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餐廳裏, 沈駿計算着時間,特意去廁所整理了下發型,盯着鏡子裏自己那張帥氣臉龐, 散去的信心慢慢回來了。
林筝絕對沒有和韓霁山在一起!否則那會兒還禮物的重點就是“有男朋友了怎麽還能收這樣明顯有着告白意味的禮物”?
而不是“我生日并不在今天”!
“操, 我怎會如此聰明?”
對着鏡子比了個ok,沈駿勾唇一笑, 邁着自信的步伐回到餐廳。
直至走到餐桌前……
林筝領韓霁山坐在四人桌上唯一空置的的座位,看到他便朝他颔首, 算是打了招呼。
沈駿膨脹的心, 瞬間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江向磊特別好奇:“真巧,你們這都能遇到?”
林筝:“還禮物的時候碰到的。”
高明明:“看來今天适宜出門, 專碰熟人吶!”
沈駿臉都快笑僵了:“呵呵呵……”
而被話題圍繞的韓霁山只随意應着話,全程目不轉睛看着林筝,直至對方讓服務生加菜。
看那倆人目光來回碰觸,沈駿總覺得自己頭頂寫着兩個大字——多餘。
不,應該是小醜!
但凡韓霁山和他是一樣的舔狗待遇, 就壓根坐不上那桌!!!
Advertisement
狼吞虎咽地含淚吃了飯,趕緊告別,灰溜溜和同伴一起看電影去。
韓霁山開車送他們回學校, 一下車, 江向磊就拉着高明明往前走, 對方還想回頭看,都被他擰了回去。
車內, 林筝打開韓霁山遞過來的盒子,裏面是一瓶香水。
他打開嗅了嗅, 驚訝道:“這不是封路那天你在酒店噴的香水?”
男人別過視線, 輕輕“嗯”了聲, 确實是那天的同款香水。
當時很緊張,聽林筝要留他在房間過夜(觀察病情),就偷偷噴了一點兒香水。
他記得林筝隔着被子一直在聞,似乎說了很好聞,就記下了。
林筝将香水收下,看他一眼,忽然又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盒子,眼睫閃動地遞給他,遞完就抿嘴一笑。
這麽你來我往,莫名有些像交換禮物的小學生。
韓霁山顯然沒想到他會給自己禮物,僵了一秒,動作很輕地打開盒子。
是一條銀灰色隐條紋領帶。
他呆滞地盯着看了許久。
林筝有些拿不準他的态度,瞄着他小聲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可以換的。”
“不換。”猛地搖頭,男人小心将盒子合上,保護稀世珍寶一樣的神色,微垂的眼睫完全看不出素日的陰郁狠戾,似乎笑了下,“謝謝筝筝。”
林筝被他謝得很不好意思:“只是一條領帶而已,你也送了我很多。”
韓霁山像是已經聽不到別人說話了,盯了領帶盒子半晌,又全神貫注盯向他。
外面黑漆漆的,林筝被他盯得臉熱,翹着嘴角笑:“你給我做了那麽多睡衣,我本來想去定制一套西裝的,可是不知道你的尺碼……”
話沒說完,旁邊的身影忽地傾下,極用力地抱住他。
林筝手一擡,又不動了,任由對方雙臂絞着自己。
“筝筝……”
叫了一聲,卻又什麽都不說。
片刻後,林筝歪頭看他:“你要說什麽?”
對方在他頸間深深嗅了嗅,慢慢松開了他:“沒事。”
“好吧……那、那我先回宿舍了。磊磊他們等着呢,拜拜!”
韓霁山坐在車內看他離開。
那句在心口萦繞千百遍的話,終于停止叫嚣。
我想你愛我。
愛我一點點就可以。
永遠像現在這樣,也可以。
筝筝。
……
清明節的前幾天,林筝已經給家裏打了幾通電話确認回去的時間。
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林筝每年都會跟着爸媽他們回去掃墓。
和韓霁山的聯系頻率還是和以往一樣,對方要處理工作,他要備考複習,兩人也就晚上打一通電話,起初還會跑到宿舍外,後來被高明明碰到直接揭穿:“哇!我就說你這段時間怪怪的……那天韓大哥送我們回來,你磨叽了好久才出來!說,是不是有情況?”
林筝實在架不住“嚴刑拷打”,沒一會兒全都招了。
他破罐子破摔說:“事情就是這樣,談戀愛應該不算吧?”否則那天按照韓霁山單方面所看的誤會,也是誤會他劈腿才是,怎麽可能還說出那些話……
他想起自己當初看到韓洺劈腿時的心情,一句話都不想說,那種憤怒是直接沖昏頭腦的,清醒過後,只剩厭惡。
……更別提還覺得另一個人到底好不好了。
高明明怒了:“這都不算談戀愛,誰信啊!”
江向磊替林筝挽尊:“可能……是一種很新的包養手段?”
林筝:“……”
陳修唉聲嘆氣:“老天爺呀,怎麽就讓他栽進韓家人身上了呢?”
林筝立馬挺胸,義正言辭:“可不是那樣,韓霁山的韓是韓靜芃的韓,不是韓延書的韓,就算都姓韓,那也不是一個韓家。”
308集體沉默。
随後開始百度韓靜芃。
百度完集體怒罵:“韓延書真特麽渣男啊……當年才離婚不到一年就取了新歡吧,按照韓洺的出生日期,很可能沒離婚就懷上了……惡心!”
林筝也擠過去看,眉頭高高擰起。
其實韓氏集團關于這些私事都壓得很厲害,可幾個大男生熟知男人的劣根性,再結合時間一推算,基本就能清楚是怎麽回事。
很快,八卦林筝和前任大哥極可能好上變成了支持他趕緊睡了前任大哥!渣男就該這麽治!
林筝:“……”
幾人鬧哄哄地圍着宿舍年紀最小的林筝叭叭,根本不給他逃脫的餘地。
“那位韓霁山大哥看着是比韓洺靠譜點兒,但我們是學生,還沒走入社會,不懂人心險惡,你也不能傻乎乎被騙了,凡事留幾個心眼!”
“咳咳咳……如果那什麽,注意安全措施我告訴你,還有還有……”
“哎呀你一個直男說那些幹嘛,人家肯定查過比你懂!筝啊,韓家不好惹,我覺得平時可以注意一下他有啥秘密沒,那樣以後就算分手了起碼也能讓他不敢報複……”
林筝驚道:“不是談戀愛怎麽分手……韓大哥也不是那樣的人……”
“你真傻!他回國一年就進了韓氏集團的權利中心,才兩年就把他爸的人給邊緣化了,你覺得這種人沒心眼沒手段?那心眼可真是比篩子眼還多!這種人不能惹的!”
“唉,不過韓霁山大哥确實也不壞的樣子,我們就是讓你多注意注意啦!”
“現在我算是明白羊入虎口啥意思了……”
……
終于,宿舍熄燈了。
林筝趁機爬回自己上鋪,一時間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
過了會兒,對面的江向磊低聲說:“筝,有事記得找我們,別再像韓洺那次一個人搞了,你想,萬一當時去醫院處理的不是韓霁山,那你怎麽辦呢?”
林筝本來想說不會有事,他心裏有數,忽然又把那句話吞下去,低聲說:“嗯,想想真危險。以後遇到事情了,你們可別丢下我……”
宿舍傳來笑聲,陳修哼哼着情歌,高明明說:“真難聽!”
江向磊說:“難聽就難聽吧,大四一到,還能聽多久呢?”
林筝笑笑,把下巴埋進被子裏,說:“只要見面,一直都可以聽。”
……
幾天後,清明節到了。
林筝坐高鐵直接回雩城的橙駿縣。
走之前他跟韓霁山發了信息,對方本來要送他過去,他想了想,還是回絕了:
【我爸媽都在,等回來我再來找你吧!】
何況還是清明節,韓霁山那邊也需要掃墓。
他的母親韓靜芃,十幾年就去世了。
當天傍晚,林筝到達了橙駿縣的高鐵站。
通了高鐵後,橙駿縣的發展格外迅速,盡管年前随姑媽來過,可并沒在縣城多停留,這次回來他也不着急,先拉着行李吃了頓以前和表哥最喜歡的路邊攤,這才拉着行李慢悠悠地走,看到前往老家鄉鎮的公交車,樂陶陶地提着行李箱跑上去。
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子是一戶農家小院,老人家活着的時候,爸媽回來翻新裝修過,是老人家喜歡的中式風格,院子裏有一口井,還有一顆很大的石榴樹,就是假山造景許久沒收拾,看着有些亂。
他一進院,行李箱就被收拾造景的爸爸拎過去:“要知道你回這麽晚,我就去接你了,你姑媽他們一家都忙,明天上午才到,掃完墓就走,我和你媽最近關店休息,準備在老家住兩三天就帶你媽去外面玩幾天。”
“好啊,”林筝左右看看,“我媽呢?”
“你媽被隔壁那幾個嬸嬸叫去打麻将了,估計很晚才回,你洗洗早些睡。”
“不急,爸,我幫你把這些收拾了吧?”
“你都不會弄,占你的手幹嘛?我馬上弄好就睡了……走!帶你去你屋看看。”
林筝的房間在樓上,外面有個小陽臺,以前種滿了花,現在只剩光禿禿的一片了。
他以前逢年過節跟着爸媽回來就住這間屋子,桌上還擺着童年時期的小擺件和玩具,都是老人家曾經給他買的。
上面還有疊好的千紙鶴和小船。
房間被打掃得很幹淨,林筝轉了一圈,漸漸便有一種回到童年的錯覺。
那時候老家這邊還沒空調,自來水也沒有,小學暑假過來時,吃的都是井水涼過的冰西瓜,吃完躺在涼席上,對着老舊的風扇嗚嗚嗚吹。
那時候還沒有灰灰,他會逗鄰居家過來玩的大黃狗,在床上翹着腳丫子,笑着摸着大黃狗的頭,最後探身一個不注意,從床上翻下來,嗚嗚大哭。
大黃狗被吓跑了。
媽媽過來抱他,問他為什麽這麽不小心。
他抽抽着說:“狗狗太愛我了。”
媽媽噗嗤一笑,眼神漸漸變得溫柔:“那以後可別再為狗狗摔傷自己了,狗狗也會吓到的。”
他紅着眼睛:“我知道了。”
時光一過竟是這麽快,林筝站在陳舊的千紙鶴前,總覺得很多記憶都離自己很近,可回頭一看,才發現已經離去那麽遠了。
晚上沖了澡,回到卧室,手機正好來了消息,是韓霁山的:
【到了嗎?】
林筝抖抖換上的背心,一下滾到床上,趴在床頭回複:
【到了,剛洗完澡!我發現我屋檐上邊有鳥窩!我應該會有好運來了!】
不多時,對方發來了視頻邀請。
林筝把手機放在床頭,雙手支着下巴對準攝像頭,看到屏幕裏出現的半個身影,抿嘴笑了下。
韓霁山應該還在工作,背景像是在書房,冷色燈光下,穿着嚴謹的黑色襯衣,坐在電腦前拽下了領帶,視頻申請通過後,毫無波瀾的眼瞳多了些漣漪,專注盯着他看。
林筝不好意思地沖他擺了下手指:“你怎麽給我打視頻?”
男人薄唇微抿,有些克制地看了眼別處,視線又轉回來看向他:“不冷嗎?”
林筝知道他的潛臺詞是說自己穿得太薄了,搖頭笑道:“我們這邊比邵京要熱一些,而且剛洗完澡,穿這一身睡覺才舒服!”說着還扯了個毯子,意思意思地蓋住自己腰部以下,“好了。”
屏幕裏漆黑的視線順着毯子移動,又移到着他的臉,片刻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晚上別踢被子。”
“我才不會。”紅着臉說完,林筝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呆呆地垂下眼睫,黑色睫羽在昏黃的燈光下泛着金光,他正出神,聽到手機裏的人嗓音啞了,突然說:“對不起筝筝,我去洗個澡。”
他驚訝地睜大眼睛去看,韓霁山并沒關視頻,離開的背影略有些掩藏不住的慌促。
至于這麽急嗎?
不過可真像在家憋了好多天,着急出門的大狗狗。
嘟囔一聲,林筝又往上撐着下巴,嘴巴被手掌撐得嘟起,漾出憨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