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情逼供

小祝不提防元岳的問題竟然如此一針見血,不由愣住。滿滿靠在他耳朵邊上嘀咕:“哥哥,他看起來不傻呀?”

“可能是被我騙多了……”小祝悄聲猜測。

元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繼續道:“我原先住在山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誡我山下人心複雜。我過去不明所以,直到真正下了山才漸漸明白,原來把東西給別人不一定是對一個人好,把別人的東西拿走也未必是對一個人壞。”

小祝立刻警覺起來:“你想做什麽?”

元岳朝他一笑。

這個笑容其實沒什麽意思,只是落在小祝眼中,就成了殘酷無情、猙獰可怖的冷笑。他伸手拍拍尚在懵懂的滿滿,将零食罐接了過來。

“有人告訴我,別人對我好一分,要對別人好三分回報。”元岳繼續說,“你對我這樣好,我該怎麽報答你呢?”

毫無征兆地,小祝将滿滿的零食罐沖元岳丢了出去。

任何人都不會對一個盛滿了小孩子零食的易碎玻璃罐有什麽警惕之心,而小祝依仗的,正是這份掉以輕心。他早就對“被人圍堵在家”這種事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罐子的底部藏着一點小玩意,撞在地上摔碎後,會釋放出大量的彩煙,借着煙霧的遮擋,他能很輕松地逃出生天。

沒有等到罐子落地,小祝已經揪起滿滿,飛快地向門邊溜去。

敢打我?等着被煙熏到痛哭流涕吧!

小祝在心中不無惡意地暢想,臉上已經露出陰謀得逞後的奸笑,可下一個瞬間,他的笑容就已經僵在臉上。

“你要請我吃糖?”

小祝的面前,元岳單手捧着完好無損的零食罐,正納悶地看着他。

“哥哥……”滿滿不安地揪住小祝的衣角。元岳瞅瞅他,從零食罐裏抓出一把糖遞了過去。

滿滿卻不好收買,似乎是還記恨着他剛才打小祝的事,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躲在小祝身後怒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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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岳撓了撓腦袋:“你們這樣,倒像我才是壞人。”

“你就是壞人!”滿滿從小祝身後探出個腦袋,被小祝一把按了回去。

“我在你這個年紀,可從沒有裝病騙過人。”元岳搖了搖頭,不贊同地看着他,“雖然你面相是福澤深厚之人,但撒謊騙人畢竟會折損福氣,小心招致災厄。”

“有什麽,你沖我來,吓唬小孩算什麽本事!”小祝胸膛一挺,大聲說道,“騙你的人是我,要打要殺随你便,但必須先讓他離開!”

“說的也是,接下來的事情,不方便被小孩子看到。”元岳點點頭,攤開一只手,朝滿滿輕輕地招了招。

滿滿只來得短促地“咦”了一聲,小祝意識到不妙,扭頭去看的時候,卻見他迷迷瞪瞪地慢慢眨着眼睛,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竟然輕輕靠在自己腿邊,靜靜睡着了。

“滿滿,滿滿?”

滿滿沒有回應。

小祝大驚,放下滿滿,就要撲過去跟元岳拼命。元岳朝後稍退一步,右手順勢摟住小祝的腰肢,輕輕一捏。

小祝一下子軟了腰,渾身竟再也動彈不得。他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與元岳交手時的古怪,心中又恨又怕,顫着聲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我沒做什麽,可能是因為他昨天晚上沒有睡好,現在困了。”元岳打量了一下小祝,最後索性将他打橫抱起,向床墊走去,還不忘以自身舉例,“小孩子需要多睡覺,才能長得高——我就是這樣。”

小祝根本沒有心思去聽元岳說了什麽,臉蛋煞白,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咬住牙,狠狠瞪着元岳。

元岳将他輕輕放在床墊上。破舊的床墊并不怎麽舒服,小祝直挺挺地躺在上面,像是條被擱在砧板上的人魚。

“咦,你不求饒麽?”元岳頗感意外,順手替他将面頰散亂的發絲拂開。

小祝怒視元岳,好像在用目光咬他,惡狠狠磨了磨牙,沒有說話。

“自從我下山,見了許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但你跟他們都不一樣。”元岳說着,用手指戳了戳小祝的臉蛋,“你騙過我這麽多次,滿口謊話,應當是個壞人;可同時,你從沒有隐瞞那塊玉的價值,哪怕偷走我所有的行李,都特意将玉留下。”

小祝翻了個白眼。

元岳笑了,輕手輕腳爬到小祝身上,居高臨下看着他。

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依然只是圍着兩塊浴巾,用最坦然的态度,诠釋着何為最羞恥的打扮。小祝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被元岳戳得火冒三丈。

“喂!”小祝忍無可忍地張開嘴,口中一涼,卻是被塞了什麽東西。

“呸呸呸!”小祝大驚,急忙歪着腦袋試圖将那東西吐出,可舌尖卻嘗到一絲香甜。抿了抿嘴,他發現,被放進口中的,是自己買給滿滿的牛奶糖。

“甜吧?”元岳笑眯眯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讨要表揚的小狗。

小祝含着糖塊,臉頰鼓鼓的,卻是冷冷說了句“無聊”。

“別那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元岳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這就是你請教人的态度?”小祝像條毒蛇一樣噴灑着尖酸的毒液,吐息間卻全是牛奶的香甜。

這有趣的反差讓元岳情不自禁微笑起來:“那你要怎麽樣才肯回答我?”

小祝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亂轉,顯然是在動什麽壞心眼。

“如果你想騙我,我會對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元岳提醒,“會讓你哭出來的那種。”

小祝原本嚣張的氣焰一下子委頓下來,驚疑不定地看着元岳,就像看着一個變态,最終老老實實的問:“你想知道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

元岳的第一個問題讓小祝一怔,正要開口,元岳想起了什麽,急忙補充:“不許說謊啊。”

“回答這個問題,不需要說謊。”小祝白了他一眼,懶洋洋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聽好了,我姓祝,單名一個‘棄’,抛棄的棄。”

“祝棄?”元岳歪了歪腦袋,神情間似乎有幾分失落。

祝棄沒好氣道:“怎麽,很奇怪?我剛生下來就被扔了,所以就叫這個名。”

他滿臉的滿不在乎,好像根本就對此不以為意——但哪裏會有人真的不在意自己被親生父母抛棄?

這個小騙子古裏古怪,說話半真半假,元岳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他。可看到他的眼睛,元岳卻瞬間了悟,他說的是真的。

只有遭到父母抛棄的孩子,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抱歉……”元岳讪讪道,“我的、呃,我的父母早早去世,我一直很想念他們。”

“突然說這個幹什麽?我對你的經歷又沒興趣。”祝棄納悶。

元岳發現自己的安慰并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只好笨拙地轉移話題:“你既然是琅華苑的夥計,一定知道老板是誰。你知道他們住在哪裏嗎?”

“我只是一個夥計,怎麽會知道老板住在哪?”祝棄更納悶了,疑惑地盯着元岳,“你打聽他們做什麽?尋仇啊?”

“不,是尋親。”元岳搖搖頭,“我跟祝家的後人訂有婚約,這次來,是為了——”

“婚約?!”祝棄差點跳起來,他趕緊扶住因為自己的動作險些摔出去的滿滿,指着元岳哈哈大笑,“你、哈哈哈,你昏頭了吧!祝家那個……跟你有婚約?哈哈,還真是很配,一只野雞,配只山雞!喂,你不是想笑死我吧?”

“你……跟祝家人很熟?”元岳若有所思,“你們是什麽關系?”

“湊巧一個姓罷了。”祝棄懶洋洋道,“你跟元稹還一個姓呢,怎麽,你會寫詩啊?”

元岳被問得一噎,想了會兒,又問:“那你能不能聯系到他們?”

祝棄皺起了眉:“琅華苑雖然是祝家的産業,但他們家大業大,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幾次。而且,我聽說、就是聽說啊,自從三年前,祝家人就深居簡出,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究竟在哪裏……”

元岳聽了,連連點頭:“是的,我打電話過去都沒人接。”

“哇,你這小子看起來老實,還挺能編的呢。”祝棄嗤笑,“人家是什麽身份,你一個窮小子,能打得通才有鬼!”

“我之前從來沒有打過那個電話。我有婚約的事,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元岳認真解釋,“可電話打不通,之前的所有聯絡方式全部失效,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再加上……我自己的原因,所以才決定來找他們。”

祝棄擺了擺手:“打住打住,你這套說辭,就算在騙子裏面,也是老套得不會有人相信啦。反正這跟我也沒關系,你不用編得這麽起勁。不過,我倒是确實知道有一個人,能接觸到祝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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