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灰毛從第一次合作的時候,就知道溫庭的聲音很好聽,這種好聽并不是指的單純的悅耳,而是一種非常獨特且極具感染力的音色,即便他因為酒吧要求而唱着那些有些低俗的曲子,依舊能夠讓人耳目一新,從那樣雜亂不堪的環境當中脫穎而出。

這樣的人,這樣的聲音,天生就是應該屬于舞臺和聚光燈的。

這次由于時間倉促,三人商量之後并沒有選擇什麽新的曲子,而是選了一首他們以前在天井合作過無數次的老歌。雖然在天井那樣的環境當中,三人基本都是混日子,從沒有認認真真的将這首歌唱好過,但畢竟合作了那麽多次,該有的默契卻還是有的,不需要再重新磨合,能夠為他們節省很多時間。

更何況,這首歌是他們在天井唱過的為數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正經歌了。

手指撥動琴弦調了下音,灰毛坐直身體,熟悉的曲調随着他手指的撥動傾瀉而出。這樣認真的灰毛,讓最熟悉他的紅毛都有些看愣了。

他和灰毛認識的時間最久,可他卻從來不知道灰毛的吉他可以彈的這樣好。

當前奏結束後,溫庭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他的聲音幹淨而又激烈,就像是從高山之巅飛流而下的瀑布,讓人不自覺被感染。

少了酒吧嘈雜的吵鬧聲,紅毛驚訝的發現,他好像完全不認識了身邊的兩個小夥伴,這還是他那永遠沒精打采,唱着不知所謂的口水歌,随手彈着吉他,偶爾甚至還會忘掉曲譜而彈錯的小夥伴嗎??

大概是太過震驚,以至于副歌部分的旋律已經響了很久,紅毛卻遲遲沒有開口,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呆呆的坐在沙發上。

溫庭的視線從曲譜上移開,灰毛放在吉他上的手也停了下來,兩人的視線齊齊的朝着紅毛看來。

紅毛欲哭無淚:“……你們這是突然開了挂嗎,你們這歌我沒法接啊!”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無語。最後還是灰毛伸手拍了拍紅毛的腦袋,安慰道:“沒事,爸爸們愛你,不會嫌棄你的。”

“去你大爺的!來來來再來,再來,我剛才是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回肯定可以了!”紅毛一把揮開灰毛的手,怒道。

灰毛聳了聳肩,嘆氣:“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來吧。”

這次,紅毛倒是真的沒再掉鏈子,雖然和灰毛、溫庭兩人還是有些差距,但是畢竟合作了那麽久,那點小小的不足也被三人間的默契給完美的掩蓋了過去,無傷大雅。

這一練,就從七點練到了十點多,饒是三人之前都在天井駐唱,連續三個小時的練習也讓他們非常疲憊。灰毛還好,但紅毛和溫庭就不太好了,再繼續下去的話就要傷到嗓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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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倒也沒有勉強,而是決定明天再繼續。唯有紅毛來了興致,如果不是肚子餓的咕咕作響,估計還要撒潑打滾再來幾遍。

其實也不怪紅毛如此興致高昂,之前紅毛以為他們所謂的面試不過是去走個過場,打打醬油什麽的,但經過剛才那幾個小時的練習,紅毛頓時變得鬥志昂揚,打心底認為自己的隊友不會比別人差,駐唱的事情……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呢!

“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吧,走,吃飯去,我請!”心情好的顯然并不只有紅毛一個,此時的灰毛心情顯然也非常不錯,大手一揮就要出去吃。

但溫庭卻搖了搖頭:“不了,先生給我帶了晚飯。”說着,将桌子上的曲譜和紙筆收了起來,将之前小心收好的陶言給的袋子拎了出來,打開,裏面赫然是三個竹筒,兩個被用葉子包裹的不知什麽吃食。

見狀,灰毛和紅毛愣住了,紅毛不敢置信的叫道:“還有我們的份兒啊?”

溫庭也有些意外,但短暫的意外過後确實愉悅和溫暖,先生真是很溫柔的人啊。

三人排排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竹筒被打開的瞬間,像是有一抹極淡的金色從竹筒中溢出,但很快他們就沒時間去想這件事情了,因為竹筒當中的粥實在是太香了。

溫庭驚訝的發現,明明粥還是早上喝的那種,但放了這麽久居然一點也沒有變涼,不僅如此,粥的鮮香當中除卻早上的味道之外,似乎又隐約多了一抹獨屬于竹葉的清香。

兩種味道糅合在一起,味道比起早上時,不但沒有絲毫遜色,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而兩個大葉子其中一個被拆開時,露出了被炸的恰當好處的油餅,金黃色的油餅上還撒着香酥的白芝麻,油而不膩,酥而不脆,每一分都恰當好處,将人的食欲全部勾起。

另一個葉子下則是一份不知名植物制成的配菜,顏色是暗紫色,看上去有些怪異,但是當放進口中的瞬間,味蕾就像是爆炸了一樣,酸爽無比。

将這三樣食物組合在一起,粥的鮮香配合着油餅的香酥,再佐以小菜相配,一頓晚飯三個人吃的非常沉默,就連向來話多,嘴巴從來閑不住的紅毛都難得的保持了沉默,安靜而又快速的解決着手中的美味。

溫庭還好,畢竟早上已經吃過一次了,但灰毛和紅毛卻是第一次唱到陶先生的手藝,頓時驚為天人,紛紛表示一定要好好賺錢,争取以後能捧着大把的鈔票送到陶先生的面前,以求一飽口福。

而此時,他們正惦記着的陶先生心情卻不是很好。

看着面前面色驚恐到臉都有些扭曲的人,陶先生不動聲色的把玩着手中的太極球,雖未發一言,但周身卻充斥着讓人腿軟的強大威壓。

任誰看到欠債欠了一百多年的老熟人再次出現在面前,都高興不起來吧。

癱坐在地上那人後背的衣服已經在陶言強大的威壓之下被冷汗浸透了,哆哆嗦嗦的開口讨饒:“陶、陶先生,您聽我解、解釋,我真不是故意欠您錢的……我、我也是不得已啊先生!”

說到這裏,那人布滿冷汗的臉上頓時就滿是眼淚,他抖着手在自己耳朵裏面摸索了半天,終于扯出了一個小布兜,将口袋打開,往外面倒了倒。

就停叮叮當當幾聲輕響,地上多出了幾個鋼镚和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幣。

“嗯。”陶言頭都沒擡,淡淡的應了一句。

倒是地上那人看到陶言的态度,頓時心裏更加七上八下的,再加上看到自己面前的這點兒錢,想到這些年自己的經歷,又害怕又悲憤,頓時悲從中來,‘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這人哭的太吵,陶言終于擡起頭,說道:“你不用在我這裏賣慘裝窮,我們直接進入主題吧,你欠的那點錢不用還了。”

聞言,地上的人頓時止住了哭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那那……”

“用你的一條尾巴來抵債吧。”陶言聲音溫和的說道。

只是顯然地上那人并沒有感覺到陶先生的溫柔,他只覺得自己屁股涼飕飕的,渾身顫的更狠了,拼命的搖頭:“不不不,先生,陶先生,我願意還錢的,我一定還!”

“可你不是沒錢嗎?”陶言輕聲問道。

不等他答話,陶言換了個姿勢,繼續道:“而且一跑就跑了一百三十二年,不恰好證明了你死不還債的決心嗎,要不是剛好今天祁臨路過青雲小世界把你帶回來,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

這話一出,地上那男人抖成了篩糠,他咬了咬牙,深知自己如果不給陶言一個交代,今天這件事情定然不能善終了,于是當着陶言的面,手指的指尖變的尖銳無比,在自己的眉心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接着,只見他眉間青光一閃,一枚顏色翠綠的珠子就出現在了他的掌心,男人看着掌心的珠子,眼中滿是不舍,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選擇了,畢竟還是狗命重要。

想到這裏,男人将珠子遞到了陶言面前:“這是我在虛空小世界偶然得到的養神珠,拿它抵債您看如何?”

陶言挑了挑眉,這珠子倒确實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只是這玩意一般多是用來護養幼崽的,他又沒有幼崽要護養……嗯?

不知為什麽,想到這裏的時候,陶言的腦海裏居然突然閃過了一張臉。

心念一動,揮袖收下了男人手中碧綠色的珠子:“可以,兩清了。”

地上的男人總算松了一口氣,再三道歉之後連滾帶爬的朝着窗戶沖去,只不過還沒等他蹿出去,卻聽到身後陶言的聲音再次響起。

“有空常來。”陶言臉上的笑容溫和又真切。

但傳入男人耳朵裏,卻讓他整個身子都是一抖,險些直接一屁股摔過去。尼瑪,還來!來了一次他就逃了百年,不光失去了好不容易尋來的寶貝,還險些丢了小命,這要是常來,他非得被陶先生扒掉幾層皮不可!

陶先生才不管他在想什麽,把玩着手中顏色漂亮的珠子,調動心神将珠子穿了個小孔,用一根毫不起眼的紅色細繩穿了起來。

幾天後,在忐忑等待面試的時候,紅毛有些驚奇的指着溫庭的手腕:“咦?這是什麽東西?”

灰毛循聲望去,就見溫庭原本空蕩蕩的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用紅繩穿起來的綠色珠子,那珠子看上去漂亮極了,像是有無數翠色在裏面流動。

被點了名的溫庭抿了抿唇,拉了拉袖子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嚴肅道:“馬上到我們了,再看一下譜子吧。”

經過多年的相處,灰毛和紅毛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無趣和悶騷,聳了聳肩認命的拿起了譜子臨陣再磨一把槍。

只是誰都沒發現,溫庭的耳朵不知什麽時候漸漸紅了起來……

這是先生親手為他戴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羞羞羞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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