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狗食月

喝了點小酒,微醺的葉燭坐在涼亭石凳上,坐姿豪邁,後背倚靠在石桌邊緣,撐着上半身擡頭望着小小一個的月亮。

不用轉身,不用變換動作,只用動動耳朵,聽見了腳步聲,張開了在夜下顯得冰冷的雙唇:“來了啊!”

腳步聲停止,葉燭轉頭,來者超乎自己預料。

“怎麽有狗啊?”當即轉頭看向月亮發洩自己不滿,他故意出來透風,想着齊平煜一定會來,明知他來為什麽要抱狗過來?他還想着過二人世界呢!

“鄧師弟非要拉着他們兩個比比,尋風就跟我走了啊!”齊平煜優雅坐下,尋風兩只小耳朵像棉花糖,軟軟的一團跳進了葉燭的面前,歪着腦袋似乎在思考葉燭的臉怎麽不見了呢?

“切~”

放下雙臂,規矩坐在齊平煜他身邊,享受晚風的齊平煜看着他擺弄小狗,一時間夜裏靜悄悄的。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同葉燭聊聊天,齊平煜發現他心情有些低落,狀态不是很好。

“葉燭……”

葉燭搖頭拒絕了齊平煜這普普通通的稱呼,“煜郎也要改口了。”末了再補充一句,“不然我不搭理你。”帶着些小孩子脾性,不依不饒的固執。

啞言的齊平煜笑了笑,“夫君。”

聽見‘夫君’這兩個字,葉燭也滿懷心事,一直想聽的稱呼現如今實現了,他怎麽覺得心裏空空的?

向來活潑開朗,習慣把悲傷藏起來,摸着尋風的順滑的毛發,聽着咚咚跳的心髒聲,葉燭打趣他:“你倒是沒有任何猶豫。”

“哈哈。”齊平煜也奇怪,一直想對葉燭這樣稱呼來着,還以為自己會糾結猶豫,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說出了口,總感覺有些不真實……

葉燭低頭湊近尋風的耳邊,鄭重其事道:“尋風啊,作為見證者,你可要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哦!”

“見證什麽?”齊平煜奇怪,目光跟随着葉燭的手臂。

安撫着尋風的葉燭回答他:“咱倆的關系更近一步啊!”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就把最想問他的說了出來。

“不覺得惡心,同我捆綁?”

葉燭目光渙散,但語氣誠懇,态度認真。

“從來都不,我從來都沒覺得。”似乎沉浸在什麽回憶裏。

“為什麽?”齊平煜皺起眉頭道。

葉燭不回答他,舉起來安生的尋風,對準了的小小的月亮,“嗷嗚——”模拟動物叫聲的葉燭好幼稚,“煜郎快看!”

舉着怯生生的尋風,一口吃掉了月亮。

“天狗食月。”

小狗不情不願張嘴,配合着葉燭的動作。

“哈哈哈尋風說,這人是真狗啊!”

聽見樂呵呵的笑聲,葉燭也跟着他一起笑,這樣才是鮮活的齊平煜,突然葉燭想到了系統的任務,結合齊平煜的抗拒,葉燭神情又低落了,“煜郎同夫君說說心裏話,是願意當丞相還是帝後?”

齊平煜也是有什麽說什麽,“不知道,我回答不了。”

把尋風抱在懷裏,緩緩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坐在那裏,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風吹動衣袂,送入齊平煜耳邊,“好,等煜郎。”

“等我什麽?”

葉燭睜開雙眼,又恢複到無憂無慮的時候,眼裏似乎戴上了憨傻色彩的美瞳,他直勾勾盯着齊平煜看,“能給朕一個回複的時候。”

不是很理解此刻葉燭心緒轉變的迅速,回複什麽?是問題的答案,還是等自己的選擇?沒頭沒尾的。齊平煜也不糾結什麽,轉而詢問起他明天的計劃:“明日啓程,那幫臣子怎麽辦?”

“交給逍遙王呗。”

葉燭困了。

“那我們坐馬車?”

“嗯哼。”

摸着小狗的毛發,軟乎乎的。

葉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齊平煜陪着他一起,在寂靜的涼亭裏欣賞月色下的光影交錯,怡然自樂。

第二天,齊平煜又恢複了一身白衣,此刻額頭青筋暴起。

他拳頭硬了,當即吼一身黑衣低調的葉燭。

“這就是你說的坐馬車?”

葉燭點點頭,絲毫沒覺得有錯。

齊平煜額頭上似乎寫了明晃晃的無語二字,攤手發表自己此刻震驚的情緒,“有必要這麽大張旗鼓的嗎?!”

眼前的馬車無比豪華,四匹上好的汗血寶馬,結繩綁在像軟榻一樣的馬車鐵扣裏,車帷是層次分明的白色紗幔,随風飄揚,非常像武俠劇裏魔教的出場方式。

馬車上還有小茶幾,上面點心齊全。

軟榻柔軟舒适。

還有小香爐。

真是臭美得很!

“還微服私訪,你怎麽不告訴天下人你要去琳城啊?”

“煜郎莫氣莫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安慰的場面話雖是這麽說,是葉燭的一貫風格,他才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徑直掀開白色紗簾,像泥鳅一樣滑了進去。

開始自顧自享受美好時光。

齊平煜注意到那個香爐是不久前自己在朝堂上的那個香爐,葉燭還以為他要當中砸九五之尊,感慨葉燭的暴君人格好多了,可能真的是劇情進入了後半段。

不由得腳步輕快,到時候就可以和葉燭談一場真正的戀愛啦!

其實是葉燭為了符合他微服私訪的人設,畢竟朕只能皇帝用,遠離了滿都,他其實特別好奇民衆對黎陽帝的看法,尤其是得知了自己是暴君的形象,這實在是太影響自己的口碑了!

若是一個惡名纏身的自己娶了平煜,葉燭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他的太陽可以有缺點,但那不能成為負擔。

搖搖晃晃的馬車讓葉燭心力憔悴,太無聊了!

“丞相,不和朕一起?”邀請的意味非常明确,像只狐貍,身後還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招搖,一晃一晃的。

齊平煜察覺了什麽危險,搖頭拒絕,“走走路吧,一會兒我看你怎麽辦?”見他享受美好時光,心理不平衡,不由得來氣:“可別哭着說不想走路,累!”

見齊平煜嘲諷自己,“切~”

葉燭骨節分明的大手悠然掀開白色的紗簾,像奪命的彎刀,勾人的眼尾上挑,撐着上半身,湊過來,“嗷嗚——”

從外面看這個白色的敞篷馬車,也就是移動床榻,像只大怪獸,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着了齊平煜的頭,準備吞下去。

掙紮的齊平煜只是覺得葉燭好油膩,小眼睛快眯得快看不見了,不想和他一起乘坐馬車,就想要給葉燭一拳讓他放棄。

沒想到葉燭太有毅力和恒心了,再加之他上肢力量的恐怖,輕飄飄的齊平就被他拽着胳膊卡着腋下,像抱小孩一樣抱上了馬車,代價是龇牙咧嘴,後背陣痛。

瞬間滾作一團的,讓馬車晃動幅度加大。

吱呀作響,浮想聯翩。

帶隊的侍衛也注意到了異常,對佩戴長劍的華侍衛禀報:“鄧大人,齊相他……”

心中頓時對師哥倆這個時候你侬我侬的表示看不下去,搖頭表示沒問題:“沒事,不用管。”

擺爛了,愛咋地咋地!

動靜之大,帶動了白紗的飄蕩。

其他人只得當做什麽也不知道,目視前方,閉上耳朵。

“哎呦喂——”

捂着後腦勺被踹出來的葉燭痛苦哀嚎,眼看就要栽倒,一只手就扶在馬屁股上了,吓得人家駿馬撒丫子就跑,眼疾手快的鄧華砍斷繩扣,葉燭反應迅速撐在馬背上,在空中華麗轉身就騎在了馬背上,飛馳而去。

“停!”

收起劍的鄧華無語,只得讓大部隊停下,真是服了師哥們了,都不能節制一點嗎?又不是生離死別,膩歪什麽!

身後的馬車又恢複平靜,晃動幅度減輕。

馴馬技術一流的葉燭,噠噠,又跑了回來,“我騎術怎麽樣?”

耀武揚威的樣子讓鄧華白眼翻上天,最讨厭秀恩愛了。

“确定不是被踢出來了?”

“優雅,這叫優雅!”熟練的找借口來掩飾自己被踹出來的尴尬,葉燭嘴硬掩飾自己的丢臉行為。

“葉師哥你就嘴硬吧!”

外面吵吵鬧鬧的,倆人對于有沒有丢臉這件事開始拌嘴。

白紗裏,低低喘着氣的齊平煜拽着褶皺的衣領,趴在軟榻上,脖子上有點點紅痕,像極了琉璃盞,輕輕一捏就碎了。

想到剛才瘋狂的拉扯,是無法自控的失控,驚慌失措的波光粼粼對上如狼似虎的眸光,紅暈就下不去,內心翻湧。

馬車外,葉燭哀嚎抱怨:“我腦殼好疼,磕着了。”捂着後腦勺,眼尾帶淚,揉了揉,緩解痛苦。

葉燭順勢趴在馬背上,不想走了。

“葉師哥你是真任性啊!”鄧華俨然把責任扛在了肩上,一想到他們這出其不意的動作讓貴族都無法下手,就非常為難。

“咱現在大張旗鼓的,人家不好偷襲啊!”

葉燭沒有那麽多煩惱,直起身子提議道:“那我們主動脫離隊伍呗!”

整理好衣襟的齊平煜掀開簾子,聽出了葉燭的弦外之音,他們主動要離開隊伍,既然要走,還不如保險一點。

清冷的聲音提議,“再往前走三裏地。”望着前方巍峨的群山,目不斜視的堅毅,讓葉燭再度看傻了,癡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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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謀已久的齊平煜食指抵在唇上:

“噓。”

# 丞相>質子>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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