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回

“回京?”

營房裏,聽仲晟這麽說,左霁急了。

“現在墨佳這樣根本不适宜趕路啊!”

仲晟一聽,眼神一下冷了。

“搞了半天,你就只會擔心他。”仲晟不滿:“那我的事呢?難道就不重要?”

左霁知道,仲晟這麽着急回去肯定是有急事。

不過墨佳現在傷的這麽重,強行趕路那就是個死。

這裏的醫療條件可不比現代,長途跋涉又基本靠腿,沒事的人中途都可能累出個病來,何況還是個奄奄一息的人。

“我沒說你應該留下來,但是墨佳确實不宜趕路!”

仲晟牙關咬緊了。

他眈着左霁,眼看要飙,盧繪趕緊上來打圓場:“屬下也覺得帶着傷患不方便趕路,照顧他會拖慢整個隊伍的腳程,不如就準他留下,再留一隊人照顧他,等他無大礙了再兼程趕上我們,您看如何?”

心想墨佳不跟來也好,免得他生氣,仲晟說:“準了。”

左霁一聽,心頭的大石落下了。

他剛想說自己也要留下來照顧墨佳,不想,仲晟看穿他的心思,對他一指:“你別逼我殺他!”

話一下卡喉嚨裏。

看仲晟的雙眼,布滿了怒氣。

算了。

得些好意需回手。

他把想說的都咽回到肚子裏了。

之後,仲晟親眼見左霁進了墨佳的營房。

心裏滿是惱氣,但他沒再跟過去,而是拿過侍衛手裏準備的東西,去了離營地不遠的小水潭沐浴。

入夜的水很冷。

他浸在水裏,靠坐在石頭後面發呆,忽然聽聞後面有動靜,眉頭一簇,心想把守的侍衛怎麽會放人接近,回過頭去瞧瞧,見熟悉身影,不禁微愣。

左霁剛才去看墨佳,被齊洛嫌棄巴巴地勸出來了。

心裏不爽,又沒事做,就往這邊來了。

他不知道仲晟在這裏,也不知道侍衛見是他才沒攔的。

來到水潭邊,氣嘟嘟地往水潭裏投了幾顆石子,看自己手臂上的包布挺髒,才想到自己或許該洗個澡。

沒衣服換怎麽好?

洗完穿回髒的這些嗎?

他抓起自己的衣襟聞聞,想到仲晟好像說過有衣服換來着,他心想幹脆就先洗了再說,于是,三下五除二褪了衣裳就往水裏來。

這水是真心的冷。

往深處走,水漫到腰際,凍得他一哆嗦。

“冷吧?”

背後忽來的一聲,吓得他腳下一滑,手本能往對方肩上一抓,被一把抱緊,他一看,仲晟的臉就在眼前,瞬地驚得呼吸都忘了。

“怎麽?”

仲晟的氣息就在他鼻尖,擡起的眸子裏深不見底,薄薄的唇語氣淡淡:“你不是找墨佳去了嗎?”

“就……只是看看啊。”

左霁想要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但發現不行。

水裏,兩人身上皆未着半縷,左霁是又怕又尴尬,沒話找話說:“……被齊洛趕出來了。”

左霁不知道,這會兒齊洛正在找他呢。

因為墨佳醒後聽說了關于仲晟對他的安排,便說有事要交代左霁,齊洛聽罷,只好出來找他。

營房裏撲了個空。

找人打聽,這才知道左霁往小水潭那邊去了。

他也往那邊去,可還沒到呢,就被人給擋了。

一看這兩人,他就知道仲晟也在這裏。

然後一打聽,心裏就明了了。

他回去了。

墨佳見他沒把人帶回來,想問,他卻率先開口,說:“別想了,知道不?”

這莫名其妙的,令墨佳很是不解。

墨佳的眉頭緊蹙着,打量他:“……到底怎麽了?”

“能怎麽的?他現在正在水潭裏和殿下恩愛共浴呢。”齊洛端來食水,放到他床邊:“你啊,喝多點水,吃多點東西,敷多點藥,讓自己趕緊好起來,其餘的別想了。”

聽聞共浴,墨佳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臉蒼白得讓人不忍,齊洛看不下去,蹙眉不滿:“我就不明白了,你明知道他是殿下的人,你怎麽就把心掏出來跟他勾搭到一塊了呢?”

“……你胡說什麽?什麽勾搭,你想害死我……麽……”

墨佳很激動,話說得吃力,齊洛看他連氣都喘不順,不敢再惹他,趕緊給自己兩小耳光,對他:“是兄弟嘴碎,我的錯好吧,你可別氣壞了,氣壞了我沒法交代啊。”

墨佳沒再理他。

他趕緊扶墨佳躺好了。

看墨佳的背脊,還在出血,傷得太重,這傷藥效果不太大,他不由得擔心起來。

就算墨佳被準許不用一同回京,這麽熱的天,住這麽個營房裏,又悶又熱,也不見得就好。

這要是高燒起來可怎麽好啊。

這樣的野外環境下,不也是等死嗎?

很是擔心,他決定去找盧繪談一下。

可沒想盧繪聽完後,只是淡淡:“送他進城找間宅子住下?問過殿下了麽?”

齊洛“啧”地一下,說:“我特麽要是敢問殿下,找您做什麽?是您把人鞭成這樣的,您不覺得該顧一顧嗎?”

盧繪“嘿”地一笑,轉過身來瞅着他:“你也知道不敢問殿下,那你還來煩我。”

“不是啊,您聽我說……”

“你聽我說!”盧繪一掌拍他肩膀上,打斷他的話:“別給自己找麻煩,也別給他找事,懂嗎?”

盧繪是認真的。

末了,說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走了。

齊洛氣惱,可沒辦法啊,只能又折回營房裏。

墨佳已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齊洛看着,只求就這傷勢別大半夜起什麽變化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

到下半夜,他被吵醒,聽墨佳似是在說胡話,他起身到床前察看,果然,墨佳發起高燒來了。

怕什麽來什麽,他頓是沒了好氣。

“你說你招惹他幹嘛呢,把自己害這樣!”

既煩又無奈,他低聲咒罵一句,出了營房,直接往左霁的營房潛去。

誰都指望不上,他只能把希望系在這左霁身上了。

可沒想他運氣不好。

這夜,左霁并不是自己一個人睡。

仲晟從水潭那就一直纏着他,回到營房後怎麽都趕不走。

左霁沒辦法,只能任由他留宿在自己營房裏。

這大半夜的,仲晟在左霁身邊淺眠,聽到些微動靜立刻就醒了。

狹長的眼睛裏,眸子游移警惕,感覺對方腳步很輕,他忽然騰起出手,齊洛吃驚接招,打鬥立馬驚動簾帳外把守的侍衛,衆人一進來,火把讓營房當場亮堂,齊洛一見偷襲自己的是仲晟,立馬“撲通”一下跪地上。

這時,盧繪也趕到了。

仲晟氣憤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齊洛:“你好大的膽子!”

“禀殿下,是誤會!”齊洛解釋:“墨佳他快不行了,屬下這麽晚前來是代他來求殿下的!!”

盧繪聽來眉一挑。

“屬下之前有去過水潭邊找您,可侍衛說左公子也在,所以沒敢靠近。後來去找盧老,盧老說要看殿下的意思,可是也一直等不來問的機會。現在墨佳高燒,一直在說胡話,人已經奄奄一息,我只得冒險潛進來,求殿下準許,讓我送墨佳進城找大夫。”

齊洛這話是真假摻合着說。

他一開始壓根不知道仲晟在這,但又不能說自己是來找左霁的,所以還故意把盧繪拖下水,多個人擔待。

盧繪心裏呵呵,倒是樂意配合,上前拱手幫話:“殿下,就請您……”

“準了。”

盧繪還沒說完仲晟就接了話。

大家都詫異他的幹脆。

盧繪心細,察覺仲晟注意力不在,原來是床上的左霁好像要醒了。

可以想象左霁聽說墨佳發高燒會急成什麽樣子,仲晟是一點都不想讓他知道,所以眼下就只是急着要把這些人都趕出去。

“原本計劃留下來照顧他的那些,都一同陪同他進城安置,現在,你們所有的,都給我滾出去!”

仲晟壓低聲音下令。

所有得令的人都立馬:“是!”

齊洛立馬出去奔走安排。

而盧繪,退出去之後,并不急着散,而是悠悠地,挑眉問跟随出來的侍衛們:“今天晚上,是誰守的這營房啊?”

大家面面相觑。

末了,有四個人站了出來,回應:“是我們……”

話音未落,這四人就被盧繪冷劍抹脖,血濺當場。

衆,倒吸一口冷氣。

營房內的仲晟完全知道盧繪在外做了什麽,卻不予理會。

本來嘛,連個小小營房都守不住的人留着有何用。

他現在滿腹心思都在左霁身上。

上回到床上,俯身觀察左霁,末了,輕柔撫過他的發絲,小聲喚他的名字,确定他不曾醒,仲晟放心起身,去吹掉剛才被人點起的燈火,回到被窩裏,摟着他睡下。

他不知,左霁其實是醒着的。

只是不敢睜開眼睛而已。

耳後,是仲晟熱熱的氣息。

剛才營房裏發生過什麽,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所以裝睡,是不想事情複雜化,耽誤墨佳傷情。

之所以裝作快要醒來,是逼仲晟作決定。

他一動不動地側卧在那裏,和順地閉着雙眼,心裏憂慮萬千,人雖還在仲晟懷裏,心卻早已不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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