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陸遠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離開了經理的辦公室, 朝着休息室走去。
他到的時候, 溫庭和沈小舟正在說着什麽，聲音不大，但能夠聽到是安慰的話, 只不過讓陸遠有些驚訝的是, 這些安慰的話居然是從溫庭的口中說出的。
陸遠走到兩人的身邊, 拍了下他們的肩膀，笑了笑道：“我們回去吧。”
兩人回頭, 見到是陸遠，沈小舟急忙問道：“怎麽樣，有結果了嗎, 那些人今天為什麽要來鬧事, 是因為我們最近表演的不好嗎？”
從沈小舟的這一連串的問題中，陸遠就知道今天這件事情是真的傷到他了, 他身邊的溫庭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也在等着聽他說結果。
其實仔細想想也對，即便是他們之前曾在天井那樣的地方駐唱混日子, 環境惡劣如斯，卻也從來沒有遭受過今天這樣的場面, 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 難堪到了極點。
但經理剛才臨走時說的那番話還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裏久久無法散去, 陸遠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搖了搖頭, 道：“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溫庭和沈小舟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不是他們的錯，就代表着他們不會被辭退，也不會丢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這樣就好。
可看着兩人如釋重負的模樣，陸遠心中卻沒有絲毫的輕松，反而像是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胸口，讓他覺得就連每次的呼吸都分外難熬。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兩個隊友從來到酒吧以後居然一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的承受着這麽大的壓力，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和他講過。
以前在天井的時候，沈小舟是多麽大大咧咧性格樂觀的人，他的周圍就像是無時無刻都被無數的陽光包裹，而溫庭雖然沉默寡言，但他卻一直知道溫庭的桀骜和孤高。
但現在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沈小舟的大大咧咧變成了小心翼翼，又是從什麽時候起，溫庭的桀骜孤高變成了提心吊膽，這樣的改變真的是對的嗎？
與沈小舟和溫庭都不同的是，打從一開始，陸遠就無比的确信他們組成的這個樂隊前途無量，就是一塊未被發掘的金子，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發現，出現在人前，熠熠生輝。
只是這樣一個被發現的代價，是否是值得的呢。
陸遠難得的心中對自己的決定産生了懷疑，尤其在今天發生了這樣的無妄之災之後，陸遠清楚的知道，只要他們還想繼續順着這條路走下去，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只不過算是一個開始，未來這樣的事情會出現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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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向來對目标很堅定的陸遠，第一次産生了動搖。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就連沈小舟的問題都沒有聽到，直到肩膀被沈小舟用力的搖了一下，對上沈小舟和溫庭關切的目光，這才重新回過了神。
正如同陸遠對溫庭和沈小舟的了解一樣，兩人對于陸遠也非常了解，他不過失神片刻，就立刻被覺察出了情緒不對，溫庭皺了皺眉，問道：“怎麽了？”
沈小舟也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想問什麽卻又不敢問的模樣，最後小聲說道：“那個，阿遠，如果真有什麽事情的話，你說出來，我們三個一起分擔，別自己悶不吭聲的放在心裏啊，都說三個臭皮匠還定一個諸葛亮呢……”
他話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陸遠挑眉：“說誰臭皮匠呢？”
“說我，說我自己還不行嗎，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諸葛亮，就別瞞着我這個臭皮匠了吧。”沈小舟捂着腦袋小聲嘟囔道。
溫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黝黑的眸子靜靜的看着陸遠，幾秒過後，他低聲開口道：“說吧，沒事。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因為我們的緣故，以後更努力就好了，我每天都去找你們練曲子。”
難得聽到溫庭一下子說這麽長的句子，陸遠愣了愣，随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原本是打算把今天的事情瞞下來的，不過也罷，既然他自己的心已經搖擺不定，那就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吧。
想到這裏，陸遠不再隐瞞，将在辦公室裏所聽到的整件事情的緣由和結果原原本本的如實說給了兩人聽。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說完，陸遠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兩口。
搞清楚今天被砸的真相之後，沈小舟的眉頭擰成了一團，他的視線看了看陸遠，又看了看溫庭，有些不确定的問道：“呃……所以這件事情，到底和沈皓宸有沒有關系啊，是他腦殘粉絲單方面的行動，還是有他的授意呀？”
聽到沈小舟的問題，陸遠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咧了咧嘴，反問：“那你覺得呢？”
沈小舟被這麽一問更加不确定了，小心翼翼的試探：“真的是粉絲誤會了？他粉絲也太玻璃心了吧，不就是少了一場演出，又不是我們願意的好嗎，本來都和陶哥約好了昨天吃火鍋的，結果因為沈皓宸也沒吃成……”
“是沈皓宸。”實在聽不下去他嘀嘀咕咕越來越跑題，溫庭開口道。
陸遠嘆了口氣，愛憐的揉了揉沈小舟的狗頭，對溫庭道：“你看到了，我們不過是剛進入了一家比較正式的酒吧，就已經這樣了，如果我們參加了下月的比賽，并且在比賽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受到更多的關注，那這樣的事情就永遠無法避免。”
“甚至，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還有更加難以預料的算計和坑等着我們往下跳，所以，要不要參加下月的比賽，要不要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選擇權交給你們。”說完，陸遠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等待着他們的決定。
想了想，陸遠又補充道：“無論你們作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們，所以不用感到愧疚或是別的什麽，從成立樂隊的那天起，我們就是一個組合，是一個整體，所以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他的話音落地，休息室裏陷入了一陣沉默，直到房門被其他結束表演的駐唱推開，這陣沉默才總算被打破。
對于這樣的結果，陸遠并不覺得意外，他對兩人招了招手，道：“走吧，我們先回去吧，路上邊走邊說吧。”
三人就這樣離開了酒吧，一路上，除了腳步聲和街道兩旁偶爾傳來汽車行人路過的聲音外，再無其他的聲音，就像是半個月前他們剛剛結束面試的那個夜晚一樣。
只不過比起那時對于未來的期待，現在卻多了幾分沉重和迷茫，是選擇甘于平凡，還是踏上一條無比艱難，滿是荊棘的道路，選擇安安穩穩的生活，還是要去拼盡全力的搏上一把，這無疑是非常難以抉擇的事情。
“你說的那條路，可以讓我們變得很優秀嗎？”
安靜了許久的空氣中，突然傳來溫庭略有幾分沙啞的聲音。
聽到溫庭的問題，陸遠腳步一頓，随後點了點頭：“會的。”
溫庭的眼睛亮了亮，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天晚上陶先生溫和的聲音。
“阿庭将來，想做什麽呢？”
“那就去吧。”溫庭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先生的身邊，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是唯一的辦法。
他前半生嘗遍了無數的苦楚，失去親人、颠沛流離、遍體鱗傷，被人辱罵和人扭打在一起更是常有的事情，直到遇到先生。
那麽溫暖又美好的先生，值得他為之拼盡全力，付出一切，即便将來遇到再大的挫折，比今晚更加狠辣數倍的難堪，只要想到有朝一日能夠與先生比肩，溫庭想，即便是讓他再下一次地獄都沒關系。
既然如此，又有什麽可畏懼的呢。
溫庭聲音當中的堅定太過于清晰，以至于原本一直在猶豫的沈小舟都被感染到了。
只不過沈小舟的猶豫卻并不是因為擔心未來所要面臨的艱難處境，而是……
擔心他的能力有朝一日會成為陸遠和溫庭的拖累。
是的，就是拖累。
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沈小舟從來就将自己那幾斤幾兩拎的非常清楚，他會彈吉他，但他的吉他是陸遠教的，水平雖然還不錯，但也只是和普通人相比而言。
雖然現在只是在酒吧駐唱還不太明顯，但也就僅此而已了，他大概只能陪他們到這裏了，再繼續下去，也不過是在拖後腿而已。
那樣一個星光熠熠的圈子，那麽多才華橫溢的人，沈小舟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水平不行。
沈小舟扁了扁嘴，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那個，不然……”
他話沒說完，突然感覺頭頂傳來一陣溫熱，接着就被陸遠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說的話給打斷了。
“你學吉他的時間才多久，有很多技巧我都還沒來得及教你呢。”陸遠的聲音在黑夜裏非常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朵。
随着陸遠的話，沈小舟覺得眼睛有些發酸，他咬了咬牙：“不用……”
“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這次，打斷他話的人，是溫庭。
沈小舟終于沒能忍住，眼圈紅了起來，好在現在是夜晚，街道旁的路燈也比較昏暗，沈小舟飛快的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報名報名！我還等着拿了第一贏十萬塊錢好好揮霍一把呢！”
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街道兩旁昏黃的路燈将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作者有話要說：
23、24號要參加一個考試，跟大家請兩天假，25號正常更新=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