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年把話說的很随意, 如?同開玩笑一般，眼神也懶洋洋的，不正經中帶着幾分?痞。

說他不認真, 在她不說話時?, 他卻跟着神色沉了沉, 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祁萻坐在位置上，如?坐針氈。

初冬的陽光, 不似夏季那般熾熱刺眼, 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祁萻卻感覺陣陣灼熱。

“不是, 沒有。”她慌不擇言地回答。

喬子鸷臉上的表情沒變樣，還是眸色淡淡地凝視着人。

祁萻這麽回答他, 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有。”他不知道哪裏?來的肯定, 自戀又猖狂。

祁萻心口抽空一瞬, 恍然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在喬子鸷面前像是一個透明人。

他可以随意看穿她的心事。

等待回答的時?候, 喬子鸷踩地的一只腳輕輕抖動起來, 加重了他身上那股散漫不羁的氣息。

“我沒有。”祁萻低喃出聲, 矢口否認道。把女孩子的口是心非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次喬子鸷沒反駁什麽, 眼神微凝, 而?後坐回位置, 其間扯出一聲“哼”笑。

輕飄飄的。

他不再看她, 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把玩, 整齊卷密的睫毛微微下垂, 遮着眼底的情緒。

他好像是有些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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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萻暗暗地想?。

不知不覺間, 窗外的太陽陰了一大半，把兩人籠罩在陰暗裏?。

祁萻張了張嘴巴, 想?說點?什麽，有人卻搶先一步喊了喬子鸷的名字。

聲音來自教室前方?，沉穩，嚴厲。

“喬子鸷，來辦公室一趟。”

李箐雙手環胸站在教室前門，表情同喊話聲音一樣，十分?厲人，讓人害怕。

祁萻呼吸一滞，一直努力鎮定的心，這下徹底懸到了嗓子眼。

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側頭，擔心地看向喬子鸷，後者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玩着手機，慢悠悠地擡起眼眸，眸光懶倦，無所謂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她做不到和他一樣清閑自在，緊張得要?死。

李雪走?了一個上午，班裏?一點?她的消息都沒有。

很多時?候，一件事情不怕有動靜，最怕悄無聲響。

“喬子鸷。”李箐的耐心耗盡了，再次喊道。

喬子鸷沒答腔，從位置上起身，比起老師的盛怒，他面上風輕雲淡的。

祁萻忙從位置上站起來，想?跟着他一塊去，但?是突然一只手伸出來，重重地将她按了回去。

“不準跟着我。”

喬子鸷惡狠狠地命令她。

--

喬子鸷跟着班主任走?了。

走?廊裏?，兩人一前一後地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李箐腳踩高跟鞋，敲得地板“咯噔咯噔”的響。

每一下都敲得人，人心惶惶。

從小到大，喬子鸷性子渾，大大小小的壞事情沒少幹，哪怕學?習成績好的那幾年，他也沒能耐住性子，在學?校裏?鬧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情。

情節輕一點?，讓寫悔過書，嚴重一點?就叫家長?，再嚴重一點?連公.安局都進去過。

喬啓輝出差回來時?，氣得眼睛鼻子都歪了，最後兇神惡煞地親臨警.局把他給撈了出來。

具體因為什麽原因進的局.子，都高二的事情了，喬子鸷依稀記得，好像是因為跟一群人在街頭打架，對面的是隔壁學?校的人。打架原因忘了。

兩撥人稀裏?糊塗地罵了起來。

你罵我混蛋犢子，我回敬你祖宗十八代的，最後直接拳腳伺候上了。

兩撥人，一二十名學?生，拎包帶棍的在燈火通明的街頭聚衆鬥.毆，場面之壯觀。

警.察接到群衆報警電話後，開着亮閃閃的警車就來了。

那時?候，看到警察拿着警棍站在面前，喬子鸷都絲毫不帶害怕的，上去又給了對面的人一拳頭。

想?想?，還真是年少輕狂，無所畏懼。

可今天……

喬子鸷咬牙，下颚線被咬得冷冽又泛白?。

雙手揣在褲兜裏?，別人看不出來什麽，但?是喬子鸷自己知道，自己的手正止不住地顫抖着。

說實話，第一次，他怕了。

在李箐點?他的名字時?，他不怕，從位置上起身時?，他也不怕。但?看到祁萻跟着從位置上站起來的一刻，他怕了。

匮乏的法律知識，讓他心有不安，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怕李雪真想?不開跑去跳.樓自.殺，喬子鸷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被追責關押起來。

嚴重的話，直接進局.子。

一關關幾年，那他護了小半年的甜白?菜，豈不是自己都沒嘗上一口，最後還得讓給別的豬啃？

在這“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少年心裏?擔心害怕的就這點?東西。

走?廊有點?長?，喬子鸷的思緒越飄越遠。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自己真進去了，他床底下有一個花盆大的存錢罐，到時?候搬出來給祁萻，讓她拿去當零花錢用。

那裏?面可是他從小到大的壓歲錢，以及平時?沒用完的零花錢，少說也有個五六萬。

只可惜的是，他不能陪着她了。她要?尋着什麽個好人家，比如?那個叫沈什麽禹的。他喬子鸷絕對不耽擱她，一定讓她跟那姓沈的走?。

只要?她有個好的未來就行。

想?是這麽想?的，可是一想?到幾年後，拉着祁萻的手走?進婚禮的人不是他，而?是沈星禹？！

喬子鸷突然一陣心塞。

他.媽的。

操。

算了，他還是努努力，表現好點?，争取早點?出來搶婚。

--

一進辦公室，沒有任何問責，李箐把一個手機扔到了喬子鸷手裏?。

“給你爸回個電話。”

喬子鸷：…？？？

無語又疑惑。

以為多大的事情，結果就這？

看出少年眼裏?的疑惑，李箐往辦公桌前一坐，多解釋道：

“你爸說你和星禹的電話都打不通，他有重要?事情找你。讓你趕緊給他回個電話。”

有病。

喬子鸷直接暗罵道。

不是罵老師，而?是罵喬啓輝，以為自己是個公司董事長?，所以所有人都得聽候他的差遣。

一言不合的，電話就打到了人老師這裏?來了。

人老師很閑？

“下次他再打來，直接挂斷就行。”

喬子鸷站在李箐面前，語調懶懶的，不太正經，還稍顯煩躁。

李箐卻似乎對家長?們的這些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了，看了眼喬子鸷後，說道：

“你還是打過去問一下比較好，說不定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能有什麽重要?事情？

要?真是什麽火燒眉毛的重要?事情，他就不會好好地站着這裏?了。

按喬啓輝的性格，一定會出動保镖來抓人，甚至揚言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務必把人給我帶回來。”

呵！

沒人比喬子鸷更了解喬啓輝。

簡單形容一下喬啓輝，完全就是暴君轉世?來。

最後喬子鸷還是給他爸回了個電話。喬啓輝說他馬上要?出差了，給他卡裏?打了5000塊錢。

最重要?的是，讓喬子鸷少惹事，尤其是在家裏?少惹事，要?是姜怡，喬星言還有沈星禹母子三人有個什麽閃失，他回來第一個拿他試問。

拿他試問，拿他試問……

一有什麽事情就拿他試問。

這話喬子鸷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每次喬啓輝出差前，都這麽囑咐外加威脅他。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是什麽出.獄勞改犯，真要?把他那嬌妻，乖兒?子和乖女兒?怎麽着呢。

喬子鸷耐着性子聽完，只回了句：

“麻煩下次，不要?再因為這些破事情打擾我們老師。”

話剛說完，把電話挂了，也不管喬啓輝聽到後是什麽反應。

不用想?，一定很生氣。

準備離開的時?候，喬子鸷還是心存不解，試探地問班主任，“老師，确定沒別的事情了嗎？

班主任埋頭，一邊處理文件一邊回：“沒了，回去吧。”

回答得稀松平常，似乎忘記了早上班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喬子鸷主動提醒道：“老師，李雪......”

話說一半，就等着看後面李箐怎麽接了。

果然，李雪的名字一出來，李箐終于舍得把心思從文件上抽出來。

她擡頭，望向喬子鸷。

眼神說不上嚴厲，但?也不太好惹。

“怎麽，想?問我為什麽不過問你和李雪的事？”

喬子鸷沒答話，眉梢揚了揚。

班主任徹底擡頭，冷哼一聲，正視喬子鸷的眼睛說：

“你上午幹的好事情整個學?校都傳遍了，還用得着我過問您本?人嗎？”

一個“過問”，一個“您”，全是敬詞。

李箐諷刺人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既然知道，那為什麽不問責他。

喬子鸷眸色凝了下，滿心疑慮。

李箐見他不說話，應該挺煩惱這件事情的，她也不瞞着，直言道：

“放心，李雪那邊沒什麽大問題，小姑娘回家去了，可能要?休息兩天。”

沒有責備，話裏?反倒還多了幾分?寬慰？

不太像李箐的作風。

挺奇怪的。

不過喬子鸷也不想?多問什麽，沒那心情，老師都不打算懲罰他，他又何必上趕着找罵。

末了，喬子鸷提步準備離開，這時?李箐卻又開口道：

“替同學?出頭是好事，但?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太過激了。”

“否則，真出了什麽事情，受牽連的還是自己。”

班主任把頭低着，目光浏覽着文件上的文字，似是無心地道出這麽一番話。

喬子鸷身形一頓。

話裏?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心裏?明白?，暗指他一盒粉筆倒在李雪頭上，保護祁萻的心意是好的，但?言行過激了，容易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道理誰都懂。

不過，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喬子鸷想?，他一定還會這麽做。

為了祁萻，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

出辦公室的時?候，喬子鸷遇到了一個人。

斜陽下，女孩裹着棕褐色的大衣站在樓道裏?，離他僅僅兩米遠，面露擔心的望着這邊，雙臂貼着衣服縫，兩邊手指不停地摳着衣服布料。

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小朋友，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邊。

看見他出來時?，小姑娘想?上前來關心他，卻又不踯躅不安地不敢上前。

也不知道她在哪裏?站了多久？

也許從他進辦公室起，她就在那裏?等着了。

不由得，喬子鸷喉結滾動好幾下，心裏?被一股暖流塞得滿滿當當，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欠揍。

“咋的，今天這麽喜歡當我的跟屁蟲？”

祁萻：“……”

覺得喬子鸷的話很幼稚，而?喬子鸷這個人更幼稚。

他無厘頭的問話，祁萻并不想?搭理。

這時?喬子鸷挪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兩人的距離，從剛才的兩米變成了現在的半臂之遠。

“怎麽樣，李老師說你什麽了？”

這才是祁萻最關心的事情。

聲音小小的，帶着愧疚，畢竟喬子鸷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蹚了這波渾水。

喬子鸷沒搭腔，雙手揣兜看着她。

莫名其妙的。

祁萻被看得心裏?發毛，各種各樣的胡亂猜想?在心裏?打架。

他是不是被罵了？

有沒有被罵得很厲害？

會不會被請家長?？

在她思量的時?候，喬子鸷眉宇舒展，臉上的神色還逐漸悠然自得起來，半點?沒有被批評後的難過樣子。

不過很快，他又把臉一癟，愁眉苦臉的。

少年的情緒變化得太快了，祁萻輕輕皺鼻子，疑惑。

“老師說啊...要?罰我跑操場。”

他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拖着懶懶的調子，聽着有些可憐。

說完，眼神往下瞧着她。

祁萻沒空琢磨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門心思問：“跑幾圈？”

說實話，挺擔心他的。

喬子鸷：“100圈。”

祁萻驚愣住了。

100圈！

喬子鸷的體能再好，也不可能跑100圈啊！

她扭頭就想?往辦公室走?去，她得去幫喬子鸷說說情。

結果剛走?一步，手腕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她被迫頓腳，焦急又疑惑地回頭看，迎上來的是一張勾唇的笑臉。

泛金的陽光下，喬子鸷笑得得意又嚣張。

祁萻蹙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空氣安靜了幾秒。

喬子鸷微斂着眼簾，目光始終饒有興致地看着她，薄唇輕輕勾着。

迎着祁萻的目光，喬子鸷走?上前了一步，寬括的胸膛貼在祁萻的肩頭，少年低頭，呼吸覆在女孩薄薄的耳廓上。

“喬祁萻，你不知道吧？”

祁萻肩頭一顫，覺得喬子鸷的呼吸好燙。

“你這人很喜歡裝。”

少年繼續說着，“其實你一直很擔心我，很在意我。”

祁萻：！！

心跳開始亂蹦起來。

“別不承認，你就是喜歡上我了，知道嗎？”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唇貼在了她紅透頂的耳朵上。