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拍攝
拍完這段戲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十一二點鐘了。謝玉然拖着滿身的疲憊,卸了妝,慢慢吞吞地回到了酒店。
這時候,連大街上都看不見幾個人了,空蕩蕩的街上只留下路燈孤落落地灑在地上,謝玉然落後所有人一步, 走在後面, 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才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房卡,走進仍然燈火通明的酒店。
打開房門, 進入房間, 還沒等謝玉然打開燈, 他就突然被一個人給摁在了牆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謝玉然吓了一跳,他下意識地想要反擊,反手就要給來人一巴掌,卻被來人輕輕巧巧地握住整個拳頭,不管謝玉然怎麽掙紮都掙不脫。他頓時就慌了, 卻還要強裝鎮定,咬着牙根惡狠狠地問他:“你要幹嘛?要錢多少我都能給你。”
卻沒想到來人一聲低笑,這熟悉的笑聲讓謝玉然眉毛一豎,頓時怒道:“哥!你幹嘛!你無不無聊啊!”
“抱歉抱歉,”席景煊笑着從他手中接過房卡插進去,廊燈馬上亮了起來,橘黃色的燈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又柔和, 他把謝玉然從牆上拉進懷裏,摸着他有些濕濕的頭發,有些心疼地問:“晚上還拍戲?”
在燈光的照耀下,謝玉然眼睛底下的青黑還是明顯得很。他倚在席景煊懷中,懶懶地應了一聲,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下問:“怎麽突然來了?不是有工作嗎?”他說起這件事突然想起來今天下午自己交代席景煊做的事情,一下子跳起來頗激動地問他:“對了!我讓你查的那個人!你查到沒有?”
“哪兒那麽快?”
席景煊笑出聲來,從他的行李箱裏拿出歡喜的衣服,又将浴袍給塞到他手中,催促他:“快去洗澡吧,這個時候了,也該睡了。”
長期以來的早睡,已經讓謝玉然形成了生物鐘,他懶散地從席景煊手中接過衣物,進了浴室裏面好一會兒,才聽到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從裏邊響起。席景煊早早地到了酒店等着他,現在好容易等到謝玉然回來,也不急着睡覺,便只留了一盞床頭燈,自己則坐在床上安靜地看書。
等了大約十來分鐘,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席景煊卻遲遲沒能等到謝玉然從裏邊出來。他有些疑惑地喊了一聲,浴室裏也沒能聽到謝玉然回複的聲音。席景煊只好掀了被子下床去,輕輕打開浴室門,卻看到謝玉然正躺在浴缸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
見狀,他無奈地笑着搖搖頭,放了浴缸裏的水後用毛巾将謝玉然身上的水珠一一擦拭幹淨,才将旁邊的浴衣一把扯了過來,把謝玉然整個人整個兒地裹在裏面,抱回床上,才拉傷被子,在他的腦門上輕輕親了一口,笑着說道:“晚安,寶貝兒。”
第二天謝玉然被鬧鐘叫醒時,席景煊還躺在他旁邊沉睡。他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昨晚洗澡的時候因為太困,不小心睡着,現在自己從床上醒來,明顯能知道是誰的功勞。
昨晚連續跑了兩個地方趕工作的疲憊,在面對席景煊時,似乎都全部消失殆盡了。他笑眯眯地湊上去,對準正在熟睡中的席景煊的臉上猛地親了一口,便起身穿衣下床。他還沒洗臉刷牙呢,就聽到浴室的門被人突然一下推開,席景煊裸着上/半/身半倚在門口,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問:“要去拍戲了?”
謝玉然一邊洗臉一邊點頭。等完成了洗漱,他才又問席景煊:“哥哥也要起來回去了?”
“不急,”席景煊笑笑:“星星已經回來了,我就和他請了兩天假來這邊陪你一下,”他說着,又看了看手機:“你們幾點鐘開始拍攝啊?”
等他們洗漱完畢吃了早餐來到片場時,已經是七點半了,這時候大部分演員還沒到,只有工作人員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還有個別零散的群演也到了片場,幾個幾個地聚在一塊兒聊着天。
過了沒多久,其他演員也陸陸續續地到了,他們來過後沒多久片場便開始了新一天的拍攝,席景煊今天沒事,便也坐在旁邊認真看着謝玉然拍戲時候的模樣。
時隔兩年再來看經歷了許多不同事件的謝玉然拍戲,席景煊心中也有着不一樣的感受。今天的拍攝,剛好是拍攝男主角遭遇他人生中最大轉折的部分,化妝師給他化了一個極其精致的妝容,衣服也穿得相當華麗,他換了衣服化了妝,便慢慢到了攝像機面前。與他演對手戲的女演員這時候也已經準備好了,謝玉然神色一變,腦子裏想起劇本的內容,心卻飄往了過去的兩年。
這些相似的經歷,很快引起了謝玉然的共情感,他嘴唇顫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醫生,喉結幾番滾動,過了好久才勉強發出聲音來:“你……在說什麽?”他很快發起瘋來,面目猙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醫生,咬牙切齒地又說了一次:“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女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謝玉然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她在醫院太久,見過了太多這樣瘋狂的、對自己病情感到難以置信的病人,即使現在遭受了他如此不禮貌的對待,也一直表現得淡定得很。她眼中有着悲憫,柔聲說道:“你不要太緊張了,這樣的病情聽起來雖然嚴重,但其實是能夠治好痊愈的,只要你配合醫院,好好治療,就一定沒有問題。”
然而這時候,剛剛拿到了自己最夢寐以求的合作的謝玉然,又哪裏能接受這樣一個結果?
生病,長期配合醫院治療,就意味着他必須放棄這個自己夢想了許久,歷經千辛萬苦才拿到的合作機會,如今要他放棄,不亞于時從他身上生生地割掉一塊肉。然而,他現在的病情之嚴重,已經容不得他再拖下去,直到完成合作了。
這大約是他最難渡過的一天。
在他被網友們排着隊辱罵的時候,在他因為種種原因被公司雪藏的時候,在他接不到工作不得不外出打工賺錢的時候,他都從未感到如此痛苦絕望過。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感覺脖子上涼涼的,伸手摸了一下,才意識到:
他哭了。
這一段戲,可以說是謝玉然的本色出。他曾經經歷過那種不想離開卻不得不離開的刮骨之痛,也感受過那種病情或許永遠不能痊愈、必須帶病渡過一生的絕望,以至于到現在戲都已經演完了,他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裏,好半天沒有離開。等到席景煊主動走上前來,用紙輕輕擦去他臉上的眼淚,他才忽的反應過來,喃喃自語:“哥哥?”
在旁邊看完這幕戲全程想席景煊,當然能夠明白他到底是為什麽在發愣走神。他頓時心疼得不得了,拉着他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溫柔地問他:“別難過了,現在不都已經挺過來了嗎?”
謝玉然臉上明明還留着淚,聽他這話卻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是啊,挺過來了。”他悄悄握緊了席景煊的手,他的手比謝玉然大上一些,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尖還有些涼涼的。
這個人的手就像他這個人一樣,能給人足足的安全感。
謝玉然望向席景煊的眼神缱绻又纏綿,他低聲說道:“那個時候有哥哥陪着我……真的是太好了,”他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哥哥,我肯定挺不過來的。”
他說的是實話。
前世的謝玉然,在遭遇倒嗓等事業滑坡的危機後,幾乎整個人都變得頹廢了。即使那時候的席景煊也會時時刻刻在關注着他,告訴他華榮會給他最好的治療,讓他不用擔心,但他到底不像今生那樣,得到了席景煊義無反顧的全力支持,最後還是沒能逃過自己內心的痛苦,跑去了國外。
去國外的結果,就是遭遇綁架,最後車禍身亡。
臨死前所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如今仍然歷歷在目。謝玉然深吸一口氣,甩甩腦袋試圖将那些糟糕的回憶從腦子裏甩掉。他又和席景煊聊了好一些話,直到導演那邊拍完另外一幕戲,大聲喊着讓謝玉然過去了,他才匆匆和席景煊道了別。
到了周末,謝玉然參加的那個音樂節目馬上又開始了新一期的錄制。這個星期的比賽,是喻高卓自動請纓參加的,只是謝玉然這個星期的拍攝任務格外重,也沒能空出多少時間來指導他,只好盡量與他視頻,檢查他每天的聯系成果,到節目錄制的前一天,才抽了一整天的時間急急忙忙趕回市內,看看喻高卓的練習情況。
雖然對喻高卓的指導并不多,但與徐琦岚不同,他本身在歌唱方面就已經極富技巧,感情也相當充沛,再加上給徐琦岚進行指導的那段時間裏,他對喻高卓的教導也并沒有落下,謝玉然對他還是抱有相當大的自信心的。
到了電視臺,喻高卓已經早早兒地在哪兒等着了。他看到謝玉然來了,立馬露出一個畢恭畢敬的笑容,乖乖喊:“老師好。”
謝玉然擺擺手,他剛從片場回來,整個人都累得很,只想早點結束了這個指點回家好好休息一頓。他沒有和喻高卓多說廢話,一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先唱一遍給我聽聽,我看看你這個星期的練習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