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聲,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注射過K試劑超過三個月的人。”

我:“??”

醫生:“每個人身上都有光明與黑暗的部分……總之,K試劑會破除你身上自己不喜歡的脆弱部分,有可能是恐懼,有可能是貪婪、愚蠢、自私……軍方某高層一直在搞類似的試驗。他們相信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打造出完美的人類。”

我:“!”

我沖動地握住了醫生的手:“那可行嗎?有成功的案例嗎?”

醫生:“理論上講,可行性超過80%,現代的科技這麽發達,人都能将大自然玩弄于鼓掌中了,更何況是掌控小小一具肉身。”

我:“那你為什麽用那麽嘲諷的語氣說話?”

醫生頓了一頓,“且不說成功的案例我不曾見過,依我的臨床經驗看,K的副作用太大,燥症便是最嚴重的反常症狀之一。”

我:“?”

醫生:“之前我一直搞不清楚最初那些僵屍的源頭是怎麽來的,現在看來,根本就是……”

醫生看我。

我看醫生。

我瞄了眼撞進來的牆面,吞了吞口水,“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醫生:“就是燥症發作的隊員彼此噬咬,導致了K試劑的交叉病變。”

我:“!!!”

沉默在我二人間蔓延。

半響,我戳戳他,“那你贊成嗎?我是說用K……”

醫生:“無所謂贊不贊成這是我的工作。”

“哦。”

我又去戳牆壁,方才我撞進來的“軟豆腐”此刻堅硬如鐵,也不知我是哪兒來的好運氣。

我站起來四下裏轉了一圈,就看見十幾米的高處有一個通道口。

“太好了!我們可以從那裏爬出去!”我喜道。

擡眼看醫生,醫生微側着臉,并沒有我預期中的高興。

我:“?”

醫生:“……”

我的視線不由就自醫生好看的面上順到了他曲起來的腿上,他的腿有一些不自然的僵直。我的視線繼續往下,就看見了……

我:“!!!”

我整個人幾乎是撲過去的!

“你受傷了?!”

“嚴重不?!”

“什麽時候傷的?!”

“怎麽不早說?!”

醫生別扭地轉過臉,側過腿去,“小傷而已。”

我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将他看住,“如果是小傷你怎麽還不爬走?難道你預先感知到了我也會倒黴催地撞進來?!”

醫生勉勵撐站起,我就注意到,他一腿不能着地。

我蹲下身就要去摸。

“藍笙!”醫生老羞成怒的聲音。

我暗道還好還好,已經包紮過了,也并沒有我想象得那麽嚴重。

我仰頭看醫生。

醫生別過臉去:“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我:“可你每次都沒嫌棄我成為你的負擔啊!好吧也還是有那麽一兩次的。”

醫生嘴角抽搐:“那不一樣。”

我:“?”

“我是男人。”醫生理所當然道。

我:“男人也是人!”

醫生:“……”

艾瑪!我竟然覺得他那別扭的樣子可愛死了!

我看他。

他瞪我。

我整個人貼靠過去,嘗試着抱住他的腰。他任我依靠,我也成為了他的支撐,斷斷續續說話間,我也有些臉熱,“我們是……嗯……那種關系了,就該在人生路上互相扶持着前進,不管發生了什麽。就算你以後不幹活了沒錢吃飯了我也不會趕你出去讨飯的。當然,能不讨飯就最好啦。”

“藍笙!!!”

攀上坑窪不平石壁上那一處洞口對我來說并不是難事,但若背上一個醫生,那就……

醫生全程不說話,我猜他已經達到臉紅脖子粗的境界了。囧。

我呢,痛并快樂着。

我希望可以在今後的每一段路上,都與醫生比肩而行。讓自己與你的愛人處在同一個心靈的交流頻率上,這是親密關系得以長久維持的動力。爸爸告訴我的。

上去了從知道,這洞比我們想象得要大,可容兩人平行爬過。

在爬這件事情上,縱然傷了腿,醫生也不輸我了。但他間或拉拉我的小手,始終與我保持在同一個前進的頻率上。

爬啊爬啊爬啊爬。

我偶爾側頭看一看醫生,他英俊好看的側臉在昏暗的空間裏顯得冷硬。對上我的眼的時候,那冷硬中就會顯出幾分柔和來。有汗珠順着他的臉頰落下,滑去了他的下巴上,又向下沒入鎖骨和胸膛……

我常常錯覺,他其實是個超級強悍的力量型軍人。

突地,我二人停止了爬行。

我對醫生點頭,示意我也感受到了一絲絲的不同尋常。

我将自己的手給了醫生,整個身體密密與他相貼在一起。

我們盯住我身下空出來的地方三秒鐘,而後,齊齊開挖。

泥土下竟然是一個可容一人通過大小的井蓋!

要打開嗎?

算了,拼了!

井蓋的下方是細細密密的鋼筋栅欄,有下方的光透過栅欄的空隙射入我們的瞳孔。

我剛要張口,醫生卻示意我噤聲。

錯亂不全的視野裏,我看見白衣黑褲的男人走近,他懷裏還抱着一個齊敏捐。

我:“!!!”

醫生皺眉,瞬也不瞬看住下方的雲朗,顯得若有所思。

雲朗拉來一把椅子,右腳一踢椅面,底下就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響。

雲朗腳邊的地底破開,有什麽東西正緩緩朝上浮現出來。那是……一口黑色的大棺材!!

我&醫生:“!”

雲朗極麻利地将齊敏捐放進了棺材裏,二人隔着棺材板,默默對視。

雲朗面無表情:“你還有反悔的機會,就像當年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雲朗(7)

齊敏捐安安靜靜躺在棺材裏,卻是道:“當初是我的心不夠寬廣,不能包容你的全部。二十年來,我都有在後悔。”

然後,雲朗就動手拿針筒了!

我:“!!!!”

醫生制止了沖動的我,“她是自願的,沒人逼她。”他對我耳語。

我:“……”

自我這個角度看下去,雲朗那張俊帥的臉其實是有一些變形的。我指聽他那一把機械的聲音道:“那就和我一起做一個夢中夢吧,誰讓我寂寞太久了呢。”

雲朗提到“夢中夢”三個字的時候,我清楚感覺到醫生整個人一怔,仿佛聽見了極震撼的事。

也就這麽片刻失神的功夫裏,雲朗已進去到棺材裏,躺在了她的身邊。

雲朗親吻上了齊敏捐的嘴唇,同一時間,冰冷的針筒紮上了齊敏捐的頸動脈。

下方的雲朗與齊敏捐閉上雙目的那一刻,我聽見身邊的醫生不可置信地自語了一句:“他就是……雲朗?!”

“雲朗是二十年前K計劃的第一批試驗人,和你們一樣,他也是新兵。有關他們那一批人,留下來的相關記載資料極少。只知道當時試驗出了嚴重披露,沒一個人活着自原始叢林中出來。沒想到雲朗還活着……也難怪,這與他注射的K試劑的種類有關……”

“他注射了K什麽?”

醫生的聲音顯得低沉:“K-智慧。”

我看着醫生,愣愣不能言。其實是不知道該接什麽,在他們如此高大上的高科技領域,我完全是小白啊。

醫生突然捧住我的臉,我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

我:“!”

醫生:“親你一下,希望有個好運氣。”

我:“……”

接下來,醫生伸手就去觸鋼鐵的栅欄。

手當然是,穿不過去的。

我頓時看醫生的眼神是這個樣子的:-_-|||

醫生咳了一聲:“試試堅韌度而已。”言畢,他就自懷裏取出了一把……鋸子!

電動的鋸子瞬間就割斷了鋼鐵的栅欄一根。

醫生:“你那是什麽表情?”

我:“你好‘高大上’的表情。”

醫生:“……”

醫生把所有的栅欄都鋸斷了,底下的雲朗與齊敏捐依舊睡得無知無覺。

棺材邊,我看齊敏捐,醫生看雲朗,我們兩個人的眼神都是這個樣子的:=_=

我:“他們應該是……睡着了吧。”

醫生:“也有可能是殉情了。”

我:“……”

接下來,我們要趕緊找到齊敏捐說的中央電腦。

“中央電腦?”醫生沉吟着這幾個字,顯得若有所思,“雲朗的智商高度發達,若說他能研制出……也不是不可能的。”說話間,他就向棺材裏的雲朗伸出了手去。

“小心!”我一聲驚呼,沖過去就一把撲倒醫生。

方才的那一瞬,我看見有鋒利的光刀陡然自醫生背後起,閃電般向醫生劈過來!

此刻,那光刀擦着我與醫生的頭皮過,夾帶着空氣裏的一股勁風,狠狠劈去了整個空間盡頭的石壁。

石壁上硬生生被劈出來了一個大口子。

簡直是削鐵如泥!

地上,我與醫生眼對眼,彼此都有些氣喘籲籲的不可置信。

醫生親了我的嘴巴一下,“又救了我一次。”

我嘴角一扯,嘴角的弧度還來不及拉開,就看見了……

“恐怕……未必。”

有刺目的亮光自棺材裏起,那奪目的白光在棺材的上方形成了極大的一片光域。光域在半空當中停滞了一瞬,而後,直直向我二人的方向罩過來!

我&醫生:“!!!”

趕緊爬起來就跑!

“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抓狂亂叫。

醫生:“我們可能不小心觸碰到了雲朗設置的自動防禦系統。”

說話間,光域就在我們眼前了!

“蹲下!”醫生攬着我猛我地上趴。同一時間,光域再一次擦着我們頭皮過。

我們頭頂上方的空氣,滿滿都是肅殺的味道。

光域在我們後方,停住了。這一回,它并未消失,而是瞬間在原地将自己擴大了數倍,以一張密密布布的網的形狀,兜頭兜腦朝我們罩了過來!

完了,這回死定了!

關鍵時候,醫生把我的小腰一抱,整個人猛地就往後退去。

後頭恰恰有鐵皮椅子一張,于是,我二人瞬間改狂奔為坐。

醫生長腿在地上一蹬,我想,他的本意是想借助輪椅快速往後滑開去的。卻未想,椅子不動。

我:“!!”

醫生:“!!!!”

竟然有一根鐵鏈綁住了椅子跟棺材!

光域離我們不足三米了!

這個時候,我聽見極近的地方傳來“咔嚓”一聲脆響。

我僵硬看醫生。

醫生的視線落在了他的手臂處。

他的右臂将将擱在椅子扶手上,自扶手上伸出的手铐牢牢将他的手臂束縛。

醫生扶在我腰上的左手猛地将我一推,“走!”

可我還來不及吱聲,又是“咔嚓咔嚓”一陣響,有金屬的鐐铐自椅背上伸出,瞬間繞到前面來,結結實實将我與醫生二人箍住。

我&醫生:“……”

尼瑪這回死定了!

光域罩過來了!

我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與尖銳的疼痛,還有……

咦?

好像有哪裏的節奏不對勁……

我伸出手指戳戳,就在我眼前的空氣裏觸到了一層氣泡模樣的東西。整個氣泡自椅子伸出,将整張椅子,包括我與醫生二人牢牢包被。光域穿過椅子這邊的空間,氣泡就是保護膜一樣的存在。

醫生在我耳邊嘆息,“因小失大,又因小撿回一條命,人生啊,真是跌宕起伏。”

我深以為然。

光域穿過我們,仍在往前延伸。那一片光明的璀璨之物一直去到了前方盡頭處的……

光照之下我才看清,前方貼牆的盡頭處有一個可容納五六人的玻璃罩。玻璃罩內有高大上的金屬儀器若幹。光域直直照射進玻璃罩內,陡然就迸發成了無比璀璨的光。光之物四下裏彌漫開來,我與醫生仿佛置身于光之海洋。

那樣龐大的壯觀景象也只一瞬,下一瞬,所有光亮悉數鑽入金屬儀器裏。

作者有話要說:

☆、雲朗(8)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嘀——”

“嘀——”

“嘀——”

聽,有什麽聲音在響。

我率先将視線投進棺材裏。

經歷了方才那一番突變,棺材完好如舊,裏頭的一男一女也依舊睡得無知無覺。只不過……

我扯扯醫生的領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麽總感覺有一條細長細長的光線自雲朗的身體裏伸出,一直延伸去了……”我手指胡亂一通比劃,“那個方向。”

醫生擡手摸摸我的頭:“你的感覺沒有錯。”

我:“……”

醫生的注意力一開始就專注在了我手指的方向,那裏,在玻璃罩的反光之下,一點瑩綠的光亮明明滅滅,在暗黑的四周圍空間裏,顯得詭秘。

椅子上的鐐铐早在光域掠過的時候就自動撤開了。

我與醫生手牽手走去了玻璃罩邊。

瑩綠的光線一閃又一閃,正是出自其內的金屬儀器。

那是怎樣一種儀器呢。

那是一個長四方形的透明金屬容器,它直立在玻璃罩內,像極了一副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內有人形模具一個,內裏連接複雜精密儀器若幹。

我突地一凜,只因那一閃一閃的、出自人形模具的頭盔處的瑩綠亮光在我看來,活脫脫就是一只邪惡的眼睛!

醫生的目光中卻是現出了贊嘆來,他無意識拿手在玻璃罩上做着摩挲,口中喃喃:“就是此處了。”

我:“!”

我:“太好了!”

醫生側頭看我:“還早。”

我:“?”

醫生咳了一聲,“你知道的,我們學科學的人,有時候思維和你們不大一樣。”

我看他的眼神是這個樣子的: ̄□ ̄||

醫生道:“雲朗本就是科技方面的天才,有了K-智慧的幫助,可謂如虎添翼,至少在前期是這樣……沒想到他已經設計出了這樣的裝置。”

我:“你要是繼續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就揍你。”

醫生:“……”

醫生一只手搭來我的肩膀上,他的雙目瞬也不瞬看住玻璃罩內,“這麽說吧,這片叢林是整個國家最優秀的科學家耗費無數心血搭建起來的心靈訓練平臺,當時,它幾乎號稱是不可複制的。”

“然後雲朗一個人就複制了它?”我禁不住問道。

醫生:“是,也不是。”

醫生:“雲朗的意識被困在此處出不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重新創造一個世界耗時又費力,不會是雲朗的最佳選擇。他的做法是侵入架構這個世界的中央電腦,篡改它的程序,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問:“就是說,在這個世界裏有一個控制性的樞紐存在,然後我們只要找到它……”

醫生:“聰明。”

我:“其實是齊敏捐告訴我的。”

醫生:“……”

醫生:“她的身份也是個謎。”

“水晶棺材”仍不懈閃現着綠光,照在人臉上,讓我有種莫名的不舒服。“怎麽找到中央計算機呢?”

醫生注視着“水晶棺材”,眼內閃現着興味的光,“當然是靠它了。”

醫生說,如果他猜得不錯,這個“水晶棺材”就是雲朗用來侵入中央計算機的操作平臺,只要進入這個平臺,順着它的思維路線走,很快就能找到中央計算機。說着,他就拉開了玻璃罩的門。

醫生竟然要進入“水晶棺材”裏!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還要戴頭盔呢,誰知道這東西會不會吸幹你的腦子啊!”我反對道。

醫生看住我:“這是目前脫困的唯一辦法,雲朗整個人已經開始不穩定了,受他的影響,中央計算機随時可能會出現不可逆轉的故障。到時候,什麽變數都有可能發生,阿笙,我們沒時間了。”

每次他喚我阿笙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要酥掉,拿他一點辦法也沒。這次也一樣。

不過,顯然地,這一回老天爺爺站在了我這一邊,“水晶棺材”醫生竟然進不去!哈哈哈哈哈!

“這表示你比雲朗高大結實體型彪悍啊,你應該感到驕傲!”我對黑了臉的醫生道。

“走吧,我們再想其他辦法。”醫生竟然拉了我就要走。

我不可思議瞪他:“我這麽一大活人在這裏你沒看見嗎?!”

醫生低頭:“不行,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我:“……”

我:“醫生,原來你是典型的說一套做一套。”再也不相信你了哼!

最終,醫生半情不願被我說服,由我親自上那了“水晶棺材”。

玻璃罩內整套儀器操作起來,醫生顯得熟門熟路。

頭盔落下,程序啓動,臨閉上眼睛前,我摸了醫生的臉一把。沒辦法,他那別扭又專注的樣子委實太可愛!

結果,醫生被我驚吓住了。

我感覺無數光源侵入我的身體,我的身體輕飄飄的,似靈魂出了體,又好似只是放空大腦,陷入沉沉的睡眠。

我感覺自己飄去了半空當中。

自半空中俯視,一切顯得那麽渺小又清晰。我突然就有一種錯覺,視野拉高之後,似乎平日裏困擾我的那些瑣碎小事都不重要了;視野拉高以後,我分清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與事的存在。

我好似看見了爸爸媽媽,我又回到了我從前那個溫馨滿滿的家。

客廳裏,爸爸在看報紙,爸爸還是原來那個爸爸,親切地叫我想撲上去猛親他兩口。可我的身體卻自他身上穿過,激不起一點點波瀾。

我并不難過。

心念陡然,下一瞬,我發現自己站在了爸爸媽媽的卧室裏。媽媽卻不在這裏,媽媽去哪兒了呢?

突地,臨街的窗戶悄無聲息打開,就自外頭爬上來一只手。

我:“!”

下一瞬,身着黑衣勁裝的媽媽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

媽媽面上是冷酷,她雙手甚至還沾滿了溫熱的鮮血。不,這不是我媽媽!

她卻好似感應到了我的存在,右臂猛地伸出,她臂間的暗器直直就朝我射了過來!

避無可避間,我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圈。無數白光自裏頭射出,瞬間将我吞噬進去。

我徜徉在如宇宙般廣大的浩瀚的空間裏,無時間,無地點,整個人放松得幾乎叫我忘記了自己是誰。

突地,我頭頂上方的空間裏出現了一張龐大的人臉!

那是……雲朗!

雲朗好似自天空當中将我俯瞰,他時而面無表情,時而面上又閃現着興味的光。

“歡迎進入我的私人空間。”在某一個瞬間,雲朗這般道。

作者有話要說:

☆、雲朗(9)

我盡量讓自己的身子直立而起,顯得肅穆。我試圖與他說話,卻發現,他好似,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突然就有了一種錯覺,好似在他廣大的意識海洋裏,我不過是一個侵入他肉體的小小細胞。又好比他是整個的大海,而我,是那一滴妄圖自大海裏獲取有效信息的小小水滴。

想到這裏,我突然記起了自己的任務,是啊,醫生還在外頭等着我呢!

我在黑暗裏行走,整個空間好似廣大到無盡頭。

終于,我面前出現了一道門。

打開門的時候,我整個人一怔,因我眼前突然就出現了一個劇場。

劇場滿座,我卻看不清坐于其上的那些人的臉。

我無意識順着走道往前,往前,再往前。

在某一個瞬間,我的視線落去了舞臺上。那裏,幕布拉開,我一眼就自齊整整的隊列中看見了雲朗的臉。

那時的雲朗是個稚嫩的新兵,他正不安分地排在隊列裏,向他們面前的教官投去興味的光。

他們的教官果然就是齊敏捐!

劇目轉得極快,一幕一幕皆呈現齊敏捐訓練新兵時候展現的鐵血手段。雲朗就被整得極慘。

我突然起了興趣,幹脆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舒舒服服地看。

臺上,雲朗被打成重傷,作為教官的齊敏捐去給他送藥,卻冷不丁被他按住腦袋,親了一口。結果自然是換來了齊敏捐的一通胖揍。

就我這個旁觀者看來,這倆人沒互動多久就情愫暗生了。

然後,他們如我們一般進入了叢林。

可接下來的場景看在我眼中就顯得模糊了。臺上的人仍舊在奮力演出,其他的觀衆也看得盡興,可我就是看不清臺上的景。

我眼花了嗎?

這麽想着,我無意識就朝舞臺靠近。

舞臺上起了喊殺聲。槍響與慘叫聲不絕于耳。

模模糊糊間,我好似看見那些新兵在集體給自己注射着什麽。齊敏捐又在按照上級指令,偷偷破壞着什麽。

雲朗發現了齊敏捐的小動作!

他們兩個打起來了!

輸贏立時見分曉,雲朗被齊敏捐擱到在了身下。

齊敏捐俯身對雲朗說話,她說的是,“……我會盡我所能,保住你們的命……”

可未等來齊敏捐,新兵們就開始自相殘殺。

雲朗在一次意外中掉入山洞裏,那個山洞裏有着龐雜精密的儀器。

我的視線在雲朗那一瞬間茫然四顧的臉上定格,中央計算機!山洞裏的就是中央計算機!

我激動地一腳就跨上了舞臺。

然後,我就悲劇地下不來了。

我只覺有一股龐大的力量将我吸附,連靈魂都好似要被吸走。在這樣的力量幹預下,我瞬間沒入舞臺上的硝煙中。

我竟然站在了雲朗所處的那個山洞裏!

我大喜,中央計算機,我來啦!

我在山洞中疾走,周遭俱是我腳步的回聲。我漸漸停下來,凝視之下,我聽見了說話的人聲。

我轉過身來,就看見我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圓湖。湖水清澈,清晰地蕩漾出我的臉。臭美的我臨水自照,照着照着,我的臉上出現了詭異的扭曲,竟然瞬間一分為二,變成了雲朗于齊敏捐的臉!

我:“!!!”

我倉惶擡眼,就在湖的對岸看見了真實的雲朗于齊敏捐。

我繞湖緊走,試圖去到他們的身邊。可沒走兩步,他們就不見了。

我:“……”

“你騙我!”雲朗壓抑的怒吼突然響在了我的身後方。我猛然轉身,就看見雲朗與齊敏捐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一路在吵,一路在變換地形,總之就是無論如何也讓我靠近不了就對了。

在某一個瞬間,他二人竟站在了一臺龐大儀器的旁邊。

那個就是……中央計算機嗎?

齊敏捐說了句什麽,雲朗的壓抑怒吼到達了極致,他擡腳就将中央計算機踢進了水裏。

我:“!!!”

“嘩啦啦”一陣水聲響,水裏濺起了巨大的波紋。那波紋一直一直蕩漾開來,直蕩漾到了對岸我的腳邊。我的腳邊陡然就起了滔天的浪。一個浪頭打來,瞬間将我吞沒。

我感覺到窒息,似有人在死命卡住我的脖子不放。

我不能呼吸,整個人就那樣毫無招架之力地沉入了水中。

昏暗的水下世界裏,有一張詭異的大臉突然就現出在了我的眼前!他有蒼白的皮膚,血色的嘴唇,猩紅的雙目,他是……

我整個人猛地一震,雙目大張,身體劇烈顫動。

“嘀嘀嘀嘀嘀嘀——”周遭儀器尖聲警報的聲音不絕。

我回來了,可我仍舊不能呼吸!

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是醫生!

醫生整個人貼靠來了我身上,他面無表情,雙目空洞,整個人狠戾如夜間的修羅。

“放、放開!”我死命拍打他的雙手,他卻掐得更緊。

身陷于“水晶棺材”裏的我開始猛翻白眼了。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又一痛,醫生把我整個人生生從“棺材”裏拽了出來!

“啊——”背部傳來劇痛,醫生将我狠狠甩去了地上。下一瞬,他整個人壓上來,粗魯地要置我于死地。

我呼吸不能,意識漸漸模糊。我雙手勉勵觸摸上他的面龐,他的皮膚冰冷,整個人如死了一般。

醫生,醫生……

景硯,景硯……

李景硯!

“看、看我的眼睛……你、你到底怎麽了……咳咳咳咳……你要殺死我嗎?”不行!我不能被他殺死,如果他神智清醒後知道自己殺死了我,他會發瘋的!

可我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自己。

我是真的要死了。

我所幸放棄了掙紮。

我的視線落在了玻璃罩上。外頭的玻璃罩上模糊地映出我脆弱的将死的面龐來。在我的面龐以左,我看見了立起來的齊敏捐。

我:“!”

齊敏捐舉槍就朝醫生射擊。

不——

醫生頹然倒在了我身上。

我伸手抱住他的背,緊緊的。我整個人怔怔的,好似仍舊未從噩夢中醒來。

我的喉嚨劇痛,劇烈咳嗽間,我看見肅穆着一張臉的齊敏捐在朝我走近。

我仇恨地将她瞪着。

齊敏捐站定,“我沒開槍。”

我:“?”

我:“!!!”

我趕緊翻身過來查看醫生的傷勢,他光裸的胸膛上光滑如初,一點兒也沒有受傷的痕跡。

怎麽會?

突地,醫生一身痛哼,他整個人都蜷縮起來,雙手緊緊捂住心髒。

作者有話要說:

☆、雲朗(10)

“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啊?!”我只能緊緊抱住他的身體,不讓他狂亂翻滾間碰傷到自己。

齊敏捐憐憫地将醫生看住:“他是K試劑的資深試驗者,之前沒發作是他自控能力好。但是K……那是個魔鬼,早晚有一天會連靈魂都被反噬掉。”

我:“……”

齊敏捐蹲下身到了我眼前,“去找中央電腦吧,他反噬已深,你救不了他。”

我一點也不想聽齊敏捐說話,我只想抱住我的醫生。我向來是個沒甚大追求的人,我只想要和我喜歡的人好好在一起。我已經受了那麽多的苦,連這一點小小的追求也不能滿足我嗎?

齊敏捐又道:“他的情況只會更嚴重,你在他身邊,早晚會被他殺死。”

回應她的是醫生猛然間睜開的猩紅的眼。

“醫生!”

“啊——”醫生整個人在我懷裏躬起來,整個人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齊敏捐戒備将醫生看着。

再次睜眼的時候,醫生眼內的猩紅漸漸退去。

“阿笙……”他的手在半空當中亂揮。

我趕緊給他我的手,“我在呢,在呢。”

醫生死死握住我的小手,拉我的小手貼去了他的胸膛上,“阿笙……”他又喚一聲我的名字,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我感覺與他胸膛相貼的手心裏的濡濕。

是血!

怎麽會這樣?!

醫生的左胸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來了一條大縫!血流如注!!

“你別死!別死啊!!”

“李景硯!李景硯!!”我急亂得只能用手去捂他的傷口。

最後,還是齊敏捐幫的忙,她找來了雲朗準備在這裏的醫藥箱。

“他在自殘。”齊敏捐面無表情道。

抱着醫生的我:“?”

齊敏捐:“與我們不一樣,他仍有部分意識留在外面的世界裏。許是覺察到了自己的失常,外面的他通過自殘來限制這裏不受控制的他做出瘋狂舉動來。”

我一瞬間就想到了上回陡然張開眼睛時,看見的立在巨大屏幕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他……為什麽……你怎麽……知道……”我語無倫次。

齊敏捐木然道:“這樣的事情,我也做過。”

我:“……”

齊敏捐喃喃:“只不過,最後仍未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齊敏捐垂眼看我,“所以,必須趕快找到中央計算機,誰也不想再看見悲劇重演。”

齊敏捐一番操作,玻璃罩中就淩空現出一幅3D模拟地圖來。

齊敏捐負手負着,另一手極快地在屏幕上比劃,“按照你的說法,排除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中央計算機最可能在這個地方!”

我一邊扶着醫生坐去了自動輪椅上,一邊道:“剛才完全有可能是我在做夢,我還看見了我爸爸媽媽呢,所以,你最好別太當真。”

齊敏捐認真看我:“你還不知道自己的意識進入了哪裏?”她不着痕跡瞥了一眼醫生,“這裏所有的智能操作系統都與雲朗的意識相連,你剛才徹底進入了他的意識裏。”

我:“……”

齊敏捐勸我別帶走醫生,縱然有自動輪椅幫助走路,醫生也會成為我的負擔。

我腦中瞬間閃過我所見的雲朗與齊敏捐的種種,“你當初把雲朗當成你的負擔了嗎?”這樣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齊敏捐的臉色瞬間煞白。

我:“對不起,我……”

齊敏捐背過身朝外頭的棺材走去,“你說的沒錯。怪只怪我沒你看得透徹。”

立在棺材邊,齊敏捐瞬也不瞬看躺在裏頭的雲朗,雲朗好似死了一般。

“他很聰明的,你別看他睡着,其實我們做了什麽他都知道。他只是不願同我們計較罷了。”

“說起來,這回我又利用了他一次,他心裏指不定怎麽恨我呢。”

“他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外表縱然再強悍,也掩蓋不了小孩子脾氣這個事實。”

齊敏捐不斷說話,我突然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不準備……和我們一起走嗎?”

齊敏捐說聖山的地下世界極其複雜,加之這麽些年來也不知被雲朗怎麽折騰了一番,她傾盡全力畫出的地形圖也只能做個參考。

“所以,要靠你自己了。”說這話的時候,齊敏捐看住棺材裏的雲朗,面上微微帶了笑。

我當時是怎麽回應的齊敏捐?

“知道了,你要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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