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厲害人物

祝棄冷汗涔涔,今天一天的經歷實在令人毛骨悚然。回到宿舍,渾渾噩噩呆到了下午,太陽開始偏西,吃晚飯的時間到了,他才猛然間意識到兩件事情:第一,中午沒吃飯,好餓;第二,晚上又要值班,好怕。

他向食堂走去,開始認真考慮怎麽逃走。可是看到女人們靜靜坐在一起吃飯時,他又猶豫了。

想了想,祝棄端着餐盤坐到一個女子對面。她年紀很輕,沒有化妝,祝棄猜測她可能是剛剛懷孕,開口試圖搭讪,可她卻不發一語地站起身離開。

祝棄撇撇嘴,又走向另一個人,然而結果一模一樣。最後,他只好自己低頭默默吃着飯。

偌大的食堂,此時如一座孤寂的墓園,過分的寧靜壓迫着他的心髒,他胡亂将飯塞進嘴裏,不顧自己被噎得難受,正在這時,一大片陰影遮住了他。

祝棄擡起頭,來人是……呃,忘記叫什麽了,好像是伍哥新收的小弟。祝棄跟他不太熟,昨天才第一次見面。

“伍哥叫你。”這人催促,“在值班室等着呢,快去。”

再次回到值班室,看到門外守着倆人,祝棄不由有點心慌。他将手伸進兜裏,摸着自己的手機。

難道被發現了?

可他分明還沒傳遞出什麽消息,不過即便如此,光是他以前幹過的事情,也足夠讓他被大卸八塊個十次八次的。

一時間,各種各樣恐怖的念頭在祝棄腦海中沸騰,他幾乎想要拔腿就跑。

但他的行李還放在裏面,還有元岳寄過來的那只紙鶴,這個時候逃跑可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祝棄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放輕腳步,推開門,點頭哈腰道:“伍哥,我來了。”

伍哥瞪了他一眼,可能是不滿他來得太慢,正要開口訓斥,一個年輕的男聲說:“讓他進來。”

祝棄這才看到,屋裏除了伍哥,還有另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他皮膚很白,但白得令人不太舒服;長得不錯,那張臉上卻有哪裏怪怪的。表情陰沉,身材瘦削。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是個女孩子會喜歡的帥哥。

“詹大師,您看……”伍哥跟那人低聲說了幾句話。祝棄明白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不覺有點驚訝。

阿猛口中那個本事很大的詹江,竟然這樣年輕。

不過元岳年紀比這人更小,瞧着也比他厲害,更比他帥氣。所以一驚之後,祝棄很快調整好心态,讨好地朝他笑笑:“詹大師,您找我?”

詹江冷冷地一點頭,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目光讓祝棄心中發毛,明明是夏天,卻好像掉進冰窟窿裏似的。好容易等他收回目光,祝棄在臉上堆滿笑,只見他手裏拿出一樣東西,問:“這是誰給你的?”

祝棄看清之後,不由心驚——那正是元岳寄給他的紙鶴。可此時,紙鶴卻變了個模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盡數消失,看起來就是一只疊得很認真的、平平無奇的紙鶴。

這是我自己疊着玩的。

祝棄剛想這樣說,看到鏡片下詹江探究的雙眼,心念一轉,戰戰兢兢道:“這、這個玩意是我撿的,我看疊得蠻好,想帶回家去逗小孩……伍哥,您也知道我的,我家裏還有個小崽子呢。”

祝棄帶着個小孩的事并不是什麽秘密,伍哥也就點了點頭。詹江若有所思地看了祝棄一眼,問:“從哪裏撿的?”

“窗戶邊上。”祝棄小心翼翼地回答,“昨晚上,我去了趟茅房,回來就看到它在窗戶邊——可能是阿猛從外面撿回來的。詹大師,難道阿猛他……跟這玩意有關系?”

詹江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才擺擺手:“沒有關系。出去後,你不要多說。”又扭頭對伍哥說:“那個人要來了,我們得走。”

“什麽人?”伍哥顯然很意外詹江的結論,表情凝重起來,“條子?”

詹江盯着紙鶴,将它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沉聲說:“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伍哥不以為然地笑笑,恭維道:“有誰的本事能比詹大師您還大?”

他試圖活躍氣氛,但很明顯失敗了。詹江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可以留下,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全部與我無關。”

“可是您——”伍哥說到這裏,頓了頓,朝祝棄瞪了一眼。祝棄乖覺地立馬轉身,退到值班室外,給他們關上了門。

門外兩人看了祝棄一眼,祝棄給他們敬了支煙,兩人卻都拒絕了。祝棄便晃悠悠佯裝離開,然而走過一個拐角,他就彎下腰,從視線死角繞到值班室的另一側窗戶下面,蹲在牆角偷聽。

伍哥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詹大師,報酬我已經給了,您事情辦到一半就想走,不太厚道吧?”

“你想怎麽樣?”詹江問。

“百子陣已經布過一次,被條子給攪合了。現在搬到這裏,眼看就要成功,今天晚上就是最後一批貨了,您又讓我們換地方。詹大師,就算我老伍求您這一次。不然,兄弟們都不會服氣。”伍哥的語調很客氣,姿态放得很低,但祝棄卻聽出裏面暗藏的威脅。坐到他這個位置上的人,可能會很蠢,但絕不會不狠。

屋內沉默許久,詹江終于開口:“好,你幫過我,我也一定幫你。今晚我會布完陣法,七日後,陣法便會生效。”

伍哥大喜:“多謝詹大師,多謝詹大師!”

詹江卻古怪地笑了一聲:“你的人情,我已經還清。我離開後,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誰問你,你都不能提到我的名字。”頓了頓,他又自言自語地說:“如果是那個人在這裏,不用說這樣的話。”

伍哥追問:“你說的究竟是什麽人?”

“這人入世兩個月,出手廢掉了五十八人。但這些人裏,沒有一個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說不出他的長相。”詹江冷冷地說,“你可能昨天還見過他,跟他說過話,但只要他不想讓你記得,就算他此時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會有絲毫印象。”

“什麽?”伍哥有些迷茫,更有些震驚。

“這只紙鶴,正是他送來的,不費吹灰之力就穿過了我的陣法。只要他想,昨天就能取我的性命。”詹江說,“這是一個警告,我必須走了。”

屋內又陷入一陣沉默。

蹲在窗外的祝棄卻尴尬地捂住了臉。

靠,他說的真是元岳送來的紙鶴嗎?那個寫滿了小學生日記一樣的紙鶴?然後這個看起來牛逼哄哄的詹大師,馬上就要被這個紙鶴吓得跑路了?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究竟是元岳太強還是那個詹江太弱了。

而詹江還在裏面說着:“這只紙鶴的疊法,比他平時用的更複雜。我敢肯定,他用這只紙鶴帶過來了一樣東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他精通的法術實在太多,哪怕是一只蟲子,一片紙,都不能小觑。

“而且,他這個人的脾氣比本事更大,說出的話從不允許他人違逆。如果你還要留下,我給你最後一個忠告。”

祝棄握了握脖子上挂着的“不能小觑”的平安扣,心裏生出了幾分懷疑。

元岳真的是詹江形容中,那個超級強大狠戾又冷酷的家夥?

他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了元岳那張呆兮兮的臉蛋,正很努力地試圖做出狠戾冷酷的樣子,但怎麽看怎麽蠢萌,最後歪着腦袋,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不對不對不對,感覺完全不一樣啊,這根本就搞錯人了吧!

祝棄在心裏嚎叫,與此同時,詹江也說出了他最後的忠告。

“那個人姓元。”詹江說,“如果你聽到這個姓,最好有多遠跑多遠。”

詹江與伍哥又說了幾句話,但祝棄已經完全無心去聽,元岳的厲害程度再一次刷新了他的想象。一瞬間,元岳的形象突然在祝棄心中無比高大起來。

……不過依然是個寫信不抓重點,忘記寫電話號碼的笨蛋。

祝棄捂住了臉。

終于聽到兩人離開,祝棄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懵懵地在廣場上溜達了幾圈。過了一陣,有人喊他去值班,他走回值班室,發現屋內已經空無一人,紙鶴被放在桌上,看來詹江并沒有膽子将紙鶴帶走。

而此時,那只紙鶴上的字跡再次重現,祝棄将它小心拆開,重新讀了一遍。內容依舊那麽蠢,廢話依舊那麽多,字跡依舊那麽難看。

總感覺如果那個詹江大師知道了真相,知道把自己吓得屁滾尿流的就是這麽個玩意,大概會哭吧。祝棄恍惚地想着,突然聽到一陣鳴笛。從監控裏一看,一輛巴士出現在了門口。

祝棄出去打開大門,一邊探頭探腦計劃着晚上逃跑的路線,一邊在心裏想着究竟是何人到訪。

巴士停進院裏,一個個年輕的女子從車上魚貫而下,祝棄不太舒服地眨眨眼睛,正要回去值班,突然在人群裏看到一張熟悉的、稚嫩的臉。

操,她怎麽會在這裏?祝棄見了鬼似的瞪着那個女孩。

嬌俏的短發,怪異的穿着,黃青青站在人群中,面無表情目視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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