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筝糾結了半天, 終于給那張彩票找到了合适的歸宿——之前那個放着狗牌手鏈的小盒子裏。

至于躺在裏面的手鏈,他想來想去,還是沒拿出來。

晚上, 江向磊看他一直在床上擺弄那盒子,随口問了句:“什麽東西?”

手一抖,像是小時候偷藏看課外書被老師點名, 林筝把盒子遮擋一下:“沒什麽。”

此地無銀!

江向磊立馬過去:“呦, 藏什麽好東西?我看到了, 是盒子,你不會吃獨食吧!”

林筝有些囧,餘光在宿舍掃一眼, 陳修不在,高明明戴着耳機打游戲, 非常入神。

“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彩票, ”他很小聲地說,“還有手鏈。”

“這有什麽可……”說着,江向磊愣住,“是之前那個狗……手鏈?”

林筝點頭。

江向磊嘆了口氣。

林筝:“你嘆什麽氣?”

江向磊單手插兜:“其實你上次說的也對, 那手鏈上的狗……牌子原本就是你的,別說手鏈和項鏈壓根不是一類東西,就是每天撞衫撞手機殼的男女咱學校都一大堆,何況韓……又不在咱們學校。你們以後都不一定還能見面,沒什麽可避嫌的。”

林筝:“……”

江向磊看他欲言又止:“你這是什麽反應?”

林筝想了想,發現這事現在說不太清楚,總不能告訴他, 自己已經非常膽肥兒地用某種方式“養”了韓霁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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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樣的關系該怎麽定義, 但又刻意确定, 不是談戀愛。

只是一種單方面由他主導的,随時可以牽住,也能随時放手的關系。

不會有背叛,也不會因為差距過大或生活瑣事而膽顫心驚,他甚至已經不在意對方過去對他的讨厭或喜歡……反正只要抱住狗狗的時候被完全愛着就好了。

大三下學期明顯比之前忙了許多,各種考證,計劃未來就業方向,每天除了教室,林筝大多數時間都會待在圖書館,和韓霁山那邊有時差,但對方幾乎每天都會選在他白天下課或熄燈前的時間發來消息。

大多是“我現在住在xxx”“筝筝,為什麽還不睡?”“筝筝,牛奶要喝熱的”……

很貼心,但是……

有時候遮住上面的備注,他真的會以為是爸媽發來的關愛消息。

後面幾天,林筝漸漸意識到韓霁山那邊很忙,因為每天發的地址幾乎都在變化。有次他當時正在吃飯,看到新的地址就發了條語音:“你不用每天發消息的,我知道你很忙。”

那邊好一會兒才回,只是重點偏得厲害:

【嗯,我打電話。】

林筝:“……”

之後果然每天固定時間打來電話。

林筝幾乎都在外面偷偷接聽,做賊一樣,卻覺得氛圍刺激,連說自己每日無聊的學習過程都帶着很淺的笑容。

韓霁山大多時候聽着他說話。

這天挂完電話回到宿舍,看書的江向磊調侃他:“和誰偷情去了?”

臉一燥,故意在他椅子腿上踢一下,林筝火速爬回床上,哼哼慢慢躺下去。

嘴角很快又揚起。

有狗狗陪伴,真好。

周六這天,室友們約好去郊外爬山。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

下山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會突然下雨,四個男生火急火燎地找地方避雨。雨勢很大,他們都沒帶傘,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附近的小廟也都淋濕了大半。

林筝身上的黃色帽衫和衛褲全是水痕,他用力甩了甩。

江向磊罵罵咧咧:“這天氣預報也太不準了!要知道下雨誰會來啊?”

林筝嘆氣:“可能是雨神收了景區的紅包吧。”

高明明最先沒忍住,噗嗤笑了,另外兩人也哈哈笑得不停。

林筝不折騰自己衣服了,他笑不出來,靠着牆望天:“也可能雨神跟我們有仇。”

“那倒不會!”拐彎處的牆後,突然傳來這麽一道嘹亮的嗓音,“同學們,我們要相信科學啊。”

林筝幾人瞪大眼睛,随後一同擠着朝那邊探去:“陳、陳老師!”

那位R大的新引進的年輕老師陳彥正和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異國男子撐着傘從下面的臺階跨過來:“是我!”

“哇有救了!”四人激動成一團。

陳彥笑吟吟的:“那會兒老遠就看你們很眼熟,沒想到還真是你們這些小崽子,出門不帶傘,遭報應了吧?”

江向磊望着停靠在不遠處的路邊的車:“這不是遇到救星您了嗎?陳老師,捎我們一段呗!随便找個好打車的地方把我們扔了就行!”

“那不行,”陳彥突然看了林筝一眼,“我接的任務是把人好好護送回去……不過離學校太遠了,我家就在附近,你們三個在後面擠擠吧,到我家洗個澡換身衣服,都成落湯雞了!”

“什麽任務……”江向磊暈頭轉向地還想問,被猴急的高明明拽着快步跟上。

雨聲嘩啦啦的。

林筝走在最後面,他打着陳彥遞過來的傘,好幾次想開口問,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昨天晚上,他和韓霁山在電話裏說過今天來這裏爬山。

但韓霁山在國外,總不會每時每刻都關注這邊的天氣吧?

可是陳老師口中的任務……

上了車,陳老師在前面介紹副駕駛上的異國男子:“這是我老同學Cary,前不久來的邵京,今天約着一塊爬山的,沒想會遇到你們,哈哈哈……”

大家連忙打招呼。

Cary很溫柔地笑着招手。

很快到了陳老師家,是獨棟別墅,應該是時常住的,生活痕跡明顯,整潔漂亮。

現在還是初春,他們穿得都不薄,濕的只是外面的衣服,畢竟在別人家洗澡,因此沒打算換衣服,想着把外套脫下烘幹就行。

誰知一進屋,陳老師就拿出幾件幹淨的衣服遞過去:“換這些吧,應該只大不小。”

自然沒人接,林筝說:“陳老師,這樣不好,我們将就一下……”

“又不是我的衣服,有什麽不好的?”陳彥雙手插兜,“是你朋友讓人送來的,路上堵,他還需要一會兒才到。”

林筝呆住。

江向磊忙接過衣服問他:“你朋友?來之前沒聽你說啊……”

陳修問:“是你老同學嗎?怎麽也和陳老師認識?”

高明明:“啊啊啊不管怎麽說謝謝陳老師!我先去洗啦!”

大家各忙各的,林筝拿着襯衫朝陳彥望去,對方已經和自己的老同學坐在落地窗前有聲有笑地說起話來,偶爾朝他這邊看一眼,目光對上,禮貌地朝他點頭。

陳彥也就算了,那個異國男子似乎也認識他,看他的時候總是帶着一種很莫名的微笑。

想到了韓霁山,林筝自然什麽都沒去問。

他最後一個洗完澡出來,穿着寬大的白襯衫、白衛褲,慢吞吞地開門。頭發還有些濕,只吹了五分幹,進客廳後,垂在身側的手立馬抓住衣擺。

韓霁山不知來了有多久,視線始終停在他的背包上,腳步聲響起,倏地擡頭看他,随即起身,朝他大步走來。

“頭發沒吹幹。”韓霁山嗓音很低。

許久沒見,林筝總覺得他周身的氣壓比之前更低,可仔細看,又看不出什麽來,他暈乎乎說:“懶得吹了。”

那邊三個室友正窩在沙發上打游戲,江向磊看着沒異常,可餘光卻炯炯地朝他這邊時不時掃射。

林筝知道,江向磊一定是發現了。

之後就如落水桃花般,暈乎乎被韓霁山帶進了房間,暈乎乎被按着坐下了,直到頭頂傳來吹風機啓動的聲音,他醒過神。

韓霁山彎腰給他吹頭發:“天氣冷,不吹幹會感冒。”

林筝眼睫來回地眨,好一會兒才低聲問:“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今天,臨時買的機票。”

林筝擡頭:“有急事?”

對方垂眸看他一眼,把頭發全部吹幹後,澀聲道:“我想你。”

林筝:“……”

吹分機的嗚嗚聲沒了,世界變得安靜。

林筝又垂下腦袋,問:“那工作呢?”

韓霁山:“明天回去可以繼續。”

……這也太開玩笑了,林筝想。

可心亂跳了幾下,嘴角卻忍不住翹起,在臉頰上抿出小小的旋渦,甜得人幾乎眩暈。

韓霁山盯着他不動了。

林筝仰頭,就那麽笑着看他,眼睛滴溜溜地轉,忽然說:“韓霁山。”

他很放縱地喊了這個名字。

韓霁山深深俯身,像是要聽他說什麽,英俊的面孔離他很近。

林筝愈加大膽,在那張面孔幾乎碰過來的時候,嘿嘿一笑,說:“韓霁山,好久沒踢球了,我想踢球。”

“……”

一個小時後,最近的室內球場。

高明明摸不着頭腦:“那會兒我還以為說着玩呢,結果還真組了人過來……大雨天,說來就來了,看來那韓大哥人緣不錯啊!”

陳修:“可能就是下雨大家都沒事幹吧,反正也是出來玩的,怎麽玩都是玩!”

江向磊目光複雜地瞥着林筝,半晌後,忍不住過去悄聲問:“你和韓霁山……”

“撿的,”林筝早已做好準備,生怕展露出心虛,說完那句卻臉紅心跳,“狗狗很好,我心裏的惡魔讓我先養養看吧。”

江向磊:“……6。”

韓霁山的心思并不在踢球上面,踢了半場就下去,全程坐在場外看在場上汗津津跑動的青年。

一踢球,林筝就像個野小子,球服時刻灌着風,他非常專注,好像場外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只有累得實在受不了,才會氣喘籲籲垂下半邊身子,拽着衣襟胡亂擦汗。

汗珠被抹去,細膩的下巴被擦得紅紅的……

男人的視線完全釘在他身上,片刻後,忽然将雙手交疊,遮住唇。

呼吸由輕轉重。

下來休息的陳彥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也看向場上那抹格外清爽的風:“得償所願了?”

韓霁山沒理他。

陳彥似乎習慣了他這樣子:“之前聽Cary說你回國是要跟弟弟搶東西,我還以為是搶家産,那時候真沒想到……”

涼涼的視線掃過來。

陳彥連忙做了個守口如瓶的手勢,笑着往後一靠。

踢完球,林筝渾身都汗濕了,不過贏了,心底的雀躍壓不住,很有勁兒地跳了幾下,跟着大家一起下去休息,剛走到球外,韓霁山已經拿着擰開的水過來了。

很渴,他接過就喝了一大口:“謝謝。”

那邊陳彥起身鼓掌:“現在的年輕人可真厲害!不得了……”

高明明哈哈道:“陳老師,你也就比我們大五六歲,就是看着顯老,別妄自菲薄!”

陳修、江向磊噴了:“你小子可真會說話。”

高明明還要再貧,背後莫名多了一股涼意,回頭,被韓霁山幽幽的目光吓得心口拔涼。

江向磊:“怎麽了你,抽筋兒了?”

高明明搖頭,手籠在嘴巴上悄悄提醒他:“我發現那位韓大哥對年紀非常敏感,看着脾氣也不好……筝還是他弟弟的前男友,你讓筝注意着點兒,別被坑了。”

江向磊:“……”

他嘆了口氣,望天。

那邊陳彥倒是脾氣很好地和他們閑扯,說要晚上一起吃飯,聽到這兒,那些他們過去的老同學全去更衣室換衣服要離開。

江向磊和其中幾人都熟了,忍不住挽留:“一起吃個飯呗。”

全部推辭,且有理有據,不是家裏有小孩老婆等着,就是公司臨時加班,連趕夜場蹦迪的都有……

于是一起吃飯的只剩林筝宿舍的四人,以及陳老師和他的兩位同學——外國友人和韓霁山。

上車前,江向磊肚子不舒服,不好意思地讓陳老師等等,先跑回去上廁所。

隔間裏很安靜,他很快解決完,剛要起身,外面忽然響起腳步聲。

那人直接拐進了旁邊的隔間,在打電話,很熟悉的聲音。

江向磊聽出是不久前一起踢球的人,剛要隔着板子打招呼,猝不及防就聽那邊笑呵呵道:“這活還行吧,就是要會踢球,但也不能太會踢,衣服身份什麽都有提供,和那位韓老板裝熟就行……嗯,挺輕松的,比在劇組當群演舒服多了,報酬也高,你要是想來,下次再有這種活我叫你……”

“……”

江向磊在馬桶上石化了。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他總覺得韓霁山和那些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直覺果然沒錯!!!

晚上吃飯的地方定在了R大附近的一個營業多年的雩城老菜館。

包間很大,溫度适宜,四個大學生一進去就先脫外套,高明明和陳修還在嬉皮笑臉和陳老師貧嘴,江向磊卻一點兒心思都沒有了,隔一會兒就朝林筝看一眼,想找機會把自己發現的秘密告訴對方。

不料韓霁山看林筝跟看眼珠子似的,從進來就沒挪出林筝半米之外。

江向磊無法,又憋得難受,只好悄悄拿出手機發消息。

【江向磊:筝,我說一件事,你先不要驚訝。】

深吸一口氣,繼續打字。

【江向磊:一起踢球的那群人……其實是韓霁山雇來的!上次踢球時就是這樣!我當時還說他們關系怎麽怪怪的……沒騙你,我去廁所那會兒,有個走得晚的人在裏面跟人打電話,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韓霁山!只是收錢辦事的!】

打完字,格外謹慎地朝林筝的方向看去。

對方正在低頭看手機,嘴巴抿了抿,也開始打字了。

江向磊生怕兩人間的“密報”被韓霁山看到,心驚不已地盯着正在給林筝倒茶的韓霁山。

好在韓霁山坐下之前,手機震動,消息來了。

他連忙低頭打開看。

【林筝:啊?陳老師也是雇的嗎?】

江向磊:“……”

恨鐵不成鋼!

【江向磊:當然不是!陳老師确實和他很熟,也确實在國外讀的研,……但是那些人絕對是!】

【林筝:我知道了。】

江向磊一頭霧水,知道什麽了?

對方信息很快過來:

【林筝:唉,我以前湊不夠人時,都沒想過雇人一起踢球,年紀大些的人果然更有生活經驗。】

江向磊:???

……你們會玩。

菜已經上了,林筝早就餓得不行,放下手機專心吃飯,陳彥在教室裏就很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飯間就時不時和高明明幾人來我往地說笑,最後不知怎麽就說到了女朋友上,陳彥和身旁的異國男子對視一眼,立馬把話題轉開:“你們大學生的戀愛才精彩吧?說說你們的。”

高明明:“老師你真夠耍賴的!”

陳修:“平平淡淡才是真,我能和我女朋友好好的就心滿意足了,精彩的都在論壇上……”說完想起林筝的事,頓時止住話頭。

陳彥看了林筝一眼,自然無比地問他:“之前那個大二男生,沒再騷擾你吧?”

林筝愣了下。

和韓洺以及阮雲雨的事,早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校內基本沒幾個不知道的,更何況那次阮雲雨在辦公室跟他道歉時,陳老師就在不遠處看着。

可對方應該也知道,韓洺就是韓霁山的弟弟,雖同父異母,但确實有血緣關系。

然而陳彥的語氣,像是絲毫沒覺得那是一個應該在意的人。

林筝搖頭:“沒有,開學後都沒再見過了。”

只是偶爾從江向磊那裏聽了些許對方近況:比如韓洺母親好像搬到他附近的公寓,突然開始看管着他的衣食住行……至于阮雲雨,裝直男插入別人感情的事兒出來後,除了那位ID為“卷王誰愛當誰當”的王永鑫,大多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好像一開學就從宿舍完全搬離了出去……

陳彥笑一笑:“那就好,以後學校的事可以直接找我。”

高明明、陳修和江向磊立馬不樂意了:“老師你別偏心!”

陳彥無奈搖頭:“怎麽會?生活上困難的老師都會幫忙,不過開假請假條、曠課之類的可別想!你們陳老師是不會被腐蝕掉的!”

幾人笑嘻嘻過去幹杯,吃嗨了,喝多了,陳彥身邊的那位名叫Cary的男人也興奮起來,直接在飯桌上唱了一首英文歌。

唱完,林筝幾人用力鼓掌。

唱得真挺好玩的。

Cary不好意思地笑了,瞄了韓霁山一眼,忽然看向林筝:“朋友,要不你也唱一首吧。”

突然被點名的林筝愕然:“我不會……”

Cary看陳彥一眼,陳彥咳了聲:“唱什麽都行,他那首其實也跑調了。”

Cary懊惱地低罵,林筝幾人忍笑。

韓霁山正要打斷老同學的起哄,林筝這時卻站起來躍躍欲試:“行,那我就壁虎撩門簾,露一小手。”

“噗,你到底還有多少歇後語……”高明明幾人都笑得歪倒下去。

陳彥也忍俊不禁。

Cary滿眼期待:“快快快!!!”

韓霁山微滞,望着林筝。

林筝開唱了:

“天藍藍,白雲飄,背起小書包;”

“花兒開,鳥兒叫,太陽公公笑;”

“勤刷牙,勤洗澡,我是好寶寶;”

“愛媽媽;愛爸爸,我要快快長高;”

“小飛機,紙飛機,一起做游戲;”

“蟲蟲飛,嗡嗡嗡,蜜蜂在采蜜……”

幼兒園的時候,林筝就靠這首兒歌拿到了第一朵小紅花,後來每當表演節目,他都會唱這一首。升入小學後,當時所在的學校并不重視音樂課,成績在那個學校成為唯一評判是否優秀的标準,他幾乎就沒再唱過歌了。

直至高中有次放假,被韓洺特別熱情地請着一起去ktv。

包廂裏人很多,都是韓洺以前的校友和如今關系好的同學。

正是青春期,大多人都愛唱情歌,一個個唱得撕心裂肺,震天動地。

當時的流行歌曲他幾乎沒有一首能夠完整唱下來,因此一進去,就坐在沙發上喝飲料吃零食,聽他們鬼哭狼嚎。

韓洺玩了會兒湊過來,問他為什麽不點歌。

林筝說:“我都不會。”

一旁有人聽到,立馬揶揄:“可真是好學生,歌都都不聽!肯定分分秒秒都在抓緊時間學習吧?”

他皺眉,不會并不代表不聽,再刻苦的好學生也需要放松,沒有完全不娛樂的書呆子,他們班裏前幾名裏,好幾個都會在周末去網吧打幾個小時的穿越火線。

還是韓洺鼓勵他:“唱一首吧,我都沒聽過你唱歌,跑調也沒事,你看他們,唱得比哭還難聽……”

林筝最後還是上去了,他點了那首唯一不跑調的兒歌,完完整整唱下來了。

可是所有人都在笑。

韓洺笑得最厲害,他說:“林筝,你真的太可愛了!”

其餘人竊竊私語,眼神古怪。

離場的時候,他聽到幾個喝醉的男生交頭接耳地笑:“娘死了,虧他也唱的出來……”

這首他唯一唱到滾瓜爛熟的兒歌,林筝很多年都沒再唱了,直到後來進了R大,認識了這群室友,室友們很會耍寶也很友愛,有次江向磊聽他寫作業時哼兒歌,非要他完整唱出來,聽完認真說:“還挺好聽的。”

至于為什麽會在飯桌上再次唱出來……林筝想,可能是因為陳彥友好鼓勵的笑,也可能是Cary那句非常真誠的“朋友”,抑或是屏息期冀的身邊人。

唱畢,林筝還腼腆地做了個格外紳士的謝幕禮。

笑聲和掌聲同時響起,非常熱烈。

“你是不是只會這一首《好寶寶》?每次都用這首應付!”江向磊眼睛都笑快沒了,“不過真的好聽!”

高明明:“那是!咱們308都是人才!筝這是不鳴則、則什麽來着?”

陳修翻了個白眼:“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是很驚人,”Cary歡呼,“我喜歡這首歌,這次來邵京果然沒來錯!”

江向磊啧一聲:“老哥,你太浮誇了!”

“小老弟,你怎麽這樣說我?”

“……誰教的他小老弟?陳老師你這是誤人子弟!”

“哈哈哈……”

室內過于熱鬧,外面的服務員還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開門進來詢問,看他們歡聲笑語,又微笑着出去了。

林筝臉頰熱乎乎地坐下,手被一旁的男人緊緊握住。

韓霁山什麽都沒說,給他倒了杯熱水。

林筝咕隆喝了很大一口,特別開心地看他一眼。

人聲嘈雜,韓霁山似乎無法克制,湊近他耳垂:“很好聽,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歌。”

心如雷鼓,林筝抿嘴慢慢笑了。

甜得讓人打顫。

飯後,大家鬧哄哄地要各回各家。

江向磊知道林筝和韓霁山如今不清不楚的關系,正要想辦法打掩護,陳老師忽然看着手機訝然說:“今天上了一部電影,大逃殺的,好像挺有意思,要不要一起去看?我請你們。”

“可是看完了門禁也……”

“看完電影去就去你們韓大哥家裏将就一晚好了,”陳彥挑眉,“他房子可大了,離這兒不遠,肯定住得下你們這群臭小子。”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反而猶豫起來。

他們都知道韓霁山和韓洺的關系,其實沒想過深交,只是那次韓洺擺鴻門宴,他這個大哥辦理不幫親教訓了自己弟弟,他們心裏自然有些好感,所以被邀請一起踢球,完全沒覺得有拒絕的必要,何況總共也就那麽幾次接觸,以後都不一定還會見面。

但在人家的家裏借宿,那可就不一樣了。

萬一遇到韓家人,多尴尬啊?

何況也沒熟到那份上啊……

江向磊三人幾乎同時朝林筝看去,神色各異,林筝還沒說話,韓霁山便道:“我家裏昨天清理過,沒有別人住。”

潛臺詞就是:來吧!

“……”

陳彥看他們目瞪口呆,大概知道他們心中所想,笑哈哈地說:“同學們,咱們都是知識青年,可不要搞封建社會連坐那一套,弟弟是弟弟,哥哥是哥哥,何況人家也不是同父同母的弟弟,某種程度來說,還是競争對象,處于敵對關系,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咱們應該更團結才是!”

“……”誰都沒想到陳老師會說出信息量如此爆炸的話來。

顯然,他們将競争對象理解成了未來家産争奪的競争對象。

那确實可以說是死敵了。

高明明幾人聞言就朝韓霁山看去,發現對方也沒生氣,這才慢慢放了心。

陳老師問:“我有券,你們不去也是送給別人,所以去不去?好好的周末可別浪費啊。”

高明明和陳修立馬道:“要!”

江向磊弱弱地看了林筝一眼:“我、我也要……”

陳老師笑眯眯開始訂票,大家往附近廣場的電影院轉移。

到了地方取票,高明明才發現座位問題:“筝怎麽和我們不是一塊啊?”

林筝看着自己和韓霁山的票,在最後一排,距離他們很遠。

陳老師說:“就剩這幾個位了,我和Cary要坐一塊,偶爾幫他翻譯一下,那最後兩個位置,只能是你們其中一位跟你們韓大哥坐喽。”

高明明立馬不說話了,讓他們和韓霁山坐在一起,不如往他們座位上放榴蓮呢。

入了座,電影很快開始,放映廳黑下來。

林筝吃了兩口/爆米花,想起對方沒買,舉過去:“狗狗……呃,韓大哥吃。”

挨着的人影沒動。

他歪頭小聲說:“你不吃嗎?”

熒幕上忽地亮起,角色逃亡的喘息聲在廳內回響。

愣愣地看着光線下的那張臉,林筝抿了抿嘴。

男人眼睛漆黑,盯着他的嘴巴,明目張膽。

林筝扭過臉,喝了可樂,吃了爆米花,嘴唇上有一層很淺的亮色,他有些別扭地咬咬嘴巴,心砰砰起來,又吃了一口/爆米花。

韓霁山離他近了一些,熒幕上的配角已經被鬼怪抓住,尖叫着求饒。

刺耳的聲音裏,他聽到韓霁山貼着自己的耳朵說:“嘴上有爆米花碎。”

林筝暗道不好,手急急忙忙要擡起抹抹,黑暗裏,旁人的人影卻突然靠近。

嘴上一陣溫熱。

韓霁山很輕地啄吻着他的唇,那雙大手将他幾乎抱到懷裏,氣息很重,卻格外溫柔。

林筝被他親得腳趾蜷縮,頭腦發暈,眼睛卻澄亮地看他。

“好甜,”聲音啞得厲害,終于忍不住将唇珠咬了咬,“你唱歌的時候我就這樣想……”

林筝呆了呆,第一時間竟很不解風情地問:“現在甜是吃了爆米花,那時候我沒吃甜的,而且你也沒親?”

“……”

電影再次進入緊張時刻,主角在黑暗裏躲避追殺。

韓霁山終于放過他的嘴巴,在那張微垂的濃密睫毛上近乎莊重吻了下:

“……我永遠的公主。”

最後兩個音節極其喑啞,被電影臺詞蓋住,林筝沒聽清,瞄他一眼,懶懶地往後靠,抱着爆米花繼續看電影。

電影結束,散場後,308的四人彼此張望着上了車。

林筝拿着電影院送的紀念品,在副駕駛乖乖坐着,手卻抓着紀念品玩偶來回扭動。

後面的高明明問:“韓大哥,我們一群老爺們,真的擠得下嗎?實在不行我們訂酒店也是一樣的。”

韓霁山握方向盤:“睡得下。”

十來分鐘就到了陳老師口中的大房子。

事實證明,陳老師真的半點兒沒吹牛,進了那套江景大平層,高明明都情不自禁吹了聲哨。

陳修說:“我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江向磊恨鐵不成鋼:“出息!”眼睛卻不争氣地看向牆上某位大師的真跡……

韓霁山給他們分別安排了房間,除了江向磊,高明明和陳修分別有暧昧對象和女朋友,房間夠住的情況下,自然想獨自一間煲電話粥。江向磊本要提出和林筝一間,轉眼就被韓霁山帶到另一間完全看到江景的卧室,裏面是數目可怕的手辦,滿配的電腦以及各種游戲機和卡帶……總而言之,宅男天堂!

其中幾張最新出的游戲江向磊還沒買,二話不說就沖進去:“反正明天也不上課,大哥,我可以通宵一晚上嗎?”

“嗯,”韓霁山神色如舊,“淩晨的夜宵我讓人給你訂一下。”

江向磊淚花都出來了,對林筝揮手拜拜。

林筝本來也打算單獨住,他跟着韓霁山往前走,走到一間疑似主卧的套間後,露出迷茫的表情。

韓霁山步伐很快地邁進去,直接就收拾起被褥來,他拿了一床新的被子鋪開,餘光卻朝他看:“怎麽不進來?”

兩人之前并不是沒有同住過,只是那次是大雪封路,他又發現韓霁山發了燒,韓霁山對他好,他回饋,何況那時彼此之間又什麽關系都沒有,同住照顧病人再正常不過。

可如今……

林筝完全沒有做好面臨那些可能會有的狀況的準備。

他只是……只是想養狗狗而已。

看他挨着門框發怔,韓霁山垂頭什麽都沒說,他将床鋪完全整理好,轉身要走過去之前,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又拿出濕巾将手仔細擦拭一邊,這才大步走到他跟前。

林筝低頭,眼睫一顫一顫的。

盯着那雙眼睛,心都要化掉,終于弓着身湊近他,韓霁山說:“再陪我幾個小時好不好?”

林筝頓時擡頭,有些遲鈍地問:“幾個小時?”

韓霁山:“回來的時候讓王秘書訂了明天早上的航班,可能在你醒之前,我就走了。”

林筝張了張嘴巴,很小的弧度,漾着幾分迷茫。

唇間水紅,仿佛還萦繞着幾分清甜。

“筝筝,”男人的影子完全将他罩住,那只大手在他臉頰上觸碰,又在肉嘟嘟的唇珠上微微摩挲,想親想咬,想吃進肚子裏,又怕把人驚走了,呼吸輕屏,陰郁的黝黑眼瞳直直看他,“別怕……怕什麽?狗不會咬主人的,死都不會。”

說着這樣的話,卻又垂下頭顱,欺負人一樣,把那張微抿後翕動的下唇狠狠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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