“如果你現在上馬，我保證李熹不死。”
左霁一怔。
恨恨瞪他一眼，左霁自覺朝墨佳的坐騎走了去。
隊伍中出來一人，雙掌放膝上借力把左霁送上了馬背。
左霁上了馬後，對墨佳：“你還在那等什麽？”
墨佳淡笑，随即也過來上了馬。
他一手抱穩左霁，一手拉過缰繩，馬兒踏蹄，緩緩掉頭，左霁瞟屋旁牆角一眼，對站在邊上幹着急的梆子抱歉笑笑，說：“對不起，打擾了。”
對方人強馬壯，梆子也幫不了他，聽他這麽說，只得猛點頭。
墨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村子。
怕他會掉下去，墨佳走不遠便開始放緩了隊伍步伐，一路上慢悠悠的，一直在不斷收緊手臂。
左霁在氣頭上，一路無話。
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來到山道邊，無意中的一瞥，左霁意外發現遠處有村子在冒白煙。
隐約看到竄起來的火光，左霁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怎麽回事？
心有不好的預感，他掙紮下馬，跑前去看。
不确定起火的是不是梆子村子的方向，他想問墨佳，回過頭來才發現那個跟墨佳一起進村的小頭目不見了，後面跟來的人也不及之前看到的三分之一。
“你做了什麽？”左霁頓時心惶。
“我做了什麽？”墨佳也下了馬，走近來：“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哪有做什麽？”
左霁沖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別告訴我你們打算屠村？”
“不是打算……”墨佳目光投向村子的方向：“他們已經在做了。”
左霁難以置信，推開墨佳撒腿往回奔，卻被墨佳三步并作兩步一手攬回，推跌在山道上。
“你現在回去有什麽用？你有本事阻止這一切麽？想想那裏現在滿村遍地都是什麽，是屍體！這樣的場面，你真的想回去見識一下嗎？”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是已經乖乖跟你走了嗎？為什麽你們不肯給他們一條活路？為什麽？！”
左霁對墨佳暴走怒吼，墨佳看他這般歇斯底裏，意識到自己剛才話多了。
“或許我真該讓你回去看看。”
左霁一怔。
“因為那本來就是殺給你看的。”
墨佳彎下腰，湊近來，盯着他：“殿下說了，但凡收留者殺，當着你的面殺，這是給你的教訓啊，他要你好好看清楚，每一次從他身邊逃離的代價。”
逃離的……代價？！
腦中，是小孩叫姐姐時的調皮笑容和梆子說他們是好人時的那份堅信。
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你們把人命當成是什麽……”
他難以接受，搖搖晃晃爬起來，墨佳伸手想要扶他，卻被一把推開去。
看墨佳又對他伸出手，他踉踉跄跄連退幾步，不想，忽然一腳踩空。
重心瞬間下移。
他心一懸，往後栽了下去。
驚詫自己的生命又一次草草結束，可更令他震驚的，是墨佳竟毫不猶疑地跟着跳了下來。
墨佳努力趕上他下墜的速度，一手攬過他，另一手甩出帶皮索的袖劍刺向山壁老樹，試圖攀附。
不料兩人的體重加起來太重，下墜的慣性又太大，樹木斷裂，他們一同墜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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