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生想了想,說:“是。”
女教官:“傲慢是一種罪。”
女生:“……”
女生還想說什麽,被她男朋友攔住了。
女教官轉過身來,她看着那女生,不說話,她的眼神卻是叫我心驚的。
別人不知道的是,我自小跟在小姨身邊,看她給病人看病。是不是正常人的眼神,我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我的心砰砰砰亂跳,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真正不能見底的心靈深淵裏。
女教官笑了一下,“很好,你……”
“朱莉,可以開始了嗎?”一把冷然中又帶着溫和的男聲打斷了女教官的話。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注意到,主席臺的右側方,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冷硬的牆邊,斜斜站了一個醫生。
醫生穿着雪白的衣,經過修改的白大褂修長貼身,襯得他整個人幹淨又出塵。醫生屈膝站起來,就那樣拎着醫藥箱,緩緩走來了燈光下,女教官的身邊。
醫生頭一點,幹淨的一身白好似會發光。他看着一百多人的新兵隊伍,道:“你好,我是你們的醫官。”
3075年6月15日夜
我稀裏糊塗就成為了光明城要培養的新兵,不過,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死了吧。至少我覺得,留在這裏,頂着另一個人的名字接受訓練,總比待在醫生的實驗室裏任由插管的強。
說到醫生,我今天見到醫生了。他就那樣直直出現在我面前,向我投射過來冷然又溫和的矛盾目光,吓得我恨不得在地上刨個洞就鑽進去。
醫生看見我了嗎?
沒有吧沒有吧……我希望沒有。
可是,我看見醫生手上拿着的和我一模一樣的電棍了!
在臺上自我介紹的時候,醫生說電棍是他的一項新發明,目前正在試用階段。若實驗良好,以後可能會成為戰士們的裝備。他說,這樣的電棍本有兩根,另一根被某個小賊偷去了。
醫生又說,被偷走的電棍遲早會回來他身邊的。因為兩根電棍本是一體,由他手中的那一根輕易就能感應到另一根的位置。
“就像這樣。”說着,他按下了他手中電棍的某個按鈕。他的電棍發出一陣紅光,我的手臂上就是一陣灼熱的劇痛。
“這樣就可以互相感應。對你們來說會是個很好用的工具。”醫生道。
我只希望再也不要看見醫生。
我終于知道這是哪裏了,這是光明城東海下10000深的海溝軍事基地。
有龐大的建築物自海溝底起,一直一直向上延伸,直到沖破蔚藍的海平面。我想,我見過那個建築物的頂,那是個環形的高聳的塔,去年五一放假的時候,我和爸爸在東海邊騎腳踏車的時候,遠遠地還看見過它。
爸爸說那是城中的秘密基地,任何人不能靠近。卻沒想,時隔一年,我進入了這個塔身的最底部,準備接受最嚴苛的訓練。
世事無常啊!
我有點想爸爸了。
爸爸,其實我也不贊同今天教官說的話。
我覺得我要忠于我自己,忠于我自己的我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更了解自己的情況下,才能更明白與尊重別人,也才能更好地為光明城服務。我覺得在一個美好的城邦裏,個人與集體的意志是不會沖突的。一個人只有學會愛自己,才能懂得如何愛別人,更明白怎樣去愛他生存的地方。
不過,教官說那些話或許也有她的考量跟理由吧。爸爸,你告訴過我,在我尊重自己的觀點和想法的時候,也要學會尊重別人。我在做自己的同時,也要允許別人做自己,允許別人和我的想法不同,觀念相左。雖然我跟教官的意見不同,但我想,教官也是出于為我們好的目的的吧。
還有一個讓我糾結的事情就是,教官說,我們不能出去,我們只能住在基地的最低層,外面就是冰冷的海底。雖然海水不會漫上來,我還是覺得冷和孤單。越厲害的老兵,他們住的地方離海平面就越近。據說,只有完成訓練任務,符合訓練指标的人才能往上升。
我就捏了捏自己的細胳膊,我有預感我要被炮灰掉了,我可能永遠升不上去了。
但我不會放棄的,我還要見到爸爸媽媽呢,我會努力的。
為我加油吧,爸爸!
我坐在寝室外面走廊下的臺階上寫的日記,臺階上燈光昏暗,我低頭,臺階上是朦朦胧胧光亮下投下來的我的影子。
突地,我感覺地上的我的影子晃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殘酷的标準(1)
我擡頭,我的頭頂上方是極矮的電燈泡。老舊的電燈泡晃動,“吱——呀——”的響。
我的心髒突然開始莫名不規律跳動,連呼吸的聲音也被我放得極輕。
我想我該回去睡覺了。
合上日記本的時候,我聽見了極細微的一聲□□。
我猛地回頭,就看見我背後通向走廊的門恰好“砰”的一聲合上。
愣了三秒鐘,我同手同腳往上跑。
幸好幸好,門沒關。
我自門後探出去一點點腦袋,我的眼前是一條空空曠曠的走廊。
走廊盡頭的黑暗處,有窸窸窣窣的響。
我好奇看過去,就看見了兩條不住掙動的大長腿!
我:“!!!”
我看見有人就要被拖進走廊盡頭的黑暗裏!
那人在掙紮,極細微地在嗚咽!
掙紮間,海底某發光生物的亮光透過玻璃窗戶照進來,将将照見了那人的臉。是今天被打巴掌的那個女生!
我對上了女生的眼!
她看見我了!
她的眼裏滿是絕望的祈求!
我的腦子木了三秒鐘,下一秒,我搶出門外去就要放聲喊……
“唔……”門邊走廊的黑暗處陡然伸過來一只大手,捂住我的嘴巴,瞬間将我拖進了黑暗裏。
走廊上的燈光離我僅一步之遙。
我被捂着嘴巴,被迫緊緊貼靠去了身後那人的胸膛上。那是個有着堅實胸膛的高大男人。
我的鼻尖盡是消毒藥水的味道,我的手臂開始灼熱得痛,我看見我面前的牆上反射出了紅光。
我猛地向後一踩那人的腳,卻被他靈活避開了。
我暗道一聲糟糕!
卻未想,下一瞬,他放開了我。
我踉跄往前撲倒去了對面的牆上,我猛然回過身去,“是你?!”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嘴巴有些痛。我動了動舌頭,舌尖被牙齒咬破了。
“昨晚你去了哪裏?”
我詫異擡頭,見旁邊的床上齊敏捐正坐着,瞬也不瞬将我看住。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我說話。
我想了想,“尿尿去了。”
她:“……”
寝室外的走廊上圍了一圈的人,吵吵嚷嚷的,其間還夾雜着男人的哭聲。
我:“?”
所有人都圍去了一扇窗邊。
白日裏燈光敞亮,窗外海水裏的景事清晰可見。
我看見了一條龐大的鯊魚,還有鯊魚嘴邊漂浮着的一具……屍體。
我:“!!!”
人群裏陡然迸發出了一聲哭喊。
“小傑,小傑你冷靜點!”
這個叫小傑的男孩子,正是昨天一同被扇巴掌的那個男生。
想到此處,我心中陡然一凜,猛地就沖過去了貼近鯊魚的窗邊。連背後齊敏捐喊我的聲音我都沒聽見。
鯊魚并未吃那具屍體,只将屍體銜在齒縫間,像在游戲,又像在對“玻璃罩”內的人類示威。
在某一個瞬間,随着海水的翻湧,屍體翻轉過來,我就對上了那張被海水泡得發脹的臉。是昨夜那個女生!是那個被扇巴掌的女生!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踉跄後退,一退就撞到了人。那人毫不客氣地推了我一把,我整個人都貼撞去了玻璃窗上。
我擡眼就對上了女生那張慘白慘白的死人臉。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閉嘴!”呵斥我的是那個亞伯。
我轉過身來,整個後背都貼靠去了冰冷的玻璃上。我突然間發現自己正在人群的最中間處,那傷心的男生就在我眼前。
“誰?是誰殺了小芳?!我要給小芳報仇!小芳……”
擡首間,我就對上了男生通紅的淚水滿溢的眼。他眼中滿滿都是絕望、傷心、憤怒,還有仇恨。我突然覺得一陣羞愧,昨晚……
別開眼去的我不經意就對上了亞伯的眼。
亞伯的眼神犀利,好似一眼便能将我看穿。
我低頭就要走。卻還是被亞伯抓住了手腕,他的聲音兇狠,“你知道什麽?!”
此言一出,四下裏皆靜。
我看見了站在人群外的齊敏捐,她眼裏也有驚異。
“我……”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個時候,人群裏就有人喊了一句“是她!我想起來了,昨晚熄燈後,我看見她一個人又偷偷摸摸出去了!”
我:“!!!”
對上那個叫小傑的男生的目光時,我覺得他要殺了我,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宣洩來了我身上,他擡手就要來揍我。
人群裏有驚呼聲不絕,一陣亂糟糟的碰撞及叫嚷後,我被齊敏捐搶去了身後,“有話好好說。”
小傑:“她殺死了小芳!”
我:“我沒有!”
亞伯:“那你昨晚做什麽去了?”
我:“我……我寫日記去了。”
所有人:“……”
似乎除了齊敏捐,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哦,齊敏捐背對着我,我也看不出來她究竟是相信我還是不相信。
最後,以亞伯為首的那群男生把我揪去了教官朱莉面前。
仍舊是昨天的那個訓練場地,今日現場只有新兵。
白慘慘的燈光照下來。
朱莉一身白衣,負手立在場中央。她的身邊,醫生安靜地半蹲着,在整理他的藥箱。
小傑推搡了我一把就喊:“教官,她殺了人!”
我被這麽一推,整個人踉跄往前撲倒,竟是直直撲向了醫生!
噼裏啪啦一陣亂響,我人沒事,卻是踢翻了醫生的藥箱。
所有人:“……”
我這一沖就沖出了人群外,新兵們向我投來的目光皆不友好,我感覺遺世而孤立。
教官朱莉走來了我面前,她雪白的長靴纖塵不染,“昨晚你去了哪裏?”
我:“走廊樓梯的下面。”
朱莉:“你看見什麽?或者聽到了什麽?”
我的心猛地一顫,朱莉眼中有某種探究的東西在流淌。我且驚且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正常,“沒有。”
朱莉又問我:“有人能證明你說的話?”
我下意識垂下眼去,就對上了仍舊在整理藥箱的醫生的眼。醫生清亮的眼神與我對視了一瞬,錯開,若無其事。
作者有話要說:
☆、殘酷的标準(2)
“我沒有殺小芳。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我甚至都不認識她。”最後,我只能這麽說。
“可你是昨晚最後一個回來的!你最有嫌疑!”小傑仍舊不願意放過我,他一雙眼睛通紅,在哭。
朱莉又轉向了小傑:“那你想要讓她怎樣?殺了她?”
小傑恨恨別過眼去不說話。
空氣裏突地起了“嗖”一聲破空的響,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在了小傑腳邊,朱莉:“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殺了她。”
所有人:“……”
我猛地踉跄後退,“不……”
回應我的是噼裏啪啦一陣亂響,我又踢翻了醫生的藥箱。
所有人:“……”
醫生推了推眼鏡站起來,他不看我,也不說話。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我身上,我突然覺得難以招架,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退卻。
小傑真的拔起了匕首,他拿着匕首向我走過來了!
我轉身就想跑,卻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抵住了我的背。
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麽,那是電棍!
除了我,沒有人留意到醫生的動作。
我僵硬地掉轉視線看醫生,醫生仍舊不說話,更不看我,他的視線落在前方的朱莉的背上。
張小傑身材不高,卻也比我高了一個頭不止。他的影子投射來了地上,被頭頂上方的燈光拉得老長。他的影子又投射來了我的臉上,光與暗的陰影裏,我看見他的面色上有猙獰。
張小傑舉了匕首就向我刺過來!
“別動。”醫生的聲音只我能聽見。
同一時間,張小傑倒在了我面前。他被自己絆倒了,又或者說是他被自己的恐懼、自責、猶豫不決打敗了。
“咣當——”一聲,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張小傑雙手抱頭,痛苦道:“我做不到!”
周遭議論聲不絕。
朱莉走到了張小傑眼前,居高臨下将他看住:“做不到就是你的無能。”
張小傑:“那小芳就白死了嗎?!”
朱莉:“我給過你機會。”
張小傑:“你以為你是審判者嗎?!”
朱莉犀利的眼神掃射四周,“很高興你這麽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在你們訓練期間,你們所有人,通通由我審判。”
所有人:“……”
朱莉:“沒有人殺死白小芳,她死于自己的傲慢。是她的傲慢殺死了她,所有人,明白了嗎?”
所有人:“……”
朱莉走來我身邊的時候,醫生早撤了他的電棍,他繼續慢條斯理整理他的藥箱。
朱莉瞬也不瞬将我看住,頭頂的白熾燈光打在她臉上,雪白的面容,鮮紅的嘴唇……我感覺到不寒而栗。
朱莉擡手就拍上了我的肩膀。
我聽見她身後的新兵們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我想,他們覺得朱莉會拍死我吧。
然而,朱莉只是輕輕點了點我的肩膀,“幹得不錯。”她說。
所有人:“……”
朱莉轉身大步走向某訓練場地,“現在,你們要學習的第一課——體能訓練。”
新兵們靜默過後,稀稀拉拉跟着朱莉走。離去前,所有人都向我投來莫名又複雜的目光。
我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擡腳要跟上去的時候,身邊的醫生開口說話了:“你還不能走。”
我:“……”
我被醫生帶去了訓練場隔壁的醫療室裏。
“啪”的一聲燈光亮,我的腦袋一陣眩暈。
下一瞬,我被醫生推倒去了床上。
看清他的動作,我跳起來就要逃跑,“我不做人體實驗!”
醫生:“這是止痛針。”
我:“……”
待到紗布貼上我的額頭,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額頭破了,流血了,痛得厲害。一定是方才在走廊上撞玻璃窗撞的。又聯想到我就頂着這樣一張鮮血淋漓的臉晃蕩半天……我一定猙獰死了。
我偷偷去觑醫生的臉,醫生面無表情,基本拿我當空氣。
在某一個瞬間,我對上了醫生的眼。我有點心虛。
醫生扔了紗布站起來,他背過身去,拿消毒水洗手。
醫生的背影修長幹淨,幹淨得與這海底訓練基地格格不入。
空氣裏是尴尬的沉默,只餘醫生洗手時候的水聲響。
“那個,謝謝你。”我打破了沉默。
醫生并不轉身,“如果不是出自于真心,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
我:“……”
醫生轉過身來,拿一塊粉色的幹淨毛巾擦手,“傷口不要碰水,感染了很麻煩。”
我:“哦。”
“嚓”的一聲響,一包藥扔來了我懷裏。
醫生:“準時吃,一日三餐,每天來換藥。”
我:“哦。”
又是沉默。
醫生背對着我整理他的藥箱,他的藥箱好似永遠也整理不完,我不禁懷疑那是他的百寶箱。
我就探頭去看他的百寶箱……
醫生:“怎麽還不走?”
我:“……”
醫生轉過身來,他修長的身體擋住了“百寶箱”。醫生抱臂看我,面無表情道:“還有什麽事?”
我:“……”
我吞了吞口水,“你為什麽……”我話說了一半,剩下的打算留給他接。反正我要說的話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尴尬的話就不用說出來了。可是!醫生竟然有本事就那樣放松了一雙修韌雙腿,抱臂看我,不說話。
我咬牙道:“剛才你為什麽不站出來為我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殘酷的标準(3)
醫生:“我為什麽要站出來為你說話?”
我:“……”
我再接再厲:“你為什麽不為我作證?”
醫生:“我為什麽要為你作證?”
我:“……”
我的脾氣上來了,直着脖子給他吼回去:“你昨天明明看見我了!你還……要不是你攔住我,我早就……”
“你早就被扔出去喂鯊魚了。”醫生冷冷道。
我:“……”
“啪”的一聲,醫生合上了他的百寶箱。背對着我,醫生的聲音清冷如月:“出去。”
我跳下床就往外走。
氣死了氣死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啊混蛋?!
我要摔門給他臉子看!
可是!門從裏面鎖住了,打不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醫生的腳步聲響在我的身後。
我面朝着門,背對着他,不動也不說話。
終于,醫生的影子投射來了光滑如鏡的門背上。
透過門背,我看見醫生的手臂伸來我的腰際……
我的呼吸一窒。
醫生的長手擦過我的腰際,伸向了門的鎖眼。他在開門。
我呼出一口氣,臉卻是熱了。
這個時候,醫生刻意壓低的聲音響在了我的耳邊:“朱莉要的是一個無畏者。”
我:“?”
醫生:“朱莉不會希望剛來第一天的新兵就與他們的醫生扯上關系。”
我:“……”
醫生:“很意外你能從我的實驗室逃出來。”
我猛地轉頭看他。又因為動作過猛,我的額頭險些就要擦上他的嘴唇。
他不動,我不動。空氣變得微微灼熱,有不安分的因子流淌在周遭。
我僵硬,他坦然。
他:“你的命挺大,但願你能活着出去。”
我:“……”
3075年7月3日夜
枯燥而又嚴苛的體能訓練幾乎把我壓垮。
無疑,在所有新兵當中,我的體能是墊底的。
教官只讓我們每天重複地訓練訓練再訓練,卻不告訴我們考核的內容和标準。難道考核的最後是要進行游泳比賽嗎?
好吧,我們的大多負重訓練都是在水中完成的。訓練場的後方有一個寬大的游泳池,全部新兵跳進去游個兩圈都沒問題。
我的游泳是爸爸教的,我游得還不錯,可卻擋不住其他人時不時給我使個絆子。
因為那天的事件,我被孤立了,沒人願意跟我說話,也就齊敏捐偶爾給我一兩個眼神。
我有點孤獨。
不過,我不怕孤獨。爸爸告訴過我,孤獨和空虛是兩個概念,我獨孤,但我不空虛。一個人的外在獨孤,但他的內心可以強大。我覺得孤獨不是來打垮我的,孤獨可以磨練我的意志,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去看進自己的內心。
當外境不如我意的時候,就要自己想辦法讓那逆轉勝。
孤獨令我強大,爸爸,我記住了你的話。
在海底的訓練基地裏是沒有白天與黑夜之分的。但我仍迫使自己記住何者為白日,何者是夜間,這樣能讓我清醒。
這一天的訓練和往常沒有區別。我下到水中,負重三十公斤,在游泳池裏竭力地游。
這個游泳是要計時的,誰最先到達對岸,誰就能最先吃到飯。
亞伯從我面前游過去了,齊敏捐從我面前游過去了,數不清多少人從我面前游過去了。
“嘩啦啦”水聲響,我沖出水面,大口呼吸。
我抹了一把眼上的水,看見有不少人陸續上了岸。
一身白衣的教官朱莉在立在游泳池邊,面無表情将這邊看着。
我深吸一口氣,半潛入水中,繼續游。
這個時候,我感覺某個人自我身邊游過去了。
那是張小傑。
咦?張小傑怎麽游得那麽慢?
此念一出,我的眼睛陡然睜大。只因游到我前面一個身位的張小傑突然扔了背上的沙包,轉身就朝我撲了過來!
在水下,我看見了張小傑猙獰的面容!
我:“!!!”
變故發生得太快,以致于我只來得及蹬一蹬腿,就被他卡住了脖子。
張小傑整個人都撲來了我身上,卡住我的脖子,使勁把我往下壓。
水聲“嘩啦啦”響,掩蓋掉了我最後的呼救聲。
我在下墜,我背上的沙包,張小傑的身體壓得我只能一直一直下墜。
我在劇烈掙紮。
在水裏往上,我看見張小傑猙獰的面容和我自己吐出來的咕嚕嚕一連串的氣泡。
水面離我那樣遠,水底狂湧,水面卻是平靜。平靜中帶着殘酷,仿佛冷眼看着水下人的葬送。
最終,我頹然倒在了水底。
我的背後即是水底冰冷的鐵絲網,我的身上壓着張小傑,我的頭頂上方是白熾燈光投射下來水面上的白晃晃的影。
因為痛苦和不能呼吸,我的雙手十指無意識地在鐵絲網上亂摳。網洞卡住了我的手指,蹭破了我的皮膚,水裏便有血腥的味道開始彌漫。
原來我還是難逃要被炮灰掉的命運啊。
我只是想說,張小傑,你的女朋友真的不是我害的,害你女朋友的人是……
我心內的想法陡然止住,只因我感覺到背後鐵絲網的……顫動。
我整個人開始被鐵絲網帶着抖動。張小傑顯然也感覺到了,他擡頭看我,不自覺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下一瞬,有龐大的力量自我背後起,我整個人連帶着張小傑一起就被頂出去了老遠!
作者有話要說:
☆、殘酷的标準(4)
我終于自張小傑的魔爪裏掙脫出來。
我整個人幾乎虛脫在水底,完全憑借着本能在往水面上升。
水面就在我眼前了,我觸手就能沖破它的桎梏了!
可突然地,水底陡然一個浪潮起,狠狠将我重新卷入了水中。
整個游泳池裏的水都開始翻湧起來。
我在水中載沉載浮。
在某一個瞬間,我看見瘋狂湧動的水中,有一截粗大的黑色的尾巴在狂掃。
我:“!!!!”
那是什麽東西?
水中有怪獸?!!!!!!!
龐大的帶着堅硬鱗甲的尾巴猛地掃到我面前,瞬間将我掃去老遠,掃出了水面。
“嘩啦啦”的水聲狂湧得響,在水面上,我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
這個時候,我已離岸邊不遠了。擡頭,我看見了岸邊新兵們一張張驚恐的臉,醫生面無表情的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齊敏敏,活下去!”有人大喊一聲。
齊敏敏?
這個名字好熟……
我看見沖到人群最前面的齊敏捐的臉,她作勢要跳下來,卻被教官攔住了手腳。這個時候,我自教官眼裏看見了詭異又殘忍的神色。
下一瞬,浪潮再度襲來,我瞬間被卷了下去。
這是我十八年的生命裏經歷的最黑暗的一段時光。縱然只片刻,卻也夠了。
在水底,我與張小傑相遇了,張小傑在掙紮,比我更加狼狽。
波濤洶湧起伏間,我在怪獸的龐大尾巴處,張小傑卻是在它的嘴邊。
張小傑已然脫力。
最後關頭,他好似已放棄。我看見他舒展開了四肢,閉上了眼睛,臉上甚至露出了微微的笑。
我想,那一瞬間,他是否想到了他死去的女朋友,白小芳呢?
怪獸的血盆大口猛張,瞬間将張小傑吞沒。
水聲翻滾着響。
沒有人來救我,時間靜止了。
水面平靜下來。
我浮在水面上。
四周圍安靜得厲害,無人下水,岸上的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水面上有波紋蕩漾,有黑色的龐然大物漸漸自水底浮了上來。
那是一雙渾濁的碩大的眼睛。
我沒動,連呼吸都是靜止的。我聽見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奇怪自己竟然還活着。
我在與那棕褐色的可怕的怪獸作對視。
它有粗糙的鱗片,兇殘的獠牙,龐大的身軀。它就那樣靜靜蟄伏在水平面以下,随時都會撲上來,一口把我吞掉。
這是一條大鱷魚。
水面上有東西漂浮上來,那是張小傑的外衣。
不知是否因為心理作用,我好似聞見了水中的血腥的味道。
鱷魚在朝我游近。
我閉上了眼睛。
水聲翻湧,龐大的鱷魚的尾巴掃起,卷起水珠無數。
狂湧過後卻是平靜。
鱷魚又沉入了水底。
我撿回了一條命。
那一天,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水裏爬上來的。
有人拉了我一把,有人抱了我一把。
周遭俱是鬧哄哄的吵嚷聲,哭聲,不甘的叫嚣聲音。
我陷入了昏睡。
醒來是在醫生的醫療室裏。
望着頭頂上方白晃晃的燈,我:“我死了嗎?”
“沒,受了點驚吓,醒了就可以走了。”
我:“……”
我擡頭,正好看見醫生從我肚子上撤了聽診器。他把聽診器往脖子上一挂,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抱臂,将我看住。
我:“又、又見面了。”
醫生研判的視線從頭把我掃到尾,“真是好奇你的生理構造。”
我:“……”
我攏攏衣服,整個人往病床上縮:“我,也,很好奇,鱷魚為麽不吃我。”
醫生:“因為它吃飽了。”
我:“?”
醫生:“鱷魚吃飽一次可以一星期以上不進食你不知道嗎?”
我:“……”
醫生站起來,“行了,別着占床,走吧。”
我:“……”
離開前,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句,“醫生謝謝你。”
醫生:“好走不送。”
我:“……”
原來我只暈了小半天,這天剩下的訓練還要繼續。
所有人繼續圍在游泳池邊,看見我走過去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神是這個樣子的:-_-!
齊敏捐把我拎去了她身邊,“我妹妹。”她面癱着一張臉。
無數視線在我身上掃過。最後,所有人:“……”
一雙軍靴踏得“嗒嗒”響,教官朱莉帶着兩個兇狠的大兵,過來了。
朱莉背着手檢驗我們的隊形。她在我面前足足停了10秒鐘,走開的時候,她說:“既然你們中間最弱的那個人都能從鱷魚池中逃脫,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們的實力。所以,今天開始,你們的訓練升級。”
“升級?”問話的是班長亞伯。
朱莉站去了水池邊,她一打響指,她身後的大兵猛地就朝水池裏扔了塊什麽東西。
血色泛上水面,是鮮肉!
下一瞬,水流旋轉,龐大的鱷魚破水而出,開始瘋狂搶食鮮肉。
水池中波濤洶湧,殺機凜然。
所有新兵:“……”
大兵開始給我們講解任務規定,每人每天多負重五公斤,2分鐘內必須游完一個來回。三個月後進行考核,優勝者可脫離新兵隊伍,上去倒數第二層進行訓練。不準偷懶,鱷魚在水下等你們。
大兵說得面無表情,所有新兵面色慘白。
“教官,這…… 這怎麽可以?”
“我幻聽了吧?你聽見說什麽了?”
“不行!會死人的!”
……
被吓壞了的大有人在。
教官朱莉朝所有人笑了笑,
“你們的師兄在和你們開玩笑。水中有鱷魚,但都關在池底的鐵絲網裏。若你們按時完成任務,不會出現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的情況。”
“當然,排除你們人為的因素開啓了鐵絲網開關的意外。”
“剛才你們也看見了,鱷魚已被喂飽,至少有一個星期不會出來主動攻擊人。”
“所以,大家加油。我希望可以訓練出最無畏的新兵。”
教官轉過身來,“那麽,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殘酷的标準(5)
所有人:“……”
新兵隊伍裏突然有人尖叫了一聲,轉身就跑,“我要回家!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是個很年輕的小男生。
教官朱莉任由他跑,在小男生即将跑出頭頂白熾燈光籠罩圈的時候,朱莉抽出了槍。
所有人:“!!!”
朱莉眯眼,一槍打中了奔逃中的小男生的頭。
所有人:“!!!!!!!!”
兩個老兵快跑着上去,像拖死狗一樣把小男生弄來了水池邊。
被一槍爆頭還有活路嗎?
小男生卻半爬起來,□□了一聲。
所有人:“!!!!!!!!!!!!!!!!!!!”
教官朱莉吹了吹槍口,“麻醉彈而已。”
所有人:“……”
教官:“既然在我手底下當兵,你們要做的就是絕對的服從,明白嗎?”
所有人:“明白!”
教官又轉身對大兵:“現在,把他扔下去。”
所有人:“!!!!!!!!!!!!!!!!!!!!!!!!!!!!”
可憐的小男生吓得四肢抽搐,又因為麻醉彈的作用,連呼喊也不能發出。
兩個大兵架起小男生的時候,他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噼裏啪啦”一陣水聲亂響,小男生被扔進了水池裏。
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誰也沒有說話,四周圍安靜得厲害,只小男生在水裏不住撲騰的聲音聲聲入耳。
小男生只能發出破碎的,細小的嗚咽聲,這一點點聲音混合着嘩啦啦的水聲,聽得人心都揪起來了。
幾分鐘的時間好似被拉得無限長。
鱷魚到底未再出現,小男生保住了一條命。爬上岸的時候,他像死狗一樣趴着喘氣。
教官蹲下身去拍了拍小男生的臉,“看,我沒有騙你們,水裏很安全。劉明全,我說得對不對?”
原來小男生叫劉明全。
“對……”
“大聲一點。”
“對!”
一天下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