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5)

我們沖進了村子,一時間,村中獵狗狂吠不絕。

黑夜中,村中确實沖出來幾個彪悍的狂猛大漢,掄起了土獵槍就同士兵們幹上了。結果自然是……

我眼睜睜看着一個士兵因為大意被那大漢一棍子砸爛了頭!

天!那些大漢竟然中彈不死?!

一時間,所有士兵臉色都不好看。

好在,打不死的大漢只幾個,且在集中火力的進攻下,他們挨個倒地。

“捆起來,裝上車,小心別弄死了他們。”發話的是此次行動的隊長,剛猛的老兵一個。

老兵的視線掃視一圈,這是個目空一切的人。鴉雀無聲中,他一揮手,下令:“進村。”

不知為何,我腦中突然冒出來四個大字——鬼子進村。

我有點囧。這是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的睡前故事,可聽着士兵們齊整整長靴落地的撻伐聲,我真有種不安的錯覺。

銀輝灑滿主幹道,在天上的烏雲遮掩住月光的時候,主幹道上突然就闖過來一個打更的人,“你們是什麽人?!”

一聲槍響回應了他,也結果了他的性命。

我:“!!!!”

那不過是個胡子花白的老頭!

亞伯險險攔住了幾乎要沖上前的我,他對我使眼色,示意我別輕舉妄動。

我看亞伯:“他們到底要做什麽?怎麽我有點摸不清行動方向了?”

亞伯垂了眼睑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新兵,只能聽候差遣。”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跟着老兵的步伐走。

越過了主幹道,分作兩排而建的居民區就在眼前了。

這個時候,隊長下令,“上!”

前頭的老兵如離弦的箭般悄無聲息就沖向了居民樓。

所有新兵:“???”

這個時候,隊長轉身,給了我們今夜的第一個眼神,“準備好你們的槍。”他道。

我們依舊不明所以。

十秒鐘過後,周遭居民樓內吵嚷抗争聲陡然起。我聽見男人的咒罵,女人的嘶叫,孩子的哭喊。更有一把粗狂男聲憤怒道:“你們不能這麽做!我們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你們憑什麽?!啊……”

“垂死掙紮。”隊長呵了一聲,口中嚼槟榔的動作不停。

烏雲依舊蔽月光,我突然覺得前方居民樓內暗黑的深處,有猛獸不絕。

驚惶的平民被綁到了我們面前,他們一個個甚至都還穿着睡衣。

“所有新兵,舉槍!”隊長背對着我們,突然道。

所有人:“……”

隊長:“我的命令從來不重複第二遍。”

後排的我們面面相觑,稀稀拉拉舉了槍。

隊長:“很好。現在,對着正面對你們的人,射擊。”

所有人:“!!!!!!!”

率先跳起來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你們沒權利這麽做!你們這群儈子手!!快放了我們!!!!”

“放了我們!!!”

“救命!!!!”

“救命啊!!!!!!”

吵嚷叫嚣過後,人群中突然安靜了下來。因這些人意識到,當先那負手的可怕大兵,并非在開玩笑。

自我這個角度,可看見隊長的神色嚴峻,只他的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新兵,這是我第一次帶你們的隊,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怎麽可以殘殺平民?!!”詭異的安靜中,就有某個新兵“啪”得仍了槍,“什麽破爛軍隊破爛國家?!老子不幹了!!!”

誰也沒看清隊長是如何動作的,待定睛時,黑洞洞的槍口已抵上了那新兵的腦門。

四周圍安靜得厲害,連平民的吵嚷聲音都停了。

“撿起你的槍,或者,我讓你再也拿不了槍。”隊長道。

那新兵吓得面無人色,老老實實撿起了自己的槍。

隊長的眼神如刀削般向我們射來,“現在,誰還有異議?”

沒有異議的結果是什麽?

讓我們拿槍掃射平民?!

不!這不是真的!!

可事實已然擺在了我的面前。我眼裏盡是那些男男女女驚恐的面容。有個婦女淚流滿面,她懷裏抱着一個大胖娃娃。大胖娃娃非常可愛,他甚至還合眼睡着覺。

怎麽辦?

我想,這是那一刻所有新兵的心聲。

隊長無音調的聲音又起,“舉槍。”

那些立在我們對面的老兵,眼裏漠然,臉上幸災樂禍。

我做不到。

“準備。”

我做不到開槍,可我也做不到公然反抗。我不想別人死,我也不想自己死。這個時候我該怎麽辦?

爸爸,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嘀嗒”一聲,我聽見了額頭上的汗液低落在槍膛上的聲音。我的心跳得無比得快,我也從未這樣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我看見了自己□□裸的自私與恐懼。

只有真正走入了恐懼的人,才能學會勇敢。

記不清這是誰的語言,只這一刻,這樣一句話不住在我腦海中回放。

我猛然閉上眼睛,腦海中竟開始無限清明起來。幾乎是無意識地,我動了動扳機。

有哪裏不對?!

這個時候,隊長冰冷又不耐的聲音徹底響在了我們的耳邊,“射擊!”

所有人扣動了扳機。

天際的烏雲散去,将将有群鴉飛過,成了此刻當下地上人類最好的背景色。

月光照在新兵的臉上,我突然發現,從前那一張張稚嫩而青澀的臉已然褪去,大家都成熟了。那麽,我呢?

隊長盯着我們看了三秒鐘,而後,他大手一揮對身後的老兵們,“把他們帶回去。”

“是。”

隊長一離開,所有的新兵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集體癱倒在地上。

大家紛紛朝我露出複雜的眼神,有恐懼,有慶幸,更多的是大難不死後的餘驚未消。

大家都走過了象征性地拍拍我的肩膀,對我比出個大拇指。

我自嘲一笑,因為我在最後關頭發現了槍中無子彈吶。

我們一群人走出去的時候,看見前一刻還肆意瘋狂的老兵一字排開,模樣要多肅穆有多肅穆。

隊長铿锵有力地在前頭做着彙報,在某一個瞬間,他點了我們新兵的名字,大抵是說我們的表現算過得去。

隊長的話音落下,就有一把低沉的男聲低低“嗯”了一聲。

我随即抖了一下。

我多想要逃開,可是,前方的老兵們自動向兩邊分開,當中的那一部分空間裏現出男人長身玉立的影來。

頭戴軍帽,身披黑色大衣的年輕軍官緩緩轉過身來,他深黑的眸色幾乎與他身後的夜色、他身上的黑衣融為了一體。他的容顏于我來說,熟悉又陌生。

“走吧。”視線自我面上掃過的時候,他也只淡淡說了這麽一句。

他帶隊緊随我們而來,他的身後是一字排開的近十輛大卡車。

村民們被大兵粗魯地押上了卡車去。推推搡搡間,有個大漢掙脫開士兵的桎梏,朝旁邊的林中狂奔而去。

眼看他就要入到樹林的懷抱,一聲槍響結束了他所有的指望。

大漢肚皮朝天仰躺在地上,他身上的睡衣沾滿血污四散開來,如一副最最兇殘的畫。

到底要拿這些平民做什麽?

李景硯上了專車,直到他的座駕在視野中消失不見,隊長方轉身對所有人道:“老兵回去留一隊下來,其餘人回營。新兵集體負責押送。天亮前務必将這些人送去集中營。”

集中營?

卡車一路颠簸向前。

最後一輛卡車內,半車的平民,半車的新兵。平民中的男人們一個個戒備且怨恨将我們望住。女人們則大多哄着懷裏的孩子。有些孩子哇哇大哭,有些寶貝仍舊無知無覺睡得香甜。

“我們也是按命令行事。”不知誰悶悶說了一句。

是啊,今夜之事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甚至我們都不知曉,集中營是個什麽地方。

“集中營……集中營……”人群中突然就有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在叨叨說着話,“一準是王家那三兄弟惹的麻煩!一準是!”

有人跟着應和,“聽村長您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三兄弟自從兩月前回來村子裏就開始不對勁。有人死了不說,林子外頭還常常有鬼鬼祟祟監視咱們的人!”

“對!我還見過王三偷偷給自己打針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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