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很着急的樣子。
祁萻想起先前喬子鸷對沈星禹說的話，他說“勞資一點也不關心”，她拿這話去反問他：“你不是說你不關心嗎？”
喬子鸷昂起下巴，恬不知恥道：“我反悔了，不可以嗎？”
“……”
真是打臉打得理直氣壯。
“你這麽關心我和沈星禹的關系做什麽？”女孩語氣微惱道。
前幾次被喬子鸷欺負後，她發現自己不能一直表現得很軟弱，不然他真的會一直欺負她，所以故意加重了說話語氣。
可惜軟萌萌的聲音，天生沒有攻擊性。
喬子鸷勾她下巴，不正經地笑：“我就單純好奇而已，不可以？”
他手指冰涼，觸碰到她的皮膚時，涼意入骨，祁萻打了一個寒碜。但是裝作鎮定的樣子，用力回望他。
“你把凳子還我我就告訴你。”
喬子鸷松開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雙眼，把板凳踢了過去。
祁萻麻利兒地接過凳子坐上，防止喬子鸷再次搶走。
而他順勢倚坐在她的桌子邊沿，一只腳着地，一只腳閑散地吊在桌沿。他斂着眉頭，等着她回答剛才的問題。
他挂在桌子上的腿蹭到她的衣服，祁萻怕衣服被弄髒，擡起板凳往旁邊挪一點，想挪好板凳再回答他。
喬子鸷卻莫名其妙地又發火了，踢她板凳：“磨磨唧唧的幹嘛，回答我一個問題有這麽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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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腳踢得可不輕，板凳被他踢得搖晃，祁萻也跟着晃悠兩下，手抓着書桌才坐穩。
她真的被他鬧得有了脾氣，挺直腰板眼睛瞪他，從身體裏迸發出一股孤勇，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非得動手動腳的嗎？”
這一吼不得了，教室裏直接安靜了。
班裏所有人都扭頭看過來，眼底的驚訝藏都藏不住，有的人嘴巴甚至張大成“o”字形。
這新來的小同學竟然對喬子鸷大吼，膽兒夠大的啊。
祁萻也知道喬子鸷不好惹。這下立馬清醒了，身體繃緊着，心跳加快。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認輸。
喬子鸷似乎也挺吃驚她會吼他，少年舌尖抵着上牙膛，眯着眼睛看人，好一會兒沒出聲。
這…
到底是生氣，還是沒有生氣啊？
所有人都疑惑了，包括祁萻。
趙小亮和肖河坐位置上全程觀看着這邊的動靜，作為喬子鸷的好朋友，連他們都不清楚喬子鸷此刻到底在想什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着。
最後在一衆人的注視下，喬子鸷忽地掀唇角，“呵”聲笑了。而後修長的手指拾起她書桌上的書。
祁萻不解地看他。
喬子鸷當着她的面翻開書本，垂眸掃看課本第一頁上的名字。
她的字是典型的方塊字，不說好看，但是小小的，很工整。
“祁萻。”他若有所思地念出她的名字，緊接着關上書，視線重新落到她臉上，“你少在勞資面前發火。你知不知道你發火的樣子像只貓，撓得人心癢癢。”
下一句：“讓人更想欺負你。”
!!!
教室裏又是一陣安靜。
“欺負”兩個字的含義，有點耐人尋味。直到有人“噗”的笑出聲，緊接着全亂套了。
“喬少，你怎麽這樣子啊？”
“人小同學那麽單純，你在人跟前說這種話，可別把人家給帶壞了。”
“喬少爺，沒想到啊，最近是口味變了嗎？怎麽開始喜歡逗呆萌的妹子玩了？”
……
七嘴八舌的，全是男生們看戲不嫌事兒大的起哄。
他們對祁萻的态度，随着喬子鸷對祁萻的主動接近和逗弄變得不再冷漠。但是班上女生們依舊不待見祁萻，對祁萻敵意甚至翻了倍。
她們斜着眼看祁萻，滿眼嫉恨。
這誰啊？轉學第一天就和喬少爺吵架。故意得吧，就是為了吸引喬少爺注意的吧？
對了，早上在操場上和喬少爺搭話的女孩兒就是她吧，可惡！
還有女生明目張膽地沖祁萻甩大白眼。
祁萻傻傻地站在原地，被同學們的反應弄得不知所措。男生笑她，女生卻冷眼瞧她。
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反應如此截然不同。她慌張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而此時此刻，最惱人的是喬子鸷的笑。
他就那樣唇稍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看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點慌亂和羞赫。
煩人極了。
最後，是一個渾厚響亮的聲音救了她。
“幹什麽呢，都上課兩分鐘了還不回位置坐好？”
一位男老師背着手走進教室。
同學們聞聲，這才紛紛坐回位置去。
其中包括喬子鸷，不過，不同于同學們的反應迅速，他是慢悠悠地走回位置去的。
走之前，丢下一句話。
“我和你的事情，還沒完。”
他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麽事情沒完，祁萻想不明白，這位衆星捧月的少爺為什麽偏偏和她糾纏不清。不過慶幸的是，這閻王爺可算是離開了她的位置。
呼。
她得救似地在位置上坐好，又看見沈星禹幫老師拿着書從外面進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好奇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同時也很擔心她的樣子。
祁萻對着他笑，意思是沒什麽事情，不用擔心。
這節課是物理課。
貴族學校的物理老師好像和普通學校沒什麽差別，頭頂禿了一塊。
讓人一看就知道這老師聰明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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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子鸷這集課沒睡，但是也沒好好聽課。他把手撐在課桌上支着腦袋，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視線總是不加掩飾地落向祁萻這邊。
小姑娘坐得端端正正的，手裏握着筆，一筆一劃地做筆記。
她皮膚白，認真的時候嘴巴抿着，眼睫毛上上下下一張一合，乖得很。
……
祁萻總感覺有人盯着她，一扭頭，便迎上了某人直白的目光，喬少爺這才不慌不忙地收起自己偷看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
祁萻對他的偷看覺得莫名其妙，也沒多想，坐直身子繼續聽老師講課。
老師提了一個問題，正要抽同學回答。好巧不巧的，祁萻和老師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她呼吸驟頓，完蛋了。
她并不是不能回答老師的問題，而是她在學校從來不喜歡發言。
老師盯着她看了好幾秒，看樣子，是有想抽她起來回答問題的意思。結果張嘴要喊人的時候卡殼了。
發現叫不出人的名字。
祁萻急急低下頭，心裏使勁祈禱着，不要抽我不要抽我。
“沈星禹”老師最後叫出這個名字。祁萻提起的心終于落下。
沈星禹從第一排站起身，十分流暢地講完了自己的解題思路。物理老師聽完後滿臉的微笑，對沈星禹的喜歡溢于言表，不虧是他的物理課代表。還帶頭鼓掌起來。
緊接着全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祁萻也跟着鼓掌慶賀。
掌聲落下時，突然一只筆落在她書上，銳利的筆尖，在她課本上畫出一條猙獰的長線。
祁萻吓一跳。
很快，她聽到喬子鸷的低罵聲。
“吵死了你。”
兩人桌子間的行道只有一米寬，她完全能聽清楚他的聲音。
女孩驚慌地轉頭去看，從喬子鸷的眼神裏，她絲毫看不出任何做錯事情的愧疚。少年甚至還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而後又把頭轉向窗外的方向。
像是故意發火給她看。
祁萻皺起眉頭，悶悶不樂。
--
下課的時候，喬子鸷那邊又有了動靜，傳過來一道被拖得很長的拽板凳聲音。
刺耳得很。
餘光之中，喬子鸷踱步走到她的面前。
祁萻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筆，費了很大努力才迫使自己表現出一副沒看見他的平靜樣子。
她翻開筆記本，佯裝正在認真地抄黑板上的物理公式。
可是剛寫一個字，手裏的筆被他抽走了。
女孩擰眉，心裏有個聲音努力讓她不要和他一般計較，卻發現，怒氣上來了，根本壓都壓不住。
最後，她氣惱地擡頭。
喬子鸷一手插兜，一手轉着她的筆玩。
祁萻攤出白白的手心，認真道：“把筆還我，我筆記還沒有寫完。”
肖河和趙小亮聽到聲響，伸長脖子就往這邊瞧。
兩人想不明白的是，這人怎麽又去惹人家小同學了？
喬子鸷這時出聲了。
“我說過我倆的事情還沒完。”
剛說完話，“嗡嗡嗡”的手機振鈴聲從他褲兜裏傳出來。
喬子鸷這才肯放她一馬，把筆扔了回去。
見狀，祁萻立馬拾起自己的筆，警覺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一通電話确實分散了喬子鸷不少心力。祁萻看見他掏出手機後，眉心擰在一起，神色很是不悅。
“幹嘛？”少年語氣不耐地在問電話裏的人。
他往後後退了幾步，倚靠在自己書桌上，但視線任舊盯着祁萻這邊。
視線對上時，祁萻趕緊把頭低下了，努力找事情幹。之後喬子鸷臉上是什麽神色，她不得而知。
……
喬子鸷還接聽着電話。
電話裏傳來的是他十分讨厭的一個女人的聲音。
“子鸷啊，你幫阿姨找一下星禹。”
“你找你兒子随便找去啊，打我電話做什麽？”
那邊頓了好幾秒沒說話。
肖河和趙小亮一人坐第二排，一人坐第四排，中間隔着一個喬子鸷。兩人聽喬子鸷這說話語氣，互相眼神一勾兌，都了然這是喬子鸷的後媽打來的電話。
“還有話要說嗎，不說我挂電話了。”
少年的聲音不厭煩極了。
電話裏的女人回：“子鸷，星禹的手機我打了七八次都打不通，所以我才打你電話的。你幫我找一下星禹好嗎？”
喬子鸷很想說不好，腦海中卻一下閃過他那怨種爹訓斥他的兇惡嘴臉。
曾經他爹喬啓輝指着他的鼻子罵：“你再對你姜阿姨甩一次脾氣試試，信不信我一巴掌給你扇下來。”
信，他怎麽不信。
自從姜怡帶着沈星禹進喬家大門以後，他喬啓輝的老婆是姜怡，他喬啓輝的兒子是沈星禹。
呵…
喬子鸷想起這些都覺得巨他媽的搞笑。
把親兒子當仇人一樣養着，倒是把別人兒子當親兒子養。
喬子鸷忍着火氣回姜怡：“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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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喬子鸷把手機扔沈星禹書桌上。
沈星禹正在寫一道物理題，突然的聲響讓他倏然頓筆，擡頭。
喬子鸷冷着臉地站他面前，一言未發。
沈星禹習慣喬子鸷的冷眼相待，也沒多問什麽，自己拾起手機看。
手機屏幕上，通話人的名字顯示的是“妖女”。
喬子鸷備注的。
下一秒，手機裏傳出姜怡的聲音，喊道：“喂，星禹？”
沈星禹握手機的手掐緊又掐緊。
喬子鸷給他媽媽的備注竟然是“妖女”。
“喬子鸷，你不要太過分了。”
喬子鸷沒理他這句話，神色不耐：“電話你要接不接？不接還我。”
沈星禹憋下火，把電話拿到耳根前。喬子鸷不喜歡聽這對母子說話，提步走到了窗口那邊去。
窗外是操場，紅色的跑操上走過幾抹零星的人影。哪裏陽光燦爛，風輕樹靜，喬子鸷的臉卻陰郁無光。
這邊沈星禹問姜怡：“媽，你怎麽打電話來了？”
“我看見你書桌上有張寫了一半的試卷，我想問你學校要不要用，要用的話媽媽給你送來。”
沈星禹往抽屜裏翻了翻，确實少了一張試卷，不過好在今天用不上。他回答道：“不用，今天老師不評講那張試卷。”
“那行，媽媽就不用給你送了。”
“嗯，好。”
“對了，你手機怎麽一直打不通。”
沈星禹當即從書包裏掏出手機看。
“媽，我手機沒電了。”
……
一陣冷風從窗口刮進來，喬子鸷的神色和冷風一樣冷。
沈星禹通完電話，拿着手機走過去。
“你手機。”他把手機遞他面前。
喬子鸷側身，掃他一眼，拿過手機就走，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
沈星禹眼看着喬子鸷與他擦肩而過，喊話：“喬子鸷，你能不能把我媽的備注改一下？”
“不能。”喬子鸷徑直往前走，頭都不回地回話。
“你要怎樣才改？”沈星禹追過去，擋在他面前。
喬子鸷停了腳，毫不留情地回：“你帶着你媽滾出我們喬家我就改。”
沈星禹不說話了，蹙起眉頭，眼眸漆黑。
喬子鸷不屑地挪唇角。
“那你能不能少招惹祁萻？”沈星禹又跟上前說起，“你讨厭我可以，但是祁萻哪裏惹到你了，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
聽到這裏，喬子鸷譏諷地扯唇一笑，“你倆可真是男有情女有意啊。她上課為你鼓掌，你下課立馬就跑來護着她。”
不等沈星禹說話，喬子鸷走近一步，視線逼着沈星禹：“記住，你是好學生。好學生就要有好學生的樣子。談戀愛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幹比較好。”
“你在說什麽？”沈星禹不知道喬子鸷這番他談戀愛的言論從何而來。
喬子鸷未答他，提步走了。
走回位置的時候，他看見祁萻低着頭，安安靜靜地還在寫筆記。寫字時，嘴巴一動一動的，念着筆下寫出的公式。
像着了魔似地，他走過去，伸手掀起她後背的帽子，蓋在了她的腦袋上。
祁萻的帽子很大，一下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她擡手扒拉帽子的時候，從頭頂傳來喬子鸷帶着威脅意味的警告。
“不管你和沈星禹是什麽關系，你最好老實點，少和他走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