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舊事重提
他們一行人告辭出來,李俊硬着頭皮跟着,不知道這個四爺要把自己怎麽樣。
出了門,杜四卻吩咐小玉:“帶這個李師傅先回去等我。”
然後對其他人道:“今兒大家累了吧,先到客棧歇歇,前面街口的祥瑞園是大哥開的,在揚州數一數二,幾位試試。”
今晚目眩神迷,大家一直插不下話,這時唐渡阡咳嗽一聲,道:“四爺,不知救人的事您考慮得怎麽樣?”
杜四道:“這事我要再掂量掂量,你們先歇歇。”卻把蘇無咎留了下來:“蘇老爺子,您和我回家吧,我有點事想問你”
楊虹道:“不行!我姑父心好,容易上當,他武功最好,萬一你是官府爪牙,想趁他落單下毒手怎麽辦?”
杜四看看他,道:“楊少爺,杜四有幾年沒聽見人這樣和我說話了,你說你自己這叫鹵莽還是勇敢?”
他這話似乎漫不經心的說,可楊虹感到一股寒氣升了上來,嘴上一時不服軟:“總之我不能放下姑父不管,這裏這麽多好朋友也不能袖手旁觀。”
杜四不屑理他,對蘇無咎道:“老爺子你自己看呢?”
蘇無咎道:“楊虹是我親戚,難免關心,四爺別怪他,但四爺不介意的話,商量事情也确實該讓大家都知道。”
杜四喃喃道:“怪不得有人說你為人謹慎的很,多少有點膽小了。”
楊虹道:“我姑父當年擊退十三山山賊,力戰一笑魔君,天下間誰敢說他膽小?”這話到甚有氣勢。
杜四道:“口口聲聲姑父姑父,蘇爺現在的夫人是娥眉女俠,可不是你姑姑!他算不得你親戚。”
楊虹道:“伊曼風只是我姑父的妾侍,他的夫人始終是我姑姑一個,四爺看起來象天下間沒什麽事逃的過你慧眼似的,難道也有不知道的事?”
杜四問蘇無咎:“蘇爺。你真不把伊曼風當夫人看?”
蘇無咎為這事心裏一直有愧,這些年他不理世事,裏裏外外都是伊曼風在操勞,她為了蘇家早放棄武學,做個普通婦人了,扪心自問,對楊劍如他是刻骨銘心、無法忘情,可對伊曼風,他也是心存感激,進而恩愛和美的。楊虹說的時候他已經不高興,此刻杜四又這樣問,他道:“我答應過拙荊不再娶妻,所以現在的內人是欠一個名分,但當家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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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四道:“那就是說你老是礙着一諾千金,要沒這個諾言你會直接娶他做夫人了是吧?”
蘇無咎想了想,道:“是,我欠內人甚多。”
楊虹看起來不大自在,杜四也是個不高興的樣。他又用輕松的聲調問:“那也是,以前的楊劍如是不會武功的,怎麽比得上現在的伊曼風,蘇爺是不是?”
蘇無咎心裏又隐隐作痛,他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含糊的答應一聲。在他心中,楊劍如是個致命傷,刻骨銘心的愛和順理成章的生活帶來的愛是兩回事,外人如何能理解?
杜四臉上徒然現出一股怒氣,半晌道:“那你還想不想着你原來的夫人了?”
蘇無咎道:“人都不在了,還總提她幹什麽?”
杜四惡狠狠的瞪着他,道:“客棧不必住了,你們自己想辦法救關爺,杜四不陪了。我勸你們快點,蘇老爺子當初那樣夫妻情深,人死就不記得了,可見要做點什麽,還得趁活着!”
他們等了一夜竟然是這個結果,楊虹叫起來:“不行!早知道這小子路數不對,他一定會和官府通風報信,快留下他。”
杜四一個嘴巴打的他原地轉了兩圈,喝道:“就憑你?”楊虹明明覺得他出手也不是很快,卻偏偏躲不過。
蘇無咎等想想不錯,合圍過來,杜四忽然笑了,他身子往牆邊一靠,就那麽消失在牆裏了,大家吃驚去檢查,原來這是一扇鐵門,上面貼上黃土,種了花草,就象一般的土坯牆一樣,再也看不出。宮北路氣的一拳捶到門上。
同時唐北覺得指間微微一刺,忙呼:“大家小心,這花不對!”可宮北路已經捧着手呼叫起來,片刻其他幾個摸過鐵門的也呼痛,花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土裏埋了很多細針。
唐北道:“大家別慌,蘇伯伯,你快去看看,有危險就先回來!”
蘇無咎提氣凝神,從那牆上躍了過去,一下就看見院內一棵大樹,樹上用針釘着一張紙:
解藥在楊虹懷裏。
下面一個龍飛鳳舞的‘風’字,蘇無咎知道杜四原名杜風寄,這個‘風’該是他的花押了。
蘇無咎将信将疑,回到牆外,對楊虹說:“四爺說解藥放在你懷裏了,你看看有沒有?”
楊虹一邊伸手入懷,一邊道:“胡說八道,怎麽會……”
他語聲頓住,滿臉驚訝拿出一個扁扁的瓶子“……怎麽會這樣?”
唐北道:“杜四爺一定趁打楊兄弟一巴掌的機會做了手腳,但這麽多人就沒一個看見的,他的功夫不可小窺。”
楊虹臉白了,道:“他是個市井出身,偷偷摸摸一定幹慣了,手腳自然靈活些。”
唐北道:“楊兄弟,我們在場的你、我一定不是他對手,但蘇爺、宋爺的功夫一定強過他。他攻擊你引開蘇爺、宋爺才靠向這邊,說明他不敢招呼這兩位,但宮叔叔和我阿叔在你後面,他卻不怕,我和花堂主在你東北,他考慮都沒考慮我們,可見他至少和我阿叔在伯仲之間。”
大家服了藥,唐北道:“這事不妙,杜四不知是敵是友,我們要趕快行動”
楊虹突然道:“就算杜四是敵,我也有辦法讓他化敵為友!”
大家吃了一驚,蘇無咎道:“你有什麽辦法?”
楊虹道:“你們先走,等等我和你們出城彙合。”
唐北道:“楊兄弟,可不可以把你的計策說出來讓大家心裏有底?”
楊虹不悅道:“難道就只有唐兄可以有計策,小弟就一直沒有啦?”他一直有點嫉妒唐北,此刻發作起來。
唐北見他說出這種話來,不便再說,拱手道:“楊兄嚴重了,是在下多慮,杜四不好對付,楊兄務必小心!”
他們幾個在城外等楊虹,兩個更次後才見楊虹趕着一輛馬車過來,他得意洋洋的跳下馬背,大家圍了上去,蘇無咎問道:“四爺答應化敵為友了?”
楊虹道:“我現在有王牌在手,還怕杜四不乖乖幫我的忙。”
唐北聽的這話不對,道:“楊兄,你幹了什麽?”
楊虹得意的掀開車簾子,車裏面坐着嬌豔如畫的玉寧寧,正冷冷的看着他們。
楊虹接着道:“我潛回杜四的家,那黃小子不在,當真天意。他這個心肝寶貝半夜三更在和今天煮豆腐的李廚子聊的開心。我趴窗外聽了半天,這黑小子說‘玉姑娘!那你教天香樓大師傅的‘烏龍鑽白玉’是怎麽做的?’
那丫頭說‘那還不簡單,活泥鳅和涼豆腐放一起,填上高湯炖,一熱烏龍不就自己鑽到白玉裏去了!’後面又說了幾樣,翻來覆去的都是做菜的事,好容易兩個閉嘴了,我才把這丫頭抓來。”
大家面色大變,蘇無咎是他長輩,氣的說不出話,指着他:“你,你……”
宋玉山道:“楊虹,做下這等下流事,你真丢武林正道的臉!”宋玉山一向好好脾氣,此刻也發起怒來。
宮北路更破口罵起來:“他奶奶的你快給我把這小姑娘送回去,要不老子就不給楊劍聲大哥面子,拆了你個兔崽子!”
楊虹面子十分挂不住,道:“對付個流氓還講什麽道義!關伯伯你們到底還救不救,就只會對我發火,那你們有什麽辦法!”
蘇無咎就想一巴掌打過去,唐北突然攔住,道:“別!楊兄弟說的也對,我們現在救關爺要緊,現在一眨眼的功夫都可能有巨變,送回去我們耽誤不起時間,杜四爺這麽看中玉姑娘,留下她投鼠忌器也好,只要讓杜四爺不給我們添麻煩就行了,将來救下關爺我們再想法兒賠罪。”
唐北成了無形的領導者,他的話大家也就聽了,宮北路還嘟囔幾句,宋玉山看楊虹明顯露出厭惡神情。
唐北又道:“車下的兄弟,麻煩你回去給四爺帶個信,說我們得罪之處,還請他看在玉姑娘安危的分上,暫時別追究!”
此言一出,大家都吓了一跳,宋玉山一枝袖箭飛下車底,一個人悶哼一聲跌了下來,身上無數擦傷,他生的黑黑瘦瘦,正是李俊。
小玉驚呼:“李俊!你怎麽來的?”
李俊苦笑道:“我不自量力,想救玉姑娘”
他是窮苦出身,好多名菜都沒看過,今晚玉姑娘沒半點架子,和自己談了半夜廚藝,當真如飲瓊漿,收益非淺,連自己犯了事都忘了。只是天色實在太晚,不得已先回去,但心中戀戀不舍,在窗外徘徊了許久,結果就給他看見楊虹穿窗而入,捉了玉姑娘,他存了報恩之心,藏在馬車下面,準備伺機營救。但他不會武功,車底沒有夾層,全靠手腳撐住,又不時被地上沙石擦傷,躲這半夜早累的很了,聽他們不肯放玉姑娘,不由呼吸重了一點。唐北精明,終于被他發現了。
小玉搖搖頭:“他們都是高手,你那裏打的過。”
李俊道:“我不敢說能護到你周全,只能拼死保護姑娘,就是要死,我一定死在姑娘前面!”
玉寧寧十分感動,道:“謝謝你。”
唐北看的心中徒然一股酸意,從看見玉寧寧他就一直心裏怪怪的,杜四那樣難看的樣貌也罷了,此刻她居然對這個黑瘦的人假以顏色。
他咳了一聲,道:“這位李爺,你自己該明白你在這什麽用也沒有,不如先回去給四爺報個信請他接應一下我們。在下保證不傷玉姑娘分毫。”
李俊想了想,終于點頭。
唐北道:“玉姑娘,你拿件什麽信物……”他話音頓住了,小玉本是準備睡覺的,釵環盡去,連鞋子也沒穿,似乎什麽信物也沒有。
小玉聽他這樣說,立刻脫下自己外衣交給李俊,她只穿了貼身小衣,卻一副凜然的樣子,李俊下死勁看了唐北一眼,回頭走了。
他們心裏不舒服,卻不敢停留,這一路大家都小心謹慎了很多,盡抄小路走,走出沒多遠大家就叫了聲苦,原來通揚州鹽城的大小要道,全設滿了關卡,連這山嶺小路也沒放過,遠遠的一對人馬把守在寬闊一點的地方。
他們停了下來互相看,唐北道:“沒時間了,混混看吧!”然後他鑽進車內,一只手罩在玉寧寧背心死穴上,說:“玉姑娘是聰明人,該知道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不用在下多說了吧。”
玉寧寧十分冷靜,點了點頭。唐北碰到她背心,雖說隔着內衣,手也有點顫抖了,玉寧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想的是什麽。唐北一時不知心中到底什麽滋味。
這時到城門了,唐北聽得外面唐渡阡的聲音:“軍爺,我們是路過的商人……”誰知守門的一個兵丁道:“知道知道,幾位客氣了,請這邊走。”一邊揮手止住排在他們前面的人讓他們先過去。
唐北大感驚奇,外面的衆人更是摸不着頭腦,玉寧寧輕輕笑了,道:“這馬車是大哥的,車頭有海龍标記,你們駕着它走遍南四省都不會有人查。”
原來楊虹随手牽走的馬車是孫陸停在杜四家門口的,孫陸以前做的生意多有不能看的貨,大小關節早打通了。最近雖不幹那些勾當,但守兵給這種車子放行已經習慣了,他們無意中竟然占了這樣一個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