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院的廂房,進院的門檐子上挂了對新燈籠,窗戶上貼大紅鴛鴦的囍字,繡月兒沒有娘家,渠家把這間客房辟出來給她做了出嫁的閨房。

繡月兒穿一件紅底繡花的高領襖子坐在軟塌上,他搬進新院兒有十來天了,一直在候日子,等吉時,小轎把他從哪兒來的,擡回哪兒去。

雖說是給渠錦堂納小,老太太,老爺太太賞了不少東西,紅緞子紮的妝奁、新被子、嫁衣,滿滿當當擺了一屋子。

二房也送了賀禮過來,一對金鑲翠的發簪,用一個小木匣子裝着,被人不當回事的擱在外間的小桌上。

領繡月兒進府的老媽子進門先對繡月兒福了一福,按規矩,她來教繡月兒洞房當晚那點事兒,渠錦堂和繡月兒年紀還小,圓房那是以後的後話,和進院交代的差不多少,少爺就是他的天,要把少爺伺候好,只是态度恭敬許多。

繡月兒巴巴地睜着眼聽,生怕漏了一個字,把他的少爺委屈了。

其實不用刻意教,他這輩子,遇上渠錦堂,就是要對他好的。

這廂做女人的門道兒學了一半,院外吵吵嚷嚷,老媽子推窗:“外頭的,幹嘛呢?!”

大院裏生龍活虎的小子,懷裏抱了只黑耳白毛的小兔子,腳把長衫踢得老高,往西廂這兒奔:“月兒,月……”

老媽子連忙罷手:“哎呦,這是怎麽鬧的。”打從繡月兒搬過來,小祖宗每天往這兒跑一回,“快去,快去攔着少爺!”

幾個丫鬟好說歹說才把人攔下,繡月兒想下地,給老媽子推回去坐好:“吉時之前,新人不能見面。”

渠錦堂扒着門不走,昂頭沖裏頭:“月兒,月兒,你出來!”

老媽子出來勸:“少爺,少爺,再等等,明兒就見啦!”

繡月兒坐着軟塌上,聽外間說:“那你幫我把這兔子給她!”

前幾天渠錦堂來,見繡月兒一人坐屋裏,怕把他悶壞,特意給他找的。

大少爺這股寵着人的架勢,繡月兒這位小姨奶奶,往後在渠家,且有好日子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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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子把一團棉花似的小兔子抱到繡月兒懷裏:“瞧瞧咱們少爺,還沒過門呢,就知道疼人。”

膝蓋上軟軟的一小團,繡月兒不知道怎麽好的兜住,低頭,烏溜溜的大辮子挽過肩,垂到他的胸口,往上一張嫣紅的臉蛋兒,比院裏樹上開得最大的那朵海棠花都好看。

明兒就是正日子,這晚,繡月兒沒睡好。

想都沒想過,他就要嫁給渠錦堂,給他當媳婦兒了。

臉頰狠狠發燙,繡月兒掀被子,邊上就是睡得呼呼的小兔子,他又輕手輕腳地把被放下。

窗戶棱子被石子砸了兩下,繡月兒披着襖子下床。

“月兒,是我!”院裏沒掌燈,渠錦堂摸黑,叩開他的窗。

“少爺!”他身上有涼風的味兒,出來有一會兒了,繡月兒把窗敞大,讓他進屋,平日裏肆無忌憚的大少爺,這會兒倒守了禮數,“我不進去了。”

繡月兒一探他的手,冰涼冰涼的,什麽規矩都忘了:“這麽大冷天,你過來幹嘛!”

他心疼他,不知不覺說了埋怨人的話,可渠錦堂高興,把被繡月兒焐熱的手心伸進兜裏:“我來,給你這個!”

一塊蓮花紋的羊脂玉,躺在月兒掌心。

渠錦堂從沒這麽緊張過,舔着嘴唇,傻小子向心儀的姑娘獻寶那麽的,等不及:“我祖爺爺帽上的那頂帽花,我小時候抓周抓的,只傳長子……”

跟個信物似的,渠錦堂往他手裏塞。

繡月兒的心慌慌跳:“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他不要,渠錦堂不當寶貝兒的往屋裏扔:“我給你的,不許不要!”

渠錦堂扔下帽花就跑,黑燈瞎火的,繡月兒借着月光在床上摩挲,遠遠的,渠錦堂一腔子火熱:“月兒,等明兒……”

終于摸到了,那麽小一塊,被繡月兒攥得有了人的溫度,像個夢一樣,他抱着膝蓋,把滾燙的臉藏起來,等明天,他就是……渠錦堂的……新媳婦兒了……

丫鬟打了水,早上新鮮摘下的院裏的花兒,花瓣上還綴着露子,撒了一木桶,老媽子拿了新布子進來:“怎麽還沒洗吶,外頭還等着換嫁衣呢!”

“小姨奶奶不讓脫衣服!”丫鬟圍着繡月兒不敢上手。

老媽子挽着袖子過來:“都過來,搭把手!接新人的轎子就快進院子啦!”

“不要!不要動我衣服!”

“哎呦,這害什麽臊吶,你們,還有你,過來伺候小姨奶奶寬衣!”

大襖,中襖,小襖,一層層剝開,接着是裙子,絲啦一下滑到地上。

“不要!!!”繡月兒急叫一聲,不掙動了。

幾個丫鬟往他光溜溜的胯下看,小小一條東西貼着腿,垂着,她們眨着眼瞧了半天。

“啊!!!”

然後才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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