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殺手
《長風萬裏》的取景地是一處客棧，蘇和到地方時拍攝還沒開始。
比起大劇組，這裏的人實在少得可憐，但每個人都在忙碌且有序的工作。
剛走近，就有人匆匆迎了過來問：“請問是許耀嗎？”
“對。”蘇和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來吧，導演等着了。”
蘇和被領着往劇組裏走去，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時而還能聽見一兩句低聲的感嘆：“真是他啊。”“真的和蘇和長得一模一樣诶。”
就這麽被領着一路走進了客棧，來到了監視器後頭坐着的導演跟前。
“林導，人到了。”
林錫擡起頭，一眼就注意到了工作人員身後的那個青年，長相自不必說，和蘇和如出一轍的臉絕對是娛樂圈裏巅峰等級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的氣質也是難得的溫潤幹淨，看着便讓人感覺舒心想要親近。
可就算不提他從前的那些所作所為，這樣一個純良無害的青年，真的适合這個角色嗎？
林錫眼中的懷疑不加掩飾，甚至直白地會讓人覺得有些冒犯，但蘇和卻是淡淡一笑，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林導。”
“老路說你誇下海口要送我們三場出圈名場面，”林錫不屑地笑了一聲，“出圈名場面我是不指望了，只要你能達到基本标準，安安分分不惹事就行。”
蘇和微微歪了下頭：“如果您的期望只是達到基本标準，何必選我？”
“……”林錫瞪大了眼睛，被這話堵得漲紅了臉。
“您放權給路導說明您認可路導的眼光，我相信路導也有給您看過我的表現來證明自己的選擇，如果您不同意，大可付個違約金及時止損。”蘇和頓了頓，淺笑着問道，“林導，您對我的要求，真的只有這麽低嗎？”
被一語道破的林錫來氣得很，可對着這張笑臉又發不出火，最後只能一揮手，粗聲粗氣地道，“去試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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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和正要去找化妝間，肩上就被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是路明，也不知他什麽時候來的。
“走吧，我帶你去。”
蘇和轉身跟着路明前往化妝間，背過身的那刻就看到路明借着身子的遮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只是這拇指還沒來得及收回，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借着大喇叭擴音的警告：“姓路的！別以為我看不見！”
震耳欲聾，惹得路明皺起了臉，周圍發出不少偷笑聲。
看來劇組氛圍還算不錯，蘇和稍稍放了心。
“這恐怕是林導最後一部戲了。”路明突然說。
蘇和有些詫異地歪了歪頭：“嗯？”
路明說：“他入圈這麽多年，卻還是不瘟不火的，賺到的錢還沒貼進去的多……人總是要屈服于現實的，他打算，退圈了。”
路明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蘇和不知該怎麽安慰，畢竟這就是現實，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着各種遺憾。
路明拍了拍蘇和的肩：“我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這部戲或許是他的最後一部，他投入了大量的心思，甚至倒貼了不少資金，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劇本，普普通通的劇組，他也想用盡全力做到最好，只是為了不留遺憾的離開，所以，如果你是真心想要踏踏實實地好好拍戲，這裏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蘇和聽出了他的未盡之言——但如果是想動歪心思，那就趁早離開。
“路導放心，我明白。”
聽到蘇和的保證，路明欣慰地笑了：“他有時候說話不太好聽，你別往心裏去。”然後推了蘇和一把，“去吧，先化妝。”
化妝間是借用了客棧裏的一間客房，布置得簡單粗糙。
給蘇和化妝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冷着張臉，偏偏她是個還未褪去嬰兒肥的圓臉，看上去奶兇奶兇的，少了些威懾力。
“坐下。”
化妝師唐樂樂整理着化妝臺，頭也不回地手一指，蘇和就乖巧地坐在了鏡子前。
“擡頭閉眼。”
又是一個簡短的命令。
蘇和微微擡起頭，閉上了眼，可等了好久，都不見有什麽動作，于是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唐樂樂拿着化妝刷愣在原地。
唐樂樂是知道“許耀”和蘇和長得一樣的，只是沒想到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這張臉毫無防備地在她面前仰起的時候，她還是感受到了心髒不受控地劇烈跳動，并為此屏住了呼吸。
眼前這人閉着眼，纖長細密的睫毛輕巧地搭在下眼睑上，遮住了那一雙總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張線條流暢的薄唇輕抿着，只是少了點血色，襯着他那同樣蒼白的臉色，顯出幾分一碰就碎的脆弱感……
就在她怔愣于美色時，眼前人睫羽輕顫着睜開了眼，擡眸看向了她，自下朝上看使得那雙桃花眼變圓了些，眼中盛滿了溫潤的星光，他微微歪了下頭，帶着幾分疑惑，像只迷茫的貓兒。
唐樂樂劇烈的心跳悄然漏了一拍，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請問，我該做些什麽？”
“啊、哦，”蘇和的提問讓唐樂樂回過神了，有些慌亂地看了一圈化妝臺，然後拿起一瓶洗面奶塞到蘇和手裏，“我剛剛是在觀察你的皮膚狀态，看起來還不錯，先去洗把臉，然後再來化妝。”
在劇組，通常除了主演能有自己的專職化妝師外，其他演員大多共用化妝師，更別說這種小特約了，都是要排隊等這十分鐘一個的流水線作業，到場就開始化，清潔護膚什麽的，都得自己提前做好，劇組可浪費不起這時間。
因此在來之前，蘇和已經洗了次臉，可他還是從善如流地接過了洗面奶，微笑着道了謝，起身離開。
蘇和走後，唐樂樂捂着臉懊惱得跺腳。
她雖然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化妝師，但她自诩見過帥哥美女無數，早已心如止水，還曾放出話來，就算是被稱神顏的蘇和周景珩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帶心動的……
沒想到正主還沒來，只是個代餐就已經讓她亂了心弦。
唐樂樂揉了揉臉，努力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他是許耀，不是蘇和！這就是個小人，別被臉騙了！
只是當蘇和洗完臉回來時，那發絲睫毛挂着幾顆小水珠的樣子讓唐樂樂險些再次破防，好在最後時刻她還是穩住了，只是這回，她的語氣雖然生硬态度卻是軟了不少。
“你的角色是個殺手，拍攝時需要帶面巾，眼睛……也沒什麽需要畫的，修個眉毛就好，主要是發型這邊，要帶個頭套。”
唐樂樂一進入工作狀态就認真起來，邊說邊給蘇和上妝，不過兩三分鐘就完成了臉部的妝效，開始做發型。
發型是最基礎的高馬尾，兩側按照流行趨勢留了兩縷輕薄飄逸的發絲，連個發冠都沒有，只是用最簡單的黑布條紮了一下，可就是這樣簡單得像是批發出來的造型，在蘇和身上反而襯出了一股子幹淨利落的氣質。
唐樂樂眼睛一亮，連聲催促：“快去換衣服。”
衣服也是最簡單的夜行衣，布料粗糙還帶着線頭，這裝備，實在不像是個數一數二的殺手，可當蘇和把衣服穿上身的那一刻，“人靠衣裝”這個詞就被反了過來。
只見布簾後伸出一只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手背輕輕一撩，長腿一邁，蘇和便從裏面走了出來，剛一現身，便引起四周一片吸氣和低聲感嘆。
簡單的黑衣黑褲将他的細腰長腿勾勒到了極致，高束的馬尾更顯淩厲，嘴角輕抿出冰冷的線條……
唐樂樂正癡迷于蘇和的造型，就見他一個輕緩的眨眼側頭看向了自己，眼神冰冷帶着些嗜血的殺氣，不過一眼就讓人身體僵硬手腳冰涼，仿佛成了一個毫無抵抗力的獵物。
好在這樣的眼神轉瞬即逝，殺意消失，目光依舊冷淡但少了幾分攻擊性。
“多謝。”蘇和朝唐樂樂輕輕一點頭，舉步離開了房間。
人走後過了良久，唐樂樂才重重喘了口氣，攤開掌心一看，滿是冷汗。
“不愧是和蘇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化完妝整個氣質都變了。”一旁的化妝師湊了過來，有些激動地想要和唐樂樂讨論，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樂樂你怎麽了？不會真的被迷住了吧？”
唐樂樂看着蘇和離開的方向，眼神有些迷茫：“許耀……好像演技很厲害诶。”
化妝師：“？？？”
離開化妝間的蘇和徑直走向導演，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去！”
“果然是人長得帥穿麻袋都好看。”
“這大長腿，絕了！”
……
“切，真是命好啊，長了張和蘇影帝一樣的的臉。”
在一衆贊嘆聲中，這句帶着酸味的話格外刺耳。
蘇和尋聲而望，看到一個抱臂聳肩的男人正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蘇和的嘴角抿起一絲淺笑，微微眯了下眼，對上這并不和煦的笑容，男人立馬僵住了身子，他覺得自己對上的似乎是一只冰刃，銳利且透着寒意，讓他不由得一顫打了個哆嗦。
他努力穩住自己發軟的雙腿，強逼着自己不要服軟，卻在蘇和的直視下越發想要逃離，好在最後時刻，一聲怒贊拯救了他。
“好！”
林錫一拍大腿，朝着蘇和走了過來，圍着他轉了兩圈：“好！但還差了點東西。”
蘇和舉起手裏拿着的面巾系好，林錫贊許地點頭，喊了一聲：“道具，給把劍。”
蘇和擡手一接，順手把劍轉了一圈，惹來不少低聲的尖叫。
可就算這樣，林錫依舊不是十分滿意，圍着蘇和轉了又轉，摸着下巴努力思索：“還差了點……”
可差了點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