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賺錢行當

滿滿離開了,但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

祝棄一個人躺在床上,舊小區裏吵吵嚷嚷,他卻覺得房間裏安靜得吓人。

滿滿到新家了麽,那家人對他怎麽樣?他吃得好不好?睡得習慣不習慣?祝棄現在就想跑過去看一看,但是不行。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那道傷疤粗糙而鮮明。

滿滿已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跟他混在一起可沒什麽好處。等一切安定下來,他或許能從遠處悄悄地看看他。

這樣想了一會兒,祝棄覺得更加難過了。他感覺自己是一個空巢老人,滿心蒼涼地懷念着剛剛離巢的小鳥。

于是他從床上爬起來,扒拉一下腦袋,慢吞吞地離開了屋子。

此時天光漸暗,家家戶戶飯菜飄香。他穿過一扇扇歡聲笑語的窗戶,去了原來常去的燒烤攤——他曾經帶着元岳來過這裏。他記得,元岳曾在這裏駐足片刻。他當時以為元岳是肚子餓了,但現在想來,元岳臉上出現的,分明是帶着些羨慕的孤寂。

慢慢嚼着毛豆,他出了會兒神。油滋滋的烤串已經被端上來,咬開後,滿嘴流溢的鮮嫩肉汁立刻讓他忘記了那個混小子。

“喲,祝哥,好久不見了呀!”

一瓶啤酒被重重放在桌上,祝棄擡起頭,看到來人,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阿猛,你小子,最近在哪發財呢!”

年輕人撓了撓頭,露出小臂上的花紋以及一個憨厚的笑容,他用牙齒咬開啤酒瓶蓋,給祝棄滿滿倒了一杯:“我還是老樣子呗,跟着伍哥,随便弄倆錢花花。咱哥倆可是好久沒見了,今天得好好喝一頓。”說着,他看看周圍,将馬紮往前搬了搬,湊近祝棄,壓低聲音問:“前幾天,聽說祝哥你得罪了……那位,被人給幹了,真的假的啊?”

祝棄似笑非笑:“我人就在這兒呢,你說真的假的。”

“我就說,不能是真的。”阿猛搖晃着腦袋,氣憤地說,“祝哥是什麽人,可是那位心頭的寶貝疙瘩,能輕易給人幹掉麽!”

“別提了。”祝棄擺擺手,“前一陣我在店裏的時候,讓一肥羊跑了。就因為這事,我不好意思去店裏,也沒臉見李爺,這不是正郁悶呢。對了,你有什麽發財的門路,可千萬別藏着掖着,我這都快斷糧了。”

“這……”阿猛喝了口啤酒,猶豫片刻,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伍哥這邊倒是正缺人,活兒也輕松。祝哥,你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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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顏色?”

“灰的。”阿猛笑道,“祝哥的規矩,我還不知道麽。你放心,絕對不沾白的。”

在道上,顏色意味着很多,比如“白”意味着毒/品;“黃”是色/情/業;“灰”則是近年興起的新興行業。不好歸類,只是全部游走在法律邊緣,操作空間大,利潤卻不輸那些老牌的賺錢行當。

祝棄明顯有了興趣,追問究竟是什麽,阿猛卻神秘兮兮地一笑:“容我先賣個關子,明天祝哥跟我一起,去了一看就知道。”祝棄跟他碰了一下杯,兩人各自幹掉一杯啤酒,遠方的樓群吞沒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晖。

第二天早晨,祝棄醒來時頭痛欲裂,刺耳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像是一把錐子用力敲着他的腦殼。他按着額頭拿過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跟阿猛約好了什麽。

跟手機上備注着“汪胖子”的號碼發了條信息,祝棄接通電話,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快速挂斷。

“滿滿。”祝棄說,“哥哥今天——”他轉過身,看着空蕩蕩的床鋪,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什麽,搖頭笑了笑。

今天天氣不算熱,祝棄蹲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就看到阿猛開着車來了。

這小子最近顯然混得不錯,換了一輛車。祝棄羨慕地摸了摸真皮的座椅,又一個勁追問到底是什麽營生這麽賺錢。

“祝哥,別怪我瞞着你。”阿猛一邊開着車,一邊從後視鏡看了祝棄一眼,“就是前兩天的事,錐頭那邊的攤子被條子抄了,猴子也進去了。現在到處都說有內鬼,上頭正在查呢,伍哥平時也不許我們多說,說找到兄弟,直接拉過去讓他看。”

祝棄不動聲色地将手插進兜裏,慢慢按着手機,臉上明顯露出幾分愠色:“喲,原來今天不是上崗,是去面試的?面試不過怎麽着呀,管飯不?”

阿猛笑道:“祝哥放心,就是跟伍哥吃頓飯,飯管飽,酒管夠。咱們又不是內鬼,怕什麽呢?”

“對啊,也是這個理。”祝棄往座椅上一靠,單手揉着額頭,“昨天喝得太多了,不行不行,我睡一會兒,到地方叫我。”

車子離開市區,位置越來越偏遠。祝棄眯着眼睛,暗中記憶着路線。

一路上,阿猛兜了好幾個圈。這過分謹慎的表現,讓祝棄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們起疑心了?這是一個陷阱?

但阿猛的表情沒有絲毫破綻。祝棄跟他有過交情,直覺這小子沒有這種天衣無縫的演技。伍哥跟錐頭之前的“業務”有些重疊,兩人一直不怎麽對付。錐頭被連鍋端了,伍哥慶祝個三天三夜還來不及,一定沒有心思去幫他捉內鬼報仇。

但是,如果伍哥的野心更大呢?

祝棄對伍哥了解不多,不清楚這人的行事作風。如果伍哥想要借機吞并錐頭手下剩餘的勢力,找出內鬼替他報仇無疑是最便捷高效的做法,通過對“叛徒”的折磨,他能很好地聚攏人心。祝棄自己就能想到炮制自己的一萬個方法,後背不知不覺汗透衣衫。

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測。祝棄很懷疑伍哥并沒有這個腦子,畢竟他手上的勢力和地盤都是最弱的,所以才不得不尋求發展“新興産業”。要是他真能鬥得過錐頭,就不用被發配到這樣偏僻的荒郊野嶺裏來了。

祝棄睜開眼,伸了個懶腰,朝窗外一看:“靠,你開哪來了?要出海?”

“伍哥說,等生意再做大一點,就去島上包個地方。”阿猛放慢車速,開近一扇鐵門,按了按喇叭,“現在麽,就先在這裏過渡一下。”

鐵門緩緩打開,迎面一道影壁。繞過之後,一棟三層高的小樓映入祝棄眼簾。

這裏的布置很像普通的鄉村小學,但挂着的招牌上卻寫着“孕期準備與教育中心”,中間的操場上散落着一些運動設施,周圍則是郁郁蔥蔥的花園,猛一眼看過去十分整潔正規。

祝棄默默将一切收在眼底,仔細看了看标着“辦公室”“體檢中心”“休息室”的地圖,轉身問阿猛:“這到底是什麽生意?看着不小啊,不會真是照顧孕婦吧?”

阿猛一笑:“還真是。”

“這麽賺錢?”祝棄吃驚,“一個人收費多少?”

阿猛比了個數字。

“八萬?”祝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加個零。”阿猛得意道,“怎麽樣,兄弟沒騙你吧?”

“八、八十萬?!”祝棄不可置信地環顧着四周,最後猶豫地說,“這地方是真不賴,但能掏出八十萬的大肥羊,願意住在這兒麽。”

“誰說住在這裏的是肥羊了。”阿猛朝前一指,“喏,那才是。”

祝棄朝前方望去,先看到兩輛豪車,又看到幾個人,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祝棄不由一怔。他佯裝無意地側過身,打量不遠處的運動器械,跟阿猛閑聊:“那幾個人,看着挺有錢的。”

“那可不,聽說在市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阿猛也有意壓低聲音,“那倆年輕的,家裏都可有錢了,兩年前剛結婚,女的不願自己生孩子,就到這裏來了。”

祝棄瞬間明白了這個“孕期準備與教育中心”意味着什麽。那幾人很快坐上車離開,祝棄被阿猛帶去見伍哥,一切都很順利。祝棄來時的猜測被證明全都是杞人憂天,伍哥并沒有懷疑什麽,大方地開出一個價碼,給祝棄安排了一份活,豪爽地表示大家從此之後都是兄弟。

只是,這一路上,祝棄的胃部都在不适地翻騰。

這種惡心的感覺,在看到午飯時間到,一個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紛紛從房間裏走出來時達到了高峰。

“我們這裏的環境特別好,收費也不貴,客戶實地來一趟,看過就放心。”酒桌上,阿猛完全不像個小混混,而像是個成功的生意人,帶着十二萬分的熱忱談論着自己的“商品”,“八十萬全包,一百二十萬生男孩,誰家還有咱這樣的服務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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