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天下午溫庭是怎麽走出陶先生的店,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先生在他耳邊低聲說的那句話,以及先生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耳邊,不高的溫度卻像是一把灼熱的火焰,燙的他神色恍惚。

在說出那句話以後,看到小卷毛爆紅的耳朵時,陶言覺得好笑的同時,心中也生出了幾分的懊惱,好笑于溫庭的反應,懊惱于自己今天開的玩笑似乎有點不太好。

送走了溫庭一行人,陶言下午也沒打算再開門營業了,他剛将店門關好,就見店門口已經停着一輛毫不起眼的黑色車子,見他出來還輕按了幾下喇叭。

開車的是一個面容毫不起眼的男孩,若是外人看來,他大約只有剛剛二十出頭,但在陶言的眼中,這人已經二百多歲了,就算在他們天界也已經成年很久了。

“陶先生,祁隊已經在局裏等您了。”待到陶言上車以後,那男孩開口說道。

聞言,陶言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這一路上車裏的氛圍都非常安靜,車子在路面上行駛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七拐八拐的拐入了一條毫不起眼的小路。

路邊的景色飛速的變化着,車子進入小路以後仿佛進入了無人之境,車速愈發的快了起來,而窗外的景色也再不是之前那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終,車子停穩,陶言從車上下來,從袖子裏拿出了兩塊糖遞給車裏的男孩:“辛苦了。”

接到糖的男孩頓時精神一振,連連擺手。看着陶言離去的背影後,美滋滋的看着手裏的糖果,這可是陶先生給的糖果,可絕對與普通的糖果不是一個概念,非常難得。

這是一個不甚起眼的院子,陶言擡頭看了眼牌匾上的名字,推開院子的鐵門邁步走了進去。

他輕車熟路的上了最頂樓,推開門就見一個黑發男人毫無形象的把腳翹在了辦公桌上,自己則整個窩進辦公椅裏,手裏不時随意翻動着文件。

“來了啊,随便坐,要喝什麽自己拿。”聽到門響,那人卻連手中的文件都沒有移開一點,慢吞吞的說道。

顯然陶言對他的脾性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将沙發上的文件包丢到了茶幾上去,給自己騰出一片可以坐的空間,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開口問道:“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那人伸手撸了一把細碎的黑發,不緊不慢的說道:“禾羅蛟的事情,我當時只同意給你一只,結果你把三只都宰了,還熬了粥。”

聽他提起這件事情,陶言笑的溫和,開啓了睜眼說瞎話的模式:“禾羅蛟生性狡詐,想要抓住他們十分不易,經過了一番殊死搏鬥,最終我重傷險勝,體內靈氣枯竭,不得已之下熬了粥補補身子。”

窩在老板椅中的那人聽他說完,嗤笑一聲:“這件事情我可以當作不知道,也可以不計較你熬粥居然不叫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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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沒說完,換了個姿勢,話鋒一轉,問道:“殷家人最近找上你了吧?”

聽他提到殷家人,陶言心裏頓時有了數,應了:“是有這麽回事。”

“殷家要請你去給他們家老爺子祝壽?”見他應下了,那人繼續道。

“嗯,已經派人來了很多次了,每次都能準确的找到我的店,有緣啊。”陶言笑了笑,只是這笑容卻不見絲毫溫和,顯得有些意味不明。

黑發男人聽他這麽說,又是一聲嗤笑,将修長的雙腿從辦公桌上放下,道:“有個屁的緣,聽說殷家那個老爺子命不久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次他們千方百計找到你,十有八九是得到了什麽消息,想讓你給老頭子續命。”

說着,男人将手中的文件夾朝着陶言丢了過去:“看看這個,我的人得到了消息,殷家藏匿着從天界偷渡過來的東西,目前還不确定具體是哪個種族,天界已經在排查了,你這次過去,小心一些。”

對于他的這席話,陶言聽了其實并不算意外,早在殷家人能夠三番兩次找上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件事情多半和從天界來的偷渡者脫不開幹系。

“在那些殷家人身上,我感受到了很熟悉的氣息。”陶言開口道。

他這話一出口,成功讓男人翻文件的動作停住了:“……你确定?”

能夠讓陶言感覺熟悉的氣息……

就在屋內的氣氛有些凝重時,卻見陶言笑着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反正時間還早,等到時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陶言從沙發上站起來,對男人擺了擺手。走了兩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道:“對了,我那裏仙人醉已經釀好了,有空記得去店裏拿。”

陶言離開以後,室內重新恢複了安靜,但他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卻讓黑發男人的神色不太好看,如果陶言沒有在開玩笑的話,這件事情可能就不再是簡單的抓捕偷渡者了。

從神怪管理局離開後,看着天色還早,陶言索性沒有回店裏,而是回了趟天界,尋找補充了一些食材。

當他從天界回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看着自家店門口坐着的那道孤零零的熟悉身影,陶言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等了很久嗎,有鑰匙為什麽不進去。”

此時的溫庭,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小奶狗,孤獨而又寂寞。

“我……想等你回來。”那天從陶言的店裏回去以後,溫庭才想起來自己當時腦子裏面一團漿糊,連一句道別都忘了說。

等他第二天一早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陶言的店居然沒有開門,第二天也是如此。

這讓溫庭頓時慌了神,是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麽事情,惹得陶先生生氣了,所以才接連兩天都沒有開門。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在他的腦海裏面生根發芽,揮之不去了。

他沉默而又固執的等在店門口,一天、兩天,今天是第三天。

幸好,他等到了先生。

“對不起。”溫庭看着正在開門的陶言,低聲道。

陶言的手一頓,問道:“為什麽道歉?”

溫庭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陶言不在的這兩天他想了很多話,可是當陶言真的出現在他面前,溫庭卻發現自己連一句像樣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從來沒有這麽一刻,溫庭這麽讨厭自己的不善言辭。

“嗯,不過确實需要道個歉。”看到溫庭越來越糾結,陶言将門推開,把人拉進了店裏,繼續道:“但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溫庭猛的擡頭,撞入了一雙溫潤的眼眸。

那伸出白皙的手放在了他頭上,輕輕揉了揉,他指尖的溫度像是有魔力一般,讓溫庭原本已經冷到麻木的四肢百骸漸漸開始回溫。

“抱歉,沒有和你說一聲就離開,以後不會了。”溫庭聽到陶言如此說道。

将溫庭帶進店裏以後,陶言發現他體溫似乎高的有點不太正常,應該是發燒了。他伸出手放在溫庭的額頭,手上反饋出來的熱度證明了陶言的猜測。

小卷毛在發燒。

這個發現讓陶言的眉頭皺了起來,略一思考,索性将人直接帶上了二樓。

這是溫庭第一次來二樓,與樓下古樸的裝修風格類似,面積不大,但卻明顯更加富有生活氣息,地上鋪着一塊駝色的地毯,一張幾乎占滿了大半個屋子的柔軟大床,除卻衣櫃和寫字臺以外,整整一面牆壁被改裝成了書架,上面擺滿了一面牆的書籍。

陶言将人扶到床上,蓋上被子,輕聲道:“你有點發燒,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去熬點姜水驅驅寒。”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不容置疑,完全沒有給溫庭拒絕的機會,就已經轉身下樓,臨走前還沒忘記把門關上。

暖黃色的燈光,桌子上的香爐裏絲絲縷縷的白煙飄散在空中,那味道十分好聞,似乎還帶了些安神的功效。床上似乎還殘留着陶先生身上特有的竹香,這一切都讓溫庭感到非常不真實。

他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再也抵抗不住昏昏沉沉的腦子,以及沉重的眼皮,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如果這一切都是做夢的話,希望這個夢能夠久一點,更久一點,最好永遠都不要醒過來才好。

當陶言熬好了姜水,推開二樓的房門時,溫庭已經睡沉了。陶言原本是想叫醒他,但是當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時,卻又收回了手,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顆黑色帶着淡淡藥香的小藥丸,送進了溫庭口中。

做完這一切後,屋子裏的燈關上,走出房間将門也輕輕的帶上。

做個好夢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夢啦w

夢裏來找小卷毛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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