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司懷衍眼?睜睜看着容蝶掙脫自己的?懷抱, 徑直走向一名當地的?陌生少年,還叫了他小名。
他神情倏然間變得諱莫,全靠自制力強忍着, 如果不是因為礙着容蝶的?面子, 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看似平靜的?內裏透着殊絕。
短短幾天,她就在這兒認識一個陌生的?少年, 還同他舉止親昵。
左周他們也隐隐覺得老大?有些不太對勁, 明明容姑娘都找回來了, 也平安無事, 但他似乎依舊深陷在她消失的?恐懼和迷霧裏,脫不開?身, 即便如此?, 他們幾個手下也萬萬不敢多言, 生怕觸毀了他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
司懷衍見容蝶在同那名少年說話,還說了不少, 像是有源源不斷的?話題, 她都說了些什麽?
不等他走過去, 沒想到, 最後?她居然還擁抱了那名少年, 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俨然一副舍不得的?場景。
司懷衍剛想發?作, 可容蝶這會兒自己主動回來了。而那個少年, 怔忡着立在原地, 像是要呆了。
他實在沒有忍住, 去捉容蝶的?手,試圖問出點兒什麽:“容小蝶, 你跟他...說了什麽?”他很?急迫,像是找不到出口的?湍流,死命的?撞擊眼?前?的?障礙物。
容蝶擡起頭,看向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第六感挺準,司懷衍确實變了,就從她丢了的?那一刻起。
“容小蝶,你跟他說了什麽?也能同我說說嗎?”他露出自以為很?大?度的?笑容,将她拉進懷裏。
只可惜容蝶并不打算再?重複一遍感激和勸人立地成佛的?話,那是說給?阿圖聽的?,她只淡淡地回答道:“和你剛才說的?一樣。”
司懷衍沉默了。
他剛在說了什麽?對不起,他剛才一直在說對不起。容蝶為什麽要跟一個惡人說對不起?他不理解。
她看他的?目光,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但是莫名的?,司懷衍就是也覺得容蝶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他自己的?心理在作祟嗎?還是說,容蝶她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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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都各懷心思。
坐在回家的?車裏,不覺來了好?多輛警察,都占滿了這座偏僻小城的?入口。
容蝶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真是可以,明明是被?綁架,卻能有種僅僅是在游樂園體驗了一場有時限的?鬼屋的?錯覺。
她甚至會想那很?玄學的?‘斯德哥爾摩’情結,她雖然不清楚自己對于阿圖是什麽樣的?态度,但至少她不是個斯德哥爾摩式的?人物。
或許,她對阿圖是心疼,又或許是一種惺惺相惜和不甘心。
畢竟他這樣一個溫順且細膩人,居然沒有接受完整的?義?務教育,實在是很?過分。
但也僅此?而已了,她承認交下了這個朋友,在危機四伏的?綁票勒索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時候圍城之外更是重重的?困境。
容蝶自打回到印河,司懷衍不知道同她說了多少句對不起,自打她回來,他似乎就成了一個只會說對不起的?複讀機。
他反複無常的?模樣有些不正常,就連容蝶都開?始勸他:“我真的?沒事,司sir,老頭,你就放過我,行嗎?睡覺了。”
她真的?很?累很?累。
可是,即便容蝶她就活生生的?躺在他懷裏,司懷衍依然覺得不真實,哪怕将她按在身下,馳騁,她緊致的?身體叫他恍惚,流連忘返,他仍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
伴随着這種憂懼而來的?是更加病-态的?控制欲。
容蝶很?累,他做完已經深夜了,像是要把這幾天的?恐懼和思念離索盡數補回來一樣。
可她不同,她可是連續幾天沒睡好?,被?司懷衍這麽折騰完,直接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隐隐約約感覺自己正被?清洗,也上?了藥膏,可她太累了,昏昏沉沉的?就是醒不過來。
兩天後?,容蝶從左周那兒得知,阿圖要進行為期7天的?刑事處罰,雖然容蝶給?他做了受害者證明,企圖幫他減輕罪狀,但依舊逃不開?這樣的?處置。
每個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這句話容蝶從很?小的?時候就切身體會過,因為她爸就是這樣過來的?。
而司懷衍呢?他在刑罰實施的?當天,去警局找了那位名叫阿圖的?少年,問了他這三天和容蝶相處的?細節。
可阿圖三緘其口,或許在他的?潛意裏,他認為這是屬于他和容蝶之間的?秘密,是獨一無二很?珍貴的?話題,不應該和外人分享。
司懷衍見他不願意多分享,僅僅是坐在他對岸,露出了一枚相當難耐的?苦笑。
“她是我的?命。”他說。
一字千鈞。
阿圖見狀,不禁微微地皺起眉,看得出來這位先生對容蝶情深意篤,可為什麽在容蝶的?口中,他卻并不算愛她,相反對她只有利用呢?他想不明白。
“你知道綁架我的?命,代價是什麽嗎?”司懷衍郁着嗓音,繼續诘問。
他真的?特?別想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發?了瘋的?想,可是容小蝶不願意告訴他,眼?前?的?少年也一副敬而遠之的?态度,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還是逃不出來的?那種。
阿圖抿了抿唇,他只說:“抱歉。”
他自知無法承擔這份代價,現如今他坐在監獄裏,就是最好?的?答案。
可這份簡單的?回答,僅僅兩個字的?答案,卻莫名有種挑釁的?意思——我明明綁架了你的?人,是窮兇極惡的?歹徒,可你的?人卻處處維護我,而你形單影只,顧影自憐像個小醜。
司懷衍從警局離開?了。
容蝶自打回到印河,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平靜,像是完全沒經歷過被?綁架的?變故。
日?子入場,按部就班,甚至就連表情都和從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司懷衍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懼。
夜晚,他摟着容蝶,掙紮到半夜才勉強入睡。
可是,睡夢中有無數道聲音在質問他,将他拉到地底下炙烤。
——“你一直盯着那些家夥,卻忽略了其他。”
——“你究竟是聰明呢,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她雖然平安無事,但畢竟是被?綁架,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會産生影響吧?”
——“司懷衍,你就是個災星,誰跟你扯上?關系,誰就要出事,你就是個災星!”
——“要不是因為你,小滿她會出事嗎?會嗎?司懷衍,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物,災星。”
寂滅的?深夜,司懷衍從噩夢中驚醒,劇烈的?喘息,他以為容蝶又不見了,慌忙的?尋找,可容蝶就靜悄悄地躺在他身邊,她好?好?的?,她在睡覺,她回來了,她什麽事都沒有,可他依舊覺得恍惚不真實。
司懷衍痛苦的?按住太陽穴。
自從綁架這件事發?生之後?,司懷衍整個人都變了。
許是從容蝶丢了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變了。
他開?始變得患得患失,生怕一個轉身,容蝶就不見了。
随之而來的?是他那如蛆附骨的?可怕的?監視,以及掌控欲,就連容蝶上?廁所他都要盯着。
回來後?不久,容蝶來姨媽了,不過是在衛生間盯着染血的?內褲,多恍惚了那麽會兒。
他就在衛生間門外面焦急不已地叫她:“容小蝶?”
又來了,容蝶坐在馬桶上?,聽見他的?聲音,“我在上?廁所——”她大?聲地回應,企圖叫他不要這麽神經質。
可是司懷衍不管不顧,直接就推門進來,他以為她丢了。
容蝶剛拆開?一瓣衛生巾,看見從外面闖進來的?男人,直接呆了。
緊接着她痛苦的?抱住頭,開?始尖叫:“出去啊!”
這種變化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或許就是從容蝶丢了那天起吧,司懷衍整個人都像是變了個性格。
他不允許容蝶從他的?視線裏消失,哪怕是一秒鐘。
這天傍晚,司懷衍提着一盒裝飾精美的?巧克力樹樁蛋糕回來。
“容小蝶。”他叫,眉眼?溫柔,“我給?你買了蛋糕。”一種很?明顯的?讨好?的?語氣。
可容蝶因為莫名其妙失蹤三天,眼?下有一堆事情等着她處理:“不吃。”她拒絕得很?幹脆。
司懷衍唇邊的?笑意僵硬了那麽幾瞬,可他并沒有罷休,轉而将蛋糕擺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他說:“周姨說你都這樣盯着看好?幾個鐘頭了,我不信你不餓,這可是你最愛吃的?那一家。”
這已經是一種哄求了。
這等好?意和輕哄之下,被?工作也學業事物纏身的?容蝶哪裏懂得解風情,她頭也不擡,只說:“餓也不吃,況且,我确實不餓。”
司懷衍只聽得她前?半句:“餓也不吃?”
容蝶想也沒想:“不吃,飽食思淫-欲。”
司懷衍倏爾眯起眼?。
說起來,她這幾天總是借口生理期早睡,兩人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容蝶忽然察覺到即将而來的?危機。
但這時合上?電腦去外面已經來不及了。
一只冰冷的?指節已經将她的?下巴緩緩擡起。
“你不乖。”男人身上?獨有的?‘拿破侖’香氣包裹住她的?鼻息。
容蝶骨子裏其實還是有些怵司懷衍的?,因為他最近十分的?不正常。
...
那夜不溫柔,容蝶叫也叫不出,只顧着朝前?躲。
“你混蛋!”
“司懷衍你個變-态,瘋子!”
“弄出去啊!”
...
結束後?,容蝶蜷縮抱成蝦米,身後?是熱源。
司懷衍抱住他。
這種窒息的?生活究竟要持續多久,她真的?很?崩潰。
被?他這樣寸步不離的?掌控,容蝶簡直覺得要瘋了,她拼了命的?在跟他講道理:“我很?安全很?安全,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了,我保證,我求求你,讓我喘口氣好?不好??”
可是他仿佛聽不見,也不願意聽,他就是要知曉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就連上?課都要她時刻戴着耳麥,而他會每隔幾分鐘就叫她一次。
容蝶為了反抗,扔過無數次耳麥,可最恐怖的?是一次,她正在上?公?開?課,就因為把耳麥扔了,司懷衍直接帶着人闖進教室,她直接被?吓得面色慘白,渾身冰冷。
這種社死的?程度,叫容蝶休學了一陣子。
可是躲避終究不是問題,婁婷正在叫她申請入黨,這個節骨眼?,她偏偏又休學。
“申請入黨的?文書還有流程我可都給?你了啊,你給?我好?好?把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婁婷在電話裏這麽對她說。
容蝶又何嘗不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她從中學時開?始就惶惶的?一件事:政治審核。
她怕她爸的?事兒給?她造成不可逆轉的?定性之論,她害怕将來的?仕途都完蛋了,所以這次申請入黨,她留了一百個心。
內憂外患莫過于此?了,容蝶覺得司懷衍瘋魔了,他的?監視和控制并沒有因為時間而減少,反而如雨後?春筍般瘋漲。
他不僅監視她的?日?常,甚至連她下課後?去哪兒都要一一過問,要是他不同意,別說簡單和朋友聚個餐了,就連去個商店都要管。
“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啊,我開?始學格鬥,學防身術,我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險境,算我求你,我們都冷靜點。”
容蝶試圖軟下語氣和态度,同他正兒八經的?講道理,可是結果呢?
結果無一例外,是失敗的?。
——這是心病。
——心魔。
——你難道要一輩子,困在那堵名叫容蝶的?圍牆裏面,再?也出不來嗎?
——蝴蝶早晚有一天是要飛出去的?,不會傻乎乎的?留在原地,等着你。
司懷衍又一次從夢靥中驚醒。
容蝶正在睡覺,頭偏離他的?胸口,有些難受的?樣子。
他這樣做真的?對嗎?可是他不能沒有她,不然他真的?會瘋掉的?。
綁架的?事情,警察那邊一直在跟進,究竟是誰把容蝶的?行蹤告訴了洞城人。
綁架她的?人給?警方了一串號碼,說是當天一個學生給?她的?,也是她通過這個號碼提供了容蝶的?洞悉。
可是這張卡是不記名的?,壓根追蹤不到,對方應該是深谙這些的?,做的?也比較滴水不漏,瞧着不像是學生,倒像是社會老手。
下課,周姨去學校接她,容蝶剛準備和宋青遇她們一起出去逛會兒夜市,在看見保姆車旁邊站着的?婦人時,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只能選擇上?車,可當得知要将她帶去君越府,容蝶不幹了。
“周姨。”
“我不想去。”容蝶疲倦地開?口,“您就把我放在印河吧,我累了。”
“求您了。”
這麽久了,她的?愛看不見多少,讨好?賣乖的?本事倒見長。
“司總交代過,要将容小姐送到君越府。”周姨那平穩得不見一絲波瀾的?語氣緩緩在車裏響起。
“可是我堅持不到那邊了,我要睡覺了,周姨,我的?好?周姨,你就把我丢在印河吧。”
車裏是全程錄音的?,容蝶說了什麽接收器另一頭聽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所以故意這麽說。
“他一定要拉着我睡覺,可是我不喜歡啊。”容蝶忽然破罐子破摔,“司懷衍,我知道你在聽!你就讓我今晚睡印河吧,我只想睡那裏的?床!”
可是結果,結果當晚君越府的?床就被?換成了印河同款。
容蝶回到君越,将車門摔得震天響,步伐洶洶地上?樓。
在場的?傭人都被?吓得大?氣不敢出。
睡得稀裏糊塗,一睜眼?,男人正側坐在窗床邊。
她翻了個身。
“醒了?”
容蝶沒吭聲。
司懷衍想抱抱她,可是她會推開?他。
本質還是渣吧,一旦得到了,就不想要了。
很?久之前?,類似的?評價,似乎聽宋青遇也說過。
她當時喜歡吃學校超市裏賣的?一款淡奶油面包,買的?時候興致勃勃看得出來很?想吃,可是等買到手後?咬了一口就不動了。
說白了,就是渣。
“容小蝶,你看着我。”
“你要叫叫我的?。”
“叫老公?。”
“看着你,我都能she出來。”
“你瘋了,司懷衍,你不正常,你瘋了!” 容蝶将枕頭用力地砸進他懷裏。
換來的?卻是他窒息的?擁抱。
“對不起。”
“容小蝶,對不起。”
周末,容蝶被?帶去買換季的?衣服。
司懷衍就這麽坐在明光铮亮的?服裝店軟椅內,雍容華貴,他輕飄飄地定義?: “這件不好?。”
不過是鎖骨中間劈開?了一個圈口,很?新?穎的?設計點,明明穿在她身上?很?漂亮,可是在司懷衍眼?中卻過不了關。
一連試了五件,容蝶已經懶得再?進更衣間,幹脆直接站在試衣鏡原地煩躁的?将剛換好?的?衣物囫囵脫了,只剩一件內衣。
“容小蝶。”司懷衍見她這樣,語氣明顯變了些,那是一種帶有警示意味的?不滿。
“你選好?了。”容蝶轉過身打斷他,“既然都不好?,那你去選。”
她随手将頭發?撥開?,迷人的?胸線直接暴露在外,只有一件內衣。
這裏要不是剛才吩咐把其他閑雜人都清除,此?刻這裏會有很?多人,她也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脫得只剩一件內衣嗎?
“容小蝶。”
“不許鬧脾氣。”他明顯的?在生氣。
可容蝶卻視若無睹,她挑釁不已地說:“你管我?究竟是誰不講理?你以為一件一件試衣服很?輕松嗎?很?累的?,我一會兒還要回去工作。”
“我可以照顧你,你不需要——”
司懷衍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我要工作啊!”
容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夠了,眼?前?的?男人真是瘋了,應該進精神病院。
“你不需要工作。”司懷衍将她抱在懷裏,篤定不已地說,“我可以養你,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她身上?就一件內衣和內褲,而他西?裝革履,一絲不亂。
容蝶突然就很?想哭,這種窒息的?包圍感,叫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