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試鏡
蘇和試鏡的角色叫黎秋陽, 是個高中剛畢業的準大學生，他本該有着大好的未來，卻在收到名校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被好賭成性無力還債的父親抵給了高利貸公司, 從此便落入地獄, 眼中的光被一點點被消磨殆盡……
就在他即将變為一具行屍走肉時，男主方聞遠出現了。
方聞遠是個小記者，一心想着要挖個大新聞出人頭地，可現實卻是各種雞零狗碎，就在他準備放棄夢想選擇轉行時，他遇見了黎秋陽……
方聞遠和黎秋陽的初遇是偶然, 也是命運的轉折。
原本的試鏡劇本裏寫的就是方聞遠與黎秋陽的初遇，內容不多，就一句話：身處地獄的黎秋陽終于等來了一縷希望的光，其餘由演員自行發揮，可鄭琦給他的試鏡題目卻是初遇到離別的眼神變化……
等等！離別？！
地獄裏救人，肯定不可能一次就把人給救出來，那最後, 他成功了嗎？
蘇和低頭沉思着, 鄭琦沒有催促，拉着周景珩走到一旁，給蘇和留下準備空間的同時，也給了自己八卦的機會。
“景珩，你真的覺得他能行？”鄭琦滿是懷疑地問道。
周景珩看了看蘇和，嘴角勾起一絲淺笑, 點了點頭。
鄭琦驚疑的視線在周景珩和許耀之間來回晃蕩：“我雖然不怎麽看八卦新聞, 但多少也聽說過一些關于許耀的事，能讓你推薦的人肯定不能差, 可這許耀之前……”
“之前……”周景珩頓了頓，道，“你就理解為，他已經脫胎換骨了吧。”
“你就這麽信任他？”
“嗯。”
得到這一聲幹脆利落的回答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鄭琦有些感嘆：“娛樂圈裏上一個能讓你這麽信任的人，還得是蘇和吧。”這麽說着，他突然就笑了，調侃了一句，“你該不會是看臉的吧？”
周景珩朝鄭琦看了一眼，這一眼頗有些無奈，鄭琦覺得依周景珩的脾氣本來是想給個橫眉冷目的，只是顧着他是長輩又是前輩，這才收着氣性，這讓鄭琦突然起了玩心，開始逗起小孩來。
好在沒多久，蘇和便來解救了周景珩。
他脫了厚實的外套和圍巾，立馬變得單薄了許多，未經修飾的素顏雖然依舊俊美，卻因病而顯得有些蒼白，嘴唇也不見血色，甚至有些起皮，整個人顯得有些沒精神。
“導演，我準備好了。”
鄭琦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垂頭看了看時間，只過去了不到二十分鐘：“這麽快？你确定你準備好了嗎？”
蘇和點了點頭：“我确定。”
“行，”鄭琦有些期待地一揮手，“那你開始吧。”
蘇和閉上眼，靜立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滿是孤寂絕望，猶如一潭死水，可這死水卻依舊不失澄澈，偶爾泛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波瀾，似乎還在盼望着什麽，他目光輕移，落在周景珩身上，這一刻，他的眼中翻起了波濤，仿若日光映入水面帶來了光亮，只是這光亮忽隐忽現游移不定。
這時，周景珩的神色也變了，少了些沉穩，多了些初生牛犢的莽撞和熱忱，目光堅定而炙熱，隐隐帶着些憐憫與心急。
在這樣的目光下，蘇和帶着懷疑的眼神終于平靜了下來，帶着柔和的光芒和對未來的希望。
兩人的目光碰撞，形成了一種分外和諧的氣場，鄭琦在一旁屏息看着，不敢出聲打擾，只是握緊的拳和那臉紅脖子粗的樣子明晃晃地彰顯着他有多麽的激動。
但還沒有結束。
蘇和的眼神再次變換，眼中的光漸漸淡去，那縷光忽明忽暗，似乎有所留戀，最後他微微一笑，帶着些釋然和無所畏懼，緩緩閉上了眼……
當蘇和再次睜開眼，就看到鄭琦緊盯着他，簡直像是餓狼看到了食物，讓他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周景珩上前一步把外套給蘇和披上，随後轉了個身，十分自然地把人擋在了身後：“導演，怎麽樣？”
鄭琦摸了摸下巴，沒有回答，反而帶着點懷疑地問道：“最後那個眼神，你為什麽選擇這樣的表達？”
蘇和整理好着裝，而後上前一步，走到周景珩身邊，道：“鄭導的作品我都有學習過，我個人覺得您的作品大多題材沉重，但敘事方式歡快，讓人容易接受，只是結局總會留有一絲影響不大的遺憾，我想在這部電影中，或許，黎秋陽就是這個遺憾，所以最後，我選擇讓他沉入黑暗。”
鄭琦看了周景珩一眼，周景珩輕微地搖了下頭，示意自己并未給蘇和透露過消息。
“你就不怕猜錯了，弄巧成拙？”鄭琦問。
蘇和語氣輕松地說：“就算猜錯了，我想也不會影響我前面的表現，瑕不掩瑜嘛。”
“瑕不掩瑜？”鄭琦重複了一遍蘇和的話，輕哼了一聲，“我看你是覺得就算出了那一點錯，也足夠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蘇和滿臉無辜地輕輕一聳肩，彎眼笑了，這副模樣落入周景珩的眼中，他的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下來，嘴角也抿出了一絲笑意。
鄭琦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兩人，指了指蘇和，又指了指周景珩：“你和他一樣，傲！不過……”他話鋒一轉，笑了，“确實可以傲。”
“那我是通過了？”蘇和欣喜地問。
“诶，先不着急。”鄭琦擺了擺手，“待會兒還有一個來試鏡的，都看過了我再決定。”
蘇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鄭琦拿起手機，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一開始他的聲音還小，只是後來突然提高嗓門，有些驚訝地問了一句：“不來了？為什麽？”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行吧，我知道了。”
而後，鄭琦走了回來：“那個約好試鏡的演員放棄試鏡了。”他看了看蘇和，斟酌着道，“目前來看，你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可我心裏也确實有顧慮，這個角色戲份不多，但每一次出場，都極為重要，你猜的也沒錯，他最後的結局是個遺憾，我希望他的這個遺憾是潔白的，美好的，我擔心……”
“您擔心我會讓這個角色的結局從遺憾變成人心所向拍手叫好？”
蘇和默了默，低垂着頭的樣子讓鄭琦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正扭頭給周景珩使眼色讓他給安慰一下，卻見周景珩一臉淡定，而方才還眉眼低垂的蘇和擡眸一笑，問道：“您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鄭琦啞然。說實話，面試了這麽多演員，哪怕是一開始通過了試鏡卻因為軋戲被替換掉的程銘都不及眼前這個‘許耀’讓他來的滿意。
“導演，對于過往我沒有什麽可辯駁的，但現在我只想好好演戲，我相信我的付出會有收獲，”蘇和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未免有點假大空，于是自嘲地淺笑了一下，最後只問了一句話，“您覺得，方才我表演，足夠讓人忘記許耀嗎？”
鄭琦愣了愣，而後笑了，正想說些什麽，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他看了眼手機屏幕，來電顯示卻讓他皺起了眉。
鄭琦朝蘇和和周景珩示意了一下，接起了電話，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鄭導啊，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只是我聽說黎秋陽這個角色還沒定下演員是嗎？我們程銘後天就能殺青了，您看，要不還是選用我們程銘吧？”
沒聽到回複，程銘的經紀人陸芳又道：“我知道我們沒有準時進組是我們的不對，可我們也确實是被其他人給拖累的，鄭導，程銘一直非常的愧疚也非常的傷心，他真的很敬重您，非常希望能參演您主導的電影，您就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吧，再說了，珠玉在前，您就算重新選人也難找到這麽合适的，而且也浪費時間啊，選我們程銘一定是對咱們雙方都好的選擇。”
這已經不是程銘第一次找來，鄭琦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地堅決：“我看還是算了，程銘後天才殺青，難道不需要時間出戲嗎？無縫進組，他能找對感覺嗎？”
陸芳自信地一笑：“當然沒問題，我們程銘可是童星出道，雖然年紀輕，但也算得上是演藝圈的老人了，出戲入戲那都是基本功，絕對沒問題的。”
鄭琦冷哼一聲，打算挂斷電話，卻聽那頭陸芳又說：“鄭導，錯過了我們程銘，您可就再也找不到這麽合适的人選了，您看黎秋陽這個角色，戲份又少，還是個被賣去做那事的，有幾個年輕小生願意接啊，也就我們程銘，為了藝術什麽都不顧了。”她沉沉嘆了口氣，“有時候我覺得我們程銘就是太敬業了，反而落不着好啊。”
鄭琦可被氣笑了，怎麽？敢情當初選程銘演這個角色還委屈他了？
“但這件事呢，确實是我們不對在先，所以我們程銘決定，給這部電影投資一千萬，您看什麽時候方便，咱們見面聊聊這事？”
一千萬投資，還真不是小數目，也只有像鄭琦這種富二代，才能在還沒大紅大紫的情況下就能出手如此闊綽，聽陸芳這志在必得的語氣，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不過這回，他們碰上的可不是什麽缺錢小劇組。
“不用了，”鄭琦果斷回絕，“劇組資金足夠，謝謝你們的好意，至于黎秋陽這個角色……”他轉頭看向蘇和，露出一抹暢快的笑容，“我已經有了更合适的人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