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偌大的折疊得帶着褶皺的棉墊子就出現在白水的面前。
“這個給你,坐在屁股底下,一會兒下山山路颠簸我怕你不适應。”盧魚說話從來不敢正面看白水,烏黑的雙眼四處逛着,後又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這是福叔早上叮囑我的。”
“哦,謝謝你。”白水接過墊子,直接坐在了屁股底下,軟綿綿的觸感像是坐在了沙發上,看着有些局促的盧魚,與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期間也不乏劉大伯過來插話。
“白水啊,如今在荊川待得可算舒服?”劉大伯沖着牛屁股揚着鞭子狠狠打了一下,只聽那老牛可憐地“哞哞”叫着,走得快了些。
“嗯,這地方不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的。”就是不知道盧家那一族人以後會不會來找麻煩,他依舊記得那日遇見的那個長舌婦人王招娣。
劉大伯把腰間的葫蘆拿了下來,“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複又說道“那就好,好好過日子,你們倆準差不了,這盧魚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品行什麽的都要比他們家那些親戚好太多,你且需好好待他。”
白水看了眼盧魚,那條魚依舊看着別的方向只是那白嫩的耳朵邊紅了,有可能是熱了,收回想法。
“哎,我肯定是要好好待他的。”那條魚那麽老實,自己要是不再好好管着肯定會被欺負,以前被欺負也就算了,是因為自己沒在他身邊,如今若是再有人當他白水的面欺負這個老實人,他第一個不放過!
這一路上這幾人聊了不少村裏的事,白水也對荊川這個地方有了更多的了解,只是面前的這個悶不作聲的老實男人,白水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我去給我婆娘買衣服料子,你們小兩口就去辦事兒吧,我到晌午的時候就在這等你倆。”
話別了劉大伯後,白水才與盧魚一同去了鎮上。
鎮上不像荊川那般人煙稀少,如今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那一聲一聲的各種叫賣聲,吵得白水無所适從,這還是他自打穿越來到這第一次“見世面”。
與盧魚找了個好的擺賣地點,便開始幫着盧魚将那一直抱在懷裏的包裹打開,将木雕一個個擺在已經鋪好的地面上。
白水看着這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木雕,不得不佩服盧魚這細心且精致的刀工,把那原本一個個普通無奇的木頭疙瘩經過時間的沁潤,刻刀的精琢,變成了一個個不凡的作品。
“咱倆就這樣站着?”
“不然呢?”盧魚被白水問的愣模愣眼,卻又想到了什麽,悄聲說着,“你若是累了就找個茶館或戲坊歇歇腳,先不用付錢,等我賣完就去找你,再給他們錢就可以。”他怎麽這麽粗心大意,白水這個少爺出身的男人,哪裏抛頭露面過,沒有生氣算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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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這生意不應該這麽做。”白水快要無語,這老實的盧魚怎麽這麽多想法,還讓自己去聽戲喝茶,乖乖,恐怕自己若是去了,恐怕今天的早又白起了,還有可能賠上些錢,“你看看你旁邊的那些小販子,哪個像你那樣傻氣地站在那的,要學會叫賣,你且看着。”
果然這在白水的一陣吆喝聲下,越來越多的人走過來看盧魚那擺着木雕的小攤子,把玩着的,欣賞着的,更不乏一些有錢人過來詢問的。說起這木雕,若是讓這些小農民來買恐怕這一輩子也賣不出去,更多的是要将眼光放在那些有錢的商戶富賈上。
白水本是擅長做生意的,如今在古代更是如魚得水,以往盧魚辛辛苦苦賣三個木雕的銀錢,如今白水只消賣一個就抵了他的,不禁吃驚地看着身邊這俊俏男人,不都說長得好看的男人都只會花錢嗎?這男人怎麽這麽會掙錢?
“你怎麽這麽厲害?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木雕能賣一兩銀子。”這才五個木雕就賣了這麽些銀錢,看來以後要多雕些了,這樣就可以讓他每天都能吃上配得上他的食物了,他一直對白水那日吃黑面饅頭的樣子介懷着。
“這哪是我厲害,是你的東西值錢。”
“我以往只賣過幾貫錢,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銀子,給你揣着吧!”說着就要将藏在袍子裏的銀子掏出來。
“且慢,這家總是要有人管錢的,以後你管錢,我賺錢,挺好的。”白水笑了一下,卻發現盧魚愣了,又說道,“你帶我去看看這裏最大的飯館吧!”
這才是此行的目的。
盧魚與白水一同走到了鎮上最大的飯館“一品齋”還未進去,就聽見裏面的争吵聲,不禁上前探看。
“虧你們還是這兒最大的食肆,這魚蒸的這麽難吃是欺負我們外地人不會品嘗吃食?”
還未走近一品齋,白水就聽見那屋子裏嘈雜的争吵聲,還有那小二時不時的賠禮道歉的聲音。
進去了一看,一群中年男子各個膀大腰圓地指着一盤小巧的蒸魚說三道四,好不滑稽,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回頭對着盧魚說道,“你跟緊我,別丢了。”扔下這句話就徑直走上前去,沒有看到盧魚伸出的小白手。
“這魚這麽難吃,你們就好意思放上來?還收我們這麽多的銀子。”那群食客中長相最為彪悍的男子仍舊不依不饒,臉上的疤随着自己的慷慨陳詞一動一動,好似毒蟲活了一般盤踞在那張黝黑的臉上。
“實在對不住了,客官,咱們廚子告假回鄉還未回來,如今是廚子的幾個學徒在做事,不免會出了差錯,還請您多擔待些。”店小二一面對着衆人做解釋,一面拿着挂在脖子上的長面巾擦着臉,且看那臉上的汗如瀑布,怕是被這陣仗吓壞了,“咱們掌櫃的說了,要多少錢我們賠就是了。”
“笑話,我們是為了訛錢來這一品齋的?無非是想與兄弟們吃點好的。”仿佛店小二的那些話侮辱了刀疤男那一行人,各個都不是好氣地看着不停擦汗的店小二。
店小二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麽,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整個局勢好不尴尬,正當掌櫃要走過來的時候,白水搶先了一步,在筷子籠裏拿出一副幹淨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不顧衆人的反應,緊促着眉毛進行品嘗。
這味道确實是少了些什麽,才讓如此鮮美的鲶魚少了本應該具有的肥美香滑,足足浪費了一味好食材。
“這魚若是改清蒸為焖煮怕是又是一番風味。”白水以前就在商海摸爬滾打,人他見得多了,自是不怕衆人的打量,鎮定自若,面帶淺笑,一副壯志滿滿。
“呵!說得好像你這小窮書生有多懂似的,不是大哥瞧不起你,看你這清白的小模樣下過廚房沒?”
衆人哈哈大笑,都在笑話這俊俏書生只會說一些書中的道理,在這尋常百姓家誰會靠着書本過日子,自然都把白水的話當作笑話一樣看待
只是旁邊的盧魚不自在了,忙着想要上前理論,卻被白水拉住了手,見白水也不惱,自己卻先生氣了,想想自己的手被白水包在手心裏,耳根子又有些熱了。
“沒試過你怎麽知道我沒下過廚?”白水笑笑對着旁邊的掌櫃的說道,“掌櫃的,可否借廚房一用?先別忙着瞧不起我,等我做完這頓飯,再下定論也不遲。”
鲶魚青白色身段是生于流水之中,青黃色身段則是生于止水之中,焖煮鲶魚最好的當選青白色身段的鲶魚。
白水在廚房裏的一大盆活魚中挑出了一條青白色身段的鲶魚,在鍋中先熱好油略炸定型,再在鍋中倒了一小碗黃酒進行爆香,一瞬間酒香味席卷整個廚房,也侵上了看熱鬧人的鼻子,叫好聲開始有了幾個,再投以筍片,白菜,茄子等菜蔬,最後再用精鹽,細糖,少許姜片高溫收汁,蓋上鍋蓋焖煮半個時辰。
随着時間的醞釀,這大鐵鍋中的鲶魚香味兒順着鍋蓋縫兒往外飄,一絲一縷都落在人們的鼻尖上,衆人都沒了對白水的輕視,更多的是刮目相看,尤其是之前嘲笑白水的漢子們都有些挂不住面子,卻還在那等着鲶魚出鍋。
“再等一會兒就能出鍋,辦完這事咱倆就回家。”白水看着一直在桌子旁安靜坐着的盧魚,走上前給他倒了一碗茶水,怕盧魚等急了。
“還要買些東西。”盧魚說話言簡意赅,之後便捧着白水倒的那碗茶水慢慢地喝着。
白水約莫着時間,想着應該到了開鍋裝盆的時候,在衆人探究的眼神下開了鍋,這鍋蓋一掀開,衆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一般,細細品聞着撲面而來的鮮香氣味。
自打上桌,那大漢便用筷子嘗了一口魚肉,這期間衆人都把眼神交給了這吹毛求疵的大漢身上,等待着大漢的回複。尤其是白水身邊的盧魚,不像白水那麽閑适且有自信,好似那焖煮鲶魚是他做的一樣。
那大漢先是吃了一口,接着又是一口接着一口,掌櫃的看不下去了,也夾了一筷子,原本緊促的眉毛舒展開來,又吃了一口。
“妙哉!真是妙哉!這魚肉滑嫩,清雅而不膩厚,簡直人間絕味!”掌櫃的不禁高看白水一眼,沒想到這書生長相的男人竟如此擅長庖廚,這魚的味道夠絕!比在他家工作了幾十年的大廚都要厲害,心生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