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只手五千

“到了。”司機說。

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臺古舊的器械,內嵌在山體裏。它大約兩米高,卻有四五米寬,總體來看應當有一扇拉門,但那扇門已經被拆除了。

于是透過“門”,能看見它的內部構造,盡管在場的幾人都無法分辨出它真正的用途來。

機器是老的,但仍能使用,在門的右側有一個操作面板,上面亮着指示燈,也有一排顏色不同的按鈕,卻沒有任何文字在上面。

衣影走在最前,于是就上前探頭往裏面張望。

過了一會兒,他說:“有點眼熟……剛才飛過來襲擊我們車的那東西,似乎就長這樣。”

司機古怪地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衣影的雙手——他的力道依然大到離奇,幾乎令人聽到了咯咯作響的聲音。司機道:“好了,快進去!”

飛廉登時就要沖上去打死這個司機。

就聽衣影連忙叫道:“別動手!冷靜!”

這畫面怎麽看怎麽奇怪,司機抓着衣影,飛廉要揍司機,衣影卻忙着阻止飛廉。

飛廉額上崩出青筋,完全沒有理會衣影怎麽說,沖上前一個漂亮至極的過肩摔,将司機咣一下砸在地上,将他反手制住。然後他出了一口惡氣,解下皮帶将司機雙手綁住,自己擡腳——靴子直接踩住了司機的背脊。

做完這一切只花了十秒鐘左後,堪稱行雲流水,衆人目瞪口呆。

飛廉踩着司機,擡了擡下巴:“有什麽想調查的,現在問,就這樣問!”

墨鏡男蹲下來,觀察了一下司機的臉,道:“他傷的太重,明顯快死了。”

于是衣影也蹲了下來,争分奪秒的問司機:“你讓我進去幹什麽來着?”

司機脖子上還戴着他的圍巾,此刻仰起頭,暗紅色的血直接在身下聚集成血泊。他費勁地說:“進、進去……疼一下,老板……會賠錢的。”

幾人面面相觑,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衣影很有耐心,接着說:“所以是為了賠錢,讓我進去受點傷是嗎?你是不是流水線上的工人,為了騙賠償款,撺掇人進機器自殘?”

司機瞳孔逐漸渙散,又慢慢看向了女乘客,咧開嘴說:“一根手指,賠八百塊……一只手,五千塊。有錢了……去、去市裏……”

話沒有說完,他再沒有了聲音。

衣影、飛廉、墨鏡男、女乘客、小胖子還有三個學生仔,圍坐在一處讨論。

小胖子只知道哇哇大哭:“騙人!什麽線下跑團!團沒見到,見到一個男鬼!”

女乘客神情呆滞,看樣子也沒有什麽想法。

學生們瑟瑟發抖地躲在衣影後面,一個膽子還行的就問衣影:“你怎麽知道他是個工人的?”

一旁墨鏡男說:“剛才我摘了屍體的手套,看見他左手只有兩根手指,三根斷指切面整齊,看起來是機器事故造成。”

衣影則道:“我剛才看了機器構造,可能是臺門式液壓機。”

飛廉想起了什麽,問:“你還說剛才襲擊了車的,也是液壓機的板子?”

“對。”衣影點頭,然後面露思索之色。

墨鏡男說:“這個人已經死了,很難說他身上是何種秘術,也許就是能夠作為屍體不停複活也說不定。也可能是造出了襲擊過來的東西,還有這臺莫名其妙出現的液壓機。”

學生道:“等下等下!我整理一下!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司機故意造出來液壓機,還用奇怪的辦法襲擊了車導致翻車,他自己又過來拉人進機器作死,為的是傳說中老板給的補償費。那我有一個問題:司機自己為什麽受傷?”

“不止一個問題。”墨鏡男說,“按常規來說,工傷必須得是在職員工,在工作時間被機器傷害,而且至少有監控錄像的記錄證明——這裏什麽條件也沒有滿足,這證明司機其實根本不是清醒的狀态,他只是不斷重複着做一件預定好的事情而已。”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小胖子突然插嘴說:“可能他本來就是個死人啊!僵屍不會思考,但是也會吃人……”

幾人互相看了看,又陸續看向沉思的衣影。

不知不覺當中,衣影過分沉着冷靜的态度,也影響了在場的人。

這時,衣影走過去将司機屍體上的圍巾取了回來。

屍體露出了喉嚨上的血窟窿,一股惡臭撲面襲來,衆人紛紛轉過臉去。正當他們以為衣影有了什麽發現的時候,只聽衣影自言自語地說:“得想辦法處理掉圍巾和手槍……萬一警察以為是我殺人了怎麽辦?”

衆人:“……”

衣影:“我的簽證不能被取消。”

墨鏡男終于忍不住了:“兄弟,你這聰明的腦袋瓜子就不能考慮點正常的事情嗎?”

“我覺得我是我們當中最正常的一個啊。”衣影理所當然地說,“你們的讨論結果沒錯,但思路錯了。如果有什麽想知道的,為什麽不直接問當事人?反正,他很快又要出現了。”

他說完,起身看向陰影處。

在那裏,站着一個人。

司機再一次地出現了,這回他臉色蒼白,上半身染滿了鮮血。喉嚨處的傷口雖然沒有繼續加深,可是身上又多了許多類似的劃傷。他肚子上也多了個小窟窿,透過破損的衣物,隐約能看見裏面紅黃之物在不斷蠕動。

如果說司機之前的形象還是個受重傷垂死的活人,那他現在就已經完全是個死屍的樣子了。

有幾個人忍不住,捂着嘴幹嘔了起來。

衣影手上還捏着那條染血的圍巾。他看了看司機,看了看圍巾,又看了看司機,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将圍巾系在司機脖子上。

衣影道:“送你了。你還能說話不?”

司機呆滞的目光慢慢轉到衣影的臉上。這一回他們就在液壓機旁邊,他變了個開場白:“你來了,準備好了嗎?”

衣影說:“我不用準備,你忘了。”

司機:“……你走進去吧。”

衣影說:“走進去可以,你先說準備賺多少錢?”

司機說:“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八百,一只手五千,行情嘛,我知道了。”衣影麻溜地說,“錢怎麽分?”

聽到這個問題,司機仿佛愣了一下。

所有人:“……”

飛廉五內俱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先生你為什麽可以冷靜自若地跟一只鬼讨論怎麽賣自己的手啊!!等會兒是不是還要讨價還價啊!

這時,司機道:“不管多少,我只拿三百塊。”

只聽衣影立刻道:“不行,這可是我的手,最多給你兩百塊!”

果然讨價還價起來了!

聽到這裏已經夠鬼畜的了,衆人的心态都很崩潰,齊齊用恐懼和敬畏的眼神看着衣影。

司機說:“兩百五。我要去市裏找人的,不能再少了。”

衣影一聽,眼神都亮了,咄咄逼人地問:“找誰?”

司機堂堂一具恐怖的屍體,竟被他逼問得支支吾吾,最後說:“我兒子生病,要二十萬,沒錢治,死了。我老婆跟人跑了,我要點錢,去市裏找她。”

衣影表面意思地唏噓了一番,緊接着就問:“你少了三根手指,那賠給你的兩千四百塊花在了哪裏?”

司機的臉上有了表情,像是扭曲的懊惱之情,但很快又變成了憤怒,他說:“別問這麽多了,快點進去!”接着,他伸手,以巨大的力道将衣影推了個踉跄。

衣影往後跌去,半個人摔在液壓機裏——因為門已經被拆掉了。

司機走上前去——飛廉立刻撲上去阻止司機。但他萬萬沒想到,司機的身形在這一刻就像幻影一般消失,轉瞬間就出現在操作面板前!

只聽“滴滴”兩聲響動,液壓機開始隆隆運轉,暗紅色的板子直接向着衣影擠壓過去。

飛廉想也不想,喊出“先生”兩個字的同時,人再次一轉,抓住了衣影的領子——在千鈞一發之際,将衣影整個人都拉了出來。

而就在這幾秒的時間內,液壓機已經停下了。

它運行到底了,兩塊板之間只有最多一厘米的距離。就算鋼鐵在裏面也會被擠壓到這麽薄為止。

飛廉将衣影拉出來後,自己仍因為緊張而喘息。他怒發沖冠,上前就是一腳,将司機踹得飛起來半米高,整個人滾落在旁,一動不動了。

接着,氣氛又詭異地安靜了片刻。

因為剛才衣影摔倒的同時,他口袋裏的手|槍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墨鏡男将槍撿了起來,拿在手裏翻看。

飛廉警惕地擋在衣影身前,說:“謝謝,請把東西還給他。”

墨鏡男靜靜看了飛廉片刻,突然笑了笑,說:“別緊張。”

他反手将槍丢回了地上,飛廉立刻将槍撿了起來。他想還給衣影,但後者卻搖了搖頭,說:“你拿着。”

雖然不明所以,但飛廉還是自己收了起來,放在上衣口袋中。

墨鏡男看着他們,說:“你們原來認識,但卻一直瞞着我們嗎?”

周圍有幾人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不可避免地對衣影二人産生了一點疑慮。

“我一般出門都會有人随行保護。”衣影泰然自若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剛才被飛廉拉扯的衣襟。

墨鏡男接着道:“但一個保镖也沒必要這樣做僞裝吧?”

衣影說:“他不是保镖,是便衣,部隊出身,你們看他身手也能看出來。我目前住在中南海,大家了解一下。”

話音剛落,衆人都驚了!

飛廉自己也驚了!

就在飛廉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配合一下表演的時候,衣影馬上又轉走了話題。

他對墨鏡男說:“再說,你和這位女士不也是一對嗎?你們也沒有公開關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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