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沒什麽。”司懷衍伸手攬過她的肩頭, 将她拉至面?對面?站着。
她還套着昨天夜裏的白金袍子,中空,由于轉身的動?作衣領有?些向外側滑落, 露出?不少雪白的裏子, 溝壑明顯, 司懷衍眸色稍沉,不露聲色地将她的藏式衣袍裹緊了些。
——緊得不能再緊。
直到再看不見半點兒皮肉, 他才?滿意般的颔首直視她的眼睛, “走了, 去吃早點。”
容蝶差點沒被袍子勒得窒息, 嗔怪地擡眸瞪他一眼,回?道:“奧!”
老馬一直在vito車內随時等候差遣, 身為一個全年無休且兢兢業業的專業跑長途司機, 他這幾年沒少跑遍國內大大小小的地方, 司家産業衆多?,相京只是源頭和根基。
他算是一步步看着眼前的司家大少是如何從一開始的韬光養晦到現如今的大權在握, 從一個不受寵的危機四伏的順位繼承人變成如今人人只能俯身跪地擁趸的司家家主, 從前想他死的人有?很多?, 可?如今那些人都偃旗息鼓了。
老馬正?在駕駛座上神游, 忽然間, 容蝶叩響了車窗。
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忽然出?現在窗外, 他一驚, 差點兒沒撞到腿, 連忙打開車門下來?。
“司總好, 小小姐好!”
“老馬, 你睡得好嗎?”容蝶一邊朝車裏爬,一邊問。
“睡得好睡得好!”老馬動?作麻利地往後備箱裏塞行?李包, 還不忘關心地跟問一句,“您呢?”
“還行?吧。”容蝶思索了會兒,說。
還行?。
司懷衍聽聞,笑着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還故意使壞般捏了捏她手背的軟骨,語氣隐隐挑弄地重複一遍:“嗯,還行?。”
夜裏被.幹.哭的時候,咬着他脖子那會兒可?不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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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蝶感覺自己的手被捏,惱怪地瞪他一眼:“!”
意思你別太過分!
司懷衍笑着由捏轉變為揉弄。
連禹因為醫學實驗室裏還有?一堆任務等着他回?去做,能出?來?滑兩?天雪已經很奢侈了,宋青遇也?很懂分寸,跟容蝶說他們打算過會兒就回?去了,不再多?作逗留。
容蝶聽聞表示非常理解,說:“學校見。”
宋青遇走之前摸了一把?她白嫩兮兮的臉:“喲喲喲,小冰塊臉。”接着寵怪不已地說:“學校見!”
三兩?分別。
容蝶本以為司懷衍也?會就此打道回?府,他這麽個日理萬機的總裁大人總不至于忙不過一個小小的醫學生吧?可?是沒想到老馬居然順着省道的公路一直往南邊開去了,大有?停到哪兒是哪兒的架勢。
他一個勤懇聽命的司機,不可?能自作主張,那只能是司懷衍的主意,他似乎想在寒假之前帶她好好放松一把?,容蝶內心os:呵,卻之不恭。
正?好便?利店最近歇業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新營業,北茜也?已經放寒假了,不需要補習功課,而她剛結束期末考,算是‘無債一身輕’,既然他有?這個閑情逸致要帶她出?去玩,那當然感情好,不玩白不玩。
坐在威霆裏,容蝶享受着一級按摩椅的舒适招待,整個人都有?些飄。
果然昨天醫療級別的溫泉水有?奇效,她感覺五髒六腑都被浸泡得疏通了,就差個任督二脈。
司懷衍偶爾會回?些跨國消息,除此之外就是盯着她看,從她漂亮的耳垂看到小巧的鼻尖,從她如畫的眉眼看到紅白的唇齒...跟着了魔似的。
只是他好像總也?看不夠,仿佛是某種執念驅使他這麽幹,或許想通過此時此刻的注視來?彌補從前年少的缺憾?不得而知。
容蝶于他而言就好像書房和辦公室內擺放着的精美的‘沙漏畫’,明明知道這樣做是浪費光陰,可?就是忍不住的盯着她看。
躺了會兒,“有?樂子嗎?老頭。”容蝶有?些無聊,關閉了按摩椅。
樂子。司懷衍突然的聽見她說出?這種詞,沒忍住勾起唇角:“你想要哪方面?的?”他問。
“都行?,只要在我?無聊得快死掉之前給我?就好。”她語氣悶悶的,有?些恹恹無力,眼睛盯着車頂上方華貴的星空頂,目光癡迷,這話聽着有?些刁鑽。
她身上時常都有?兩?股相反的矛盾氣,有?時候她努力積極得像是馬拉松賽場上的選手,燦爛且無畏,不達目的不罷休;有?時候又像是深夜地帶裏無人問津的凋零花朵,打算就此靜悄悄地腐爛,萎靡又堕落。
很矛盾,但也?獨一無二。
要麽熱烈,要麽傾頹。
司懷衍聽聞她那句在‘在她死之前給她就好’的一瞬間還有?些茫然,也?有?些無所适從,不知道該從何下手:“那,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他深邃的眼底染上幾分似笑非笑,類似于賭的味道。
容蝶忽然想起來?小時候,那時候父親每天睡前都會給她講故事,莫名這會兒還有?些期待司大總裁嘴裏的故事,她立馬半支起上半身:“好哦。”
司懷衍剛慶幸完自己賭對了,可?轉眼又陷入該給她講些什麽故事好的困局裏,容蝶她這會兒已經朝他依偎過來?了,她整個人很乖巧,可?以說是透着一種狡黠的乖張:“不如,就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她主動?給了範圍提示。
從如此近的距離看她,容蝶的眼尾好似點綴着碳黑的冬蒼果須,睫毛很漂亮,像蓄勢待飛的蝴蝶,眸色清純,嗓音奶乖。
“那...華爾街?”司懷衍挑眉。
“都行?。”容蝶并不想将她真正?的意圖表現得那麽明顯,微微扯起嘴角,“或者,你也?可?以從頭說起。”她将臉緩緩貼近他的喉頭,呼出?的氣息溫熱濕甜。
從頭說起啊。
司懷衍微微颔首,和她的眸光相碰:“行?。”
他聲色寵溺:“那我?就,從頭說起。”
車子順着省道高速一路向南開,最後停在了錫城地界的一條老街附近。
錫城是江南古城,平潭街是條百年老街。
長街深遠,古色古香,一眼望不到頭,透着濃濃的古韻氣息。
一月初,游人如織。
容蝶套着蓬松的輕奢深藍色面?包服,站在人來?人往的古街裏,眉眼清純且帶着書卷氣,身旁同行?的男人一身黑色大衣,身形挺拔,俊美不凡,倆人登對不已,妥妥女娲炫技的作品。
江南古鎮容蝶倒也?不陌生,因為她從十歲起一直到十八歲都是在南方有?古鎮的小城中度過的,跟精神狀态時好時壞的母親一起。
眼前的店鋪多?得目不暇接,有?賣吃的,有?賣古玩的,貓咖狗咖...總之各種能想象到的店面?這裏都有?,海納百川。
一路走來?,【漢服租賃,一小時80元】的廣告标語屢見不鮮,十分惹眼。
這裏平均幾步就一個漢服店,平均百十人裏就一個穿漢服的姑娘。
司懷衍當然不會放過這樣裝扮她的機會,他三言兩?語就将容蝶哄騙至一家明顯看起來?是私人訂制的漢服衣館。
比起街邊那些80塊一小時起租的,這家明顯不是一個級別,價格更是翻了十幾倍不止。
店主是個上了年紀的旗袍貴婦,當看見他倆進來?的時候,頓時就兩?眼放光,全程傾心不已地招待。
無怪,愛美之人天生會偏愛美好的人物。
漢服店裏有?很多?漂亮襦裙,都是純手工制作,價格更是昂貴不已,最低也?要千元起步。
容蝶一開始并沒有?打算穿的很招搖,也?沒想過要換裝,更別提是漢服這種很考究的裝束,但是進來?後不自覺的還是被這些漂亮的衣裙給俘虜了。
無怪,因為這些衣服的樣式真的很絕。
此刻挂在她眼前是一條淡青色的宋制褙子,寬直袖,樣式古典清雅;目光向左,是一條寶藍色對襟襦裙,精密的走線,藍撞金的配色,看起來?無比貴氣。
容蝶原本直勾勾地盯着這些衣衫裙子在看,有?些入迷,從而忽略了司懷衍。
等意識到自己太過于沉迷之後想趕緊調整,結果又發現他一直盯着她,大有?想讓她挑選幾條的意思,遂有?些小心思無處躲藏被抓包的氣急敗壞:“!你看着我?幹嘛...!”她有?點想出?去了。
“有?喜歡的嗎?”司懷衍拉住她的手,問。
容蝶不吭聲。
說罷,他已經掏出?手機準備顯露尊貴的付款二維碼。
橫豎他一定要她買,“行?吧行?吧。”容蝶妥協了。
司懷衍看着她,露出?得逞的笑。
這裏漂亮的漢服有?很多?,不論是唐制的齊胸衫裙還是宋制的褙子和百疊裙,亦或是明制的長襖雲肩和馬面?裙,甚至連晉制南北朝的襦裙都有?,且樣式各個都精美無比,質感上乘。
容蝶挑了半天,糾結于到底是穿眼前唐制的桃紅色抹胸裙還是那件明制的白色長衫,最後挑來?挑去還是選了那件晚明的長衫,搭配人魚銀色的馬面?裙。
這一套看起來?溫溫柔柔,清清冷冷,像是皎白的明月光。聽老板娘說面?料是上等的刺繡雪紡,乍一看的确很像,容蝶覺得它和月下銀白的雪堆簡直無二無別。
長衫上面?的刺繡都是當地的繡娘純手工繡制的,花紋繁複精美,擺動?間似有?粼粼的銀白微光。
明制對襟的立領剛好能襯托出?容蝶纖長而優秀的頸部?線條,長衫中間一豎列的盤扣是金色的祥雲卷狀,盤扣也?叫子母扣,滿眼銀白中的一豎燦金,畫龍點睛之筆,格外精美不俗。
容蝶選了這件後,店長還給她搭了一件湖藍色百蝶的披風,月初有?些涼,外面?又疊穿了雪白的保暖毛絨披肩。
這件明制的漢服又叫【白月光】,司懷衍覺得她還挺會挑。
選好服飾,店內還附贈妝造,容蝶選了明代的淑女雙丫髻。
在化妝間裏一番打點,不知不覺一個鐘頭過去了。
司懷衍就坐在外面?等,半點兒不覺得時間難挨,他形容俊美,氣宇軒昂,哪怕是古鎮的衣館,他坐在裏面?都能坐成宮殿的感覺。
終于,容蝶收拾完畢從化妝間裏出?來?,她有?些小心不已地摸着自己剛弄好的發髻,生怕弄壞。
司懷衍聽見動?靜,就這麽慵懶懶擡起眼眸看過去——
在看見容蝶的一瞬間,他喉頭滑落,驚鴻淪陷。
司懷衍合上雜志,起身朝她那邊不疾不徐地款步走過去。
容蝶從鏡子裏對上他溫柔且缱绻中意的目光。
“很漂亮。”他說。
容蝶的臉頰有?些緋紅,躲着不給他看。
司懷衍笑着去捉她的手,不管她的忸怩羞态。
錢早已付過了,老板娘站在店門口對他們二人躬身行?禮送行?,祝他們在此地旅途愉快。
13999塊的漢服他閉着眼睛買了,或許這就是資本家吧,容蝶暗戳戳地想。
從店裏出?來?,容蝶站在古街上,美成了畫卷。
“容小蝶。”
“在。”
“你真好看。”司懷衍說。
他身姿挺拔,像是巍峨聳立的山,而容蝶則像是畫中的仙女。
“我?當然知道我?好看。”容蝶聽聞,語氣有?些嬌矜,臉蛋處藏不住有?紅雲。
見她這般漂亮奪目,又驕傲自信,司懷衍忍不住薄唇輕輕彎起:“我?們容小蝶,迄小在學校裏,是不是就有?很多?人追?”他突然問了一個很小心機的問題。
司懷衍的語氣雖然聽着宴宴斯緩,但眸底的深處卻透着幾分不為人道的隐晦洶湧。
容蝶笑了下,将從路旁小攤上拿起的漂亮的白貝流蘇花夾從頭頂取下,放回?去,也?沒藏着掖着:“嗯~是這樣的。”
她眼前明明還有?櫻桃紅的流蘇簪子、粉珠花釵以及精致得不行?的月光石花钿,可?容蝶一眼看就中了那枝白貝流蘇花夾,這個花夾跟她氣質很搭,都仙得出?塵且沒邊兒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把?你給藏起來?,不給他們看?”
司懷衍聽聞她說“是這樣的”,內心最深處的控制欲和獨占欲有?些遏制不住的噴薄而出?,恨不得把?眼前人深藏在地宮深處,每天只能給他一個人看。
聽聞他這調谑言論,“你做夢!”容蝶直接拒絕。
司懷衍寵溺的垂下眼,不發一言,只是笑。
确實,她這麽美好的年紀,不應該被他窩藏,奇貨可?居。
容蝶本就生的妍姿豔質、漂亮奪目,這會兒還穿着漢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更多?了,多?了十倍不止。奈何她身旁有?人,還是一個英俊貴氣不凡男人,那些落在她目光不由得也?都收斂許多?,二人簡直是顏狗的天堂。
途經[茶色煙雨],這裏有?很多?這樣類似的冰淇淋奶茶店,容蝶一眼就看中了這家的招牌:白山茶花和抹茶冰淇淋。
不過因為她先?前吃糖太多?,牙疼的緣故,司懷衍并不準許她吃這種又冰又甜的東西,容蝶為此還鬧了脾氣,最後司懷衍沒辦法了,才?松口。
不過,“只能買一個。”
他站在店門口,對着容蝶這麽說,語氣很平,但是透着不容置喙。
直接把?店員給看愣住了,帥但是有?點兒無情。
容蝶深呼吸,還想得寸進尺,但她也?害怕鬧到最後怕是連一個都沒得吃了,幹脆妥協了,說:“行?,一個就一個。”
“小姐你要抹茶口味還是山茶花牛奶味?”店員問道。
容蝶舔了舔唇,明顯兩?個都想嘗嘗,但是在司懷衍不容商榷的目光中,最後還是說:“我?要抹茶的。”
終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冰淇淋,容蝶站在路邊,一邊吃一邊等司懷衍回?來?。
司懷衍這會兒又給她買爆肚粉去了。
他也?未免太惹眼了,即便?排着隊,在人群裏也?是一眼奪目的出?挑,殊絕。
容蝶不禁想,天,容蝶,你究竟在造什麽孽?你居然敢讓司懷衍去為你排隊買爆肚粉,這個世界是怎麽了,瘋了嗎?
她模樣生的好,還穿着漢服,路過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忽的,“這不是...容蝶嗎?”
這聲音聽着有?幾分耳熟,容蝶轉過身,看見一張熟悉的人臉,那人身邊還站着一位陌生女孩,想必是同行?的朋友。
容蝶見了來?人後,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