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自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面具男與卡車頂上随散而坐的側影。他一腿曲着，另一腿伸直，鞋底的泥差點噴了我滿嘴巴！他點了一根煙，聲音聽不出情緒：“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車前的醫生卻接話了，“一開始你跟我說你的計劃的時候。”
我聽見面具男暗罵了一聲“shit”，“各為其主？嗯？”似不怒反笑。
醫生依舊沒甚表情道：“我贊同夫人的理念。”
“狗屎！”面具男大罵一聲，随即，他出其不意自身後抓過搶來，舉槍就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
“啪啪啪啪啪啪啪——”
“轟轟轟轟轟轟轟——”
所有人：“！！！！”
一衆完全未有準備的大兵被他射得暈頭轉向。
同一時間，面具男朝底下的我大喊，“開車！”
我：“……”
要我這個被綁架的人質替你開車逃跑？你腦子有毛病吧？！
下一瞬，我迎上了頭頂上方他投射下來的目光。那硬氣的目光中有不甘，有不忿，更有點點的渴求與期冀。
我、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就踩下了油門！
真是shit啊！
身後乍然起的槍響轟得我頭皮發麻、耳鳴幻聽。我只能竭力控制着方向盤，猛踩着油門，仿佛這樣才能令我掙脫出眼前的絕境險地。真的，那一刻猛烈的槍響壓得我腦子一片空白，除了開車，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
偏偏頭頂上方還立着一個一點兒不安生的家夥！
透過反光鏡，我看見他的身體大開大合立在車頂，他雙手各持一把火力爆強的沖鋒槍，黑色墨鏡完全遮擋住了他向外渙散的目光。張揚開來的黑色風衣內，是他着了防彈衣的英挺胸膛。
我埋頭開車。
“轟轟轟轟轟轟——”
“咣咣咣咣咣咣——”
“啪啪啪啪啪啪——”
大卡車橫沖直撞，被我開得像碰碰車。
“沖出去！”面具男大喊。
我：“前面有人啊！”
面具男：“那就撞過去！”
我：“！！！”
猛踩下油門了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幹嘛要聽他的？！
“砰——”的一聲槍響起在我的左手邊，是面具男結果了一個試圖偷襲我的大兵！
終于，在撞飛一幹大兵後（當然，這裏是誇張），我們沖出了重圍。
“幹得不錯。”頭頂上面的面具男誇我。
我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只因正前方的道上不知何時杵了輛坦克，而我所熟悉的醫生就負手立在了坦克邊。
“沖過去！”面具男吼。
我突然感覺到全身僵硬，卡車內高高在上的我與坦克邊低低在下的醫生對視，我的眼神慌亂，他的雙目則是深黑不見底。我突然意識到，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弄不清他在想什麽了。又或者是，我其實從來未看懂過他，我所看見的他，只是他想讓我看見的。
“你在做什麽？！”面具男怒吼。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已松開了腳踩的油門。
“轉彎！聽到沒有！左轉！shit！”
我的眼裏仿佛只能看見醫生了。
我看見醫生殘忍一笑，下一瞬，他舉起了火箭炮。
我：“！！！”
他瞄準，扣動扳機，不給我一絲反應的時間，沖天的火箭彈夾帶着無可言喻的風勢狂吼而來！
一陣猛烈的、滔天的碰撞聲響。
轟然巨響裏，火箭彈擊中目标，整個兒的烈焰崩裂開來，如末日降臨。
卡車內，面具男狠狠給了我一巴掌，一把将我扔去了車後座。
幾乎在我落去車後座的瞬間，後頭陡然一聲震天的碰撞聲響，整個的後車廂劇烈晃動，竟然有一半的車廂斷裂了開去！
勁風如利刃般割遍我的全身，若非我牢牢抓住駕駛座的後背，我整個人早飛出去了。
炮轟卡車的聲音仍在繼續。
面具男猛地一轉方向盤，整輛卡車360度掉轉方向時，幾乎貼地漂移起來。同一時間，我的雙臂再也不能支撐自己。
一條健碩的手臂出其不意箍住我的腰際，強悍的臂力将我整個人舉起。
一陣頭暈目眩後，我落進了面具男懷裏。
“坐好。”他冷硬發聲，面無表情開車中。
狂風與彈藥灌進我們身後破裂的車廂裏，狂響不絕，驚人心魂。
我驚魂未定，縮在他懷裏動也不動。他下巴上的胡渣摩擦着我的頭頂，竟有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一路被狂追與狂噴，這輛車離出城的道路越來越遠了。
在某一個瞬間，我身下的車座上突然就響起了“嘀嘀”聲。
是手機！
面具男的大手精準地探下來，撈到手機的同時，觸碰到了我大腿內側敏感的肌膚。
我：“……”
他：“……”
他咳了一聲開始大聲講電話，“再拖他們15分鐘是嗎？好的，收到！！”
他挂了電話，又咳一聲，“你……”
我：“前面有車！”
前方岔道上突然就沖出來了四輛警車。
警車呼嘯而來，破卡車被圍追堵截。
這個場景不由讓我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與面具男觸見面的時候。那鐵定不是個愉快的見面，卻讓人印象深刻。
突地我擡頭，直直望進了後視鏡裏。通過後視鏡，我與他的視線就那麽對上了。我竟突然有一種不能自己的窒息感。
慌亂別開視線間，我就傻眼了，“前面堵車！”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已入了市中心。
身後的警車鳴響不絕。
面具男猛地一抱我，“跳車。”同一時間，他腳下猛踩油門。
我被他抱着翻滾在街頭。那輛殘破的卡車直直撞向了街邊的消防栓。“砰——”的一聲巨響過後，消防栓整個爆破開來，冷水漫天灑。
“能走嗎？”街角裏，他俯身對我說話，聲音有點溫柔得不像話。
我愣愣擡頭，他下巴上青色的胡渣就紮觸到了我光滑的額頭。我突然就有一種強烈的，想要一掀他面具的沖動。
當然沒成，一聲哨音響，警察自四面八方追上來了！
我被面具男拖着手，撒開了蹄子在街頭巷尾狂奔。
腳下不停，我狼狽喘息，越發覺得自己就是一只大黑狗。
沖出一個街角的時候，面具男：“他們不會在鬧市區開槍，往人多的地方跑。”
然後，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砰砰——”兩顆子彈打在了他右手邊的牆上。
我：“……”
他：“……”
他：“Fuck！”
我想笑。
前方大街上突然就出現了一群□□的學生。
如果混進學生堆裏，我們逃脫的幾率非常大。
我注意到身邊男人的動作有片刻的凝滞。
身後的冷槍持續在放。
學生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此刻是沖進去混起來的最好時機！
卻在這個時候，面具男拉着我，陡然就跑進了身旁一條陰暗的小巷子裏。
小巷口，學生潮湧過。
貼靠在小巷壁上短暫喘息的片刻時間裏，我問他：“為什麽？”
他說：“不牽連無辜，這是我做事的原則。”
我心口狂跳，“那我呢？”
他突然就笑了，“你不算。”說話間，他猛地一拉我，我撲倒進他懷裏的同時，一顆子彈打在了我身後的牆上。
突然我感覺到面上有光影閃過，擡頭間……
我猛地将面具男推開！同一時間，槍聲自我二人頭頂上方響起。
小巷子裏的我二人成了甕中之鼈。
躲過一撥槍林彈雨的我二人閃身去了一個小雨棚下。
氣喘籲籲間，我說，我都是被你害的。
他說，委屈你了。
我：“……”
我：“現在怎麽辦？”我竟被他激起了逃亡的躍躍欲試的振奮感。
他看我一眼，“爬上去。”
我：“！！！！”
順着水管爬上摩天大廈的頂。狂風呼嘯間，偶爾低頭向下望去，仿佛整個世界盡收眼底。當然，前提是你沒恐高症。
他：“這是光明城能源輸送大樓的中央控制管道，你們不敢輕易開槍，打破了管子要出大事。”
我：“……哦。”
終于爬上了大廈的頂！
這是一個廣大的平臺，太陽自平臺的邊緣高升，金色的日光灑遍整個世界，顯得雄壯。
卻早有士兵等在了大廈的頂。
一顆子彈擦着我的手背過，成功隔斷了我與面具男相相握的手。
我擡頭，看見前方矩陣裏有我所熟悉的，我的小夥伴們的臉。
“齊敏敏，殺了他！殺了他你還是我們中的一員！”
就在我片刻怔忡間，一個火箭彈直沖我與面具男而來！
面具男壓倒着我在地上翻滾，“這就是軍方對待自己人的态度？”
我愣愣。
火光沖天間，我聽見亞伯大吼：“誰？！誰開的炮？！”
我僵硬道：“看，只是擦槍走……”火。乍然響起的槍炮聲吞沒了我的話。
我與面具男手拉手奔跑，我們身後，槍林彈雨窮追不舍。
終于，我們被逼退至了平臺的邊緣。
身前是逐步逼近的迅猛火力，身後腳下的落差則堪比萬丈深淵。
我對面具男道：“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招。”
回答我的是面具男身上乍然起的“嘀嘀”手機響。
他盯着電話，足足有十秒鐘。而後，他突然就笑了，邊笑邊随手一扔，手機霎時墜落下高樓去。
我：“！！！”
我：“？？？”
他：“任務完成，他們已出城。”
我：“……”
他突然向我張開雙臂，狠狠将我摟進懷中。然後，在身後人的驚呼聲裏，他拖抱着我跳下樓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