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初戰(二)

此時我倒有些心急起來,若是睿蓉從內室走出來,極易露了文朗的蹤跡不說,本身也是不妥,但又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正在危急時刻,環佩進來報:“娘娘,乾元宮的常公公來尋榮修儀娘娘。”

我心裏一松:“哦?快請。”

總算到了,方才我便吩咐環玲悄悄帶常遠從後門離開,繞一圈從景和宮正門進來解圍。

常遠進來就躬身行禮,一副急切的樣子:“奴才常遠叩見修儀娘娘、貴嫔娘娘、良緣小主。修儀娘娘,奴才可算尋着您了!”

榮修儀雖已位至從二品,對文朗身邊的人還是十分客氣:“快免禮,不知常公公找本宮可有什麽要事?”

常遠陪着笑:“修儀娘娘,皇上今兒召了娘娘侍寝,晚些會過去永祥宮,請娘娘趕緊回去預備接駕呢。”

我聽了是沒什麽表情的,榮修儀也是平靜,卻蓋不住那一絲得意,唯一有明顯反應的是王依瑤:“你說什麽?”

常遠微一點頭,避重就輕:“回良緣小主,奴才來請修儀娘娘回宮。”

王依瑤有些着急:“不是!你是說皇上?可是皇上明明……”

常遠頭都不擡:“奴才不懂小主所指,不過修儀娘娘确實不能再耽擱了,已是晚膳時刻,請貴嫔娘娘和良緣小主早些用膳,奴才告退了。”

說罷常遠跪了安,退出去,有禮坦然,甚至沒有着意看我一眼,就似往常傳旨侍寝一般無二。

“娘娘——”王依瑤不甘心的問榮修儀的意思,榮修儀遲疑一下,跟身邊的宮女吩咐了句,“回宮。”

我心裏松一口氣,連忙行禮:“臣妾恭送娘娘。”

榮修儀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瑜妹妹,在這宮裏頭,人人皆要言行謹慎,恪守規矩,你可不要明知故犯,給自己帶來禍事才好。”

她的話說得聲音不大,卻字字帶着深意,說罷也不再看我,轉身便走,我來不及思考,忙不疊跟了一句:“臣妾謹遵娘娘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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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見王依瑤還杵在那,心裏厭煩,又見環鈴牢牢站在內室門口,一副緊張模樣,心裏也猜到幾分,想必趁方才這會子王依瑤想偷進去瞧,環鈴自然不依,況且王依瑤僅僅是個從五品良緣,實在不必給她什麽好臉色。

“本宮乏了,良緣也是時候回去用膳,環佩,替本宮送客!”

我的耐心所剩無幾,直想盡快打發了她,王依瑤沒了人撐腰,自是不敢再留,乖乖的行禮告退。

我轉身進了內室,文朗有些低沉,睿蓉則是一臉令人心疼的迷茫,我吸一口氣,綻開笑容道:“睿蓉,這宮裏的生活是不是很精彩,我真是巴不得你早點住過來陪我。”

我知道他二人的心思一定都複雜,但是千言萬語也不是此刻,眼下真是不能再耽擱在我這裏了。

文朗何嘗不明白,很快恢複神色,打趣着:“原來愉兒除了靈動聰穎,也會這麽兇悍——”

我擺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完了完了,這下子被你們逮個正着,再沒得藏了。”

聞言睿蓉也淺淺一笑,我趕緊趁機道:“好了,朗哥哥快去吧,不然又要有人尋過來,驚動了上頭就不是愉兒能擔當的了。”

我的話別有所指,文朗當然聽得懂。

“嗯,”他遲疑着看向睿蓉,有些擔心。

我見了寬慰他:“我會叫人送她回去,經此一事,想必旁人也會收斂些,我再派人盯緊,受不得什麽委屈的。”

為防不必要的麻煩,文朗是從景和宮的後門離去的,看着他的背影,睿蓉輕輕問了句:“他……皇上……這是去哪?”

我了解她想問的,拉了她的手慢慢往回走:“皇上會先回乾元宮,用膳更衣後,會有禦攆載了他去永祥宮。”

既然睿蓉稱文朗為皇上,我也順着她的說法,也許只有這般,才會覺得遙遠,才能給她一個可以不在意的假象。

然而不在意又何其艱難,我記得當年得知文川娶趙惜墨時,那年才十四歲的我,已懂得關起門來卸去大家閨秀的矜持,偷偷哭了好幾日,哀嘆自己還未到手就已被分去一半的夫君。

睿蓉低了頭沒有作聲,我寬慰她:“這也是權宜之舉,平日裏,皇上都是召後宮去乾元宮,極少親自前往誰宮中,這可是莫大的恩典,你是沒見方才常遠來傳旨的時候,榮修儀喜得差點笑出聲來!”

“也是因為這個,她即使懷疑也甘願臨陣罷休麽?”睿蓉淡淡的笑了,“姐姐,我用了半年時間來準備入宮做一個妃嫔,雖遠不及姐姐未雨綢缪多年,但我既來了,有許多事,我便懂得的,你不必挂心。”

我點頭,贊賞着她的堅定和勇氣,叫人送她回去前又草草與她說了後宮的利害關系,經過今日一事,我和文朗更是不能時時盯着錦粹宮,叫她在那邊的時候不要去招惹那程瑩春,其他那幾個有些背景的也盡量少來往,即使讓人覺得孤僻些,也比被尋了錯處去強,好在也就再十幾日便會冊封分宮院了。

十來日轉瞬而過,錦粹宮倒也再沒傳出什麽事端,這一日文朗過來景和宮,拿一疊草拟的冊封單子給我看:“愉兒你且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妥。”

我接過來一瞧,各小主的位份都不高,均是正六品貴人到正八品答應之間——選秀不比遴選,大抵最高只會冊封貴人,以示對宮中已有妃嫔的尊重,官家秀女最低位至答應,以示與宮女出身的更衣之分,這次的三名以宮女中選的便被封為更衣。

單子上冊封貴人美人各四、才人良人各三、常在六答應七更衣三,乍看起來并無不妥,只是細看便有了問題,我笑笑:“朗哥哥明知不妥才來給愉兒看的吧,難不成要愉兒違着心稱好?”

“牙尖嘴利,”文朗也不惱,“你只說如何最好?”

“雖然選秀不必如遴選那般完全依照身世背景冊封,但也不可太多偏頗,”我指着單子第一頁,“冊為貴人的四人,前三人并無可說,睿蓉在這裏就不合适,且不說還有兩位正三品身世的秀女封為美人,那榮修儀的表妹和與靜貴嫔沾親的于詩君僅是才人位分就明顯低了。”

“這程瑩春……”

文朗有些遲疑,我知道他是耿耿于睿蓉曾經被程瑩春羞辱,欣然道:“朗哥哥,她雖然跋扈,畢竟還小,總不能不給陳家臉面,大将軍那邊朗哥哥還要仰仗。”

我早就聽文朗說過,那日榮修儀見了他便主動請罪,稱自己表妹不懂事壞了規矩,請文朗責罰,文朗心裏雖氣,總不好表露,也就含糊帶過了。

“也罷,多封幾個貴人也無妨,”文朗不大甘心的妥協,我卻還不知足,“不但要如此,還要把睿蓉的位份降一降。”

“怎麽?我連這點名分都不能給她?”

文朗有些惱怒,我則悶悶的笑:“朗哥哥,你聽我說,這入宮冊封大多是體現身世皇恩,雖說不必那般嚴格,但是以睿蓉在朗哥哥心裏的分量,想必很快會層層晉位,既然往後得不得寵各憑本事,又何苦在初次冊封時駁了旁人的臉面呢。”

文朗低頭想了想,嘆口氣笑了:“那便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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